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雪松] 星星蛋-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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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1　第6期　　　…　川少杯校园科幻
巫雪松
　　　　初夏的一天傍晚，林迪文夫妇正在自家田里工作。林迪文突然听到空中传来“嘶——”的一声，抬头一看，只觉得眼前有一丝绿光一闪即逝。顿时，远处本还灯光辉煌的市区变得一片漆黑。过了一会儿，空中又是连续的几下“嘶——”声，林迪文发现那便是刚才消逝的绿光，不过不是一团而是几团，它们就停在那儿，是那么的近，而且其中的一团正慢慢地向下移动。近了，近了，林迪文这下看清楚了，那并不是一团光，而是一只正向四面发出绿光的圆盘。“飞碟”！他的妻子宋国芳也发现了它。“轰”，一团桔红的光从圆盘底部喷出，它降落在离夫妇俩30米远的地方……”
　　　　事过五年之后，此事再次发生。
　　　　在广阔的田野上，有一座孤零零的旧房子，那便是林迪文家的住房。
　　　　记者绿杨将小车停在梧桐树下，他站了一会儿，以一流记者精明的目光搜巡着眼前的每个细节。这所砖木结构是一座L型的拐角平房，墙壁由于风雨侵蚀而变得灰暗，只有那几扇白色的窗户显得略有生气。屋前有一片水泥晒坝，上面堆放着些稻秆，晒坝旁的草坪上杂草丛生。在屋子的后面有一个谷仓、一排鸡舍和一圈栅栏。那圈栅栏才经过修理，被几段圆木撑着没有倒在地上。在前面的门上安有一个铰链，门要往上提一提才能打开。绿杨走进了门，一边慢慢走上台阶，一边注意着脚下松动的木板。
　　　　林迪文在门廊里迎接了他。
　　　　绿杨习惯地将帽子往后一推。“我是《流星报》记者绿杨。”他自我介绍。
　　　　林迪文茫然问道：“绿杨？”绿杨判定出，眼前这人并非是《流星报》的读者。
　　　　“是的，我是个记者。”绿杨说，“昨天有人打电话给我，说晚上忽然停电时，他看见有一架飞机在你们这儿坠毁了。”
　　　　“飞机？没有呀！”林迪文想了想，摇了摇头。
　　　　绿杨从对方的神态上，敏锐地断定此人是一个反应迟钝的人。于是，他又重复了一遍，林迪文还是摇摇头：“没有，没有……”
　　　　这时，房门“吱”地一声开了，宋国芳走了出来。绿杨迎上去照样询问了一番，她也同样摇了摇头。她那慢吞吞的样子有点象她丈夫，不过口气却比丈夫果断。
　　　　绿杨将信将疑地转过身子，扶着门廊的栏杆，一边走下台阶，一边说：“哦，可能是个误会。我们曾经得到了许多消息，最后证明都是无稽之谈。有人说，昨天晚上，有一架飞机拖着一团绿光，笔直地坠毁在你们的田里！”
　　　　“哦，是有这么一回事。”林迪文的脸上露出了醒悟的神情，“可是它并没有坠毁啊！它不是一架飞机，因为它根本就没有翅膀。”
　　　　“真的？”绿杨的一只脚停在了空中。“对不起，请问，它上面没翅膀？”他感兴趣地问道。
　　　　“是啊！”宋国芳说：“它就在屋后的谷仓里，是属于那些‘丹丝丁’星人的。”她喊丈夫：“迪文，你领这位记者先生去看看吧！”
