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家阿宝-今生误-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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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姨母唯唯几声,也拉着阿宝道:“你们如今姐妹都在一处,今后也可有个照应,再好不过,再好不过了!”
阿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中觉得厌恶又难过,便挣脱开来,赶紧抄小径跑了。
阿娇在后头与武姨母笑道:“她也有面皮薄的时候。”
阿宝才跑到花园,却见小果子藏在小径旁的一簇月季花后头,阿宝便上前拎着她的耳朵,将她拎出来,笑道:“你个小鬼,躲在这里作甚?”
小果子嘻嘻笑道:“等你呢。”又看看左右,问,“你可是做了咱们将军的三夫人了?”
阿宝面色变了变,道:“我不是什么夫人娘子小老婆的!你莫要再胡说!再胡说我要生气了!话说回来,你是听谁说的?”
小果子先赔了个罪,又笑嘻嘻地说道:“我是听我爹说的。”
阿宝跺脚道:“连你爹也知道了,那阖府上下大约无人不知了。”半响,又好笑道,“你爹不是哑巴么?怎么也爱嚼舌头,他都是怎么和你说的呢?”
小果子便有些生气:“我爹是哑巴怎么啦?我爹是哑巴怎么啦?他口不能说,却还有手,他打手势我也能知道他说什么。”
阿宝笑了笑,摘下几朵粉嫩月季花给她插了满头,口中敷衍到:“莫要生气啦。我有事先走了,你下回来找我玩儿吧。”
小果子拉住阿宝袖子,换做一脸谄媚之色,道:“好姐姐,你若是生了公子小姐,让我去做贴身服侍的人,可好?”
阿宝恼羞成怒,跺脚发恨道:“怎么一个两个都是这样说!”说着话,脸却是又红了,转身要走时,小果子忙竖起手指“嘘”了一声,阿宝也竖起耳朵,便听得不远处的一片桃林里似乎有女子的哭声及男子的说话声,再仔细一听,有一个人的声音是锦延的,另外一个女子泣不成声,却听不出是谁。
小果子眼珠子转了转,蹑手蹑脚地往后退,阿宝上前一把拉住她,笑道:“有好戏看,你怎么反倒逃了。”
桑果半天没有出声,这时便劝道:“好小姐,咱们回去吧——”
阿宝已顺着声音找到了那两个人说话的地方。
一个华服女子站在一棵盛开的桃树下,桃花开得像是一簇簇的火,映得花下的人儿也极美。那极美的人儿眼下拉着锦延的手,哭个不住,大约哭得累了,干脆环着锦延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胸口抽泣。锦延面色淡淡,任由她环着靠着。
阿宝躲在一簇花丛下,随手扯下一朵花,一下一下地揪着花瓣,笑眯眯地看不远处那一出才子佳人后花园幽会的好戏。
桑果跺脚叹气,悄声与小果子道:“晦气,晦气,今儿出门时忘记看黄历了,今儿大约不宜出门。”
桃花树下那美人儿靠着锦延的胸口落了半天的泪,大约恢复了些力气,便仰脸楚楚可怜地说道:“我哪里比不上她我哪里比不上她你若是嫌我性子不好,我改便是了……”半响见锦延沉默无语,又来了气,哭嚷道,“她有什么好?她有什么好?不过是个罪人之女罢了!你莫非专爱罪人家的女儿么?”
阿宝这才看清,那美人儿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宿敌陆家柔华郡主。
阿宝揪了满地的花瓣,听到锦延说:“她性子不好,又爱记仇,当心她记着,以后想着法子气你,你这些话今后莫要再说了。”
阿宝生气,将手里的花瓣恶狠狠地揉碎,问桑果两个:“我性子不好?我爱记仇?我专会做气人的事?”
桑果与小果子两个极快地对视一眼,再若无其事地各自扭开了头。默认了。
阿宝气恼,正要发作,忽见锦延对她的藏身方向招招手,道:“阿宝,过来。”
阿宝将花瓣扔下,手在衣裳上擦了两下,这才从花丛后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柔华吃了一惊,盯着阿宝腰身深深看了两眼,知道她上回撒谎骗了自己,害的自己回去差些儿哭瞎了眼,气炸了肝。今日见她又自然而然地依偎在锦延身旁,心中更是忿恨难平,深吸了两口气。强忍了。
阿宝也是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头,面上却半笑不笑的,道:“我道是谁在勾引我家男人,却原来是柔华郡主你。”
锦延得意,便露出了“你看,我跟你说,你非不相信”的神情来。
柔华气得眼睛发红,怒道:“你个撒谎精!你自己又比我好到哪里去?!你还不是抢了你姐姐的男人!”
