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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羔羊-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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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们可从未把她们视作能与自己相提并论的“那一种人”,他们和别西卜。比桑地一样,一个对外界太过好奇和关切、自以为是、喋喋不休的女人会让他们感觉不耐烦的。

相对的,一个凭借着容貌与嗓音过活的男人也会被他们视为自甘堕落。不务正业。

至于小霍普金斯,那是个复杂的孩子,色内克想,也许格列格里就是被他身上那种互相交融而又相互矛盾的感觉吸引的,他身上有着成年人的沉稳,又有着少年人的忧郁与老年人的静谧,他似乎对自己的魅力一无所知,却又会在必要的时刻娴熟地利用它;他像是早已有了一个坚定而明确的目标,却会在某些时刻彷徨迷惑。不知所措;他看似天真无邪,纯洁透明,却又时时令人无法捉摸,难以掌握;最重要的,他非常傲慢,是的,傲慢。不是指那种形之于外的鼻子朝天与幼稚直白的恶意——他并不是第二个宝儿。诺尔。道格拉斯,他只是置身于外——他从不关心他认为无需关心的东西,包括他人的认可与爱。

而且这两个男孩都足够富有,他们从未尝到过捉襟见肘,窘迫难堪的滋味。格列格里要大失所望了,他手上并没有能够吸引这两个男孩的东西。他们确实野心勃勃,可惜的是这份野心注定了他们不会从一个玩物起步。

格列格里所做的一切必然徒劳无功,可怜的老朋友,色内克决定再喝几杯,为他命中注定的失败提前好好哀悼一番。

***

“我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些。”别西卜说,他看着站在录音室里,和合音师与录音室一起看着那些好像只有在科幻电影里才能看到的,闪烁着五颜六色光芒的面板令他眼花缭乱。

“这是一般是不允许非相关人员入内的。”录音师说,他给别西卜找了一把颇为舒适的椅子,安排他在椅子上坐好。巧妙地把他和机器隔离开来,给他零食和可乐(这些是他偷偷储藏在这儿的):“用吸管,男孩,”他说:“这样可乐的气泡就不容易冲到鼻子了。不过要小心点,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下面的地毯值多少钱。”

“谢谢。”别西卜说,他朝着隔了一块厚而透明的玻璃的朋友摆摆手。切加勒。比桑地有着好几家电影公司,如果他有兴趣看看录音什么的,比桑地的下属能安排的更好——可别西卜从不觉得自己需要注意这些,他对歌星与影星并不怎么感兴趣。他也没想过要成为一个录音师,不过他倒是知道一个录音室大概价值几何,因为某个负责电影公司的“叔叔”曾经嘲笑过他手下一个三流男星得干上五十年(如果在这五十年里他仍能在电影和床上受到欢迎的话)才有可能弄到半个专业录音棚。

“我说,”别西卜在还未正式开始之前问道:“为什么要录音呢?”西壬最后一次的演唱会是以“真实”为主题的。所有的声音都不会像以往那样,经过一定的人工调合后才被散播出去。

“我们先得听听效果啊,”录音师说:“我们得知道西壬的声音和拨弦古钢琴真实地合作在一起是个什么感觉。”他身边的合音师捅了捅他,用口型说“格列格里”,录音室不易让人察觉地点点头,演艺经纪人的老把戏,他们有时也会遇到些不怎么热衷于出风头和赚钱的目标,那时候,他们就会想尽办法把他带到这儿,带到那儿,让他们感受一下“红人儿”的部分生活,当然,只是光鲜与荣耀的那部分,像那些污秽丑陋的东西他们会藏的牢牢的,就连一点儿臭味都闻不到,就算会被问到,他们也只会斩钉截铁地明言那是根本不存在的——有人酗酒吗?不,那只是偶尔不小心多喝了两杯;有人吸毒吗?不,那只是被人栽赃陷害;有人滥交和搞同性恋吗?上帝啊,谁没有一两个男女朋友?至于同性,那也只是一时好奇;还有性交易、性贿赂以及施虐和受虐——媒体总是爱大惊小怪,吵吵嚷嚷,哪有那么多变态呢?

