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宫妖冶,美人图-第3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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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姬先起身扑过去,抱住司夜染的手臂:“大人!大人他没事,他没事是不是?!”
司夜染没说话,只抬眼,目光越过雪姬的肩头,望向兰芽。
兰芽怔怔站在原地,忽地无法动弹。
不,她不要过去,不要!
仿佛只要不过去,哥便不会有事。便仿佛只要她还没到木兰山来,只要她还在路上,哥就会拼力死撑住,等着她。
她甚至想就这么一回身,牵一匹马跑掉。她要远远地离开木兰山,这一生一世都不再到来,那哥哥就能长命百岁地活下去,一直等她来……
。
雪姬先进了屋去,随即就是哇地一声崩溃的大哭。
兰芽觉得自己已成一具木雕泥塑的身子,僵硬地挪动脚步,幸而那距离不算远,她才拼尽了力气跑起来,奔进屋子去。
这一次进屋,她便不敢哭了,甚至都怕泪水再度模糊了视野,叫她没办法再细细看清兄长的面
tang容。
雪姬哭着将月月抱着举到岳兰亭身边,岳兰亭便又费力地转头来找……兰芽明白兄长是在找她,便忙蹦过去握住兄长的手。
不敢落泪,只能低声哀哀地呼唤:“哥,哥。我在这儿,我安然无恙地逃出来了,我一点事都没有。哥,你放心,啊。”
岳兰亭紧紧握住兰芽的手,手指已然冰凉,却仍旧死死握着。
他面上渐渐拢起微光,他甚至能朝兰芽露出浅浅的微笑。他声音微弱却温暖:“小妹,这一次哥终于来得及救你……”
兰芽攥着兄长的手,用力用力地点头。她明白,兄长这么久以来始终还将自己困在当年的那场噩梦里,自责没能救出她和亲人来。
岳兰亭欣慰点头,用力呼吸几下才又缓缓说:“你彼时年幼,又粗心、贪玩儿,镇日只知道扮成男装出府去耍……你便不知道,爹,娘都,都有,秘密。”
“哥说什么?”兰芽惊住。
兄长比她大了十岁,于是哥能看懂的事,彼时无忧无虑享受着童年时光的她根本就不知道。
岳兰亭勉力道:“我,来草原,就是为了寻找,爹的,秘密。现在终于明白,是建文余部,是爹在草原和朝廷之间的博弈。爹一生忠君爱民,上忧君王所忧的建文余部,下感黎民多年南北征战的苦难,于是爹想,以他一己之力,既掀开建文余部之谜,又能,又能让草原与我大明和平……”
兰芽用力点头:“哥,我明白。我不会怀疑爹的用心,哥你放心就好。哥你别再将力气用在这上……”
岳兰亭却还是摇头,用力地说:“这世上,不管谁不明白爹,可是你我兄妹却不可以。小妹,哥本想从草原回来,将草原的一切奉告朝廷,以此换得爹的昭雪……可是哥没用,哥做不到了。你一定要,一定要替爹昭雪,不要让爹在九泉之下,无法瞑目;更不能让爹一生忠诚,却在史书之上,成为受人唾骂。”
“小妹,你答应我,答应我!”
兰芽大哭出声:“哥我跟你发誓!一定会替爹昭雪,一定不会叫爹在史书之上受人唾骂!”
兰芽虽然也舍不得兄长,可是此时是此刻,她宁愿兄长多跟雪姬说说话,至少多抱抱月月……
岳兰亭这才终于宽慰一笑,却抬眼,望见了那个立在明暗光影里的司夜染。
岳兰亭眼中有一串迷惘滑过,他仿佛又紧张起来,便又紧紧地捉住了兰芽的手,费力地想要抬起手臂,想要指着司夜染。
兰芽忙回头望去,然后点头:“哥,别抬手了。我知道你是要跟我说他……哥,我明白你心里还是放不下。”
岳兰亭眯起眼,仿佛想要用力看清司夜染,却气息微微,良久才道:“……爹,爹曾经,杀,杀了他!他来来讨命了,讨命来了!”
兰芽大惊,“哥你说什么?什么爹杀了他?”
岳兰亭死死瞪着司夜染:“是你,是你!我终于认出你来了,终于认出来了!”
“哥你说什么,啊?”兰芽的头脑已经无法运转,只能努力按着兄长,不叫他激动:“哥,你看错了。他是司夜染,他是个大活人。他没被爹杀死……”
岳兰亭却依旧死死盯住司夜染,紧咬牙关:“……书,书童!爹杀死的书童!”