阿宝叫她戳中痛处,窒了一窒。
桑果知道阿宝怕柔华,第一回她主仆二人被柔华送给三姨兄,受了好些惊吓。第二回也是寡不敌众,还是她跑去把锦延搬过来做救兵,且当着锦延的面,总么也要文雅些,此时答一句“我与他一见钟情,两情相悦,历经许多苦难,才有情人终成眷属,最终走到了一起呢”应当是最妥当的。
锦延见阿宝微微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以为她会一横到底,说出“我就是抢了他,你怎么着吧”这种话来。
谁料阿宝还记着早上他拂袖而去的仇,只见她转着眼珠子,得意洋洋、小人得志地与柔华道:“我却与你不同,你是求而不得,我是甩也甩不掉。我原本已决定要远走天涯,今生再不回京城,谁料却又被他带着兵马千里迢迢地捉回来,哭着喊着要我收了他,若是我不要他,他立时三刻便要去跳湖,我是怕他一时想不开,也怕我姐姐没了依靠,所以才勉为其难地要了他。”言罢,回身笑问锦延,“是也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本文的评论都集中在后面几章,当中好多章都是零蛋。这是什么情况啊?
☆、莫家阿宝(四十六)
锦延额上青筋凸起,用力揉了揉眉心,咬牙半响,总算顾全大局,没有敌我不分,从唇间缓缓吐出一个似是而非的“是”来。
柔华嘴唇咬得发白,噎了许久;重新为自己鼓了鼓气,才又换做了一脸鄙夷之色,冷冷笑道:“说起你出远门,我倒想起了一桩事:前几日我听我大哥说,离京城不远的一个叫做永清县的地方,那里有个叫做什么山什么寨的地方闹山贼,又听闻那山贼掳了许多女子上山……你正好也出门在外,可曾遇着那些山贼?”
阿宝亦冷哼道;“实不瞒你说,我便是去了那永清县鸡鸣山狮吼寨五日游,去程有专人来接,回程则有官差发放盘缠,护送回乡;山上风景不赖,伙食也好,顶顶好的是食宿全免;运气好时还能扮成压寨夫人过过瘾。你若是也想去,我等下便将路线抄写给你,省得你走冤枉路——”
柔华指着阿宝:“你、你、你……”她自娘胎出来,活了二十多年也没有遇到过这等厚脸皮的人,吵架又远远不是她的对手,气得说不出话,只能拿手指不住地点着她。此时只恨皮鞭没有带在身上,今日带来的一帮子人倒是能吵能闹的,可惜适才为了方便与锦延说话,特意将身边人等都赶得远远的,因此也没人能帮腔。
阿宝奇道:“咦?我爱去哪里便去哪里,与你并无干系,你为何要生气?”又好心道,“我早先听人家说过,女子一旦上了年纪,最好不要多生气,经常生气的话,只怕老的更快,脸上褶子更多,将来更难找到夫婿——”
锦延也听得忍无可忍,伸手给了她一个爆栗子,喝道:“够了!”
阿宝住了声,一手掐腰,一手往他身上拧了一把,哼道:“死样,竟然凶我?”这回学的是从前朱舅父家的东邻、卖豆腐的张娘子骂她家懒鬼男人的做派,见锦延脸色不善;眼见要翻脸,赶紧撒开腿跑了,待跑的远了,又回身飞了个怪缠绵的眼风给他,口中娇滴滴地喊:“锦延哥哥,我先走啦,你记得晚上早些来啊!”
柔华若不是扶了身后的桃花树,只怕当场便会晕死在地;若不是碰巧随身带着清心丸,只怕晕死醒来后还是难免要吐血身亡。
阿宝带着桑果又去了四姐家。四姐夫的伤养得稍稍好些了,只是一天里躺着的时候多,起来的时候少,更做不了什么活计;小宝儿正是蹒跚学步的年纪,一个不留神,便要摔一跤。四姐既要照料四姐夫,又要看着小宝儿,每日里也是忙得顾头不顾尾。恰好这两日小宝儿夜里踢被子,着了凉,有些发热。四姐连着两天没睡好,直熬得眼睛通红,嘴角发了好些燎泡。
适才她二人敲了许久的门,四姐才出来开门,一见着她两个,立马转身进了屋子,转眼又一阵风似的出来,将一把碎银子撒到阿宝身上,道:“你放下这些银子便能心安了?你说不定是心安了,我拿着你的这些零碎银子便能忘记我爹的死了么?你做梦去吧!说了叫你不要再来,恁地厚脸皮!”
