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婴狱-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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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泽宇一边自顾自地说,一边走向玄关。
快到大门处时,背后终于传来了一个彻底溃败而看似平静的声音。
“站住。”
乔颂咏失败了。
她自认为不堪回首的过去,终于面对了被暴晒的结局。
……
二十多年前,彼时还叫乔文的女人,怀里抱着才刚刚出生几天的男婴,提着一袋子行李,匆匆忙忙神色紧张地挤进了从关外开向北京的绿皮火车。
八十年代的绿皮火车,烧煤提供动力,车厢里只有硬邦邦的座板,顶头是早就坏掉的破旧电风扇,走廊里站满了南下打工的农民。车厢里异常憋闷,于是只好将车窗打开透风,咔嚓咔嚓的摇晃里,煤灰顺着空气拥进车窗,不久就在人脸上衣服上蒙上薄薄的一层。
乔文就这样抱着孩子坐在一个角落里,头发早就被风吹得凌乱,看上去像农村里普通的农妇,怀里的孩子不停哭闹,面色潮红。
新生儿抵抗力差,更是经不住如此几天几夜的火车折腾,很快就着凉发高烧了。
乔文心急,却也没有办法,只好用小勺子一点一点给孩子喂水喝。
她不能失去这个孩子,因为她以后没有办法生育了。而且,她需要这个孩子为她在家里挣得立足之地。
离家近十年,家里大概也物是人非。她曾拍电报回家,从回复里得知了父母下海开公司的消息,也知道了姐姐已经嫁人生子的事情。当年乔文的姐姐也被下放,只不过就在上海周边的农村,因此很快就被调回上海了。而乔文当年是在念北京大学的时候被下放的,于是去了东北,地域太远,家里根本顾及不上。
如今姐姐既有丈夫也有孩子,以后在分家时肯定占优势,而乔文为了挣得自己的利益,只有保证自己也有孩子,也能多得一些家产。所以,她绝对不能失去孩子。
四天后,火车终于停靠在了北京的站台,乔文胳膊上挽着行李,抱着孩子,不顾路人异样的目光,直接步履匆匆去了医院。
而在这个时候,孩子已经从高烧转为急性肺炎,气息微弱。
乔文拿出所有的积蓄为孩子办理了住院手续,恳请医院方面尽力治疗。她没地方可去,只有在医院守着,晚上就在走廊上的椅子凑合休息,浑身的衣服多天没有换洗,头发也没怎么梳好,满面的风尘仆仆,招人白眼。
即使这样,在一个星期后,医院里对儿童病症治疗颇有手段的老医生还是在私下里委婉地告诉了乔文:孩子高烧肺炎没有得到及时治疗,恐是烧坏了脑子,以后……应该就是痴呆患儿。
老医生五十多岁,出于同为母亲的怜悯,安慰着乔文。“也不是说绝对的。现在孩子太小,看不出来。也有可能以后康复得好,还是正常的孩子。只是……”她犹豫了一下,“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毕竟……凭我这么些年的经验,实在不乐观。”
乔文顿时懵了,接下来就见医生嘴巴张张合合,她根本什么也听不进去。医生走了,她就站在孩子病床边,一动不动。
医院给分配的是双人病房,旁边病床上住着一个三个月大的男婴,也是因为肺炎住进来的,不过到现在已经恢复大好,后天就要出院了。他的父母都在北京的某个事业单位工作,家里不算大富大贵,却也是小户人家十分殷实。现在在这里看着孩子的是他的奶奶,很是慈祥,病房里其他人都称她何奶奶。何奶奶也颇为可怜乔文,于是拉着她的手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医生也说有可能孩子以后很健康,别灰心。”好心的何奶奶拍拍乔文的手,“总会有希望的。实在再不行……你这么年轻,再生一个也好。”
乔文目光呆滞,就这么突然泪流满面。
病床上快三个月大的男婴睡醒了,躺在床上挥着白嫩藕节一样的胳膊,蹬蹬腿,哼哼唧唧。
“哎呦,我家小祖宗睡醒咯!”何奶奶见孩子醒了,急忙走过去拿出床底下的痰盂,抱着孩子撒尿。等到撒完尿,男婴安安分分地趴在奶奶的腿上,让奶奶给塞尿布。他啃着自己的肉拳头,瞪着黑葡萄一样的亮眼睛看着坐在一旁绝望地流泪的乔文。
“咚咚,饿了没呀?”何奶奶将孩子抱起来,将孩子嘴里的肉拳头轻轻拿出来,伸手碰碰婴儿的嘴巴。咚咚一个低头就要去啃奶奶的手指头。
这孩子,大名何泽宇,小名咚咚。孩子的父亲是个知识分子,又受了上一辈思乡的熏陶,想着以前的主席是泽东,那么自己家儿子就泽宇吧——从东方扩展到宇宙,希望儿子长大后能一展宏图。
何奶奶笑得眼睛都眯起来,准备给咚咚冲奶粉。孩子父母都要上班,只有晚上才能过来。怕孩子躺在病床上会滚下去摔到,何奶奶见一旁的乔文已经没哭了,于是将孩子放到她怀里。“小乔啊,帮我抱下咚咚。”
咚咚没哭,窝在乔文怀里不安分地动,伸出粘着口水的手去玩乔文衣服上快要掉落的扣子。乔文低头看咚咚,孩子正一脸无知地自顾自玩得高兴。
这孩子,虎头虎脑,白白嫩嫩……比自己的孩子要健康很多……
乔文抬头,看向病床。自己的孩子正病怏怏地在被子里睡觉,像小猫一样大,可怜兮兮连哭都没力气,满头都是打吊瓶时针扎得青紫。
痴呆患者……
这不就代表她后继无人?她还有什么资本去跟姐姐挣财产?她带着一个痴呆儿童拖油瓶回上海,岂不被所有人笑话?
