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烈太后传-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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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进来的士兵赶紧跪在地上道:“此人突然硬闯,属下阻拦不及便进了大帐。”
赵相如怒道:“我曾有言在先,帐中议事时副将以下不得靠近,违者立斩。”
那士卒知道自己没有恪尽职责,犯了大忌,伏地道:“请太后降罪。”
“拉出去,杖四十,军前效力!”
“诺!”营外听命的军士虽然都与他相熟,但他们在太后跟前效命已久,知道她说一不二的性子,不敢有丝毫懈怠,赶紧将这倒霉的军士拖了出去。太后在大帐中召集众将议事多为军务要事,最忌讳不相干的人在帐外窥探,这次军士没能阻拦住硬闯大帐的人,能捡回一命便是万幸,可见是太后格外留了情。虽说军前效命与秦人的陷队之士类似,都是战时冲杀在前,九死一生,但总还有活命的机会,甚至能立功,总比直接就被军法处死的好。*。
这边犯错的军士被处置了,赵相如这才拿眼看着来人道:“你叫什么?”
“末将是弓兵千夫长耿纪!”
赵相如坐下道:“擅闯大帐,你可知罪?”
这耿纪人如其名,虽然已经年近半百但却仍旧十分耿直,跪地道:“末将知罪,却也希望太后能听末将一言再行治罪!”
“说。”
“太后,军营《七杀》第一条便是禁止军士□烧杀,可现在军中士卒于少梁城中大肆□掳掠,人人犯了军法而不自悔,往后如何御军?此其一。其二,我大赵建立百年来,行的是仁义之师,先祖武灵王和惠文王在世时,对百姓从来都是秋毫无犯,太后纵兵抢掠,就不怕毁了我军百年来的威名吗?其三,如此倒行逆施,一旦激起民变,我军入秦将会举步维艰,往后攻打城池秦人军民上下一心,拼死抵抗,我军为夺城必然将付出更为惨重的代价,若只为单纯泄愤,可还值得?!”耿纪说得激愤,口气已是十分不敬,但是他说的话也十分有道理,营帐中除了太后亲信的几名将领外,其他几名副将听得更是频频点头。
赵相如环视四周,见耿纪的直谏似乎得到了帐内不少人的支持,眼睛一眯,眸子幽深笑道:“你觉得我做错了?”
耿纪虽然对此事痛心疾首,但到底不敢忤逆太后,俯首平和道:“末将不敢,但还请太后听末将一言,莫要让赵军成了恶鬼,成了天下百姓唾弃的对象!”
“来人!将这狂悖之徒拖出去斩首示众!”赵相如听完怒不可遏,高声唤来门外的士卒,欲要对耿纪进行惩治。
“太后息怒。”众将纷纷跪倒,劝慰道:“太后,耿纪虽然言语多有不敬,但其言并非完全无理,他为赵军效力多年,其心可鉴,还望太后从轻发落。”
连褒成也为他求情道:“耿老在军中效力多年,立下汗马功劳,今日之事不过是他一时糊涂,冲撞了太后,还望从轻发落。”
赵奢一旁捻着唇边两撇小胡子只笑不语,而庞援更是跪地道:“太后,大军正是用人之时,敌前先斩将领,于军不利,还请念其旧功,暂免一死。”
耿纪虽然只是个千夫长,但却是武灵王在位时就已在军中效命,出生入死二十多年,威望甚高,包括褒成、庞援等多名将领在内都曾经是他的属下。他为人耿直,在军事上也颇有才能,但因为从军来一直对主将犯颜直谏,所以到现在也没能当上统军之将。
众将言辞恳切,赵相如语气稍有转圜,向耿纪道:“今日众将为你求情,暂且免你一死,回营思过去吧!”
别人免死莫不感恩戴德赶紧退出去,这耿纪不然,被免死后反而得寸进尺,追问道:“末将所说,句句忠言,不知太后有何打算?若是采纳,那么末将便是无罪,若是不以为然,以太后之量,难道还要斩杀忠谏之士吗?!”
赵相如被他此话激得怒极反笑:“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么?”
一旁将领们见这二人杠上,太后又动了杀意,连忙喊道:“太后!”一面又拉着耿纪,不让他再忤逆太后。
赵相如被气得胸前起伏不平,杏眸圆睁,下令道:“将这耿纪拖出去重责四十军棍,降三级!”
诸将还欲再劝,赵相如一句话封了他们的口:“有欲再劝者,同罚!”
