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将-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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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弟们撒出去南下洪城,灭了邓家再说,这老贼想的也好,还准备了行商的衣服货物,准备扮装了族内精锐武校,先到了那里抽机会格杀了光头,就万事好办了。
可他区区校门的见识,和信息掌握怎么可能比的上朝廷?他也想不到自己南边的同宗,京内的同宗等现在都已经被天子身边高力士掌的内卫盯上,禁军羽林也磨刀霍霍,即将南下。
以为一切算定,抱着一颗彻底狠辣下来的心,杨镇远这几夜睡的倒是前所未有的安稳。
但天还没亮,他的房门就被举着火把,惊慌失措的子弟撞破,把老头惊的手就去摸枕头下的刀把,险些还割了身边女人的头颅,那子弟已经在哭喊着报告:“族公,祸事,祸事,前门后门军马堵住,邓家在前羽林在后,周边不知道多少骑兵,赤水关的人马也来了!”
“什么?”杨镇远只当自己没醒呢,这种来人的阵势根本就不符合常理,除非做梦,不然怎么会发生?
这时候就听到外边地动山摇的喊叫,前门在喊:老贼受死!后门在喊:奉令击贼。周边时常有尖锐呼啸传来,处处响应,仿佛漫山遍野全是军马,陷了杨门一样。杨镇远听了这动静,年轻时也北上随军杀过柔然寇的他脸色终于变了,披了外衣提刀就急匆匆的跑到了祖庙前面的瞭望台上。
放眼看去,后门一片火光里,有大约五六百人,打羽林旗号,前面是洪城兵马使,两边居然都是武校领!周边空旷的两处,点点烟尘,一匹匹高举火把的战马在那里来回奔驰着,而正北方向,赤水关的一群兵马最多,正浩浩荡荡开来,上下大约二千有余,隐约还有些器械在缓缓推进!
惊的老贼手里刀也落了地,本准备今日去算计邓家的他哪里想到连夜被人摸上了门,而这些兵马仿佛就是天上掉下的,已经把一府围了水泄不通,这到底是怎么了?
门前的邓海东披了文山甲,已经在那里叫阵:“没卵的一群货,给爷滚出来!”那身文山是上品文山镜铠,在火光里闪闪生辉,耀眼无比,他背后猩红的大旗在风里噼啪作响,依稀可见洪城兵马使几个大字,杨镇远面无人色,低头去看自己府内人人惊惶,只因为羽林军在后门喊:“奉令击贼,即刻开门,不然鸡犬不留。”
杨镇远失魂落魄的下了瞭望台,直奔后门,他也知道自己和前门那人绝无可能说上话的,爬了后门的高楼上,他一眼就看到羽林旗上的鹰狼校,他放声喊起来:“可是明历将军?”
“少扯废话,快开了门!”宋明历扬手就把一支羽箭射了楼上来,上面绑着羽林军令。
他心里憋了一肚子火,这次被贼秃比下了,后门路险岗峭,自己一个子弟走夜路的时候,突然踏入了一片沟内,于是惊动了远处楼上,火把照耀下对方居然还胆敢出来,直到他扑了过去才杀回头,可是这下算是彻底提醒了对方,因为里面人已经嚎叫起来:“邓家摸上门啦!邓家摸上门啦。”
偏偏就没把羽林放心上。
宋明历眼看这后门实际地形险恶,几乎无法攻击,再听对方这等无视,气急之下就在解释自己的来历,说了半天又射死了几个让他们闭嘴,这才让他们改口喊:“羽林堵门啦。”
而此刻杨镇远就着火光里,颤抖着手看着,面前的羽林军令上,黄纸血字,写的清清楚楚:赤水平岗武校门第杨,恣意妄为竟使禁药驱子弟,持弓弩意图陷将门后裔,触犯国法祸乱一方,今奉上令即刻前往此处,沿途兵马配合,速将祸首从者一应人犯尽数捉拿,移交刑部详细审讯。
祸事了,祸事临头了。
杨镇远手足冰凉的把军令卷起,不敢再去看上面的禁军羽林将令,和鲜红如血的符印,心头慌乱的想着,这邓家当真是暗藏人脉,不然怎么可能说的动羽林这样出手?这个时候他倒是不再去污蔑别人私事了,也知道就靠那贼秃和宋家小姐的关系,绝不可能让宋缺如此。
必定有更大人物!
可我杨家也有,我家门阀上的还是天子爱妃!看看谁死在最后,明儿我家子弟回头看到了,必定回立即再回长安去,这下你们乱动兵马,恐怕到最后倒霉的是你们!