乔文愣神,正想着自己的事情,怀里的咚咚似乎又觉得不好玩了,嗓门一亮,嚎啕大哭。
“哎呦,咚咚怎么又哭啦?”何奶奶放下奶瓶,过来抱起咚咚,坐到床边轻轻摇晃,然后喂奶。
咚咚有吃的后就安分多了,双手抱着奶瓶专心喝奶,何奶奶看得是满心慈爱。
乔文坐在旁边,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心情复杂地捏紧了拳头。
第二天。
何奶奶已经开始为明天出院而做准备了,收拾孩子的衣服,奶瓶,毛巾。
乔文坐在一边,一会儿看看对面正睡得熟的咚咚,一会儿看看自己身边面带菜色,偶尔无力哼一声的孩子。
她昨晚没睡,翻来覆去心里都有着一个疯狂隐秘的想法,这让她害怕,也让她激动,迟疑。
护士推门进来了,叫何奶奶去办理一下手续。
“这个……都是我儿子办理的。我不会。”何奶奶很是为难。
“没事儿的,您就去签几个字就好了。上面等着要做记录呢。”小护士的嗓音很亮堂。
“可是我现在也走不开……我不可能把孙子一个放这里。”何奶奶搓着手,回头看咚咚。
小护士也为难了,站在那里没动。
就那么一瞬间,仅仅就是那一瞬间,乔文选择了一条无法后悔的绝路。
“这样好了。”她站起来,看着何奶奶,“我帮您看会儿孩子。您平日里那么关照我,这点忙我应该帮的。”
“唉……”何奶奶犹豫半天,终于点头,“那麻烦你了,小乔。”
“没事儿。”乔文摆手。
何奶奶跟着小护士出去了,关上门。一时间,乔文只听得到胸腔里心脏在剧烈跳动,连带得太阳穴也突突跳动,全身的血都朝头部涌去。
不能反悔了……绝对不能反悔了……
乔文一边安慰镇定自己,一边掀开病床上的被子,将自己的孩子放到了何家的病床上,随后抱起了熟睡的咚咚,顺手拎起了何奶奶刚刚整理好的孩子行李。
她想迈步走,却一时脚软得几乎要站不住。乔文强迫自己深呼吸,转头最后看一眼自己的孩子——何家人生性善良,你会在何家得到好好照顾的。
随后,她拖着匆乱的脚步,背负着巨大的恐惧与紧张,抱着何家的孩子,颤抖着手拉开门,迟疑一下,终是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向楼梯,直奔火车站。
一个星期后,乔文终于带着咚咚回到了上海。
乔老太太看到多年不见的女儿回家,还是有些高兴的,只是不太满意她竟然抱了跟东北那个老农民生的孩子回来。
“我记得你之前电报回家说预产期在上个月初吧?怎么看孩子快三个月的样子?”
“……早产了。”
“叫什么名字?”
