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客-第1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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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铁上的巡警先前已经来过,这种恶性事件引发了骚动,自然需要一个理由去平息,紧急制动装置上的指纹已经被采样,许乐和南相美都被约谈了几分钟,列车便重新启动,总不至于为了破案便要一直等下去。
许乐看着窗外快速闪回的幽暗原野,不禁想到了先前高过人头的谷浪中,那两个人的背影。
采用这种方式离开,已经不止是潇洒,而是嚣张。许乐从内心深处应该抵触这等做派,但不知道为什么,想着先前那两人的气派,却又有一丝向往渴慕之意。
白玉兰此时已经收拾完了车厢,重新坐回他的对面,安静地一言不发。许乐看了他两眼,忍不住问道:“不知道先前那两个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两千万已经收了,白玉兰完美地扮演着一个贴身秘书的角色,轻声细语回答道:“厉害角色。”
这是一句废话,许乐虽然没有把那两千万再抢回来的冲动,但心情也有些不爽快,低下了头。
“我只认识那个刺着花的光头。”
白玉兰轻垂眼帘,右手从裤子口袋里取出了一把小刀,平静地放在身侧,先前那两个男人上车之后,他一直将手揣在裤子里,手指或许一直都拈着这把秀气的小刀。
白玉兰是个秀气的男人,他随身用的家伙也极为秀气,出门在外,自然不方便使用军刺,所以换了一把小刀,却依然秀气。但就像他这个人一样,秀气的外表只是掩饰可怕寒芒的手段。
说到那个刺着狰狞大花的汉子,这个秀气男人的脸色略微有些发白,不是紧张,而是略微有些兴奋,但他的声音依然极为细柔:“第七小组的私活儿都是我接的,公司也经常有些见不得光的任务,所以对联邦里的这些草莽人物,我倒有些认识。”
许乐抬起头来,有些吃惊地看着他,本来只是随意一问,但没想到白玉兰真的认出了对方。
“那个刺着花的大汉叫张小花。”白玉兰用两根手指拈住那把秀气的小刀,细致地修剪着指甲,低头说道:“不要看名字老土小气,但人却是极大气的一个人,整个南科州地下的生意,全部都被他一手看着,一般的人都要称他一声花爷。”
“不要被他的外表骗了,大块头其实有大智慧,其实这位南科州的花爷,心思倒真像他的名字,细腻到了极点。要知道在联邦混黑道是没有前途的,不论禁不禁枪,只要宪章存在一天,只要政府不乐意,随便就可以将这些草莽人物一掌拍死,偏生这位花爷一直活着,还活地挺好,仅这一点,就足够令人佩服。”
许乐听到这话,点了点头,想起当年自己年少时,河西州的那些黑道人物,便因为政府偶尔一个动念,便溃不成军,土崩瓦解,退到了钟楼街后方孤儿们的地方,也间接造成了他第一次杀人。
“联邦不允许恶性案件的发生,而且无数年来治安一向不错,黑道看上去确实没什么前途。这位花爷当年初出道时,身上有了一椿命案,不知哪里来的狗屎运气,居然找到了一艘船,跑到百慕大躲了几年,后来又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回了联邦投案自首,地区法院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从宽处理,总共算起来,他在牢里也只呆了七年。”
“这个花爷现在多大年纪了?”
“应该四十二三了。”
如果按照一般的套路,这时候许乐大概会问白玉兰,如果让他与那位花爷正面对上,大概能有几分胜算,然而许乐这人在这方面的好奇心一向不浓,也不认为自己以后还会和那位花爷见面,所以没有开口。
倒是白玉兰此时已经修完了自己的指甲,将秀刀入鞘,低头平静说道:“我大概不是他的对手,但如果他要杀我,至少也得流三斤血。”
许乐微微一怔,却想到如果那个叫张小花的刺花光头,是如此犀利的一个角色,那么那个约摸三十岁的男人,又会是什么人物?
第一百四十九章 愤怒的青年(上)
为什么三十七宪历的汽笛,还要发出呼啸的声音?港都旅游局要在高铁上加复古风,据说这是罗斯州长很得意的政绩,那些被刻意涂成原木颜色的通道小屋,难道就没有人说过很难看?
港都是联邦最大最繁华的城市,这清晨的风就这样吹着,吹过宽阔的直街,吹过那些高耸入云的大厦,吹过那些密如蛛网的高架路与轻轨,吹过那些睡眼惺松的年轻男女,他们从哪里钻出来?从夜里的荒唐里出来?
