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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成都爱情-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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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阿娟的美吸引着路人,而他像个要饭的那样,她背对公路,喂饭到承天嘴里,承天哇地一口吐出来,吐的是一些黄水。她哭了,眼泪往外淌。承天很过意不去,他勉强站起来,拿过饭盒,使劲浑身力气把饭盒扔到路中央,一辆小车很整齐地压扁了饭盒和饭。她搀着他。他咬着牙说,你让我不舒服了,你都快要不像一个小姐了,你这样做,不是毁了我么。阿娟不再哭了。到路口,他忽然难以控制,一个嘴巴扇过去,扇在她左脸上,她被懵住了,她没有叫,而是捂住半边脸,惊愕地望着他。他甩了一巴掌之后,情绪下去了,所有街上的车子都晃了起来,他必须打她,否则他又会爱上一个小姐,像爱上一个家里人那样,他招了辆的士,一上车,他就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4499年开春之后 
  从98年年底,孝梅献血那次不慎生病之后,他整个人情绪低落,朋友们一开始还是给他鼓励,但后来都觉得他这几年来在出版社出了不少风头,又搞起所谓的艺术,他也应该有个调整的时期,那次发烧打了那个叫阿娟的妓女,不仅没有使那份爱上小姐的念头减灭,反而在不自觉中更多了一份对阿娟的亲情。他对自己的生活已没有什么可以指责的地方。身体差了点,生活节奏也可以慢下来,一方面可以养一养,另外可以就此多读点书,有时间思考一下这些年无聊的身体到底都出了哪些事。 
  99年开春之后,总算过了一个平淡的年,言艾在这之间又去了趟美国,是办生意上的业务,回来之后,还给承天带了几件美国产的便装,两人的关系不温不火。三月份,在承天收到孝梅寄来的那封很长的信之后的几天,四川打电话来,说孝梅父亲去世了。承天和言艾赶忙买票,言艾的父亲已经提前几天到了成都,言艾的母亲也从另一个城市在承天和言艾到达的当晚赶到成都,昆明还去了一家亲戚,所有的人都到了成都。孝梅父亲的死好像比几年前孝梅母亲的死更引起人们的重视。孝梅已经十八岁了,她现在是可以承受了,不像她母亲死时,她还小,不太懂事。承天见到孝梅时,孝梅戴着黑袖章,正在跟她的同学在屋子里布置灵堂,一副很干练的样子。由于孝梅父亲病了好几年,几乎拖垮了那个继母,所以继母的脸色居然在父亲去世时反而光艳了起来。言艾和言艾的母亲当然是作为孝梅最重要的亲戚,维护孝梅的利益。与孝梅继母有敌对的意思。负责处理孝梅父亲遗产的禹叔叔向言艾母亲交待钱上边的情况。孝梅继母不是一个容易被欺侮的人,尽管孝梅认为她平庸,但还是很会待人,言艾母亲想压她,让她在钱上边不要争得太凶,但孝梅继母不买言艾母亲的帐,这让言艾也很生气。 
  承天和孝梅站在灵堂后边,那儿有几把伞,这两天成都一直下着小雨,来家里吊唁的人很多,父亲生前所有的朋友几乎都拖家带口来了,每个人来,都要跟孝梅做一番长谈,确实也是帮孝梅,孝梅很招人喜欢,十八岁,这正是一个女人最有魅力的时候,她的清纯使在场的每一个女人相形见拙。言艾和孝梅表面上很好,但已经没有孝梅小时候那么亲切了。承天和孝梅站在一起时,孝梅就发愣。承天说你寄的最后的信也收到了,你父亲的去世是没法子的事,都尽力了,祝他走好,我们都还要活着。孝梅咬着下嘴唇。言艾从另一间房子走过来,她牵着承天的手,跟承天说,你要多劝劝孝梅,不要太伤心。承天觉得言艾在这种场合说这种话有点不恰当。 
  孝梅招呼苏悦过来。言艾跟在舅妈后边到卧室那儿去安慰一个老人。孝梅对苏悦说,他是承天,从昆明来,我表姐夫。苏悦跟承天握了握手,她几乎是意识到了什么,所以嘴唇上有个动作。在 
