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一梦-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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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听过很多关于她的消息,自从那日从魔界往生坛上脱身后;他便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恐慌。他想知道她怎么样了,那样如同叛变的行为;是任何一界都不能容忍的大罪,他想知道,她会背负怎样的结局。
到后来,他只听说她消失了,在一场惨烈至极的大战后。
说是大战或许并不确切,那应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杀戮。天将兆央领兵前去破坏神凝阵;带着战神古渊暂赐给他的神器极天锁;可即便有了这连大罗金仙都可以缚住的逆天存在,那些天兵天将,却一个也没有回来。
他听说若樊境内,方圆数里,如坠阿鼻,过眼之处皆是修罗炼狱,不见生灵。鲜血染红了大地,这一切,皆出自她的手笔。他们说,魔尊夜逐在这场围剿中再次狂化,体内的邪神血脉觉醒,大开杀戒,转瞬收割了全部兵将的性命。
他没有见过场面的惨烈,所以不能想象她冷漠的眸眼,他不知自己听闻此事时是怎样的心情,他只是想,她明明已经记起来了,还会对天族将领挥剑相向吗?
他想再赴前线,想去古战场上找她问个明白,可就在这时,她失踪的消息传来。
这一失踪就是近两个月,两个月里,他辗转难眠。他以为这只是临战的亢奋使然,可在无月无星的夜晚里,他开始情不自禁地回忆过去,柔和的波光附上眉眼,他指尖轻动着,仿佛在描绘什么形状,在抚摸谁人柔顺的彩羽。
他想知道更多。很久很久以前,他们究竟是怎么相识的,对彼此有着怎样的情感,分离时又是怎样的无奈?
他分辨不出自己那一刹那涌出的心绪,又或许单纯不认得那种感觉,他蓦然想起,自己魂魄缺一。
就是这种缺失感让他在原地驻足良久,无法前进,他忽然很想、很想弄个明白。
流青抬头,看着女子安然无恙地站在自己身前,只是摇了摇头,“我也不过……一时兴起。”
可就是这一时兴起,让他再难安枕,所以一路退回到原地,追溯自己前时的记忆。
他依旧平静,依旧漠然,苏音发觉自己不曾从他眸中看到过太过情绪。也看不到自己。
就是这种仿佛对万事的漠然,让苏音无比憎恶,曾经自己多么炙热的情怀都在这样的无动于衷下显得可笑又无力。
而事到如今,他仍是这副神态,经历了弑神台上的无情斩杀,过眼在魔界时她的拼死相救,一切也什么都没有变。
她其实扑捉到过他别样的神态,可下一刻被又他被很好地掩盖。所以有一瞬间,苏音感到愤怒,并非因着他的无情,而是气他连这丝感情波动都要掩饰了去,气他偏要呈现给自己这样无爱无情的一面。
她仍不甘心,于是掂了掂掌中的光魄,“这是什么?”她明知故问。
流青垂眸,“你应该知道,你曾经……”
曾经怎样?他没再说下去。
“是么?”苏音的声音很轻,笑意很淡,“太久了,我不记得了。”
她说话的同时紧紧盯着流青的面孔,不愿放过他的丝毫神态,可流青至始至终只是垂眸,她什么也看不清楚。
果然,苏音哂笑,望着流青低垂的眼眸,一颗心隐忍得难受。想到他眼底可能依旧是一片漠然,她便有种冲动,想将他的一切坚守通通撕破,让他将最真的一面展现在自己面前。
“这就是你的爱欲和那段记忆吧?”她也不再故作玄虚,直言道出了掌中的光魄为何。
“流青,”她道,“你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对面的男子不再言语,苏音瞥了他一眼,竟突然笑了。她只要一个回答,若这都不愿给她,她便什么也不求了。
苏音细细审视着掌中的光魄,柔和温暖的金光闪烁,那曾是她求不得的妄念。
“我记得你说过,想要它们的并不是你,却是我。”过了那么久,她仍能将他的话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该是多刻骨的情殇,才教她记忆犹新。
“也对,世间唯一一个惦念着它的人便是我了吧,可若现在,连我也不想要了呢?”
