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烈太后传-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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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奢背对着褒成,正擦拭着手里的弯刀,铁刃若是没有每日的精心呵护,时间久了便要失去锋利的刀刃和慑人的寒光。
褒成看不见他的脸,不知他此刻是在沉思还是什么,只是他擦拭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过了半晌,赵奢才道:“你意发兵多少?”
褒成想着频阳乃是秦地,若是赵军倾巢出动难免反复,必是要留下一些将士来镇守来压制和震慑反抗情绪,且人不能太少,对于频阳这座大城池来说,镇守的人太少,一旦出现叛乱,很难镇压。如此关键时期,千万不能陷大军于进退两难的境地。于是他斟酌道:“王翦大军虽是连番折损,却是百足之虫,断而不蹶。现下仍有十余万骑,我军若是正面攻击人数太少难免吃亏。只是频阳不容有失,城内需留下两万军驻守,赵将军意下如何?”
赵奢听罢点头道:“眼下看来,如此自然是最好。只是你我二人总要分一下,谁领兵去攻,谁留下来守。”
褒成心里盘算着想自己带兵去,但是到底不该由自己开口,于是道:“听凭将军做主。”
赵奢笑得和气:“我知褒将军一向以太后为重,此次若由你领兵去,我觉得再合适不过了,我留下来镇守频阳。”褒成听赵奢这么一说,正遂了他的意,心中也感激赵奢体贴的安排,留了两万精锐给赵奢,这才点了兵马去夹击秦军。
南山坡上,赵军的弓弩手几乎没有受到任何攻击,庞援领着他们居高临下攻击营寨中的秦军。秦人阵脚大乱,仓促组织起来的还击根本伤不到他们分毫,只偶尔有弩机发出的几根箭矢能够飞上山坡,却根本伤不了人。
庞援杀得兴起,亲自指挥着弓兵们每一轮的射击,丝毫没有观察周遭的变化,更没有意识到危险的临近。
齐粟带着两千五百名士兵悄悄摸上了山,五百陷队之士走在前面。他们既没有打出旗号,也没有发出声响,小心翼翼地寻找赵军的踪迹。
“弓箭手准备!”齐粟爬得气喘吁吁,胸腔中灌满了冰冷的空气,让他觉得刀割般地疼,可这一刻心中却是狂喜——赵军就在此处,且对自己毫无察觉。
他朝陷队的士兵做了一个向下的手势,每个人都心领神会,猫着腰尽量将自己隐藏在枝干和灌木的后面,前行时极力保证不发出一丝声响。
秦人本就天生崇尚武力,所有士兵都是敢死之徒,因此无人戴有头胄,而陷队之士则是从不怕死的秦人中挑选出的敢死队,一支军队中这样的人并不多,但却对提升士气,提高整体战斗能力有着极好的效果。
齐粟一点一点接近了赵军的弓兵,直到他觉得距离短到再接近,敌人即将发现他的时候,突然站起身,拔出长剑大喊一声:“杀光赵狗!冲啊——”所有秦人都不再潜行,纷纷站起身子拔剑狂奔。
庞援确实没有意识到危险的临近,他甚至没有想到在被完全压着打的情况下,还有秦人敢冲出营寨摸上山来,因此他绝大部分的士兵都在战斗状态,几乎无人负责周边的警戒。直到齐粟带着部下扑上来,毫无准备的庞援和赵军才大吃一惊。
赵军赶忙调转箭矢方向,朝偷袭而来的齐粟等人射去,营寨中秦军的压力骤减,王翦正在密切观察局势,见从山上射下的箭矢明显减少,知道偷袭奏效,赶忙调来大股军队协防西营,一时间正面进攻的乐乘等人感觉敌人防守越发坚固,本来即将告破的敌军营寨又变得坚不可摧。
庞援一边指挥,一边焦急地拉满弓箭对准一个秦兵放箭,那名秦兵左胸中箭,依着惯性跑了两步倒了下去,再也没能爬起来,但跟在他后面的同伴面不改色,越过他的尸体继续向赵军杀来。
秦人发起攻击时离赵军已经很近,几乎在三四息的时间内就冲进了赵人的阵地。赵军只来得及向偷袭者射出了一轮箭矢,便不得不将弓箭掷在地上,拔剑相向。只是术业有专攻,这部分赵军来自武安,善射却不精于剑法,加之突然间遭袭有些惊惶,又闹不清敌人来了多少,个个心猿意马,根本不是秦人的对手,转眼间竟被砍杀了百余人。
陷队之士的勇猛程度超出了赵人的预期,他们甚至连甲衣都不穿,大冬天的袒胸露乳,挥舞着长剑四处乱砍,等闲无法近身。赵军不知这些冲在前面大吼大叫又不怕死的人只是秦军的敢死队,以为秦人个个都如此勇猛,自忖难敌,开始有了退却之意。庞援不知秦人来了多少,又是从哪个方向来的,只望见秦军源源不断地向自己发起进攻,生怕自己被秦人包了饺子,把这九千弓兵全赔在山上,自己无法向太后交代,赶忙带着自己的部下且战且退。