  客厅正中以前放音响的地方现在树起一块牌子,蒙上了黑绸缎,上边又用剪纸写了巨大的哀字。 
  孝梅总爱站在承天的旁边,这种架势,言艾是往返多次都看见了的。承天自从去年生病以后瘦了许多,现在虽然好了,但眼睛没有先前那么透彻,腰也是酸疼的。整整一个白天,都在接待来人。晚上,主要的亲戚还聚在灵堂那儿,大家嗑着瓜子,继母家的亲戚也来了,相处得不融洽。来人很多,孝梅和承天只得和另两个人,四个人一起住一间房,那曾是孝梅父亲的一间小办公室兼书房,在地上开的单,另两个人是年纪大一点的夫妻,几乎不能入睡,因为在门口还支了一张小床,床头刚好从门里卡进来,所以就和衣将就着躺下,歪着。 
  言艾手机不停地响,昆明公司那边总有人找。承天翻了会书,觉得没劲,就要出去,他到灵堂那儿,看见苏悦跟一个男孩子在厨房里炸东西吃,他就过去问他们吃什么,他们告诉承天,他们是为孝梅弄的,说孝梅喜欢吃油炸的东西,苏悦还怪声怪气地问,你不知道啊。孝梅家的 
  客厅被临时设成灵堂,在客厅背后从门厅穿过的那个小起居间堆满了客厅搬过去的东西,承天是在那儿看见孝梅的,他吓了一跳,孝梅正蹲在地上,好像在找什么东西,他拍了拍她的肩膀,这起居间很暗,外边日式的推拉门只开了一半,毛玻璃透光不好,她站起来,她在看他,尽管光线暗,但彼此还是能看清脸。她手里抓着什么东西,他不知道。他本想跟她说厨房里有人在炸东西给她吃,但他又索然无味地把话咽了回去。她是给他写了一年信的,现在他就在面前,隔着一堵墙,就是他已经抽身走掉的父亲。她是抑制不住地发抖了,他伸过手,按在她肩上,他明白她也是没有办法才会给他写信,才会那样对他,也才会信任他,没有什么理由,只是她自己这样来想问题,这样来看男人。他吻了她,言艾就在几米之外的书房里,他却如此轻松地抱着她,吻她,她的舌头很紧张,他知道她没有亲吻过,她的脸凉冰冰的。他吻了,然后跟她说,别害怕,一切都会过去的。她点点头。他看了看拉门外边,有人在走路,也有人在聊天,他很兴奋,好像身体协调得让自己都不相信了。她的脸型是长的,下巴很尖,头发也很直,她身上有十八岁女人独有的那种力量,他离她近了些,她靠在他胸口,这时候,他曾短暂地想到自身生活的混乱,甚至批评自己的肮脏,但他不爱这样来看待自己,他疯狂地吻她,想跟她一样,也是没有碰过别人,也是在漫长的等待中,然后跟她一样,能如此主动地爱一个人。 
  孝梅父亲躺在那堵墙的后边,他女儿在亲吻中浑身都流动着水一样的幸福感。他没有回那间书房,她松开他的手,留在起居间里,隔了几分钟才出来,苏悦和两个男同学把她喊到厨房。承天一个人坐在灵堂里,看那躺着的孝梅父亲,他跟他很陌生,终生没讲过几句话,甚至是一句都没讲过。黑绸子的黑暗无边无际地铺开来。言艾站在书房门口,一边打电话,一边喊着,承天,快点睡吧。 
  45孝梅的父母合葬在一起 
  亲戚们都要求把孝梅的父亲和母亲葬到一起,但当时为孝梅母亲买墓地时,孝梅父亲没有考虑自己会这么快也要到地下去,所以合葬的话,就要打开孝梅母亲的石墓,然后墓碑要重刻,实际上是要把一个人的占地划成两个人共有,这是一个重建墓。孝梅觉得没这个必要,她长大了,到了她现在有承受力的情况下,她想父母合葬在一起没有什么意义,可以肯定他们的心不在一块,舅妈和言艾母亲当然不能支持孝梅的意见,她们号召亲戚们一起去说服孝梅,因为她是女儿,在这件事上需由她做主。孝梅硬是不同意,言艾就让承天去劝她,亲戚们都说,相对来讲,孝梅对承天是比较信任的。承天不干,承天认为孝梅的意图很清楚,人应该真实,既然她母是那样死去的,她不愿意按生前的方式活着,何必又让她死后重蹈覆辙呢。承天的这种意见使大家十分不快。 
  后来,还是亲戚们的意见,把孝梅父亲葬到了青城山孝梅母亲的墓中,改建这座石墓只用了半天时间。孝梅父亲安葬完毕,言艾和言艾母亲连同禹叙叙等人都到羊西线那个五金公司去,要去清算那里的资金。孝梅不去,承天也没去。 