乔文一愣,她一路奔波还没有给孩子想过名字,转头看向窗外平静的蓝天白云,此时北京的天空是否也如此纯净?半晌,她淡淡地回复。
“乔泽宇吧。”
第60章 沉默的惆怅
午夜十一点,乔泽宇开车离家。背后的乔家大宅掩映在刚刚从外地运送来栽种好的高大景观树里,显得沉默而老朽。
车载广播里,极富感染力的男声女声正在反复播出一则地产广告,不断在音乐的配合重复几个单调的数字。
窗外,参差交错的树影从乔泽宇脸上掠过。
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意外地很平静。乔颂咏已经做好了应对他质问谩骂的准备,他却就在听完故事之后,拿着车钥匙,转身一步一步离开。
他累了。
那个故事太长,太遥远,太陈旧。听得都累了。心底里好像压了一块巨石,怎么也透不过气。他就像离家多年的旅人,独自返乡,却发现曾经的家园已成废墟,物是人非。只能再次踏上没有目标的路途。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又想笑,眼角微微的笑纹显现。这个世界太精彩了,精彩得他叹为观止,自愧不如,也……心如死灰。
什么地方也不想去,乔泽宇开着车在午夜的城市,顺着道路漫无目的地前进,最后停车,走进路边一家酒吧。
坐在吧台边随意点一杯酒,他抬手给谭文彬打电话。那边在很长时间后才有人接。
“公司出什么事了?”谭文彬还不太清醒的声音传过来,凭直觉以为乔泽宇这么晚了找他是乾壹出了问题。
“没事儿。出来喝酒吧。”乔泽宇轻描淡写地说。
谭文彬沉默,随后气不打一处来。“老子我忙一个案子两天没合眼了。你个纨绔子弟就这么闲得发慌?”
乔泽宇轻笑,没说话。
谭文彬诡异地直起鸡皮疙瘩,觉得乔泽宇应该是心里有事儿。但他这个人,除非是自己主动说,否则别人是撬不开他的嘴的。
“唉,兄弟,甭管是为情所伤还是为啥别的所伤,看开点。学学我,这么些年没心没肺过得那个舒服。”谭文彬提起精神,打算还是充当一下知心姐姐。
乔泽宇毫不领情。“算了,懒得跟你讲,事儿妈。”
“你——”那边谭文彬差点抓狂,还想说什么,被乔泽宇挂断了电话。
看着午夜里依旧热闹的酒吧,来自各种背景的人在这里混乱地交错。嬉笑声,交谈声在迷醉的音乐与舞蹈里发酵。而走出这间酒吧,这些人都有什么样的生活呢?乔泽宇感觉自己像是与这个世界无关的局外人。
“帅哥,没有人陪么?”有只手搭上他的肩头。
乔泽宇转头,看到一个身量娇小,明明是高中生的年纪,却穿着超短裙紧身上衣的女孩子对他眨眼睛,涂满了各种化妆品的脸根本看不出真面目。
“我第一次在这里看到你呢。”女孩子看乔泽宇没说话,于是自顾自坐到他旁边。
“小妹妹,还是等成年后再来这里玩吧——不,最好以后都别来。”乔泽宇掏出钱包买单,语气看似悠闲,“背着书包跑过来,别把你的数学书落在这里了。”
旁边的女生的脸顿时一阵白一阵青。
乔泽宇收了脸上的表情,从酒吧出来,扯开衬衣的领子,冷风吹过来暂时缓解了他心中的烦躁。他在街头站了一会儿,抽一支烟,直接上车离开。
一个小时后,乔泽宇来到了C城附属的一个县城。
《美人尖》剧组早就进驻这里的外景地,整个剧组都住在县城里最好的一家酒店,但也没有上星级。乔泽宇一直都在关注剧组的动向,知道纪禾也在这里。他将车停在酒店门口,直接进去。
纪禾才刚刚返回,在一片竹林里伴着枪声跟着祝晟反反复复“逃亡”了一整天,跑得小腿都抽筋了,浑身又酸又痛,裸露出来的胳膊上被竹叶划了好些个细小的红痕。幸好,明天她的戏份只在晚上,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在浴室里洗澡换上睡衣,她就听见外面门铃响,以为是隔壁小李找他有事。于是匆匆忙忙将头发吹一下,出去开门,习惯性看一下猫眼,却看到了一个她绝对没有想到会见到的人。
纪禾陡然间心跳加快,立即将门拉开,看着外面风尘仆仆赶过来的乔泽宇,她真的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醉了。”乔泽宇靠着门边,看着好久不见的纪禾,认真地说。
纪禾眨眨眼睛,站一会儿,努力克制住自己的表情,退到一边让路,让乔泽宇进来。
乔泽宇没动。
纪禾伸出手拉着他的手,拽他进来。乔泽宇于是乖乖地跟着纪禾走进来。然后,两个人站在沙发边,都没说话。
“怎么这么晚了过来?还酒驾,当心出问题。”纪禾回神,微微有些不自在地转移目光,却还是在语音里透着愉悦。她这才想起现在的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