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天者-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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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天飞机停靠了不到半个小时。

方军的神识在这虚空之中探索距离和辨析能力增加了不下十倍，空间站内所有人的举动他都能判断的清清楚楚，重点目标李德的行踪更是严密关切。包括李德在内的三个人最后又登上了航天飞机，脱离接触后转身掉头往空间深处飞去。方军示意航天员：“跟上去。”

航天员有些为难的表情，似乎不想动，但看到方军不容置疑的神态，他只好执行。飞行器在太空中加速很轻松也很快，远远吊着航天飞机飞行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最后在一颗貌似空间实验室的巨大卫星旁停了下来，航天飞机上的机械手臂正远远的伸出去，试图抓住这颗浑身钢铁骨架，由一圈七八个圆筒子组成的“卫星”。

经过多次尝试，机械手臂终于成功的抓住缓缓转动的“卫星”其中一根钢梁，缓慢分次减震消除动能之后，“卫星”终于安静下来，与航天飞机联成一体，航天员开始太空行走。从机腹下方缓缓降下一个圆柱形透明隔离间，打开门，全身包裹在航天服中的人在航天飞机底部内凹处挂好保险绳，借助背面微型喷射式推进器的力量缓缓靠近“卫星”，成功站到钢梁上后，他打开手中的箱子，小心而缓慢的拿出一个银亮外壳的圆柱体。

这个正在工作的人就是李德。

方军判断无误，让宇航员把小型飞行器开到航天飞机的上方，然后在体外撑起厚厚的元气罩，打开舱门的同时以元气罩堵塞住内外所有的空隙，关闭之后收回到自己的体表，保证了小型航天器舱内的氧气不外泄。而后在机舱门外部轻轻一点，身子轻飘飘的滑过航天飞机，稳稳当当的停在“卫星”钢梁上，李德的旁边。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像见了鬼似的张开嘴巴，不管是航天飞机上还是在地面控制中心，凡是能够看到现场影像的人无不目瞪口呆。没有任何防护，肉身作太空旅行，这简直是人类进化的终极目标啊，如今突兀的出现在眼前，使得绝大多数人难以置信。

方军的声音适时在航天飞机和小型飞行器内所有成员的耳中响起：“你们都回去吧。我们不再需要你们等待了。一切都结束了。”

目瞪口呆的看着近在咫尺的方军，李德的神情好半天才恢复过来，出人意料的，在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还能笑得出来。方军将周边的元气罩守护范围扩大，把李德也包括进来，听见李德在耳麦中说：“你们走吧。我回不去了。告诉指挥中心，这次任务失败。”

回过神来的航天员们半秒时间都不耽搁，马上收起机械臂揭开保险绳，半空中非常利索的加速转弯，一会的功夫就消失不见了，想必用不了半个小时，他们就能回到空间站，而这一次的旅程，也将成为他门生命中最奇特的故事。

目送着航天飞机消失在空际，李德回过神来认认真真的看着方军，直到他认为自己已经把眼前这个人看得清楚了，才微笑着说道：“你能听得见我说话？”

方军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李德很笨拙的摇摇头道：“其实我很佩服你。你知道吗，你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有毅力最厉害的人。从前两年开始，你从一个小小的人贩子集团一直追查到今天，从一个退伍的老兵到今天能够上天入地的高人，短短几年的时间。怎么说呢？简直就是一个奇迹，一个近乎不可能发生的奇迹，但却被我碰上了，更加奇妙的是，我们之间还是不共戴天的仇人。这真是遗憾那！”

方军冷笑一声道：“你好像感慨挺多的嘛，只是不知道你在作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时，是不是也同时心里充满了这种感想，还是紧紧因为被我抓到了故作姿态。”

李德咯咯乐道：“我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坏人。我做的那些事情都是因为我高兴，我喜欢，我是照着自己的心思和想法活着，几乎没有一件事是让我烦恼的，就算上次被你追的落荒而逃，我依然只是感觉到刺激有趣，而从来不沮丧和失落。我这么说，你是不是会感到失望？”

方军道：“人到了丧心病狂无可救药的地步，也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你的剩余时间不多了，有什么遗言要交待，可以告诉我，也许有机会，我会带给你父亲听。尽管他也是个混蛋，干得尽是汉奸卖国贼的勾当！”