众人不敢说话,耿纪则被军士们拖出去行刑,他嘴里说着之前陈述的三点弊害,仍旧希望太后采纳,赵相如不耐烦,皱眉挥手让士卒赶紧将他拖出去。这事闹了这么一出,军事会议也没法往下开了,大家都没了心情,赵相如索性宣布散会。
当晚赵相如心中郁闷难当,她从马厩取了战马离开大营,一路向北往山林中去,狼军将士数人专职护卫她的安危,此时知道她只是散心,因此并不贴身守卫,只远远跟着。
月光清浅,照在她身上,就像是雪光映照。这林木早没了树叶,交错的树枝显得十分稀疏,地上落满的干叶被马蹄踏得发出阵阵脆响,赵相如也懒得驾马,任它闲庭信步,随意而往。这匹黑色骏马是西域和匈奴马的混种,四肢奔跑有力,顾盼间神采飞扬,尤其是马鬃马毛,乌黑油亮,一看便是难得之物。容也回了鬼方之后,派人不远千里送来此马,赵相如自然笑纳,曾经想给它起个响亮的名字,却也最终作罢。
不过好马通人性,这匹马虽然无名,跟着赵相如的时间也还不算久,但却能感受到主人此刻的心情。它一路在林间穿梭,步子不急不缓,凭着马的敏锐六识,最后来到一处静谧的山崖边停了下来。
皓月当空,周边峻岭千仞,一人一马立于这天地间。
赵相如思及白日发生的事,心里苦楚,突然想起屈原那句话,不由仰天长叹:“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她说完不过刚刚一会儿,身后林间传来异响,她立刻警惕起来,高声唤百里云之名。
百里云就在附近警戒,听到太后召唤,驱马上前道:“太后。”
“何处来的声音?”赵相如看着远处林间,似有人影晃动,穿着浅色衣衫,明显不是狼军。
“禀太后,是国尉赵奢,他说自己也在山林间夜游,偶遇太后,想来一会,被褚英阻拦下了。”
“赵奢?”赵相如一愣,“此处偏僻,哪有偶遇这么巧?”
百里云听完太后的质疑也道:“属下也是这么想的,这么大座山,如何就能逛得一处去,未免太过巧合,定是他有不轨企图,因而将其拦下。现在要怎么处置?将他轰走么?”
赵相如望了一眼远处:“罢了,他深夜跟来此处定是有什么事情要禀报,你们且放他进来,我听听他说些什么。”
“诺。”百里云夹着小马去跟赵奢说了什么,赵相如只听得些微说话声,却听不真切,只见那浅色衣衫的男子一夹马,慢慢悠悠朝自己而来。
“微臣骑马夜游,不想竟在山中偶遇太后,当真是巧。”赵奢人未到声先到,先声夺人,此话一说,倒显得他真是来夜游偶遇,而非刻意跟随,倒教赵相如不好开口。
赵相如不着意地笑笑:“确实很巧。”
“所以微臣当年曾说,我们是一类人,不知太后可还记得?”
作者有话要说:周五晚上加班,周六奔回家给我老妈过大寿,周日再奔回来加班搞材料。。。。。
对不起大家,昨日没能更新,这章是补昨天的,晚上再发一章。
163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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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赵相如初来乍到;正四处寻求同盟以抵御宫内姚嬴的威胁,为这么句没头脑的话伤神许久;甚至还在想他是不是也和她一样是穿越而来。**
不过时间已经证明;赵奢此人颇有野心;难以掌控。他有势力,更有能力;而他想要的,她根本看不清。一个看不清**的对手,无疑是可怕的。赵相如每每看见他;总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这让她极为不悦。尽管十年下来;她已经身为一国太后,国内再未有势力敢于掣肘,赵奢也安分守己多年,可这样一个她摸不清也看不透,能力又不下于自己的人总让她时刻感到威胁。也许是她的底细他全都知道,又或者是他几乎参与了她穿越初时所做的全部事情,亦或只是他状似无意的笑容,都在隐隐挑动她的神经。虽然不喜,也一直防备着,但不得不承认,他在她心中是不一样的,与蔺羊、褒成、王阿龙他们都不同,是特别的。
现在他又提起这句话:我们是同一种人。是何意?是让她记起他往昔的功劳以消除她内心的戒备,为他自己赢得晋升机会?还是借机亲近自己好方便说后面的话?
