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烈太后传-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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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相如一震,公孙启果然在此?
老人给了她一个确定的眼神,赵相如却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难过。心里曾经无比希望那人来救自己,只是世事无常,只几天功夫她已非是原来面貌,再回不去月夜山间那刻彼此的清明。赵相如又想起那个她做了几次的梦,他骑着马告诉自己要远行的梦,现在想起,不禁神伤。
“老身扁鹊,姑娘若有用的着的地方直接招呼一声就可以了。”
“扁鹊?”赵相如疑惑,扁鹊不是春秋时期的么,这个扁鹊是从哪来的?
扁鹊对赵相如这个疑问并不奇怪,反而像是见怪不怪似的地说:“很多人都以为扁鹊只是个名字,其实错了,扁鹊只是医门中的尊号,赐给门中医术最高的人,不世袭,但可受用终生直至身死,如同墨门巨子的称号。”
赵相如愕然,这个说法倒是第一次听说,于是追问道:“那为何而今只听了桓公时有扁鹊在世,后世扁鹊们呢?”
“都醉心研究药剂,少有入世。即便是真的入世也很少顶着‘扁鹊’的名号在外行走。”老人想她似与公孙启熟识,解说的很详尽。
“那您为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是扁鹊是吧?”扁鹊笑了,“那是因为我们医门中人最讨厌被人与那帮巫人混为一谈,什么巫医?!巫就是巫,医就是医。巫人整天喊着邪气致疾,以为‘补泻’就能治病,全是胡扯!”老头激动得吹胡子瞪眼,倒叫赵相如看呆了眼。
“巫者,自然以其禁咒祈禳,奉侍他的鬼神去。医者,才应该讲调经理气,用针灸结合经脉之法,佐以汤药,好好研习存思、服气、按摩诸术法才对。”
听着扁鹊的一番话,赵相如顿时觉得耳目一新,老人别看上了岁数,但却是个激烈的变革者,很多想法正符合当前的发展。
但是眼下的情势来不及让赵相如关心太多,老人虽然告知她公孙启就在城中,但她此刻却还有不得不做的事情。
一想到公孙启,心又开始隐隐作痛。
“老先生,”犹豫了一会再开口,还是没能把“扁鹊”叫出来,扁鹊看着她,示意她接着说。
“能求您一件事吗?”
“小娃子说话不要这么客气,什么事啊?”
“先生这里可有避孕的药物,我……”老人脸色猛地一变,让赵相如惊得不敢往下说。
老人似乎怀着希望,有些微颤道:“如果是公孙启的,不必……”扁鹊其实和公孙启私交很好,公孙启这些年来经历的事情他多少知道,那日他突然被公孙接到一个小山村中,只为救治一位美丽的女子,那样慌乱的公孙,他从未见过。
原以为这位女子可以慰藉他寂寞已久的心,以为自己的忘年交终于能收获幸福,却不料那日见公孙启鲜血淋漓出现在他面前,面如死灰,身边不见了女娃。
公孙什么都没说,他也没敢多问,赶紧医治包扎伤口,却不料公孙启稍有恢复便又匆忙出门。
而今看来,扁鹊不禁在心中叹了口气。
赵相如心中微痛,过了一会儿才幽幽说道:“不是——”
扁鹊原先微红的脸色变得铁青,身子定住不动,语气隐含怒气道:“难道孩子是刚刚那蛮夷人的?姑娘可知那日公孙一日一夜策马狂奔将我从少梁接到那村子?姑娘可知公孙一身傲骨,却为你头次求了在少梁守城的军中旧识,让他宽限了少梁的门禁?姑娘可知公孙孤身一人回到少梁时多处要害受伤,流血不止,命在旦夕,是老身花了两日才抢救过来?姑娘可知公孙他在昏迷时都念念不忘你,醒来后立即和各医馆客栈私下打了招呼,还派人出城四处搜寻?我虽不知你们为什么分开,却不想公孙他的心血被你如此辜负……”
“够了,不要说了。”老人悲伤的陈述被赵相如尖利的声音打断,她的眼泪汹涌而出,打在被褥和衣襟上,晕成一片。“我心里的苦谁能解我?”赵相如在心中喊了数遍这句话,却终究没有说出口。只是公孙启竟然为自己做了这许多,她仍然十分知足与心安。只是身子被人沾污,公孙启若是知道……
“我只问你一句,避孕的药物,有还是没有?”
