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主纪事-第3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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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她微笑着对索尔道:「你说,除了一死,你还能怎么补偿人家呢?」
虽然对方笑咪咪的说着暧昧的话语,但索尔全身就像身处严冬的旷野般,一阵阵的发寒。
他不知道艾蕾贝娜的话里有几成是真,但几乎可以肯定,这头母龙绝对有干掉自己的意思。想到这里,一股冷汗缓缓从他额头渗出。
「没话说了吗?其实你应该感谢我,让你活到现在。」艾蕾贝娜伸手在他脸上一抚:「那我就要做出决定啰。」
在路边偶遇,因为不久前的一件小事,索尔就要被艾蕾贝娜给干掉。这听起来很扯,就像个一点也不好笑的笑话。
但现在,却实实在在的有可能发生了。
这是一种绝对强者对弱者生杀予夺的随意,对艾蕾贝娜而言,杀死索尔及毁灭洛维尔只是举手之劳。
因此,也许她今天可能还不在乎索尔曾做过什么,但也许明天一时兴起,就会下山把领地变成一块焦土。
而这,全凭她一时喜好,在她一念之间。听起来很不公平,但事实就是这样。
因为她是龙,这就是唯一的理由。
所以,尽管觉得很冤枉,甚至很荒谬,但索尔却明白,此刻自己的生命,确确实实是掌握在这头母龙手里了。
大街上阳光明媚,往来人群川流不息,不时有人看一眼路旁的三个男女,然而却没有人知道,此刻他们领主的生命已岌岌可危。
「等一等,我们没做错什么,您为什么要这么做?」洁西卡突然双手展开,挡在索尔身前。
艾蕾贝娜看了她一眼:「我好像说过,欺骗龙族的后果很严重,不过你们似乎从来没有放在心上呢。」
洁西卡一下子语塞,艾蕾贝娜确实曾不止一次警告过索尔。然而以当时的情形,为了玛琳,索尔却不得不那么做。
沉默了一下,洁西卡眼中涌起坚定之色:「虽然在您眼中,我们只是卑微的人类,但身为领地的管事,我绝不会让您为所欲为!」
艾蕾贝娜不禁笑了:「有意思,那就让我看看妳能做什么吧。」
一直以来,索尔和艾蕾贝娜打交道,虽然吃了很多亏,而艾蕾贝娜也威胁过他很多次,但从没有过实际的行动。
因此索尔不知不觉中,就把艾蕾贝娜当成那种「虽然口头上凶,其实只是比较贪财而已」,甚至不自觉的忘记她是一只龙的事实,而只把她当成一个有点难以相处的人。
但这时,他才清楚的认知到,艾蕾贝娜不是人,而是一头可以轻松毁灭一切的龙,并实实在在的感受到她作为顶端生物的可怕。
他本已有了认命的念头,但这时被洁西卡的坚定所感染,也不由激起性格里的光棍一面。
悄悄伸手摸向怀里的奎玛克遗书,索尔恶狠狠的想着:「妈的,老子好歹也是个男人,真要动手的话,大不了拼着身上少个部分,唤出恶魔来个鱼死网破,谁干掉谁还不一定呢。」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突然从后面抓住索尔的衣襟。心下奇怪,索尔不禁回头一看,这才发现拉着自己的竟然是米拉。
大概是饿了还是别的原因,米拉用一只手抓着他的衣服,另一只手的食指含在嘴里,直勾勾的看着索尔,就像只乞食的小狗。
「米拉,妳在这里做什么?快离开。」自己可能马上就要变成「屠龙勇者」了,索尔哪有心情理她,于是对她挥了挥手。
就在这时,艾蕾贝娜也看到了米拉:「是她?」
在肯尼洛斯遗迹时,米拉曾变身银龙狠狠和她打了一架,因此艾蕾贝娜一眼就认出这个女孩。
可惜肯尼洛斯之灵已从玛琳身体里剥离,而米拉也永远失去了变回银龙的能力,现在的她,只是一个胃口超大的小丫头罢了。
米拉也注意到了艾蕾贝娜,大概是认出她的身分,米拉立刻向后一退,微微躬身对着她威胁的低吼起来。
「唔,她还一直留在这里吗?」艾蕾贝娜却饶有兴味的看着米拉。
「是又怎么样?」洁西卡隐隐觉得,艾蕾贝娜并不只是问问那么简单。
「嗯……」艾蕾贝娜却不回答,反而走上几步,伸手向米拉摸去。米拉立刻警惕的向后一跳,同时一把抓在她手上。
虽然没对艾蕾贝娜造成任何伤害,但索尔和洁西卡的心却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不管怎么说,这算是对她的一次攻击吧?