若入了夜,这一大片丝云之下的巨型城市会闪耀出怎样的灯火?会不会像个怪兽?此时的水泥与玻璃交织着,已经给人压力,若到了阴暗的夜间,会不会让人有想呕吐的欲望?
欲望?人都是按照欲望的安排活着,尤其是这座叫做港都的城市。又想起了那些浓妆将残的年轻男女,他们的白日是睡梦,他们的夜晚是荒唐。这城市的空气里为什么隐隐能够嗅到体液令人作呕的味道?
又想到呕吐了。
许乐拉着沉重的黑色箱子,沉默地站在港都市高铁车站的门口。出口处在车站巨型圆顶建筑下层,迎面便是港都市闻名联邦的那一座大湖,清晨的湖水没有一丝清新感觉,有的只是温温存存,温存到令人感觉有些潮湿。
桑湖,联邦三个大区,数个星系中最大的一个城中湖。
越过微有白雾的湖面,可以看到一大片密密麻麻,象征着财富与地位的高层建筑,那些建筑之间的距离是如此的近,竟是挡住了自东面而来的初升阳光,让这座繁华的城市,无来由地透着一丝阴森的感觉。
“什么狗屎地方。”
第一次来到联邦最出名的港都,许乐没有丝毫兴奋的情绪,他低头轻声骂了一句,拉着箱子向外面走去。他身后不远处的白玉兰沉默地看着他的背影,跟了上去。白玉兰知道许乐的心情不好,甚至那张沉默朴实的脸上,似乎隐藏着一股难以抑止的愤怒,只是这种愤怒的情绪由何而来?
在白玉兰的心中,这些天的许乐是一个性情沉稳,惯会用开朗的笑容来面对一切的年轻人,昨夜的旅途上一直也没有什么问题,为什么他的情绪却忽然间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肯定不是因为半途上车的那两个男人,也不应该是那位南相家的小姐,和那个朴志镐的未亡人也没有关系,那么这种情绪的突然变化从何而来?
白玉兰皱起了眉头,看着许乐的背影,想到了清晨时分新闻里的那些画面,隐约有些明白,却不明白为什么那个远在S2区发生的新闻,会让许乐从一个沉默而自持的年轻人,变成一个看见什么都无比愤怒,渐渐尖酸刻薄起来的愤怒青年。
……
……
出租车来了,许乐和白玉兰上车。
出租车一直开了四十多分钟,却依然只是穿过了港都市极小的一片区域。车辆在这些大街小巷,高架隧道里穿行,许乐眯着眼睛看着窗外陌生的城市街景,表情渐渐平静下来,眼眸里藏着的那丝燥意,却永远无法停歇。
时不时有街头的大光屏紧急新闻的声音,传到出租车内。
“目前统计的死亡人数超过了三百人,随着救援工作的继续,死亡人数或许会上升到了一个令人难以承受的数字。”
联邦新闻频道的记者,颤抖着声音说道。
“没有组织或个人对此次恐怖袭击表示负责。”
“麦德林议员办公室有七名工作人员丧生于此次恐怖袭击。议员本人受伤不重。”
“宪章局已经将该事件归类为第二序列事件。总统办公室已经证实,所有袭击者均已死亡,身份以及过往档案正在确认中。”
“一场名为和平的演唱会,最终变成了一场屠杀。这究竟代表着什么?”