　　　　绿杨大喜，忙不迭地跟着林迪文绕过房子，只听到林迪文说：“今年我们养了很多鸡，都是优良品种，长得可好了！”他忽地压低声音神秘地问绿杨：“哎，大记者，你说，鸡在星星上会生活得好吗？”
　　　　“什么，星星？”绿杨不觉仰头看看微黑的天空，不料一脚踩进了路边的一堆稀泥中，“你是说，鸡在星星上？”
　　　　“是啊，在‘丹丝丁’上！”林迪文走到谷仓门边，准备开门，“糟糕！门怎么粘住了！”
　　　　绿杨看了看门，用肩部猛地一抵，门被推开了。朝里一望，绿杨怔住了。
　　　　飞碟！一只飞碟静静地卧在谷仓铺满稻草的地板上，它已不再向外散发绿光了，它的外壳发出暗青色的金属光泽，看上去十分坚硬。谷仓顶部漏开一个很大的洞，看来它就是从那儿进来的。
　　　　林迪文微笑着说：“我的朋友就是乘它而来的，他们居住在‘丹丝丁’上。”
　　　　绿杨惊疑地朝飞碟走去，突然，他痛得嚷了起来，手捂着碰痛的脚。
　　　　“噢，我忘了告诉你了！记者先生，”林迪文抱歉地笑道，“您碰着那堵我们看不见的墙了，他们叫它‘超磁保护圈’。”
　　　　绿杨顾不得疼痛，急忙问道：“林先生，你的朋友此刻在哪儿呢？”
　　　　“就在那边屋里。”
　　　　“能带我去看看吗？”
　　　　“走吧。”
　　　　林迪文一面引着绿杨往屋子走，一面神秘地对绿杨说：“五年前，他们第一次来我家。向我要鸡蛋，想在他们的‘丹丝了’上养鸡。可是从地球到他们星球需要走二年半，鸡蛋早已经腐烂了。于是，他们又来了。这次呀，我给他们准备了一个大冰柜和一个自动孵卵器！”说罢，他得意地冲绿杨笑了笑。
　　　　林迪文打开了门，绿杨紧跟着他溜了进去。
　　　　林太太与客人们并排坐在紧靠墙的一圈沙发里，天哪，外星人其丑无比：脸盆大的头占去了全身的三分之一，两只棕黑色眼睛，小小的鼻子和嘴一起挤在整个面部的最下部，使额头又大又突出。头顶上没有头发，只见覆盖着一层暗青色的绒毛，脖子灵活得可以作360°的转动。他们的手臂细小无力，脚却短而粗壮。他们都披着一层有着金属光泽的薄毯。
　　　　林太太转过身来，愉快地说；“绿先生，这就是我们的朋友。”说完，她转回身对着其中一个“丹丝丁”人说：“这位是绿杨先生，他是个记者。他来是想看看你们和你们的‘飞碟’。”
　　　　“里（你）高（好）！”几位“丹丝丁”人都有礼地点了点头，那个女的还冲着他笑了笑。绿杨摇摇头：“我是在做梦吧！”
　　　　“错乌（误）的相（想）法！”一位一直看着他的“丹丝丁”人开口了，“里（你）的相（想）法我们都子（知）刀（道）！”他的声音混厚而且别扭。
　　　　思维传感！绿杨清楚地意识到。
　　　　他快迅地用眼睛扫了一下那几个“丹丝丁”人，“喂！”他大声说，“请问你们从哪儿来？”他紧紧地盯住了一个“丹丝丁”人的眼睛。感到自己正在一个巨大的宇宙空间中飞行，无数星系从他身旁一闪即逝。突然，一颗又大又蓝的光辉灿烂的大星星，升起在他头脑中。眨眼之间，这一切又无影无踪地全消失了……那个“丹丝丁”人对他笑道：“那豆（就）系（是）我们的星久（球），丹丝丁星！”啊！他重重地松了口气。他发现自己浑身上下不停地颤抖，两手死死地抓住了前面的沙发把手。
　　　　“记者先生，你得到答案了吗？”林迪文不知何时已来到了他背后。
　　　　“一点都不假，林先生，这些人是从‘丹丝丁’星来的！”绿杨脸色苍白大汗淋漓地说。突然，他激动地一转身，职业习惯回到他身上来，他对着林迪文大叫；“喂！电话！电话机在哪儿？”