赵军并不知秦人连他们人数的三分之一都不到,何况这些武安军因为疏于近战,难与骁勇的秦兵匹敌,都被吓破了胆,拼命往山下逃。秦军见赵人不敌,越战越勇,一路顺着山势直冲而下,犹如猛虎下山,气势自然不同,赵军被冲得七零八落,一血连败之耻。
赵相如一直在营中高处盯着战场局势,见山上箭矢突然零星起来、秦军鼓声大作便知不好,急忙派了偏将莫资,点了一千骑兵前去接应庞援。齐粟冲下山,在山脚下砍了两名赵兵,割了首级后,起身还要再追,却见对面突然来了一路赵军骑兵。齐粟到底还没杀红眼,知道今天讨不到太多便宜了,赶忙下令士兵停止追击。
莫资顺手砍了几个追近了来不及回撤的秦兵,见秦军退去,也没有追击,只管送了逃回来的弓兵回营。
作者有话要说:周六了,休息下~~~周日更新
176频阳之战(十一)
没有了南山一侧的弓兵策应;乐乘受到的阻击越来越猛烈,所幸道口狭窄;没有造成太大规模的伤亡,但总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乐乘虽然觉得要在这种情况下攻破秦军的营寨不大可能,但在没有接到鸣金收兵的信号前;他自然是不能后退一步的。
赵相如没想到庞援如此不济事;竟就这般被赶下了山;狼狈至极。莫资领回来的这些弓兵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如同丧家之犬,赵相如看着气就不打一处来;她在高处看得一清二楚;上山的秦人不多,将近一万人的赵军被两三千的秦人追着跑下了山,损失了数百人不说;还丢了南山这块高地。这里居高临下,可俯瞰秦营,扼守道口,进可攻退可守,眼下却被秦军夺占去了。他们一旦发现此处地理位置的好处,绝不会轻易松口。
她来不及痛斥庞援,又立即要为乐乘担心了。眼下敌人收复了高地,便可全心全意对付这支正面进攻的部队,道口狭窄,易守难攻,乐乘的压力可想而知。
赵相如咬着嘴唇,锐利的目光盯着不远处正在进行的战斗。赵相如之所以与秦军对峙多日都没有真正发起进攻,是因为她知道,王翦确实是一名良将,他所选择驻扎的位置紧紧扼住了赵军,尤其是鱼山赵军的咽喉。虽然几次中伏,但大部分是因为他很少遇见像赵相如这般狡诈的敌人,要知道,这个年代所谓的诡诈之兵并不多,大部分战场,两军将领多还是堂堂正正、彼来我往,因而从实战经验到警惕性上王翦都难以与她匹敌。
可若论对战场的形势分析判断,王翦并不输于赵相如,因此他对眼前局势、险要关隘的判断仍是十分精准的。鱼山赵军迟迟得不到补给,而频阳赵军俨然成了孤军,不敢轻易出城,两边因为道路阻塞而无法通信,也就难以形成统一的军事行动对秦军构成太大的威胁。
赵相如知道秦军的如意算盘,并且她也在想办法突破王翦的钳制。可是王翦的位置选得太好了!赵相如虽然带了大把的骑兵,但是在狭窄的地段根本铺展不开。
她希望在秦人战马中流传已久的疫病和花柳病能够在此时迅速爆发,可一直以来秦营内似乎并无太大动静,赵相如便只剩了最后的办法——背水一战。//
赵军背后就是洛水,前临大敌、后无退路,可不就是背水一战。赵相如很早就知道这个典出韩信的成语所表达的含义,可她在实战中从未用过,因为自她真正从军后便发现,没有一个将领会随随便便让自己和大军陷入绝境,这种办法绝对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类似这种激发士卒拼死求生决心的战术不是任何时候都能用的,首先必须要有赢的可能,其次背水一战的时间不能太长,若是太久,士兵的意志就会崩溃。最后,还必须是要有威望的人,她自信她能有这个威望,能够让全军上下一心、同仇敌忾、共度难关。
所以她一直等到大军粮草将尽,才发动攻击。赵相如计算过,从频阳到此地,骑马约莫半日可到,她发起攻击,士卒们最多能支撑到明日,届时频阳的赵军无论如何也该到了,两军合力,对秦军发起总攻,到时候秦军首尾难顾。她知道自己的大军虽然没有粮草了,但秦军也必然如此,两支军队都是长时间没有得到补给,现在就看谁能熬得过谁了。而她相信,赵军必然能胜,因为他们比秦军多了一份希望。
赵相如并不知道王翦也搬了救兵,此时秦军的希望正在向频阳方向疾驰。从重泉和栎阳调集来的八万大军已经赶了三四日,星夜兼程,但因为都是步卒,行进速度有限,因而距离频阳还有些距离。赵奢善用兵法,褒成又最是谨慎,二人在频阳方圆五十里都投放了大量哨骑,这股秦军援军一路风尘仆仆,直扑频阳,其动向立刻被哨骑探得,飞马报与了此时正在城中镇守的赵奢。
赵奢听完探报竟是一点也不意外,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半倚坐在主座上,对身边亲兵道:“秦人援兵来得还挺快,我当是他们打算放弃云阳军了。”
这亲兵道:“将军,秦人眼看就要到了,我军是否准备迎敌?”
