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世惊尘-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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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从周银枪便似一猛汉遇着个千娇百媚的佳人,任你如何抽身,亦是欲罢不能。吴踪这招“月笑花弄影”剑意缠绵,路数花哨,却是以柔克刚的妙法。
葛从周一式不成,腕筋转动,银枪于手中着力旋起,反向将软剑绕开。不待吴踪反应,葛从周银枪狂点,千百个枪尖合做一排,推向吴踪,正是“海潮式”。那百斤重的铁枪于葛从周手里轻若无物,说去便去,说到便到,端的厉害。吴踪左支右挡,一时间险象百出。
第六章 欺君如此愤难填(末)
黄巢于座上见了,暗捏一把冷汗,叫:“二位点到即止,万不可伤了和气。”谁想吴踪大笑一声,说:“黄兄不必多虑,我俩方自上手哩!”说罢,剑锋斗转,朝葛从周右肩缺盆穴刺去。葛从周不意吴踪绝地反扑,一时手足慌乱,虽拦下剑尖,攻势却也缓了。吴踪趁机松了口气,得保门户。
吴踪寻着诀窍,便全力守御,单于紧要关头施以反击,逼得葛从周不得不有所顾忌。二人交相变招,生拆过数十回合不分胜负。
表面看来,应是势均力敌的局面,内里吴踪已渐成劣势。当日,他于剑朋客栈前单挑青衣教狂徒之时,仗内力浑厚而胜,今日也正因内功修为不及葛从周而注定要败。
凌云轩、吴影瞧得真切,暗忖:“这葛从周哪里是在比划,分明是在拼命。”
葛从周打得兴起,猛喝一声,一式“海涌”破空而至。吴踪只觉枪进风起,割肉生疼,知道此式霸道无比,虽无甚变化,却是大巧若拙,不由得你不应,绝无取巧的可能,当即横起佩剑来挡银枪。
两兵相交,火花四溅,仍阻不住葛从周进势,铁枪顶着宽剑直冲吴踪胸口撞来。吴踪乃知葛从周至此方尽全力。此刻形格势禁,唯有力敌方有一线生机。
吴踪左手忽起,抵住退来的剑体,拼尽真气与葛从周一搏。二人同时运劲,只听“铛”的一声,软剑如弹簧般震开,重重地拍在吴踪胸脯上。吴踪站立不住,往后摔去。眼前葛从周却是挺枪指到,转眼便会将其穿胸而过。
这电光火石之间,凌云轩、吴影二人同时出手。吴影拦在吴踪身后,袖中短剑划作圆圈,护住二人门户。凌云轩则出刀斜提,一招“雪岭见日”挑开银枪。他自学了“天兵运典”之后,通晓“化雪刀法”,更是青出于蓝。此招以拙制拙,硬撼葛从周的铁枪。却听一声怪响,葛从周银枪被化雪刀从中劈断。
凌云轩、葛从周亦因受力,倒退数步方停。凌云轩赖着兵器之利,斩人兵刃,却也震得虎口生痛,险些握刀不住。葛从周也料不得眼前之人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能耐,不禁动容。
黄巢见机行事,说道:“胜负各半,诸位且歇息去吧!”凌云轩知他好意开脱,轻轻点头,与吴影扶了吴踪出帐。三人走出百步,吴踪再也忍耐不住,张口喷出一股涌血。凌云轩、吴影连忙封住他心俞、肺俞两穴,以防伤势加重。
吴踪直起腰身道:“姓葛的果然厉害,险些小命不保。”说完,竟笑了起来。凌云轩看看吴影,二人无奈地摇摇头,暗想:“你逞强好胜,弄得这步田地,还有心笑!”