　　　　“电话？对不起！我们没有电话啊！”林迪文慢吞吞说道，“不过，那边加油站上有电话。我说，绿杨先生，你应当给我的朋友送行才是啊！他们把一切东西通通装上了船，一切都准备就诸！”
　　　　“不行，他们不能离开！”绿杨不顾一切地嚷道，“听着，我必须得打个电话，必须找一台电话机！”
　　　　林太太也劝着说：“哎，不能等了，再晚了，他们就赶不上潮了。”
　　　　“是要赶上月亮！”林迪文以权威似的口吻说道，“等月亮升到合适的高度。”
　　　　四位客人安静地坐着，毫不理睬他们的争吵。
　　　　绿杨还在四处搜寻那台不存在的电话。忽然，他灵光一闪：“喂，林迪文你有照像机么？”
　　　　“当然啦！”林迪文说，“我有一架十分不错的像机，能自动对焦，自选光圈。”
　　　　“别啰嗦，”绿杨气急败坏地嚷道，“快！照像机！”
　　　　林迪文走进里屋，在里面寻找着。
　　　　绿杨守着外星来客，急得七窍生烟，又听到林先生慢条斯理的声音：“国芳，你见到了我的像机了吗？”
　　　　“没有啊！”林太太说。林先生的话音又传了出来：“糟糕，我的胶卷也没有了！”
　　　　忽然，太空来客们相互看了一下，同时将左手伸了出来。显然是彼此取得一致意见，就站起来，飞快地向谷仓跑去。
　　　　绿杨跟在后面，冲出房子，穿过晒场，向谷仓奔去，大叫大嚷希望他们能够停一会儿。可是，飞碟已闪着绿光从谷仓中升起，绿光一闪，便消失在低垂的云彩中……
　　　　绿杨一头冲进了谷仓，只见谷仓中一片烟雾和一圈烧焦的稻草。他失望地跌坐在地上，世界上的头号新闻完了！没有照片，没有任何证据，他只能迟钝地回忆起：“一群‘丹丝丁’人昨晚再次来到林迪文家……带着几箱待孵的鸡蛋，回到了银河……”
　　　　他站起身来，摇了摇头，呆站在泥地里一动也不动。突然，他眼中闪出光芒——飞身急匆匆地冲回客厅：“喂！林迪文！他们付了买鸡蛋的钱了吗？”
　　　　“噢！钱么？多少是要付一点儿的啊！”
　　　　“给我看看！给我看看！绿杨急不可待。”
　　　　“哎，不是用钱。”林迪文说，“他们上次来，是用他们的鸡蛋来换我的蛋。”
　　　　绿杨眼睛一亮，跳了起来：“蛋？什么蛋？”
　　　　“我叫它星星蛋。蛋的形状有点儿象星星！我们把它们放在老母鸡身下，这些星形蛋的角还真让老母鸡麻烦了一阵子呢！”他慢慢地从椅子上下来，“这星星鸡并不怎么好。它们看上去有点象小象，也有些象燕子，还有六条脚哩！只有四只活了下来，难养哪！圣诞节那天，我们把它们烧来吃了，味道挺不错。”说完林迪文伸出舌头舔了舔嘴，似乎在回味那些鸡肉。
　　　　绿杨望着傻乎乎的林迪文，直想揍他！这家伙，吃掉了他的头号新闻！他逼近林迪文，双手几乎卡住那吞下世界头号新闻的喉咙，咬牙切齿地说：“那么，星星鸡的骨头呢？星星蛋的蛋壳呢？”
　　　　“骨头？”林迪文惊奇地说，“早就喂狗了，已经四年了，那条狗也早已死了……蛋壳，也被那条馋嘴的老狗嚼碎吞了，看来那蛋壳也很有味道。”
　　　　绿杨绝望地走出门，在走廊里戴上帽子，又将它往后一推，抬起头来，久久地望着那群星闪烁的天空，直望到他头晕目眩。
　　　　这时，林迪文兴奋地从屋中跳了出来，用一块抹布擦去照像机上的积尘，喜滋滋地向他喊道：“喂，记者先生！照像机找到了，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