书童?
爹杀死的书童?!
兰芽心中骤然电闪雷鸣,她急忙回头朝司夜染望去。
可是手上却霍地一松,岳兰亭的手从她掌心滑了下去……
兰芽惊惧回首,岳兰亭已经圆睁双眼,软软倒了下去——
藏花急忙上前查看,却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岳兰亭!”
“哥!——”
石头屋子里传出雪姬和兰芽的惨叫。
-
【今天三更,稍后还有两更。】
☆、66、何令明月度关山(3)——书童(3更2)
岳兰亭,去了。
石头屋子里悲声凄厉。兰芽哭着,心神却怎么都转不过来。
兄长说什么书童?哪个书童?
爹什么时候杀死过书童了?爹明明是对待下人最为宽厚的主人家啊!
难道是兄长临去那一瞬,目光迷离了所以看错了人?
一定是的,一定是的遨!
哥说的,一定不是镜夜,一定不是!
可是……可是,她也忽地又糊涂起来——镜夜后来,去了哪里啊?
她只记得为了能跟爹出使草原,她便将原本要随爹一同出使的镜夜砸晕了,捆在她卧榻底下,她自己则冒充镜夜混进了使团……然后在草原一呆就是数月,等终于回到家中,进门就好悬被娘给家法伺候了,她就忘了要问一问镜夜……
再后来,娘罚她禁足一个月,就关在自己房间里,哪都不许去,除了丫鬟之外,谁都不许见。一个月期满解了禁足之后,她才又蹦蹦跳跳出来找镜夜,想要跟他显摆自己在草原的所见所闻,尤其是那个——天青水碧之间,碧眼如翠,救下她的少年。
她想告诉镜夜:原本以为你是这世上最好看的小童儿,不过现在她想改了,因为她在草原上又见到的那个少年,比镜夜好看多了。好看,一百倍!
可是她却怎么都没找见镜夜。爹的书房,前宅后宅,甚至厨房库房,还有家里的田庄……竟然怎么都找不见那个家伙。
她这才急了,跟娘亲和兄长追问。可是娘亲却是闭口不答,最后还是兄长禁不住她缠磨,不得不眼神躲闪地说:“……要不是他不小心,你也没机会跟爹跑出去这么远,惹了这么大一个乱子。于是你失踪后,娘就一气之下将他打发出去了。”
她登时就急了,这是镜夜代她受过啊!
她捉住兄长的袖子,死拖住不放:“打发出去了?打发到哪儿去了!是交给人牙子了么,是哪家牙行的,又是给卖到谁家去了?”
她当时就横下一条心,就算翻遍了京师的牙行,她也得把他给找回来!
可是兄长却支支吾吾道:“……不是交给人牙了,是交回给他乡下的亲戚了。好歹也是在咱们家呆过的,爹也不忍再卖了,就给了银子,打发他回乡去了。”
她这才怔怔地后退两步,掉下眼泪来。
既然是这样安排的,那她就也可以罢手了。他不是再去给人家当奴才了呀,他是拿了爹的银子回去过他的日子去了……说不定还能念点儿书,那就比在她家里当仆人的好。既然如此,她就不找了,不找了。
可是此时想来,难道那时候竟然是兄长骗了她?
镜夜不是回乡去了,他不是安安静静过他的日子去了,他是被爹——杀了?!
她半晌回不过神来,司夜染见状一痛。千防万防,却没防住岳兰亭临终前的回光返照。
他便走上前来,轻轻按住她的肩:“……书童的事,等眼前情势安定了,我再与你好好说。”
。
那小小的月月,眼睛还看不清周遭,开始还只是瞪着大大的黑眼睛,尝试着去辨清这个混沌的世界。后来便被母亲和姑姑的哭声感染,便也张开小嘴儿“呱”地哭了出来。
兰芽连忙停住悲声,起身走到雪姬身边,扶住她的肩膀,哽咽劝道:“嫂子……人死不能复生,咱们别吓坏了月月。”
雪姬也是坚毅的女子,深吸一口气已是制住哭泣。垂眸深深地凝望岳兰亭一眼,便错开目光望向兰芽:“你哥的眼睛没闭上……”
兰芽微微一震,“嫂子。该你来。”
雪姬却努力一笑,轻轻摇头:“我算是你什么嫂子?就算有了月月,可是我从未曾正式进过你岳家的门,没拜过你岳家的祖宗。我没这个资格。”
“嫂子!”兰芽好不容易止住的泪,便又滚下来:“我早说过,我代表整个岳家,早就接受你了!”