却听背后一人叫道:“三位少侠留步!”三人回首,见是葛从周赶来。
吴踪有如惊弓之鸟,大呼:“完了,完了!煞神将追上来了。”凌云轩、吴影开怀大笑,道:“你看葛兄有杀意否?”葛从周来到跟前,抱拳道:“葛某有心结交三位,特来见礼。”
吴踪定睛一看,此时葛从周神气平和,与帐中判若两人,大喜道:“可吓死我了!”凌云轩在旁打趣道:“原来踪二哥也有笑不出口的时候!”吴踪把眼一横:“去!小子也来唬我。”四人闻言莞尔。
葛从周对吴踪说:“葛某逢场当全力以赴,收放不到之处,还望吴少侠海涵。”吴踪乐道:“老兄请几碗酒吃,吴某便知足矣。”葛从周长笑一声,道:“包在葛某身上!”遂领三人往他帐中吃酒。三人见他为人豪放,先前的敌意也烟消云散。
席间无事,凌云轩问道:“葛兄功夫过人,不知何派门下?”葛从周肃然道:“恩师名气之大,怕是出人意料。”三人一怔,猜不出乃何方神圣。葛从周反问:“三位可知‘海仙山祖黄山剑’之说?”这是当年武林中描绘济难三个徒弟的顺口溜,三人从剑庄而来,如何不知?葛从周呷了口酒说:“恩师便是‘崆峒老祖’张玄文。”三人这才恍然大悟。
当年,张玄文、齐知行、宇程进三人同门学艺。后因张、齐二人偷学《达摩洗髓经》被逐出少林,宇程进也遭牵连。少林为保清誉,并未将二人被逐的实因公开。十年后,齐知行的三个徒弟刘汉成、金怀恩、独孤华大胜张玄文三徒,令二人之争有了结果。张玄文退往崆峒山隐居。
葛从周幼年之时随父往长安经商,不料偶感恶疾,久卧不起。后来遇上出外云游的张玄文,张玄文见葛从周身骨极佳,乃习武的好材料,便耗损内力将他救转,又收了他做关门弟子,将浑身功夫倾囊相授。
葛从周讲述已毕,目光依然望着帐外,似对从前随师学艺的日子悠然神往。凌云轩说道:“难怪葛兄身怀绝技,能得此名师,实为三生有幸。”葛从周回过神来,拍拍凌云轩的肩膀:“凌少侠更是一鸣惊人,方才于帐中露得一手,不愧名门之后。”凌云轩心中惭愧,想着自己的功夫却不是从自家学来的,但也不好泄漏神功之秘,便支吾过去。
待饮过几杯,葛从周命人撤了酒席,引三人看看营中大概,正巧遇上黄巢。葛从周便托辞而去,由黄巢领了三人走开。
凌云轩不解地问:“黄兄,为何葛兄见了你,便自行避开?”
“这……”黄巢面露窘态:“三位有所不知,王帅与我心存嫌隙,葛兄是不愿难做人而已。”
乍闻此言,便是一向冷静的吴影也不禁惊呼出口。黄巢边行边说:“王帅起事之后,我率乡众投奔,大小百战,未尝败绩,于军中声望日隆,由此引起王帅猜忌,以我功高盖主,居心不良。”
凌云轩听着,看看周遭军丁士气高涨,都在为明日攻打邓州城厉兵秣马,确实想不到这一片昌盛背后,竟是两大主帅的暗中角力,倘其一旦爆发,后果不堪设想。
“今日王帅见了诸位,更错认乃我培植党羽之计,便教葛兄来个下马威,成了如今形状。”黄巢说话之时,充满内疚之意。凌云轩安慰他道:“好在葛兄为人耿直,不曾暗下杀手,还与我等结为知己,怕是王仙芝始料不及。”黄巢点头赞同,心中却如入海的江流,翻腾不已……
次日,王仙芝分划已定,自率齐克让、尚让等将从北面攻打,黄巢与凌云轩、吴氏兄弟从南面攻打,葛从周往来接应。虽是合围之计,内里却有与黄巢一较高下,看谁先入城的意味。
黄巢知凌云轩不喜杀戮,便留他压阵,自与吴氏兄弟接敌。
战鼓雷动,硝烟四起。凌云轩远见城下刀剑纷举,箭矢横飞,两军挤做一团,不禁心神俱战,暗忖:“天下大乱,害得多少生灵!”
义军兵力占多,渐渐将唐军逼入城中。守将放入一些兵勇,却顾及后面义军一拥入城,便下令关了城门,墙头士兵也将滚木雷石推下,阻拦义军登城。
忽听斜刺里喊杀声大振,凌云轩打眼眺望,见一支唐军急援而来。当此两军对垒,难解难分之时,被这生力军往中一冲,局面顿时不利于义军。黄巢大阵为其断作两截,首尾不得相顾。
城中唐军趁机倾巢而出,与新军一起将黄巢前阵围在核心。后阵义军欲往救之,怎奈为唐援军所阻,寸步难行。战况急转直下,场面堪虞。
凌云轩眼见如此,忙叫一旁小校快马加鞭去调葛从周来援。但远水救不了近火,当务之急乃是利用他手中压阵军士打破唐军围堵。
情急之下,凌云轩心闪如电,记起当日周德威所教行兵布阵之法,此刻唯有一试了。
凌云轩细细一瞧,黄巢所设乃“鱼鳞阵”,此阵排列密集,以五人为一伍,五伍为一列,列组为坛,坛会为阵,乃攻城之首选阵式。若是敌人从首、尾攻来,则无甚可虑,只需大阵转弯,便可破敌,但若其使锐兵从中破之,便成了分而围之的形势,乃此阵的最大弱点。而眼前唐军正是用了此法。