“哈哈哈哈！卖国？！汉奸？！你又知道些什么？在这个世界上，谁不是在绞尽脑汁拼命想办法的让自己活得更好？我们只不过是为了自己的下半辈子过的更幸福一些，安逸一些，这有什么错？不要跟我谈那些国家大义民族情感，我从来都没有过。看看在美国，加拿大，全世界成千上万的优秀爱国者们，他们那个人的账户上没有一亿几千万的？像你这样的忠心耿耿在枪林弹雨里拼搏了这么多年，临了自己的老婆孩子出了事情，竟然没有一个有关部门来替你解决，到头来还是你自己拼老命查找真相。活生生一个老实人被逼成了蜚声国际的高人加恐怖分子，你不觉得自己很悲哀？很可怜？你不想拿把刀到大街上乱砍一通，看看那些龟缩在豪华办公室里花天酒地的公仆们，他们活着是为什么，你又是为什么，跟我们有区别吗？到了这份地步，除了疯狂之外，你还能怎么样？你以为你现在很理智吗？站在这个离地面四五百公里的空间里，上不见天下不着地，人命脆弱的不如一只蚂蚁。你以为自己够强大了？你真的以为自己能够活着回到地面上吗？回去之后又能怎么样？还不是照样有数不清的人逼着你变成疯子？！到了那时候你跟我们还有什么区别！嘿嘿，嘿嘿，哈哈哈哈！”李德状似癫狂的挥舞着双手，厚厚的宇航服都不能止住他的动作，脚下的钢梁构架也随之发出无声的呻吟和颤动。

方军冷冷的看着这个将死之人在那里疯狂的喷吐着自己的狂妄，心里却渐渐想起了自己这短短半天时间内的另一种疯狂。试想前一刻若是自己找不到方法追上李德，还呆在地面上的自己会不会就此发疯？疯狂了的自己又将会是怎样的一种模样？会变成一个拿着刀在大街上横行的狂人吗？

李德这种嘴脸其实他很熟悉，几乎任何一个这类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都难免失去控制，所不同的是他们不会痛哭流涕，而是一遍又一遍的陈述那些沉到骨头里的偏执和歪理邪说，把已经催眠了的自己彻底念叨疯了，然后在疯癫的妄想之中走到自己生命的终点，一直到地狱里也不知道悔改。

李德的呼呼粗喘持续了没多长时间，其实他这个人非常的聪明，并不是真正的不学无术，只不过一个过分聪明的人习惯了无所顾忌的为所欲为，他们总是更多得去作一些疯狂的、刺激的同时也是对别人伤害最深的事情，事后却半点内疚和不安都欠奉，因为这种人从骨头里就只知道世界上只有自己才是真实的，可靠的。其他的一切都是假的，虚伪的可以随时利用和抛弃的。

方军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跟他罗嗦，看看他发泄的差不多了，声音毫无感情的问道：“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吗？刚才那些就当是遗言吧。我可以让你死的痛快一些。”

李德声音有些嘶哑，好像刚才的发泄已经耗费了他太多的力气：“遗言？去***。少爷我从十三岁开始，到今天玩过的女人超过八百个民族包括所有的肤色，没有一万也有七千人，什么好吃的都吃过了，什么好玩的都玩过了，上过天也下过地，杀人放火坑蒙拐骗什么事情都干过，我知足了。我也没有什么可后悔的，今天有你这么个超级高人陪着我一起上路，我他妈很开心，你要想追求亲自复仇的快感就动手，要不然就容我多说几句。”

方军道：“多留你两分钟也无所谓，说吧。”

李德轻轻的拍了拍身边的圆筒子，眼望着方军异常诡秘的笑道：“你一定不知道这些筒子里面是什么东西吧？你以为真的是卫星或者电子设备吗？我告诉你个秘密啊，这每个筒子里面装着的，都是一颗超过2500万吨当量的核弹，八十年代‘星球大战’计划的产物啊！原本随时都对准着前苏联的，想不到快三十年了，他们几乎快要失去控制，老掉的电子遥控起爆系统已经坏掉了，所以我们这次来的目的，是要修复它的。”

方军听说过这件事情，其实一点都不新鲜，当年两个超级大国之间的斗争从天上打倒地下，从陆地干到水里，无处不在的冷战、军备竞赛和常年不断的发生在第三国家的战争，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拖垮苏联的阴谋，最后美国人赢了。像这种太空核弹杀手，几乎每个核大国都准备了。“说这个有什么必要么？”

