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婚约-第2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尔德时不时伸出手指,抚摸着“玛蒂尔德爱玛奈克”那三个字母。一群海鸥聚集在湖中年深日久因淤泥而堆积的沙丘上,对在附近活动的人群一点也不在意。 “对呀!为什么我们不盖呢?”马帝约·杜奈从沉思中回到现实,大声地自言自语。他走回玛蒂尔德身旁,告诉她他要在这块地上,为她盖一座宽大的别墅,他要请专人设计,让玛蒂尔德可以跟西尔万、贝内迪特还有猫儿们在别墅里过得舒舒服服的。如果玛蒂尔德同意的话,他就把波爱玛别墅留给保罗一家人。玛蒂尔德当然同意她爸爸的主意,但是她要求谁都不能动金合欢花,也不能碰那棵白杨树。她父亲耸耸肩膀说:“女儿,有时候你真像那些‘发伍衣’一样,一点理性也没有。” 玛蒂尔德笑了,问他是从哪里知道“发伍衣”是没有理性的。他说,他有几个工人来自普罗旺斯省。他们解释给他听,普罗旺斯有种笨手笨脚的小螃蟹,当地人把这些小东西叫做“发伍衣”。在马赛一带,大家把一些笨头笨脑、糊里糊涂的人叫做“发伍衣”。 他接着把西尔万从湖边叫回来。他把建造新屋的计划告诉他,同时特别声明绝对不能碰白杨树一片叶子,而且新屋建成以后,一株金合欢花也不能少。既然西尔万自己是个经验丰富的园丁,他想知道他们能不能做到这个要求。西尔万回答说:“金合欢是可以安全移植的。 那棵白杨树嘛,因为就长在湖边,所以跟盖房子没多大关系。”马帝约·杜奈听完这话,非常高兴,跟西尔万重重地握了一下手。玛蒂尔德对他说:“谢谢爸爸。以后我再也不需要咬紧牙关,忍受跟嫂嫂和两个人见人厌的侄儿一起过圣诞节了。”连一向不损人的西尔万也加了一句:“小玛蒂说得对。我想贝内迪特知道了也会很高兴。”第二天,玛蒂尔德和西尔万坐火车陪着家人回巴黎去。他们打算一月六日开车到索姆区的贝隆镇去。贝隆镇是离爱尔德林军墓最近的一个小镇,玛奈克就被埋葬在那里。他们五个月以前跟鲁维一起去过一次。跟五个月前相比,战争的痕迹又被时间磨灭了不少。奇怪的是,痕迹虽然少了,可是旧战场的悲凄情感却比上次沉重得多。这很可能跟季节有关,因为那时正值隆冬时分。 他们是在“城堡旅馆”过的夜。八月份,他们第一次跟鲁维来的时候,就是住在这个旅馆。玛蒂尔德对自己发了一个誓,此生只要一息尚存,她一定要在每年的一月七日这天到玛奈克的坟上扫墓。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她其他时候就不去坟上看看。无论如何,一月七日这天天空一片阴霾,即降即融的雪花飘舞在贝隆镇和旧战场的上空。爱尔德林村的村民在废墟上又重建起家园,从他们新家园到军墓的路上,泥泞一片,寸步难行。白雪纷飞中,几面既无光彩也无颜色的国旗无精打采地垂挂在军墓进口处。几乎就在正对面,有一个德军的墓地,看起来好像也没有什么光彩。 去年八月他们第一次来的时候,在艳阳普照下,一行行新植的柳树迎风招展,纵横交错的走道整理得干干净净,青绿的草坪是新剪的,墓前的十字架上挂着法国的三色国旗,仿古的大花瓶里插着鲜花。这一切让玛蒂尔德看了觉得虚伪不堪,差点儿要失声大叫,发泄一下自己恶心的感觉。现在隆冬时分,雨雪、寒风和一片令人昏沉的绝望气氛笼罩着整个乡野,反而让玛蒂尔德觉得这种背景跟长眠在此处的战场可怜人比较配合。那些埋葬在地下的牺牲者,会有多少个认为她说得不对?八月份玛蒂尔德第一次来时,到了墓地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让·朗格奈的白十字架。她拒绝承认玛奈克的死因,是因为她百分之百地相信军方的说法是个谎言。接着,她在同一走道上找到巴斯多施·布盖的十字架,三十七岁去世,死亡原因对她而言也是一个谎言。过去几个走道,就有马赛无赖安琪·巴辛那诺的十字架,二十六岁阵亡。他的十字架下有一个高脚花瓶,瓶中用不同颜色的珠子花展示出一个名字: 丁娜。这表示虽然玛蒂尔德已经尽了全力,可是还是比一个马赛的风尘女郎慢了一步。在另外一个走道上,因为受到风吹雨打,三十岁阵亡的贝努瓦·诺特达姆的十字架已经掉在墓碑上,只被一条让虫蛀蚀得七零八落的丝带吊挂在那里。鲁维曾经跑去找墓园守卫,请他修理。守卫告诉鲁维,他已经把这件事呈报上去,保证一定会给贝努瓦换一个新的十字架。    
奥赛格的金合欢(6)