流青猛然抬头,他意识到苏音想要做什么了,想出手,却再也来不及了。
碎了。
她双掌施力,只一瞬间,他的□和记忆便化作漫天细碎的光点,被骇浪卷起的狂风吹散。
原来竟是那么脆弱。→文·冇·人·冇·书·冇·屋←
整条摩多河上空一片昏黄,不同于夕阳西落时的万物金红,天色只是昏黄。在这片并不明媚的光景里,点点金光如璀璨星河,衬得绝美。
四散在风中,流青明白,他们再也拼凑不回去了,就像那些他曾错过的东西,再也不可能拾起。
他的心蓦然揪得生疼,是不是……又错过了什么?
“为什么?”他的声音有些低沉暗哑,又显得干涩而无力。
她还是笑,却也不再看他,“你承担不起,我也不再稀罕。”
如果真实的情感也要刻意掩埋,即便爱,也不会表现出来,那将是真正的伤害,于她,更于他自己,所以就只让她一个人保留这份记忆吧,她也好将眼前这人与她熟知的流青分断得彻底。
苏音转身便要离去,一刻也不想多待,她也难过,无论做得有多决绝,也依然会难过。
从今往后,他再也不会记起当时年少的美好缠绵,不会记起他们的烟花树之约,不会记得天河河畔她捂住了他的眼,皎皎月光下,他一遍又一遍地唤着阿音。
从今往后,那将是只属于她一人的回忆。他若不愿背负如今这份苦涩,便不配享有当年那份甜蜜。
流青注视着她的背影,广袖下的手渐渐紧握。他不知道她是怎么离开魔界来到的这里,可他有种错觉,如果再不做些什么,如果放任她消失于自己的视野,他将永远与她错过。
那一瞬间他恍觉,自己不想被她错过。
他不知哪来的勇气,几步上前挡住了她的去路,“阿音。”
苏音闭目,她已经不想再听他叫自己的名字了。
“让开。”
“我是想来取你说的那段记忆……”
他终于承认,苏音却不会再有丝毫的满足欣慰,这个男人曾切身让她明白一个道理,错过就是错过,是无法挽回的遗憾,是抱憾一生的无奈。
而如今,他就站在她面前,他们却已错过。
他们曾是彼此对的人,却没在对的时间相遇,如今怎么弥补皆是惘然,他不再是当初的流青,她也不再是当初的苏音。
她抬眼看他,“那又怎样呢?”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他的爱欲,动情的记忆,都被她亲手粉碎得彻底。
流青坦然迎上了她的目光,又不知该说些什么。终于,就在苏音欲绕过他离去时,他开了口,却是一转话题,“别再回去了。”
苏音没有理会他的话语,径直朝前走去。
“一个月之后便值群星蔽日,魔帝必将带领魔界大军大举入侵,二界的决战,你若身在魔界,又要如何自处?”
苏音脚下一顿,背对着他驻足。
“我身承魔血,即便立身于魔界为魔为将,又如何呢?”她这话只是说给他听,即便不是这么打算的,却仍说了出来。
苏音想,难道是气话?可她仍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有任何变化,仿佛也只有先前愤怒的一瞬,她的心跳才加快了一拍。如今脉搏依旧平缓,应是心如死水的平静,之所以问出口,大概只是想知道他的答案。
“阿音……”流青却是叹气。
“你是不是又想跟我说,别闹了?”
她猛地转身,正对上流青那片刻不知所措的眼眸,她真的猜对了。
“我不会再对你拔剑。”他没有接话,而是蓦地冒出了这一句,可笑的话语,却被这个男人说得像承诺一样郑重。
苏音再也忍不住,笑问道:“你对我拔剑的次数,还少吗?”
言罢,她看见流青的身子微微一颤。
如今将他难以掩饰的内心波动尽收眼底,苏音却再也不觉欣慰。
她依然含笑,“流青,你说的,我不信。”
作者有话要说:三千字从下午4点码到凌晨4点的作者上辈子都是没了鸡翅的天使啊!!!