但艾蕾贝娜却并没有如他们想象中的那样发怒,她偏着头考虑了一下,居然轻轻松松道:「算了。」
「啊?」索尔实在搞不懂这只母龙飘忽的念头。
艾蕾贝娜指指米拉:「虽然只能保持人形,但她毕竟是一头龙。按照龙族的铁律,除非万不得已,两只龙绝不能战斗。要杀掉现在的她很容易,但我不想破坏规矩。」
说着,她把手一摊:「算了,反正你这小子也挺有趣的。算你运气好,快感谢她吧,上次的事我也懒得追究了。」
说着,她一下凑过身,笑咪咪的对索尔道:「不过,要是还有第二次的话……」
「我明白,请放心吧,绝不会再有下次了。」索尔拼命点头。
那股让索尔感到窒息的威胁,突然间就消失无踪,就好像它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回想起前一秒自己才一只脚踏进地狱,索尔真有种做梦般的不真实感。
跟龙族打交道就是这样了,永远不知道牠们下一刻会做出什么。任何事对牠们来说,也许就只是一念之间的喜好而已。
但不管怎样,总算捡回一条小命了。索尔和洁西卡对看一眼,两人脸上都是一种劫后余生的表情。
看看身边犹自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米拉,索尔忍不住想,以后干脆把她当成领地的吉祥物来养好了。
「唉,真无聊,本来准备大干一场的说。」艾蕾贝娜慵懒的伸了个懒腰:「算了,还是回去睡觉好了。」
索尔巴不得有她这句话,连忙媚笑道:「嘿嘿,请您走好。」
哪知话音未落,几人身后就传来一声怒喝:「你们有完没完?挡在人家店前不知道做些什么,老娘还要做生意呢。」
没想到半路会突然杀出个程咬金,索尔刚刚悬下的心,又提到嗓子眼。
第二部第十一集 斩龙剑 第八章 小白兔七号
他胆颤心惊的转过头,赫然发现一脸怒气的玛莉正站在店门口,看样子已经忍了他们很久了。
刚才突见艾蕾贝娜的震撼,让索尔完全没注意到,他们竟然就在玛莉的炼金术工坊门口。几个人往这里一矗,恰好把她的大门封得死死的。
虽然玛莉的工坊平常就没什么客人,但毕竟是开门做生意,最忌讳被人堵门,难怪她会这么愤怒。
见居然有人敢跟自己发飙,艾蕾贝娜脸上又浮现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索尔知道,那就是她发火的前兆。
然而待她转过身,两人打个照面,俱都一愣。
「咦,妳不是那个……」玛莉指着艾蕾贝娜道。
艾蕾贝娜曾是她的第一个顾客,也是目前唯一一个对她的作品表示赞赏的人,因此玛莉还记得她。
艾蕾贝娜也认出她来了:「妳不是那个炼金术士吗?」
「是啊,就是我,上次的东西妳还满意吧?」毕竟是自己的「第一次」,玛莉稍稍客气了些。
「还不错,妳的手艺很好。」艾蕾贝娜点点头。
说着,她自言自语的道:「反正在街上也没买到什么好东西,干脆进去看看好了。」
有生意上门,玛莉立刻殷勤的把艾蕾贝娜迎入店中:「这些都是我的最新作品,请随便看。」
虽然很想离这头母龙远远的,但索尔还是禁不住好奇心,于是他低声对洁西卡道:「妳先带米拉离开,我进去看看。」
「嗯,你小心一点。」洁西卡叮嘱道。
索尔走进去的时候,艾蕾贝娜正缓缓在店里转悠着,不时拿起架子上的东西看一眼,又放回去。玛莉则紧跟在她身后,小心注意她的神情。
等在店里走了一圈后,艾蕾贝娜还是没有买任何东西。
「怎么样?」毕竟把她引为知音,玛莉没有像对付别的「光看不买」的顾客那样,直接给轰出去,而是耐心的问道。
艾蕾贝娜叹了口气:「我实在太失望了。」
「什么?」玛莉眉毛一挑。
「和我上次看到的作品相比,实在差太多了。」艾蕾贝娜道。
玛莉差点就要发作:「妳是说我的技术不好?」
艾蕾贝娜摇摇头:「不,比起上一次,妳的手艺已经进步了很多。但使我失望的是,妳对作品的制作理念。」
见她说得郑重其事,玛莉忍不住道:「妳究竟是什么意思?」
索尔也被艾蕾贝娜的话吸引,在一旁竖起了耳朵。
艾蕾贝娜随手从架子上拿起件东西。那是个茶壶模样的器皿,外壁绘刻着用红黑亮色装饰的花纹,虽然很漂亮,但总给人一种古里古怪的感觉。
「比如说这只壶,妳用两种不同的魔晶石进行打磨,把它们完美的组合在一起,使这个壶不仅可以喷火,还能放出闪电,就技术而言,已经有相当的水平了。」
见她随口就说出这件作品的制作材质及功能,而且分毫不差,玛莉立刻肃然起敬。
索尔在一旁也大感佩服,不愧是活了几千年的龙,眼光果然不凡。
只是,一个壶居然会喷火,还会放电,这种功能有屁用啊?有人肯买才真的见鬼了。
「我的技术这么好,那妳为什么还会失望?」玛莉不解道。
艾蕾贝娜把壶在手里抛了抛:「我已经说过,我失望的不是妳的技术,而是妳对作品的制作理念出现了偏差。如果我猜的没错,妳之所以这么制作,是为了防止它被人偷走吧?」
玛莉点点头:「没错,所以我把它做成只要被主人以外的人触碰,壶就会喷出火和闪电,保证把对方干掉。」
索尔忍不住在内心吐槽:怕被偷就看好门啊,这根本是在做杀人凶器吧?