赵相如知道既然赵奢自己找上门来,那么主动权便在自己手上,她自然不着急。于是她拨马转身面对山崖,看着明月,懒懒地答道:“年岁已大,国事繁冗,那些个微末小事早已忘了,倒是奢将军好记性,还能记在心上,经年不忘。”
赵奢听她说得云淡风轻,好像真不记得了一般,知她不想提起过往,倒也不在意,只是凤目眯了眯,嘴角一勾道:“太后贵人,时隔多年,忘记也是寻常事,倒是微臣,一直牵肠挂肚,难以忘怀。”
赵相如暗讥道:“原来奢将军夜游时想的竟是这些,倒也难为你了。”
赵奢邪肆一笑,月光下说不出的魅惑,好在赵相如对他早有了解,根本不为所动。
二人默立了会儿,竟是谁也不开口,只有两只马低声嘶鸣的声音。赵奢等了会儿明白赵相如是打定主意不说话,只等自己开口,如果自己再不说话,恐怕太后一会儿就要拨马回营了,他苦心制造的偶遇怕就得徒劳而返。
这次确实不是偶遇,世上当然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连百里云这种直肠子都能看出来的拙劣伎俩,必然瞒不过她。手段虽然拙劣,但到底有用,他算是总结出了,对付太后,只能用不要脸的无赖手段,死缠烂打,否则根本近不了她的身,然后被她慢慢削职夺权,最后一脚踢出政权核心,彻底沦为废人。
他也曾经被她踩在脚下沦为废人,受尽嘲笑和屈辱,还曾被她彻底遗忘,不过当他重新站在她面前时,他觉得这一切,包括太后的神情都有趣极了。他用尽手段挤进了权利的中心,他想看她到底能有多强,而她拼命想甩开自己的模样又让他心旷神怡,一切都是那么有趣,不是吗?
“太后,今日耿纪在帐中所言,你当真不知他所言非虚吗?”赵奢知道此时还是快说来意得好,于是突然直奔主题。
“怎么?你想为他正名?”赵相如笑看着他,眼神却是咄咄逼人道:“奢将军可不要忘了,我有言在先,若有欲再劝者,同罚。你不会以为,出了军营,这句话就不作数了吧?”
赵奢的长睫在月光下轻轻一抖,咧嘴笑道:“太后先别着急治罪,请听微臣把话说完。”顿了顿他道,“凡今日帐中者,都是我赵**中龙凤,自然知道耿纪所陈三点弊病并非完全无理,甚至耿纪说话时,有不少将领还频频点头赞同,可见这样的弊端大家心里都清楚,却只有耿纪一人说了出来,这是为何?”
赵相如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赵奢不管她的反应,自顾自往下说道:“无非三个原因。一是惧怕太后威势,不敢像耿纪一般畅所欲言,再加上看了耿纪的下场后,更加诺诺不敢言语。二是如褒成、庞援之流,虽然也知不妥,但唯太后马首是瞻,从不忤逆太后之命。”
说到这里,赵奢突然不往下说了,赵相如却不禁反问道:“还有一个原因呢?”
赵奢嘴角露出得逞地笑:“三是知道太后此法深意之人。”
赵相如听完心中震动。知她深意之人,没错,她在秦国大肆屠杀,所到之处一片焦土,为的是什么,秦人不知道,赵军内也无人知道。当有人在指责她倒行逆施,败坏赵军威名的时候,众人只知劝她息怒,其实她能体察到这些将领的内心,他们多半觉得自己冥顽不灵、残暴狠毒,可是这却是她能想到的唯一能够快速消灭秦国的办法了。
可是刚刚赵奢却说,帐中有人能懂她的深意,莫非说的是他自己?
“深意?我有什么深意?”赵相如佯作不知。
赵奢知道她在装,可是同为政治老手,谁不会装?
“太后,秦赵相比,秦国国力强于赵国数倍,尤其在税赋、粮米、人口上,我国虽有新政施行,但到底晚了别人几十年,实力对比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现下双方唯一可比的就是军力。我军多次大战,确实积累了不少经验,而且几次大的战斗也消灭了敌人不少军队,但是秦人根基尚未动摇,所以赵国要想灭秦,短期内怕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赵相如听他说完,讥笑道:“奢将军这么一说,让我和这支由我亲率的灭秦大军情何以堪?”言下之意是,既然你说短期内打不下秦国来,那我所带的这支大军又在做什么呢?
“太后是在灭秦,不过不是在攻占秦国的城池,而是蚕食秦国的赋税、粮米、人口,进而动摇其根本!”
此言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