70章
总有些话;明明和声细语地道出,明明没有犀利刻薄的词藻;可就是能将人伤得体无完肤,避无可避。
譬如此刻;她站在他面前;带着模糊的笑意,却是道:你说的,我不信。
这是一个最主观不过的判读,却无法用客观事实去反驳;他甚至不能问为什么。
一句不信,当真可以将昔日的温情断得干净。
流青的身子微微一晃,想说些什么;却发觉这事没得好辩。任何说辞都已经无力,他拿什么能换取她的信任?就如苏音所说的那样,他对她拔剑的次数,真的不少了。
“你与魔人并非同心,回来吧。”
流青抬头,就这么直视着苏音,他想岁月没能改变她的容颜,却残忍地剥夺了其它更为珍贵的东西,譬如她的笑。
她的笑已然变味了,没有了往日朝气蓬勃的神采,流青知道,她其实不想笑。
“回去?我曾经是很想回去,自从落入魔界后,从落到止陆手中后……”其实那段暗无天日的岁月在她的记忆里已经模糊了,苏音不知道,是否因为古战场上有太多的血腥杀戮,彼时的经历与之相比根本不值一提,所以连那些一度刻进骨子里的伤口,也可以被更深的伤痕覆盖?
当初有着怎样苦和痛她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那时很难过,她忆起前尘后一度梦魇,却看不清梦中的自己究竟受了什么苦,她想找人诉说,可又觉得连自己都记不清的苦,说出来有些矫情。
为什么只有千年前两人携手走过的美好岁月她记得那样清晰?为什么只有弑神台上九想剑锋的寒光闪烁她忘不彻底?明明那一剑下去时,她连痛的感觉都没了,那究竟是什么让她难以忘记?
原来一直让她铭记的,从不是伤痛本身。
所以多苦多痛她都记不清了,只是如今还忍不住会去想,如果那时的他能带她走,如果他们不曾遇见,如果上苍真能给她一次如果……
“可是流青,从你那日你的剑落下时起,我就已经回不去了。”
苏音看着流青定定地站在那里,浑身僵得像块石头,也只是轻笑。她调头就要走,却在迈步的瞬间被拉住了,竟然是被拉住的。
苏音狠狠甩开了手,却没有回头,她不必回头。
“言尽于此,你还想怎样?”
“跟我回去。”
“回去之后呢,等着天刑台上的无量神雷将我劈得魂飞魄散么?”
“不会的,我会向战神请命,即便不能保你周全,也必定保你性命。大战临近,你若滞留魔界,才真的会逢大劫。”
“我的大劫早就已经应运而生了,是福是祸,都避不掉。”
流青敏感地察觉出,她话语中竟带着一丝与世诀别的释然,忽然觉得惶恐,“什么意思?”
苏音想起后玄那日的叮嘱,想起她命盘上那颗耀眼的星,一时间感慨万千,语气竟缓了下来。“或许是最后一次这样说话了,流青,如果你不想我最后恨了你,就让我走吧。”
流青沉默半晌,才有些艰难地问道:“你不恨我?”
“没了那段记忆,刺我拿剑的便不过是个奉命行事的天将罢了,我为什么要恨你?”
“阿音……”那一刻,他竟宁愿她是怨他的。
“你可以有漫长的时间来恨我,可是现在,跟我回去吧,回天界,我会保护好你。”不知是不是刚刚的话语让他太过不安,他总觉得任她参战,真的会出什么事来。
“保护好我?”苏音终于猛地转身,她想大笑,可最终也只是微一挑眉,“怎么证明?”
一个身承魔神之血的魔尊生死不是一个位及金仙的天将就能决定的,但她问的不是怎么证明他有这个实力,她只想知道,他拿什么证明他有这个心。
回应她的依然是沉默,苏音厌倦这样的沉默。
她又笑了,“流青,保护是承诺,而你这样无情无爱的人给不起承诺,何必执着于让我回去?你甚至不必在意我的死活。你的爱欲已经回不来了,继续做个无心人又如何?”
“那份爱欲……已经不重要了。”
“对你当然不重要!”苏音骤然提高了一个声调,继而却又低低呢喃,“对我,也不重要了。”
心一抽一抽的,流青隐约知道这样的感觉意味着什么,看举步她又要走,流青无措了,除了一柄神剑,他还可以拿什么留住她?拿什么证明他可以让她相信?拿什么证明——他想给的,的确是承诺?
心底蓦地一动,他想他知道答案。
那是他曾极度想隐藏却又不得不直面的东西,此刻,能不能换她安心?他说那份爱欲不重要了,是真的,他来此不过想取那段记忆。
在苏音平淡的目光下,他从怀中摸索出一颗珠子,摊开掌心伸到她面前,像是要递去给她。
苏音却没有伸手去接,她只觉大脑轰的一声炸响,炸响过后是一片空白,什么也听不到了,什么也想不出了,她甚至一时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