李德嘿嘿诡笑道：“你知道我们打算怎么修复这家伙吗？非常简单啊，在中间安装一颗超能中子弹就可以了，中子弹爆炸的同时可以引爆铀和钚，最后引发氢弹，总共加起来两亿吨当量的核爆炸啊，该是多么的壮观那！”

方军冷笑道：“也只有你们这种疯子才会觉得核爆炸好看！”

李德哈哈大笑道：“所以我才跟你说了这么多的话，目的就是希望让你陪着我一起上路啊！看看吧，我们的时间还有三十秒钟！”说吧猛得把那个银色圆柱体立起来，方军赫然发现顶部的数字倒计时果然只剩下三十秒，二十九，二十八……

方军怒吼一声，挥掌劈出一道凌厉的刀芒，将李德的脑袋连同太空服一起砍成两半，同时用尽全力在钢梁上猛蹬，身体外层的元气罩疯狂运转着，在双脚部位凝集成两团元气弹，同时爆炸开来产生巨大的反向推动力，冲击着方军的身体流星一般朝着神识感应的空间站方向狂飞过去。

时间一秒一秒的快速消逝，方军几乎集中所有的力量，不断的在脚下凝集成元气弹，然后引爆，加速，再引爆再加速，这连续不断的动作逼得内脏阵阵胀痛几欲裂开，身体所能承受的压力已经达到极致，在这二十多秒的时间里他竟然把自己硬生生加速第二宇宙速度以上，但还是没有脱出常规意义上的核爆范围。

“轰！”空间振荡，一堆大当量核弹同时发生爆炸的瞬间，整个空间仿佛坍塌了，核爆中心的亮度超过太阳一万倍，数亿度的高温把一切波及到的宇宙灰尘都烧成了虚无，方军疯狂奔逃也终究被炙热狂暴的电磁波追上，先是在他的元气罩上狠狠的推了一把，让他的飞行速度超过第三宇宙速度，也让他暂时脱离了核辐射的范围，但却逼的他口鼻出血脑袋发昏。

接下来的变化却是超出了任何人的预料。核爆中心在急剧扩张数秒后，中心位置毫无缘由的突然间急剧收缩，原本迸射出去上百公里还没有被摧毁的物体统统被一股强大至不可思议的吸力拉住，紧接着回收速度猛烈加快加大，刚刚逃出生天的方军悲哀的发现，自己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眨眼间就被卷进一个光怪陆离环境里，他只感到身体周围不断的变换着各种力量和色彩，死命撑开的元气罩被压迫的紧贴着皮肤，不由得他不拼命维持。他的身体和周围的一切有形无形的东西都在以一个无法体验的速度飞行着，以至于他根本就无法用眼睛甚至神识去观察这奇异的景观，除了刚开始的惊鸿一瞥，剩下来的时间他只能全神贯注的守住心神，不让自己昏迷过去，同时尽力撑着元气罩别把自己给压成肉酱，时间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过去了不知道多久。

不知道过了多少天还是多少年，反正就在方军感觉到真元力即将耗尽，自己将要崩溃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身体周围那庞大的压力消失了，而那种急速飞行的感觉也跟着消失不见，整个人重新恢复到在虚空中飘浮游荡的状态。

他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悬空在茫茫无际的太空之中，周围看不见一颗显眼的星球，只见上下左右前后遥远的虚空中闪烁着的星光。没有方向，没有目标，只是在目光所及的不远处，他发现了唯一一件自己可能熟悉的东西――一个巨大的圆筒子。

第一卷　星域残生　第七章　虚空死地

无边无际的虚空之中，除了无远弗届的星斗银河之外，看不到任何能够让人产生希望的东西存在，所能够感知到的，只有那无尽真空里的冰冷，以及极端的孤独寂寞。

方军自从第一次醒过来后，就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有多么糟糕。身在未知的空间里，四周找不到任何可以作为停靠的东西，那怕是最小的陨石也没有。如果不是身体表面的元气罩自动支撑着，保护着相对于虚空来说无限软弱的身体，恐怕他早就变成人干，然后被冰冻成太空垃圾进入无休止的太空漫游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在他的视野中唯一存在的实物居然是一个巨大的铁桶子，外表他是比较熟悉的，非常类似于地球上各个大国发射宇宙飞船的副产物――太空垃圾。作为一个中国人，他无比熟悉自己国家连续发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