他是想不到天子身上的,于是想到这里,底气终于又壮了起来,看着下面宋明历那双冷眼,杨镇远一拱手,临了这样局面心中再也不顾忌去得罪宋缺之子了,只是淡淡的道:“杨门是否有罪,还往明历校官明察,便是有罪,我武校门也不归了禁军来过问,敢问刑部拘查令何在?”
宋明历眼中怒火沸腾,冷冷一笑,知道他依仗的什么,有心要戳破,话到嘴边念头一转却说道:“正在前面洪城兵马使手中,你去找他看吧。”这句话一说杨镇远心里猛的一跳,但再去想这些年来杨阀各支得到的方便,于是杨镇远他咬了牙,坚挺了身子朗声一笑:“好,我便去看看。”
他转身时,没注意到宋明历嘴角冒出了一种期待的笑容。
而他一下城头就对了急匆匆聚集的族内长者们说了心里盘算,别看那些人平日争权,事到临头却又怕这族公地位烫手,没点担当。听他说的有理,心也才定了些,就依着他去和族内子弟们说,杨镇远抖起了精神还先回了屋,换了衣服洗漱了一番,这才赤了脸膛,迎了终于亮起的天光,去找前面的洪城兵马使。
他在想着,这次就算有刑部的行文,也要去纠缠消磨下去,能拖一刻就是一刻!!
第四卷 第三十三节 手段
当他走上前面城头时,却没和邓海东对上话,因为前门人马已经掐着杨门正门前,沿岗而下两侧壕沟的马道下沿守着,大队都退了更远去了,他只看到那醒目的镜铠在忙忙碌碌的,指挥安排着什么,于是杨镇远站在那里只是看。
然后露出一副神情若定的样子,嘴里云淡风轻的和身边的子弟在说:“这邓家恣意妄为,镇山在长安必定说动贵妃娘娘,到时候有他们好受的。”越是危难,越是能看出一个人的手段,不管杨镇远平日表面上多少伟岸,心中多少无耻,但这时候的他却的确是杨门的支柱,只是他这几句话,和那嘴角若有若无的笑,便让门内子弟们安静了下来,最近得到急令,回聚了平岗的五个武校拥着他,都冷笑的看着下面。
说着话的杨镇远同时凝神继续观察着前面,当终于看清楚对方的器械,也就是一些云梯和简陋撞车而已,他拍了自己家坚固的垒墙,心里更有了底气,笑着对身边人道:“没有投车大弩,而我堡垒如城,他们靠这么点器械走一条马道仰攻上来只是送死,放开手去打,我杨门只有杀的他们软了,才有资格和长安那边说话。若打输了这一仗,便是有理也成了无理。”这句话说尽了乱世强者为尊之道,更是让身边子弟们人人敬服。
看看左右,他想想又加了一句:“这几日我也已经联络了各处,襄阳同门就要北上,再说镇山今明必回,等他们疲倦时,正好杀至!”然后去详细安排下前门后门的防务,下了死令,只守不出等待援军腹被夹击!说的周围人连连点头,战意更坚。
这个时候,邓海东却还在那里忙着呢。
他看着李希平带来的器械,却只问投石大弩,可赤水关守军一般只有些檑木弓弩等防务器械,砲车也不是没有,却数目稀少行动不便,无法运来。
听了李希平的解释,也晓得他把这些运来已经是不容易,邓海东想了想就道:“这些云梯等等一切先留了吧,我军仰攻那边实在是浪费,还是打的他们出来野战是正道。”李希平听的有些发愣了,他说的是道理,但放在这个局面上,那杨家除非疯了,不然怎么出来打,看看邓海东身边围绕的武校武尉,李希平只想,我赤水关人马看到这样的阵容,也不会出关的!
才一恍惚,邓海东已经在安排听从了他军令的宋门子弟:“你们在这里陪同镇将守着吧,我且去后面。”
城头杨镇远隐约看到远处,一些人马离去也不知道干嘛的,而后门羽林也没有攻击,心中有三分惶恐,更有七分期待,只希望自己的弟弟看到这里就回头,于是吩咐道:“燃放起狼烟来,让二爷看到。”
等他安排妥当,看到前面居然还在不知道折腾什么,没有真动静,就站了那里心中算计等会哪怕看到刑部官文,也要告诉下面是伪的,杀退了对手再去长安想办法,不信找不到活路,于是心头越发笃定,只是抚须眯眼,冷笑连连,一身绿袍皓首红脸还真有些大将之风。
邓海东才不去管他,已经带了一群武兵跑到了后面,路左河畔的森林处,下了马就吩咐子弟们砍伐树木。听到这荒唐命令,邓家子弟们都没反应过来,他吼了一嗓子后,又去吩咐另外一群人拉了马车,把河边下面的石头尽数搬运过来。
小半个时辰之后,他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回头,先吩咐旗门掩护这一带,于是杨镇远看到对方大旗纷纷聚集起来,不免看的莫名其妙。而李希平同样觉得莫名其妙,就看着那人居然去脱了甲,然后喊了一嗓子要大家看着,就谁也不理的开始在那里挥舞上好雁翎,削起了残枝,又找来军斧,开始又是砍又是劈的。。。。
但没等他做完,李希平已经看明白,这厮好像是在现场赶工投石砲车!
