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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沥川往事-第24章

小说: 沥川往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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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了十几分钟。

“我只是按时交卷。”

我在心里恨自己,真是有病,为什么每一句都要顶他一下?

“好吧,”他看了看表,说:“除了这些,你还有什么毛病?”

“没了。”

“你知道,”他顿了顿,说,“剩下的最后四个人,学历,水平相差无几。对于我们来说,选谁都可以。我们当然会选一个比较好相处的人。”

“我特好相处,”我说,“我向您发誓。除了衣着古怪之外,我是人见人爱。”

“嗯。”他点点头,踱回自己的椅子,坐下来,用笔在我的文件夹上划了一下:“你明天就来上班吧,我们最近刚接了几笔合同,英文部特别缺人。你有英文名字吗?”

“没有。”

“在这里工作的所有英文翻译,必须要有英文名字,尤其是拼音里有X和Q的。”

我是XXQ。

“小秋这两个字,对老外来说,不是很难吧?”我的话音里有一点点乞求的意味。

“不行。”他的话音斩钉截铁。

“那就请您给起一个吧。”

“安妮,怎么样?”

“好吧。”恶俗,还不如干脆叫我安妮宝贝好了。

我的办公室在十一楼1107号,英文部。和我共一间房的,是与我同时进公司的另一名女生,唐玉莲。虽说这间房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临窗,且隔音效果良好,但房子有一整面墙是透明玻璃的。所以,无论你干什么,外面的人都看得见。

唐玉莲的个子不高,五官长得很精致。我觉得,很有点伊能静的味道。

我打趣她:“嗨,你是不是伊能静的妹妹?”

她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脸上有两个浅浅的小酒窝:“恨死伊能静了,每个人都说我像她。K歌的时候都逼我唱她的歌。”

“你比伊能静好看。”我打开电脑,“真的。”

“上午的培训真累啊。那个萧总,真能说。我早就想上厕所,看他一脸的严肃,吓得不敢去,真真折磨死我了。”她一个劲儿地抱怨。

“我也是。我有点想戴耳机听歌,想了想,不敢。对了,那个英文部的主任,真是个美眉。”

“她是萧观的现任女友。你要表现好哟,不然人家会吹枕头风的。”

“现任女友?”我问,“你刚来,怎么知道?”

“我有同学在法文部,经常八卦。萧观同学年少多金、风流倜傥,前后有N届女友,多是自动投怀送抱。就是现在这位陶心如主任,也是追他追得好不辛苦。前些时萧总胃病住院,陶姐姐不是广东人,天天为他学煲汤,唉,希望不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难怪中午吃饭都没看见你,原来是听八卦去了。”我笑,“我有雀巢咖啡,你也来一杯提提神吧。”

读书人都有午睡的习惯,可是九通规定,中午只有一个小时的午餐时间。

“好吧好吧,咱们快点开始干活。”她把怀里抱着的一叠文稿递给我,“这是分给你的。得按期交稿,赶不完就算违约。”

我没坐下来,径直去冲了两杯咖啡。

回来时,看见唐玉莲已经在电脑里飞快的打起字来。我从包里掏出一本巨大的韦伯斯,问她:“你不要字典吗?”

“我有最新版金山辞霸。我的计算机上装满了各种翻译软件。”

我想求她给我也考一份。想了想,没张口。与她初次相识,不知底细,还是不要随便求人帮忙吧。她指着桌上一个U盘,说:“喏,全在这里,你拿去装吧。信不信由你,满管用的。”

“谢谢。”

她有一台非常小巧的索尼手提。我没有手提,从来都是去学校的机房或者网吧上机。我的作业都是手写的。是的,我还停留在手工作坊时代。我一进公司,看见每人都配有一个台式机,桌上都有一个十九寸的Dell显示器,心中已是窍喜。

我打开文件夹,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个萧观会出这些令人抓狂的古文试题了。

我的主要任务是翻译几家拍卖行的拍卖手册。上面全是中国古董:有书法、绘画、瓷器、印章、家俱、玉器、青铜器等等。每件拍卖品都有一大段关于此物来源和价值的祥细说明。在说明中成段成段地引用奇崛古奥的文言,是免不了的事儿。

我禁不住抬头问:“哎,玉莲,你翻的都是些什么?”