扁鹊大概是看出了她的无奈,叹了口气道:“我一会熬了给你拿来。”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赵相如躺在床上反复想着穿越前的事,想起自己最好的朋友杨瑶,想起我高中时候的美好岁月,想起伙伴们各奔东西的惆怅,想起大学生活的自由,想起学校对面小区的刀削面是多么的好吃。赵相如不停想着,却又不由自主想起段奇。
以前段奇在学校里,是学生会的主席,万丈光芒。赵相如是他学妹,入校后懵懵懂懂撞进了学生会,做了一名小干事。一来二去熟悉了后,赵相如发现段奇实在是个很温润的人,对每个人都很谦和有礼。一次排话剧,赵相如要与他对戏,看着段奇黢黑的眸子和温暖的笑,她瞬间就把台词忘了,然后溺毙在这样的温柔里,永世不得翻身。之后赵相如便开始了女追男的传奇人生。
她最记得,2008年的一天,她坐在21层的科技楼里,突然一阵剧烈的摇晃,耳边只听得有人大叫一声“地震了”,于是几分钟内,所有人从楼梯冲下了高楼。惊魂一刻,生死之间,赵相如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段奇,她喘着气抖着手给他打了一通电话。段奇在外面,并未感受到地震,只是他立刻放下事情来到她身边,安慰她,给她力量,而他们也从那一天起确立了关系。
赵相如当时还惴惴不安,自己好不容易追到段奇,必然被他吃得死死的,哪知段奇对自己好得不行,以至于自己越来越得意忘形,也有人对段奇说让他不要太宠她,结果段奇只是笑笑,神秘道:“只有这样,她才能死心塌地从了我。”赵相如开始还不知道,后来才听段奇喝醉的舍友说,段奇早在她刚进学生会时就属意于她。
赵相如想着过去的点点滴滴,那样明晃晃的笑容,终究是散去了。
门传来吱嘎一声响,扁鹊端了一碗褐色的药汁进来。赵相如这才察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她赶紧擦了擦眼泪,费力地撑起有些疲软的身子,冲扁鹊感激得笑了笑,端起碗。
“哎,”扁鹊有些无奈的口气道,“此药药性强烈,若过量饮用,只怕今生想要子嗣就难了。”
赵相如垂着眼听完,没有作声,抬腕饮下,突然有人踹门而入,不由心惊,向前看去,正是容也。
踹开的门在墙上弹了一下,发出几声苍老的声响。
容也此时双眼微眯,踱步来到赵相如面前,褐色的眼睛闪着怒火,脸上却是阴森森的笑,赵相如知这是他狂怒前的征兆,不由缩了缩身子。
“原来放过你的命并不可以收服你的心,”容也转而盯着扁鹊,眼中凶光暴涨,“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也绝不能让你阻碍我!”
“不要——啊——”容也腰间寒光一闪,匕首已经出鞘,扁鹊命悬一线,赵相如忙出声阻止,却不曾想被容也猛得一个耳刮子抽得眼冒金星。
“闭嘴!谁给你私自服药的权利?”这个女人竟敢欺骗他,装出一副顺从的模样,枉费他对她的优待。容也暴怒,整个人仿佛是个地域遣来的使者,阴鸷而鬼魅。
赵相如左边的脸颊火辣辣地疼,眼泪不受控制流个不停。就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喧哗声,容也眉头一锁,转身想出去看个究竟,门外突然蹿进来一黑一白两个身影。
赵相如抬头定睛望去,只觉得四周寂静,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脑中空白,坐在床上的身子微晃了晃,心像是被人用手紧紧捏住了似的,压得难受,喘不过气来。
眼中逐渐升起的雾气让她的视线变得模糊,但那白衣赫然就是段奇,她魂牵梦绕的人,他来救自己了。
心伤
眼中逐渐升起的雾气让她的视线变得模糊,但那白衣赫然就是段奇,她魂牵梦绕的人,他来救自己了。
公孙启跃入屋子,第一眼看见的便是赵相如。她似乎变瘦了,也憔悴了,坐在床上泪如雨下。是怪自己来晚了吗?公孙启只觉得她的每颗泪珠都砸在自己心上,让他心疼。
赵相如失神了一会,直到眼泪都离开眼眶,她才看清自己面前的白衣男子是公孙启。她曾经设想过与公孙启重逢的画面,但真来临了,却又没了任何想法。
公孙启依然俊秀,只是瘦了许多,脸色有些苍白,但是眼神坚定,持剑对着容也。这些日子于他实在是煎熬,一边疗伤,一边与庞澈联手布线追查鬼方人的行踪。他心中既有思恋,又有愧疚。
赵相如就这样痴痴地看着他,这一刻,他就是她全部的世界,就连站在旁边黑衣的庞澈都不能分走一丝一毫的注意。
容也虽未见过庞澈,却也知公孙启的厉害,已知此役难缠,当下抬手便是一个虚招,晃过二人,便直接朝赵相如扑去,一个翻滚便将床上行动不便的她挟成人质。
“放开!”公孙启、庞澈二人同时出声,眼中皆是紧张之色。
尤其是公孙启,他看着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第二次被人挟持。
容也一见二人如此关切,更是得意,舔着赵相如的耳垂嘲讽道:“两位难道指望我丢弃这个护身符?还是想让我拱手将自己的女人让出去?”