“联邦的和平进程,在这一刻蒙上了一层阴影。”
出租车停在了事先订好的半岛酒店。港都市最豪华的五星级酒店,也没能让许乐的心情稍微好一点,他拉着沉重的黑色箱子进了电梯,进了房间,没有给服务员小费,直接打开了墙上的超薄光屏。
半岛酒店顶层的房间很贵,很大,包括电视光屏也大得出奇,逐渐亮起的光点渐渐凝结成了一幅清晰的新闻画面。
S2大区环山四州公民体育场,本来因为简水儿和平演唱会而布置的彩灯花带,此时已经全部变成了灰烬废墟。
硝烟已经散尽,可以容纳八万人的体育场东南角的看台全部被炸垮了,画面里却看不到多少鲜血,那些鲜血或许还藏在灰尘中,废墟中,警灯与急救车的灯光在灰暗的天空里不停闪着,新闻记者惶急而悲伤的声音,在这一刻显得无比苍白。
昨天夜里,应环山四州政府及麦德林议员的邀请,简水儿在S2大区开了一场名为和平的演唱会,这场演唱会不是为了罗斯州长及麦德林议员的总统大选造势,而是为了尽可能地修补联邦普通公民与环山四州民众之间的情感伤痕。
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自杀式恐怖袭击,让这道伤痕显得更为深刻,更为血淋淋,新闻画面上那些惨不忍睹的场景,那些在急救车上,在医院里呻吟的伤者,那个冷酷的逐渐上升的死伤人数,就像是一个个冰冷的问号,在询问着联邦里的每一个人。
许乐在沙发上坐得笔直,双手扶在膝头,沉默而专注地看着新闻上的一幕幕画面。
简水儿这个名字他已经有些天没有听到了,最近联邦二十三频道的那个电视连续剧改成了一周播出一集,据说是因为这位联邦国民偶像的学业太过繁重的原因,他没有想到再一次听到简水儿的消息,竟是这样的突如其来,令人难以接受。
许乐不是一个愤怒青年,他一直认为那次在临海州体育馆里,是简水儿救了自己,他欠对方一条命,新闻确认简水儿活着,他并不会太过担心。
他愤怒的原因是新闻画面上那些无辜的死伤者,那些兴高采烈迎接联邦新未来的民众,就这样离去在黑烟之中。
新闻上的画面从S2环山四州的恐怖现场,转回了演播室。演播室里的中年主持人正在与两位反恐专家说着一些什么,关于此次恐怖袭击的具体过程,许乐没有听进耳里去,那两位专家在主播的逼问下,依然不愿意猜测此次恐怖袭击的幕后主使者是谁。
联邦有帝国这个可怕的敌人,但在宪章的光耀下,在联邦内部,有能力躲过联邦军警联合监控,制造这样一场骇人听闻惨剧的势力,并且有理由做出这种行为的应该只有反政府军。
去年的最后一天,帕布尔议员为联邦带来了一个民众渴望已久的新年礼物,反政府军与联邦政府正式达成和解协议,在这种大背景下,虽然那两名反恐专家或许心里早就已经判定了幕后的黑手是谁,却依然谨慎地不肯开口。
“麦德林议员马上将要发布公告。”中年主播神情严肃地看着镜头,说道:“在这样的关键时刻,我们也很想知道,身为反政府军二号领袖人物,却一直坚持反暴力主张的麦德林议员,会对整个联邦说些什么。”
新闻画面从演播室转回了S2大区现场,在环山四州联合议会大厦的外围,在无数记者与镜头的包围之中,一身黑色正装的麦德林议员,缓缓地走上了新闻台。
这位颇具传奇色彩的政治家,被昨夜的恐怖袭击所波及,也受了一些轻伤,但那张苍老而充满智慧的面容上,却只有坚定与平静。面对着纷杂提问的记者与那些镜头,苍老之中带着无穷平静的麦德林议员,并没有马上开始宣读自己的公告,而是缓缓地环视着四周。
四周的嘈杂声渐渐平息下来,麦德林议员用坚定有力的声音开口说道:“这是联邦最关键的时刻,也是最危险的时刻。”
“有些人,不愿意放弃他们拥有的地位和权力,所以用暴力警告我们。”
“有些人,不愿意看到和平,所以用死亡警告我们。”
“有些人……”麦德林议员苍老的声音停顿了片刻,带着一丝感伤说道:“曾是我的朋友,但在昨夜之后,将是我的敌人。”
麦德林议员静静地看着议会大厦门口的人群,缓缓举起右手:“有些人,想用暴力和死亡警告我们,激怒我们,破坏联邦当前的和平局势,而我们……”
他的声音加重了起来,一字一句说道:“如果也用暴力和死亡回应他们,那我们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我有七名朝夕相处的伙伴,丧生在这次无耻的暗杀之中,我更知道,有三百名,甚至更多的民众,也随他们一同而去。”麦德林议员的眼角有些湿润,苍老的声音在议会大厦的寒风中,显得无比动人,“为了杀死我这个老头子,让这么多的无辜者死去,我感到无穷无尽的悲伤与内疚。”
然后苍老的身躯弯了向下,九十度鞠躬,许久许久。四周的闪光灯响成一片。
许乐静静地看着新闻上麦德林议员的演讲,然后低下头,跷起腿来,将头埋进自己的膝盖间,低声说道:“操你妈的。”
第一百五十章 愤怒的青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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