他们花言巧语、不择手段,挥舞着那份金光闪闪的合同就像是魔鬼挥舞着卖身契,录音师和合音师见得多了。合音师挺庆幸自己因为一道车祸留下的疤痕而没能进入自己梦寐以求的“圈子”,这几年下来,他看到的东西已经让他变得十分清醒——它就是一个肮脏的沼泽,干干净净漂漂亮亮,活力十足的人进去,浑身疥疮,皮包骨头的骷髅架子出来——没人能逃得过那些“水蛭”贪婪而彻底的吮吸。

演唱室的玻璃门关闭了,门上的红灯亮起,就像是手术室门上的灯那样,所有的人都开始变得严肃与沉默起来。

撒沙。霍普金斯把手放到了拨弦古钢琴上,录制人员把手放到了机器的滑标上,那些滑标好像有几百上千个,巨大的录音机徐徐转动。

别西卜没有打开可乐,也没有享用任何一份零食,他把它们堆积在脚下,录音室里的气氛影响到了他,那些专业人士确实很爱自己的工作,他们聚精会神,耳朵上套着巨大的耳机,录音师在简单的练习章第一小节结束的时候和撒沙交流,指示他照着他们预设的方向走,别西卜只关心他的朋友,他站起来,但没有靠近,只是站在原地看,他不确定霍普金斯能不能看到自己,伫立在玻璃与墙壁之前的机器很高,还有几个高大的男人站在它们前面。

他倒是能把霍普金斯看的很清楚,他的朋友出乎意料地适合这个房间,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只有他自己和一架拨弦古钢琴,录音麦克风从天棚顶上吊挂下来,聚拢在他和钢琴的周围,捕捉每一个细微或是巨大的声音。

演唱室的亮度被调的很低,幸而别西卜也能够在微弱的光线下看清东西——撒沙。霍普金斯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那是种如释重负的空白。

第一部分工作告一段落的时候,录音师走了过来:“你想要听听你朋友的演奏吗?”这孩子挺乖的,他想,看在他没有在地毯上撒尿的份上,他或许可以祈望价值四千五百元的耳机不会被他弄坏。

“如果可以的话,”别西卜说:“非常感谢。”

录音师的助手亲自帮他带好末端膨胀的有一个成年男人拳头那么大的监听耳机,嘱咐他不要动上面的设置,而后才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起初那里面寂静一片,别西卜的耳力超越常人,却也只能听到细微的沙沙声,然后第一个声音出现了,它就像是一柄冰锥,陡直地扎在别西卜的心脏上,别西卜无法控制地轻轻抽搐了一下,紧接着,是霍普金斯的拨弦古钢琴,每一个音都是那么清晰、干脆、毫无余波,它和西壬悠长沉郁的声音彼此交缠、混合与分离,真是奇怪,它们都是那样的纯净、冰冷与锐利,还带着点坚硬,它们给人的印象就像是西壬的外表,别西卜不知道别人听起来会是什么感觉,他的感觉是……恐惧。

他恐惧的发抖。

第一百五十一章 波吕斐摩 6

别西卜不是第一次听霍普金斯弹奏拨弦古钢琴,但他从未那么“近”地倾听过——撒沙曾经为他的乐感努力过,别西卜感谢他的朋友,但他不得不告诉他,他坚信自己的命运与音乐是背道而驰的,光屁股小爱神射出的小箭是铅的,他们永不可能相爱——他已经找好了数以兆计的音乐鉴赏论文以应对今后十年里的音乐课。最后霍普金斯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失败,别西卜甚至分不出摇滚乐与交响乐的区别。

如果现在有人在注意别西卜,他会发现男孩的脸色异乎寻常的凝重,深色的皮肤下透出不同寻常的嫣红,他重新站立起来,双手握拳,他的身体在衣服下轻微的起伏,皮肤与肌肉在改变自己的状态。

可惜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多音轨录音机播放的录音带上,过了很久,直到撒沙。霍普金斯离开钢琴,在玻璃上敲了敲,他们才得以摆脱这两个声音的控制,回到现实世界里来,录音师对合音师说:“我们得叫格列格里来听听这个。还有,看看能不能把那个懒惰的,他叫什么来着,总之就是那个负责乐曲改编的叫起来——去吧,必要的时候你可以踢他的屁股,两天了,他清醒的时间还不到昏睡之间的四分之一!告诉他,我们叫他来不是为了浪费香槟和威士忌的!”