“可是我自己不接受!”雪姬垂眸,痴痴凝望岳兰亭:“你的话,还是你们谁的话,对我来说都不要紧。我只想要他的那句话!既然他始终没说过,那我就永远都不是你岳家的人。”
她抬眼望向兰芽:“将他的尸首带回去,设法再找回冉竹的遗骨,将你哥哥葬在冉竹身边,记住没有?!”
兰芽哭着死死抱住雪姬:“嫂子我求你不要说这样的话!我相信我哥不是始终不肯说那句话,他只是还没等到合适的时机。我相信如果我哥能顺利带着你和月月回到大明,回到京师,回到我岳家的旧址,待得我爹昭雪那天,我哥一定会正正式式向你说,一定会风风光光给你一个名分。”
“嫂子,只可惜我哥没能等到这一天……我求你,千万不要因此而埋怨我哥,也更不要因此而否定了你自己。你为我哥,为我岳家所做的一切,我全都知道,全都一定会到爹娘灵前一一禀告。”
雪姬却早已平静下来,抬手替兰芽擦了擦泪:“你别多心,我不是在乎那个。我也更不会埋怨
tang你哥,我也不会怪你……说到底,终究是我自惭形秽。我这样残花败柳的人,不配进你岳家。岳家的媳妇就该是冉竹姐姐那样的,就也永远只是冉竹姐姐一人好了。”
她说着,垂首看怀中小小的女儿:“我能这辈子还能跟你哥生下月月,我已经知足了。”
。
岳兰亭死去,外头许多人扶老携幼蹒跚而来,门外也是哭声嘤嘤。
他们都是被岳兰亭一路护卫而来的,一路上多亏岳兰亭的前后调度、左右指挥,前冲后挡,才让他们能一路安然走到此处,逃过了北元铁骑的凶狂追杀。
岳兰亭是为了护佑他的妻儿而死,也是为了护佑他们而死。
门外的人越聚越多,兰芽与雪姬互望一眼,便都毅然擦掉了泪花。
岳兰亭死了,她们是伤心,可是这木兰山上每一座断壁残垣的石头屋子里,那一座没有死过亲人,那一座没有也同样爆发过撕心裂肺的哭声?
此时同甘共苦,相依为命,便没有时间都浪费在自家的痛楚之上,她们还得赶紧振作起来,设法走完最后的征途才是。
就在此时,息风从外头进来。
兰芽来了山上这么大半天,并未见到息风,此时看他一身的风霜,便知道他是出门在外。
息风看了她一眼,又望了望地上的岳兰亭,却也没顾得上说话,直接走到司夜染身边耳语几句。
息风神色凝重,可是司夜染的神色就更是多了一抹肃杀。而站在两人身边的藏花,则鬼魅一般森冷一笑,眼角眉梢宛若有血色潋滟而开。
大人的神色,兰芽不敢说能一时猜透;但是藏花却好猜,他这样的神情便是已然动了杀机!
曾经,兰芽便曾面对过藏花这般的模样。那时惧入骨髓,又岂能忘?
她便也起身,走到司夜染身边,看了一眼门外的众人,低声问:“怎么了?可是情势有变?”
司夜染望着她,急速点了个头:“兀良哈三卫不肯放行。”
“什么!”兰芽也是一惊!
此时虽然到了木兰山,距离威宁海已远,可是毕竟还在草原境内。倘若兀良哈三卫作梗,那便前有兀良哈三卫,后有巴图蒙克的追兵,眼前这一群伤亡惨重的老幼妇孺,又该如何逃生?
“他们难道反了吗?”兰芽咬牙:“此行我还是钦差,我去!只要他们还是我大明朝廷册封的官员,便不敢不听我这个钦差的调遣。”
司夜染却轻轻按住她的手:“他们想拦的,是我。”
“为什么?”兰芽又是一惊。
司夜染看了左右一眼,垂下头去轻声道:“当年兀良哈三卫曾经助燕王朱棣夺取我祖父江山,兀良哈三卫也因此才获得大片土地,并且册封官位。他们与朱棣一样,乃是我建文一脉不共戴天的仇人。”
“显然此时我等的身份已经被他们所知,尤其是我的身份——我此来也奉皇命,大宁一线军镇全都听我节制,兀良哈三卫一定是担心我会趁机公报私仇,率兵毁了他们。”
息风接道:“此时我们都已人困马乏,缺医少药。使团中仅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