再看唐军阵形,更是令人叫绝。唐军所摆叫“三才阵”,取法于天、地、人三才立世,阵成锲形,直如一把钢刀插入义军大阵。这还不算,那大阵中又呈千百个小三才阵,往来冲突,凌厉无比,尖刀变作狼牙棒,在义军阵中翻来倒去。
第七章 心底生寒泪沾睑(一)
凌云轩心叫不妙,赶紧命身边打旗、擂鼓、叫阵的三千军士分做三队,冲着唐军“三才阵”的三处阵脚直扑过去。
义军弟兄早先见自家大阵被断,均要上前援手,如今得了号令,当即如出笼的猛虎,一拥而上。三队人马犹如三把铁锥,刺入唐军阵型,将那锲子劈得七零八落。
黄巢军中将士本在苦战,忽见友军赶到,精神为之大振,前压后挤,终将唐军封锁突破,重结阵式。凌云轩见战局扭转,喜形于色,心想若非当日由周德威教导破阵之法,今日岂能成功。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雷喝:“忠武军牙将赵犨在此,破阵者报上名来!”凌云轩恍然惊醒,想起仍是在战场之上,连忙回头看去。
这一看不打紧,一枝犬齿箭长啸而至。凌云轩不及细想,化雪刀豁然出鞘,挡下暗箭。此时定神一瞧,背后一名唐将身披黑甲,下骑赤驹而来。
那将人高马大,仪容雄壮,口中大叫:“毛贼果然够斤两,赵某会你一会。”言讫,点出一把金锏,照凌云轩挥去。
凌云轩见那锏来势甚猛,立时知道来者武功不弱,将身一躺,躲过此击。赵犨一击不中,站住了马,问:“汝乃何人?”凌云轩不愿吐露身份,扯个慌道:“黄将军帐下无名小卒耳!”
赵犨一愣,心想:“黄巢手下小小亲兵便如此了得!”眼珠一转,提锏再战。
凌云轩于马上暗忖:“我不善马战,须逼他步战方可!”旋即飞身下马,等赵犨冲到,往他马首上一拂,那马儿便把持不住,轰然倒下。
赵犨于空中一个翻身,落在地上。他见凌云轩击倒战马之能,已知自己不是敌手,索战之气亦去了大半,问道:“赵某甘拜下风,只是阁下绝非小卒而已,可否叫赵某知晓大名,来日也好相交。”凌云轩失声笑道:“赵将军话中之意,岂非要他日寻仇,我若说于你知道,那不是自寻烦恼了?”
赵犨大怒,叫:“你如此戏弄,无非瞧我不起,我这便与你同归于尽!”言罢,挺锏刺来。
凌云轩先前见赵犨用兵得当,不禁起了惺惺相惜之情,不愿伤他性命。赵犨却是自幼逞强好胜,目下被一小卒玩弄于股掌之上,怎能不心生怒意,大有来个鱼死网破的心思。但凌云轩胸藏乾坤神功诸般要领,已可于过手之间细窥赵犨招法破绽,直如雄鹰从空中下望地上的狐兔,任其如何变化均逃不出自己的监视。
只见金锏当空舞动,化雪刀往来纠缠,好似金、银两色长龙互为角力,令周边两军将士忘了对战,专心看他俩过招。
百招已过,赵犨累得汗流满面,却无法伤及凌云轩一根汗毛,不禁心寒至极:“我拼却性命,依旧占不得上风,他若非有心忍让,早可将我一刀了结。”想通此节,赵犨倏然收手,说道:“小英雄手段高明,赵某认输了。”
凌云轩一愣,心中暗暗赞许:“拿得起放得下,真乃大丈夫所为。”正要回话,却见赵犨金锏无端爆裂,断去一半还多,登时明白乃化雪刀气所致。
赵犨见金锏坏损,痛哭道:“锏在人在,锏亡人亡。”说着,抡起残锏朝天灵盖砸去。唐军士兵惊呼:“将军!”却也救之不及。
便在这一瞬间,一道寒光划空而至,正是凌云轩挥刀来挡。这一招如电闪雷鸣,化雪刀气全力迸发,将残锏轰得粉碎,在场之人无不目瞪口呆。
凌云轩沉然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赵将军何必意气用事,只因区区一柄金锏,甘愿损毁有用之躯。”赵犨为此一语警醒,兀自沉吟。
正在这时,耳畔传来葛从周的高喝:“唐贼休走!”
凌云轩知道赵犨非葛从周敌手,便猛推一掌,将他震入唐军阵内,自去拦下葛从周。葛从周率军赶来接应,见凌云轩毫发未伤,自然高兴,乐呵呵地说道:“凌兄弟,王帅已由城北攻入,邓州成了我军囊中之物了!”凌云轩闻言大喜,忙令手下与葛从周合军一处,催动前队全力攻城。
此次王仙芝大军围攻邓州,山南东道力不足敌,乃彰义、忠武两镇遣兵相援,本打算以奇兵里应外合,至不济也能让义军顾此失彼。岂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让凌云轩急中生智把这如意算盘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