  那是个下年,春天到了,成都的市区里因为府南河的改造,交通堵塞,坐在车上可以看到桃花盛开,孝梅和苏悦带承天到水库去,承天读孝梅来信时对那座水库有一些神往。到水库主坝之后,她俩让孝梅给她们拍照,承天就帮她们拍,然后苏悦让孝梅和承天来一张合影,承天搂着孝梅,苏悦让他们靠得更紧些,他们先上的主坝,从主坝向前看,因为春天空气好,能看到远处的泯江和都江堰,其实这些水系之间都是连通的,水库只是因为蓄了水,才高了起来。水面幽静,岸边的松树林里,鸟儿在欢叫,一派春色,水有些发绿,使人心襟开阔,在左手的那栋旧楼里传出有人练琴的和声,他们从右向左走。 
  走到副坝的那个缺口时,孝梅看见了几个玩耍的孩子,在以前她和苏悦来钓鱼的那个石头坝边玩游。苏悦看他们很有兴致,弄不懂他们要来干什么。承天说要他到松树林里去一趟,是去解小手。苏悦问孝梅是不是要把他往地下室带,孝梅说他有这个意思,应该让他知道,苏悦于是小跑着穿过副闸,隔着管理所的后墙,消失到副坝那儿,她要先到地下室去看一下,承天回来时,见苏悦不在,反而有些不自在,就装着往水库的远处看,那几个孩子绕到另一块水泥坝那儿去,他看四周没有人,她也不说话,几乎是猜到了她在想什么,这时他才意识到她不可能跟他母亲的谜永远隔开来,那个谜既是她母亲的,也是她的,他看了她一眼,她眨了眨眼睛,他就吻她,她很温柔地贴着他,水面上的波纹推着点点金一般的鳞光,晃悠在脚下。苏悦回来时,他们刚刚松开,可能她已经看见了,她小声地跟苏悦说,她不在。承天问谁不在啊。孝梅说,等会再告诉你。孝梅让苏悦站在管理所西南侧的沿墙下,在那儿可以看着从那栋居民楼穿过松树的那堵石墙伸过来的以前来管理所的小路。她跟承天一路向下,经过那个副闸时,能听到闸下细细挤压水的响声,背阴的地方,石头上长了青苔。承天几乎能认出这条石槽子,孝梅曾在信中十分准确地形容过它。 
  46承天要把箱子撬掉 
  刚才苏悦下来时,已经把过道上的那把别住的锁扣给拉开了,这使孝梅吃了一惊,怕姓陶的从哪个地方钻出来,她做了个让承天让位的手势,悄悄地俯在的缝边听了听,随后才推开门,招手让承天跟进去。那间内屋的布局跟孝梅叙述过的一模一样,没有任何细节有出入,承天十分佩服孝梅的记忆力。他指着那只小炉子问孝梅,是不是就在这上边点火。不是,是另外那一只,孝梅向右面深处看去,那儿就是一块玻璃板,在墙上边有一个挂钩,在墙的糊纸上靠着一个我们小时候都用过的纸罩,专门卡在煤油灯灯罩上的那种。那只煤油灯灯罩的玻璃反面放在一把旧扇子上,灯罩的上方出气孔那儿薰得很黑。她走过去,摸了摸灯罩,没有热气,看来至少他今天没来过。孝梅说她来过几次,那个姓陶的一般都是上午来,很准时,承天也觉得很新鲜,但他不让孝梅去点火,说那会很危险,而且怕让她发现。孝梅说不怕他发现。她甚至还想跟他明说呢。承天走到屏风后边去,他一眼就看见孝梅在信中说过的那两只沙发,他走过去,坐下来,他有些累,他掏出烟,抽起来。孝梅从外边找来一只旧茶杯,让他把烟灰弹到杯子里。孝梅说,他在做实验。是火焰,对吧,承天说。孝梅说,是的。孝梅又说,他是个好人,而且负责任,他真是一个好人。承天说,这个我相信。 
  承天抽完烟后,决定按以前看孝梅来信时所决定的那样一定要弄开那只红木箱,于是,他走到挂有蚊帐的那张大床前,蹲下去,抓住那只小箱的箱扣,猛一使劲,把它向外拖了一截,有些重,而且垫在砖头上,孝梅怕弄坏了箱子,因为它太旧了。承天说木质很好,不容易坏。孝梅帮她一起使劲,把箱子拖出来。箱顶上塞了旧纸,落有脏灰,承天吹了吹,眼睛被迷了,承天从洗脸架那儿拿来毛巾捂在眼睛上,揉了揉,毛巾有一股馊味。红木箱的锁是典型的旧锁,锁不大,锁的背面印有五星红旗,正面有两个跟铁一样黑的字,看不清楚。孝梅掏出那把三把串在一起的钥匙,承天夺过来,觉得十分有趣,捅了半天,锁很坚固,弄不开,用那把别针的钝的那一头来试,还是弄不开,承天满头大汗。他听见过道里有人走路的声音。孝梅说不要紧,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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