她在计算机面前狂打,头也不抬:“标书。工程标书。你呢?”

“拍卖行的手册,严重郁闷。”

标书其实是这里的翻译比较常见的工作,我事先也有打听,在申请工作时,特意狂补了一大堆工程词汇。

“幸亏这活儿没分配给我。”她说,“我的古文不好。中文这头就不懂,英文那边怎么译?听说,这些手册以前都是先由底下人译过,部主任审阅,再交萧总二审。qǐζǔü可见他有多么不放心。其它的文件,标书什么的,部主任审阅之后就可以交稿了。”

我呷完半杯咖啡,着手译第一个手册。一共十件古董。八大山人的画、宋徽宗的花鸟之类。头一件就是乾隆帝的一套石田玉印章。每个印章的四面都有铭文。我译了一上午,把辞源、汉语大字典、汉语典故辞典、和林语堂的在线辞典翻了个遍,才译出来其中的一条。

合同上写着,十五天译完。我必须在十天内交出初稿待审。

这十天,我平均每天只睡四个小时。紧张得连澡都没时间洗。第十天的早上,我把电子稿和打印稿各一份,交给了英文部的主任陶心如。她花了一天时间替我改,让我更正之后,交萧观终审。

陶心如改得不算多。她把我的一些形容词改得更加古雅。不愧为主任,果然有功力。

我把更正稿传给萧观。一个小时之后,他电邮打回来了第一页,词语、句式、改动多多。

萧观打电话过来说:“我只改第一页,你自己研究自己有哪些毛病。然后,把后面的一一改过。再传来我看。”

我花了一晚上的时间研究他的路数,又花了一天的时间修改,然后,传给他第三稿。

第三稿很快就打回来,我译的第二页,他又做了不少改动。然后说,照此法修改后面的几十页。

我一直改到合约到期的倒数第一天,前前后后改了五次,他才让通过了我的稿子。

第二天吃午饭时我见到他,脸都是绿的。

“现在你明白我的标准是什么了吧?”他说,闲闲地看着我。

“您的标准是perfect。”我没精打彩地回答。

“你古文的基础不错,读过中文系?”

“我父亲读过复旦大学中文系。”

“那么说,是家学。”

“谈不上,有一点点吧。”

他凝视我的脸,终于说了一句比较温和的话:“给你一天假,回去休息一下。”

“工资照发吗?”

“还有奖金。”他居然很大方地拍了拍我的肩:“安妮,well…done。”

我译了整整两个月的拍卖手册,每次都要改好几稿,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最难译是陶瓷,里面居然有长篇大论地介绍宋代瓷器的烧制过程。我不敢当面拒绝,私底下叫苦连天。每碰到一个难点,我都郁闷得跑到楼下后门放垃圾的地方吸烟。

回头过来看玉莲,仍然得心应手地译标书、译合同。轻车熟路,又快又好。手在键盘上不停地打,声声入耳。

两个月过后,我终于时来运转,也开始译标书与合同。这些文件都有法律效用,对翻译的要求极高。每一个细节都要准确无语。我译了两个月,对里面的词汇已相当熟悉了。有一天,陶心如突然电话叫我到她的办公室去一趟。

“安妮,”她示意我坐下来,“你工作表现不错,萧总昨天亲自提议,将你提前转正。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拿试用期的工资,而是享受这里正式员工的所有待遇。”

我说:“谢谢主任的关照。”

她迟疑了一下,说:“萧总近来在谈一笔大单。有公司需要从我们这里雇用几个长住翻译,人事关系留在九通,薪水由那边来发。他们急需用人,给我们开了很好的价码。当然,他们对译员的要求很高,给的报酬也相当可观。我们这边,本来也不想放人,所以提出来一周五天,三天在那边工作,两天回总部工作,他们不同意。理由是这中间牵涉到所译文件的商业机密,所以他们提出来长住两年,还需要译员签定保密协议。”

“英文这边,萧总推荐了你。”她淡淡地说,“我挺舍不得,但公司不想砸牌子。你愿意去吗?”