赵奢凤目一挑,瞥了那亲兵一眼,眼神风流妩媚,直把这亲兵看得后退几步。而他却道:“迎敌?两万骑兵对八万步卒?你当这是野战?”
赵奢虽是笑着说,但说话的语气却让这亲兵狠狠地伤了一把自尊。骑兵,野战中的王者,若是再平原中以两万对八万敌军,怕是丝毫不惧,可若用两万骑兵守城,和两万步卒的概念是一样的,甚至还不如。赵奢所部骑兵配备的远程武器也只是臂弩,剩下的就是弯刀,这在守城战中太吃亏了。
亲兵不无惋惜道:“早知道将褒将军的一万弓兵留在城中就好了。”
赵奢却道:“幸好他带走了。”
那亲兵“啊?”了一声,“为何”两个字还没来得及问出口,赵奢已经站起身道:“传令全军集结,让留守的几位偏将军都到我这里来。”
褒成驰援鱼山后,留了王虎、左青、田丰三员偏将给赵奢,此时都来到议事厅中。
人甫一站定,赵奢根本没跟他们客套,立即肃容下令道:“命令全军收拾好必备行装,准备撤出频阳。”
三人大吃一惊,偏将军王虎身材魁梧,一人能有左青两个宽,是个认死理的,是褒成部下。他极力反对道:“将军,频阳是粮仓更是通往咸阳的门户,我们好不容易打下的,这褒将军前脚刚走,你怎能后脚说撤就撤,难不成你是畏惧秦军、不战自溃?又或者你视太后和褒将军于无物?”王虎一张大脸,却偏偏生了双三角眼,此时那双三角眼正不善地盯着赵奢,而其他二人虽然没有说话,但往那一站的意思,也和王虎差不多了。
赵奢知道这些人都是褒成的部下,平时只听褒成的话,褒成一走自然难以服从自己的管教和命令。但是眼下情势危急,他可没空来慢慢说服这些人。于是他道:“如果你想下马以步卒身份与秦军交战,尽可留在城中。若想做个堂堂正正的骑兵,便随我撤出频阳,我保准让这些人有去无回。”
赵奢说话的声音很轻,但口气极为郑重,这三员偏将见他说得如此笃定,再加上骑兵守城确实没什么优势,也便没那么坚持。
“左青,你速带三千兵马运送两万石粮草出东门先行,至城外四十里处。”
左青虽然抱拳却没有称诺,反而问道:“将军,城中有百万石粮草,为何只带走两万石?”
“兵力有限,两万石足够十万大军吃上十来天。”
左青虽然心中还有意见,但赵奢已经对着其他人下令了:“王虎,你领五千人去南门防守,待敌人到后放了两轮箭矢就撤出城外。”
“为何只放两轮?”
赵奢平日里无事时都给人一副温文尔雅的贵公子模样,对谁都是和气得不得了,加上他的家世背景,不知底细的武将通常会看轻他。但此时面对不服从命令的部将,他却是咄咄逼人、气势大涨,一双凤目突然间变得锐利起来,环视众人。
三将被他看得心中惴惴,底气有些不足。
“我不知褒成每次下命令时你们是否也要问个‘为何’。但本将是太后亲命的主将,许我决策进退和任意处置战将的权利,我希望各位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