赵相如一听这话立刻觉得天旋地转,只能急切地向公孙启看去,果然公孙启身子一震,眼中流出的哀恸之色。
赵相如仿佛跌进了冰窖,四肢冰冷,心中对身后之人愤恨异常。
赵相如不敢再看公孙启,却无意中看到一旁的庞澈脸上蓄满了愤怒和怜惜,他坚定的目光一如往昔,似乎在告诉要她镇定。这让赵相如陡然心安。
心中突然忆起自己来秦的目的,自己的使命,于是她暗暗将手握成拳,指甲狠狠地掐入肉里,咬着嘴唇,强令自己的脑子恢复清明。
悲伤似乎有一刻被排除在心灵之外,她斟酌了一下周边的形势,公孙启和庞澈两人对付一个容也是绰绰有余的,只是她被挟持,僵持的局面很容易导致“绑匪”撕票,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她只能说服身后的容也。
“不知你有没有听过‘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和‘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两句话。”容也怒视着她,匕首就抵在她的咽喉,齿间吐出几个字,恨不得要生啖其肉:“贱妇!竟敢背叛我,你忘了你在我身上是怎样一副□模样了吗?”
赵相如脸色一白,咬唇继续说道:“如果是我,一定会选择后者。”
赵相如静静等着他的抉择,而庞澈的眼睛早已布满寒霜,他盯着容也的破绽,正欲寻找攻击的最佳时机出手直取要害,容也突然将赵相如向前一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开床边的窗户,跃身而逃。
公孙启正欲追出去,却被庞澈拉住,他一脸铁青,声音明显的压抑说道:“照顾少主要紧。”
蔺羊、百里云一脸恶相的将被捆成粽子的曾乙丢进了房间,看到赵相如安然无恙地坐在床上,明显松了口气。
公孙启看都没看被人丢在地上的壮汉,只是盯着手中的剑,站住不动。发白的嘴唇看得赵相如阵阵胆寒,揪心不已。
庞澈将拔剑用力扎进曾乙的大腿,刺了个血窟窿。速度之快,让人只觉得眼前青光一闪。他慢慢蹲了下来,面无表情道:“说!你们是什么人!”
“哈哈,就说嘛,老大一定不会有事!”被打得青紫的脸有些狰狞地笑着。笑着笑着,喉间“喀喀”作响,浓稠的血从他口中不断涌出。
“头,他咬舌自尽了。”蔺羊捏着曾乙的嘴,看了一眼道。
室内越发浓重的血腥味勾起了赵相如的回忆,之前看见过容也、曾乙虐杀的情景,此番也诉诸在他身上,也算是报应了。她微微撇过脸去,不想看这令人作呕的画面。
等她回过神来,曾乙已被人拖走,地上空留下两道深红的血印,延伸向门外。房里还有人,她却连眼皮都没抬。没有人说话,似乎都在等她先说些什么,而赵相如却盯着血迹动也不动。
“少主——”突然一个红影从门外飞入,直冲进她怀里,眼泪早就沾湿了她俏丽的脸庞,抱住赵相如时更是哭得上不来气。
“小春”有些嘶哑的声音从赵相如的身体里发出来更有了些凄凉的感觉,她自嘲的笑了笑,嘴角衔着苦涩,慢慢安抚着她。
人很奇怪,当别人来安慰你的时候你会觉得更加委屈和悲伤,而当你去安慰别人的时候,自己的悲伤似乎被缩小了。
“小春,你先伺候少主休息吧。”庞澈看小春抽抽嗒嗒了好一会,忍不住出声提醒道。说完转身欲离开,我这才发现房中只剩庞澈、蔺羊,还有不知何时多出来的许历,公孙启已经悄悄走了。
她片刻的闪神。
“庞澈,你留下吧,我还有事和你商量。”赵相如立刻出声道。
庞澈的脚步一滞,手还是紧紧攒着挂在腰间的剑柄,头转了过来,俯首说道:“不急这一时,少主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