可砲车打造的话,不是一般的人能会的,那是工部下面的军需处才有能工巧匠能做,一般的武者门第谁会这些?
但这厮却转眼就做了一辆出来,虽然丑陋不堪也简单无比,但谁敢说不是?放在大家面前的是三截两人高的木头交叉,上面放了一段树干,长的一头就放在地上,短柄在前指着天。
功效还待观察,李希平和宋家的子弟吃惊之余,已经开始期待这烂投石车的功效如何,能投多远。
因为若是真有用,那城堡可破!
看着光头就在那里继续忙着指挥人在长头扣上绳子,然后吩咐子弟们站在车台上把木头抬起,短头碰地后,他用一大袋用铁条绳索死死绑住的岩石系了那边,再吩咐子弟们把另外一头压下,口里还在乱七八糟说着什么力臂杠杆之类,让人不解的话,然后就看到他得意洋洋的放了一块石头上去,喊道:“全看好了。”
赤水关军马上下随即便听到他兴高采烈一声放,轰的一声,重有数百斤的短柄落下,砸的满地烟尘,而另外一头急速的甩起,按在长头凹处的那块只有十来斤的石头呼啸着飞了出去,仔细算算居然有近半里远!这个瞬间,周围的人马,上下都欢声雷动起来,全体忘记了还要去收拾杨门的人,只是在那里赞着这手段!
邓海东已经意气风发的挥手了:“看到了吧,好,五个人做一组,给我做出三十组来,赤水关的兄弟们麻烦去河边再运些不要钱的石头来,老子今儿带你们晒晒太阳吹吹风,就把杨门的房子给拆个精光。”李希平狂笑着大手一挥:“听兵马使安排。”
全军炸雷一样的一声吼,烟尘滚滚去搬石头,有心思灵活的,顺便去伐木了。
被吓了一跳的杨镇远根本摸不着头脑,邓海东那边在具体干些什么,他隔了这么远,又有旗帜掩着,根本就猜不透,险些憋死,还要在人前装镇定,今天也实在为难了他了,而杨门上下已经有些忐忑。
这时的邓海东算是忙完了,他看看前面杨府里的狼烟冲天,冷笑起来说道:“他家招魂呢?”李希平哈哈大笑着在一边问他如何会的,邓海东总不见得和他开国中物理吧,于是就说有次拿大枪玩的时候,丢了架子上无意…
身边的宋门武校们心中越发佩服,这虎子昨儿做了沙盘,是看河边顽童游戏所悟,看了大枪弹跳今儿就能转眼做出投石车?能有这般鬼神手段当真是人杰,是人杰,怪不得明历校那么冷傲的一个人,一到洪城就变了模样了。
耳边却又听到邓海东在问:“希平兄,火油可多?砸了进去烧成一片才过瘾。”李希平心中欢喜的很,连忙点头说火油有的是,想着若是强攻杨府那如小城一样的高地,恐怕真要折损不少弟兄,但按着海东这么一番设计,他杨门还怎么呆得住?
想到舒畅,他于是就和邓海东在那里,解开了酒囊,你一口我一口,分了一份肉干,说笑起来,顺便命人请明历过来。
而宗室子弟再没落还是天家血脉,宋门和那些兵马什么时候看过赤水关这宗室内年轻一辈也算有骁勇之名的人,和哪个武尉家的人这样随和过,邓家儿郎却看的习惯了,眼皮也不抬一下,有性格顽皮点的甚至在想,估计是被我家兵马使又打服了一个吧,也不知道家中可有年轻貌美的妹妹,可千万要记得防火防盗防傻儿啊。
果然李希平已经在低声的问邓海东和婉言的事情,听他提到自己的女人,说婉言在长安门第久为人赞,邓海东开始只是一笑,都是年轻人,李希平这厮私下自然说着说着,就会问到一番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