艾蕾贝娜赞赏道:「非常独特的理念,我很欣赏。」
索尔顿时无言,只听艾蕾贝娜又道:「但妳为什么要把内部空间给扩大?」
玛莉道:「因为我想使它能够装水,看起来像真的茶壶。」
索尔心道:什么叫看起来像茶壶?它本来就应该是个茶壶吧……
艾蕾贝娜叹道:「为了迎合普通人那些无聊的观念,妳这么做,反而使内壁的魔晶石变薄,大大减弱了它的威力。真可惜,本来是件很独特的作品,结果除了会喷火、放电,就变得跟普通茶壶没啥两样了。」
索尔不由想:喂,茶壶不是本来就该用来装水的吗?会喷火放电才是怪事吧……
最后,艾蕾贝娜痛心疾首的道:「以前,妳的东西充满了浓郁的个人风格,从不会为别人的目光而改变,说白了就是独一无二的。但看看现在,每一件东西都是为了迎合其它人的需要,结果只会使妳变得庸俗不堪。」
索尔顿感抓狂:这些东西是拿来卖的吧,迎合顾客需要哪里不对了……
一旁的玛莉听了艾蕾贝娜的话,却如遭雷击,呆呆站在那里再也说不出话来。
半晌,她喃喃的道:「我……我悟到了。」
艾蕾贝娜这时的表情,就像一个看着自己学生的老师。她微笑着反问:「妳悟到了什么?」
玛莉激动的道:「我明白了,以前为了能多卖一些作品,我在不知不觉中迷失了自己,开始迎合那些庸俗无聊的观念,却忘记了自我的存在。但现在,听了妳的话以后,我已经不再迷惑了。」
索尔觉得有点发晕:「喂喂,妳不是真把那些胡言乱语听进去了吧?」
玛莉怒视他一眼:「闭嘴,就是因为洁西卡的逼迫,我才差点忘记身为炼金术士的尊严。但现在我已经彻底清醒了,从今以后我会坚持自己的创作理念,永远不会再去讨好那些不识货的庸人!」
索尔不由一把捂住额头:「完了,这女人彻底陷入魔障了,看样子,她这一辈子再也别想卖出一件作品了。」
这时,玛莉一把握住艾蕾贝娜的手,目光闪闪的道:「谢谢,虽然不知道妳是谁,但妳就是我创作生命里的明灯!要不是妳的提醒,我也许会永远迷惘下去,再也找不回原来的自我。」
艾蕾贝娜也反握住她:「加油吧,我看好妳喔。在将来的某一天,妳一定会做出震惊整个世界的作品。」
两女双手紧握,四目相对,水汪汪的大眼凝视着彼此,充满了惺惺相惜之情。此情此景,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估计也会被煽得热血沸腾吧?
不过一旁的索尔却正腹诽着:震惊世界?有妳把她引入歧途,估计一千年也不可能了……
拿起那个「电火壶」,艾蕾贝娜把它扔在地上摔个粉碎:「每当妳有动摇的念头时,我希望妳记得这个壶,然后同样把它们摔得粉碎!」
「我会记住妳今天的话。」玛莉重重点头。
说着,她有些得意的道:「不过虽然我曾一度迷失自己,但只有一件东西,无论怎么被人否定,受到多少打击,我都坚持了当初的创作理念,没有丝毫动摇。」
「哦,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