阿宝愣怔片刻,默默将银子收起来,与桑果对视一眼,各干各的去了。
她两个人一个洗浆,一个洒扫;一个提水,一个抱柴。花了半天功夫,将四姐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又一起出去买了许多菜蔬回来,眼见天色暗了下来,两人又一个烧锅,一个掌勺,烧了三菜一汤:油盐炒香椿芽,小葱炒鸡蛋,红烧鲫鱼,黄豆猪骨汤。阿宝将菜都摆上桌,擦擦手,入内喊四姐夫道:“四姐夫,你记得多喝些骨头汤,伤能好得快些。”又跟四姐说了一声,“我走啦,过两天我再来。”
四姐不理她,抱着小宝儿扭身入了屋子,把门“砰”地带上,四姐夫过意不去。忙道:“咳咳,你两个受累了。天眼见黑透了,早些回去吧。”
阿宝回了渡月居,桑果站在门口高声问:“咱们晚上可吃些什么好呢?”
自从锦延出入渡月居后,桑果无事不敢进阿宝的房中,说话不是隔着窗子便是站在门口。
阿宝长出一口气,道:“怪累的……想吃和四姐家里一样的菜。”
桑果便笑道:“你早不说!下趟咱们厚着脸皮在她家里吃完再回来。”
房里黑咕隆咚,阿宝点了根蜡烛,转眼瞥见锦延一脸阴沉地坐在她的床上。
阿宝拍拍胸口:“乖乖,吓我一跳!”手中的蜡烛险些掉地,便问,“你何时过来的?”
锦延不答话,只管面色阴沉地盯着她看。
阿宝啧啧道:“我让你早些过来只是气柔华而已,你竟当了真?”怪好笑似的嘿嘿笑了两声,问,“你晚饭吃了没有?若是没吃,我让桑果多做些。”
锦延向她招招手,道:“过来。”声音不高,但能听出隐含的怒气。
阿宝放下蜡烛,挨挨蹭蹭地走过去,刚到他身边,被他猛地拉扯过去,压倒在床,他垂首看她,似笑非笑道:“莫阿宝,你往你那四姐家跑得那么勤,可是想要有一天与你的小八哥重逢?”
他的头发半垂在她的脸孔上,微微一动,便刺得发痒,阿宝想要将他的头发拂开,手却被他扣在头顶,动弹不得。她便挣扎着奋力抬头,往他下巴的胡子茬上亲了一口,说了一声“傻瓜”,躺下,歇息一下,喘口气,又抬头,这回往他唇上亲了一口,又笑说一句“傻瓜”。
锦延似乎极为震动,慌忙将她的手放开,自己身子也从她身上挪开,面上竟现出有些与委屈相似的神情来,手抚着她刚刚亲过的地方,久久不能言语。
阿宝爬起来,看他的脸,不由得好笑起来,似乎从来没人跟他这么说过似的,于是又嘿嘿笑了几声,双手揽着他的脖子,半个身子都吊在他身上,脑袋伸进他的颈项中一通乱嗅乱亲,亲得他的颈项湿淋嗒滴,又伏在他的耳边轻笑道:“傻瓜,我早就开始喜欢你啦,只是不好意思说而已……”口中说着,手已伸去拉扯他的衣带。
锦延稍稍平静下来,睨她一眼,幽幽道:“就你?你晓得‘不好意思’这四个字怎么写么?”
桑果心急火燎地淘米煮饭,在灶里塞了一把干柴炖骨头汤,再去择菜洗菜切菜,等几个菜洗好切好;饭也正好也熟了;忙把饭盛出来放着;再接着刷锅炒菜,几个菜炒好时,已花费了不少工夫。怕阿宝等不及,便将先炒好的几个菜并米饭用托盘托了,端到阿宝房门口,高声喊道:“小姐,菜好了——”
阿宝没有声音,桑果便疑心她饿着肚子睡着了,忙又扬声喊道:“小姐,菜好了!快起来吃饭!汤也快好了——”正要推门进去,却见房门从里面被打开,顶着一头乱发的锦延趿着鞋子,半敞着胸膛,伸手接过她手中托盘,伸出一根手指“嘘”了一声,道:“莫吵。”
桑果张着的嘴久久合不上,傻傻地站在阿宝的房门口,一颗心如同灶房里正在炖的那锅骨头汤,咕嘟咕嘟地往外冒着小泡泡,内里早已酥软一片,氤氲出来的雾气如同涓涓细流,曲曲折折地汇入门口镜湖中去了。
锦延开始让人往阿宝的房中搬他的衣物棋盘书剑等,阿宝哀叹:哎呀呀,我的地方这么小,你都给我占满了!哎呀呀,怎么搬来一堆东西,就是不见有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