合音师跑开了,演唱室的门打开,霍普金斯走了出来。

别西卜递过去一瓶可乐,录音师下意识地阻止,旋即他自己醒悟了过来:“对不起,”他说:“我还以为是歌手呢,歌手在录音的时候我们不建议喝可乐。”

“没关系,”撒沙拿起一包软包装的柠檬水:“这个就很好。”有人拿来另一把椅子,让两个男孩坐在一起。

撒沙握住了别西卜的手,热量与柔软的触感唤醒了暴徒首领的儿子,他看向霍普金斯。明显的惊魂未定,他的手指在阴影的掩蔽下轻微的变形,像个羽毛刷子那样轻轻挠了挠撒沙的手心。

“西壬?”

别西卜看着撒沙的眼睛,他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看起来就像是黑色,只有边缘的一圈是近乎于半透明的深紫色,他先是点了头,然后又摇了头:“不,是你们,你和西壬的混合音。感觉上……很让人受不了,”他绞尽脑汁想要找出个形容词来。他握紧了朋友的手,那份熟悉的感觉与气味让他逐渐平静下来,他的血液停止了暴动,他的肌肉不再波浪形的起伏,他的皮肤重新绷紧,别西卜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太好了。”他低声说:“现在好多了。”

霍普金斯看看其他人,格列格里与那个负责乐曲改编的年轻人已经到了,他们开始重新听那段录音带,从表情上看,除了有点惊讶之外没别的。

***

“就像是一脚踏空。”格列格里做出了结论。

“没错。”那个负责改编音乐的家伙进来的时候还是东倒西歪。糊里糊涂的,但就在几秒钟里。他变得清醒而又专业,他摘下耳机,“这样不行,现在还是录音,等到真的现场直播,所有的观众都会被狠狠吓一跳的。”

“那就让他们吓一跳好了,”格列格里说:“反正这正是我们想要的。”

“大多数人都会难以接受的——我是说,这种声音太直接了,太纯净了,它简直可以与一把匕首相比——为什么不用原来的演奏者?他的演奏也很不错。而且……没有那么,那么,那么的,嗯,残忍,听听这个声音,拨弦古钢琴的声音,是的,我知道。拨弦古钢琴是没有余音的,但你听听这个声音,它太鲜明、太直接、充满逼迫感,它不能柔化与弱化西壬的声音。反而会作为一个竞争者……西壬的声音会因为它的刺激而变得更加疯狂——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给西壬录音时发现的问题吗?那太……让人害怕了……科索先生,我难以想象它们最后会变成一个什么样子。”

“我记得。”格列格里说:“那时候你说服了我,我们过滤和调制了西壬的歌声,然后混合起打击乐器、低音乐器、电子钢琴与萨克斯管的声音,让它们紧密糅合,而后就像在提拉米苏上撒咖啡粉那样把它们洒在西壬的声音之间,以免我们的听众因为遭受到过份强烈的冲击而精神分裂。”他抚摸自己的下巴:“但我也告诉过你,我真的很喜欢原来的那个声音,它就像水晶那样清晰而单纯。”

“那张唱片卖了五十万张!”音乐改编者骄傲地说:“这是西壬的最后一场演出,它或许有可能卖到八十万张!”

“有可能,但这次由我做主。西壬喜欢他,”格列格里改去抚摸自己的喉结,“我也喜欢,他是唯一一个不会被西壬掩盖和驱使的演奏者,你说的很对,他们会彼此竞争,但,为什么不?他们会为观众们呈现出最为出色的一面,”他把声音放的很低,“我乐见其成。”

录音师在格列格里的背后不敢置信地摇摇头。

“就这样,”格列格里说“也许我们能提前一点进入现场排练。”

“我说,”格列格里离开后,合音师说:“格列格里。科索是不是为这场演出的成功买过巨额保险?”

***

现场演出不在“眉毛”上,那绝不可能,哪儿可容不下五万六千名观众。

格列格里为西壬最后一场演唱会特意建造了一个演唱会场,也就是别西卜与撒沙在直升机上看到的那个倒金字塔型建筑,它的内部是空的,共有六万个座位。座位是轻质银色金属的,扶手和椅面上覆盖着黑色人造皮革。

西壬的演唱台位于金字塔尖,也就是整个建筑的底部,舞台周围蓄满了波光粼粼的海水,距离最近的观众席有三十英尺之多。

“这有助于他们及时清醒滚热的头脑。”格列格里开玩笑地说道,他的声音已经压得很低,但还是有訇然的回声传来。“你也会在这里,”他走到舞台的角落里:“在一个既定的时刻,舞台会旋转,别害怕,它不会转的很快,而且你的钢琴和椅子都有固定,你要比西壬舒服的多,亲爱的,你可以坐着。”

霍普金斯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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