“嗯——”

“那边出的工资,是这里的1。7倍。你享受那边正式员工的所有待遇。免费中餐,报销的士,医疗保险,一年有十天的带薪假期。”

对于刚入门的年轻人来说,九通的待遇已经很好了。这是很诱人的条件啊。

我刚要说话,陶心如又说:“当然,我们也希望你有时间的话,能照应一下这边的业务。我们可能会有些要紧的翻译麻烦你来做。不会很多,我们付双倍译酬。毕竟,你还是我们的人。两年之后,你不用担心去向,可以随时回来。”

我在想,我刚来,业务再怎么出色,也不至于能好到可以代表公司的地步。这是肥差,又不是道旁苦李,人人会争。为什么派出去的人,非要是我。

“你愿意去吗?”

我点点头:“我愿意服从总部的安排。”

然后,我突然想起了一个关键的问题,我居然没问:“对了,是家什么公司?”

“一家瑞士建筑设计公司,CGP Architects。 他们原来的英文翻译结婚,F2出国,现在等人补空。”

我不知道我的脸上,还有没有血色,我想笑,却虚弱得笑不出来:“CGP Architects?”

“你大约听说过,CGP和另外四家建筑设计公司目前正在竞投温州市一个巨大的C城区改建项目。里面涉及到三个渡假村,十个住宅区和五个别墅群落的总体规划。”

“CGP的老总,是一个外国人吗?”我觉得,我话音在明显地颤抖。

“不是,”陶心如的目中,隐隐不悦。因为我的样子分明不是很高兴。“总裁姓江,江浩天。”

谢天谢地。

“这样就定了,等会儿我汇报了萧总,你就过来签协议。”她忽然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说道:“听说,上个周末,萧总请你到富贵山庄吃晚饭?”

“是。”

“为什么?”

“因为拍卖手册的事情。他说我做得不错,开了个好头,拍卖行因此和九通签定了长期合作的合同。希望我以后将精力集中在拍卖行这一块。”

那一天,萧观单独请我吃饭,几杯酒下肚,说了几句不大收敛的话。被我装聋作哑地搪塞了过去。所以,肯定没有萧观“力荐”我入CGP一说。

“嗯。”她看了看手表,说:“你可以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汗,刚刚爬上来看了各位的意见,谢谢!我会尽力修正。努力更新。还有,谢谢给我抓虫子的姐妹们~~

第22章

如果每天的交通费不报销的话,按照我节约的本性,我肯定会挤公共汽车,而不是打的上班。自从发现翻译是这样一门大费脑力的工作之后,我便养成了和沥川一样的习惯,宁愿花钱,也不肯在细节上消耗自己。打的还有一个好处,就是省去了问路的麻烦。

我乘着出租来到香籁大厦的十九层,CGP中国总部。接待我的是人事部经理蔡静菲。她带我参观了各个部门的办公室,会议室,休息室,咖啡厅。我发现CGP的工作人员并不多,全部加起来,大约三十人左右。其中,有三位外籍设计师,两位讲法语,一位讲德语。尽管带着浓重的口音,他们都能说非常流利的英文。蔡静菲说,这三位外国设计师都不大懂中文。如果他们要和客户打交道,必须通过翻译。此外,公司里所有重要文件,尤其是标书和设计案,都必须用中、英、法三国文字抄送苏黎士总部备档。还有,这里的中国设计师们,也有一大半并不精通英文、法文、或德文。所以总部过来的重要通知和邮件,需要译成中文向下传达。同时,中国设计师如果需要和总部联系,也需要翻译的参与。“所以,翻译组的工作非常重要,也相当忙碌。”

我当然知道香籁大厦是沥川工作的地方。和沥川在一起的时候,他不止一次向我提过。不过沥川是个公私极度分明的人。他的个人生活极端不愿被外人打扰。所以,CGP的人,我只认得一位,就是沥川的秘书朱碧瑄。

听完了蔡静菲的介绍,我忽然省悟,那个F2出国的翻译,正是在CGP工作了近七年的朱碧瑄。

看完了十九层所有主要的办公室和活动室,蔡静菲说:“总裁、副总裁、首席设计师以及他们的秘书的办公室,在第二十层。请往这边走。总裁先生今天本来要见你,他有急事出去了。我们去见副总。”

上电梯到二十层,迎面一溜装修异常豪华的办公室。我在第二间办公室的门上,霍然看见了“L。C。 Wong”字样。刹那间,我的心脏好像被一只手捏住,不能呼吸。

“你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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