为了找“六分钱”的坟墓,玛蒂尔德要西尔万推着她在整个墓园里看看,最后在墓园的围墙下找到他安息的地方。他的坟墓在围墙的阴影下,没有花朵,也没有花环,跟其他四个同伴一样,因为某种特别的原因而死。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要满足战争的自私、虚伪,还有某些人的虚荣心。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今天,玛蒂尔德坐在为瘫痪人设计的轮椅里,撑着一把大伞,面对玛奈克的坟墓。他墓前十字架上的丝带有一点褪色,除此以外,西尔万都能清扫干净。玛奈克的墓碑上写着: 让·朗格奈,十九岁。玛蒂尔德现在比她永远都是十九岁的情人大了。她从皮包里拿出那把特地为玛奈克到奥赛格湖畔摘下来的金合欢,解开包扎的纸,发现金合欢已经失去了原来的光彩了。西尔万看到花以后说:“心意到了就好。”玛蒂尔德回答他说:“我要你把我这份心意种在土里,就在十字架前面。”他用大手在地上挖了一个洞,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金合欢放进洞里。在他把洞盖起来以前,玛蒂尔德递给他一包滚金边的高级香烟,告诉他:“把这包烟也放进去。他妈妈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我们也不知道他现在境况如何,就算他自己不抽烟,他总是可以拿这些香烟去做人情。” 弄完这些事情以后,西尔万踱着慢步,戴着一顶被雨雪打湿的帽子,在各个坟墓间的走道上走来走去。他那顶帽子还是婚前买的,看起来并不比他年轻。他非常周到,想让玛蒂尔德能在玛奈克的坟前跟他单独相处一阵子。 玛蒂尔德把最近发生的事情一一讲给玛奈克听。首先,她告诉他毕杰曼既没找到丁娜·隆巴迪,也没找到塞莱斯丁。她从前握在手里、一直往前追寻的线索,好像从这儿就断了。也可能这条线索根本就没有什么大用处,可是也没什么关系,因为她是不会放弃任何希望的。 接着,她告诉玛奈克他的父母一切都很好。她去看过他们,他们见到她时很亲热地拥抱她。 玛奈克的妈妈还帮她做了一个牛奶煮蛋,就像从前玛奈克用驴子把她载回家一样。最后,她告诉玛奈克,她用自己的储蓄,买下了“凶神恶煞”在奥赛格湖畔的地皮。她父亲要在这块地上为她盖一栋房屋,屋子会有两个阳台,一个对着大西洋,一个对着奥赛格湖。她说:“我们的卧房会面对着奥赛格湖。每天早上一睁开眼,我就可以看到窗外那棵白杨树。”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静默以后,她又加了一句:“我有种第六感,知道你们五个人之中的一个一定还活着。我相信查多罗下士母亲信上的话,可是我没有证据,如果要知道事实真相,我必须找到曾经参加‘黄昏宾果’行动的一个士兵。我只知道他叫做塞莱斯丁,别的有关他的消息,我一概不知。” 她身体往前倾,头上的雨伞在风雪中摇摆不定,还有一些没说完的话:“还有一件事让我很迷惑。丁娜·隆巴迪跟她的情人通信时,有他们自己的密码,可以传达一些别人不能知道的事情。那么其他的人跟他们的女人通信时一定也会想到用密码。我把‘爱斯基摩’、‘六分钱’和‘那个人’的信拿出来看了又看,可是看不出什么密码来。就连丁娜‘小宝贝’的信我也看不出什么苗头来。玛奈克,请你原谅,我只能做我自己,一个很平常的人而已。” 西尔万终于受够了在雨雪中漫步,回到玛奈克的墓前。他对玛蒂尔德说:“至少这些管理军墓的人很讲信用,他们的确给贝努瓦·诺特达姆换了一个新的十字架。”玛蒂尔德很想像八月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到墓园的每一个角落去逛逛,可是她不敢向西尔万提出这个要求。西尔万对她说:“小玛蒂,当你坐在这里想着玛奈克的时候,我到别的墓碑前去看了看。巴辛那诺墓碑前的高脚花瓶还在那儿,花瓶里的珠子花也还在。别人的墓碑前可是什么都没有。 如果你想亲眼看看,我很愿意推你去,真不是骗人的呢。”玛蒂尔德摇头表示她不想去,对西尔万说:“请你转回安琪·巴辛那诺的坟头,好好地观察一下,看看有没有任何线索表示丁娜回来过。” 西尔万受命而去。玛蒂尔德这一等就等了大半天。刚才的雨已经变成雪了,虽然盖着毯子,她还是感到寒冷。她对玛奈克说:“你真喜欢跟我闹别扭,我们现在如果能待在夏朗德省该有多好。”当她八月份来的时候,曾经问过鲁维,有没有可能把玛奈克的棺材从此地运到苏尔兹或不列敦角的墓园去。鲁维回答说:“申请手续可能要花很多时间,我也不太清楚,可是我觉得应该没有什么困难。我会去帮你问问看。”他的话还没说完,玛蒂尔德就觉得喉咙一紧,一种焦急恐慌的感觉在心中泛滥成一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感到坟墓中的玛奈克对她喊着:“不要,不要。我不要你这样做!”就跟她自己心底想的一模一样。等她喘过一口气,终于又能说话时,她急忙结结巴巴地对鲁维说:“现在先不要问,我还要好好想一想。”她话一说完,心中焦虑的感觉也就慢慢地消失了。她知道玛奈克是怎么想的,那种安慰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又重新活过来了。她对他说:“好,我以后不会再用这件事情来烦你了。至少跑来这里看你,让我的生活能多点变化,而且能到乡下走走也很不错。” 西尔万终于回来了,脚步沉重,帽子歪歪的,双手沾满了泥巴。他把手高高举起,让雨水把泥巴冲洗干净,样子看起来很像一个让敌人随意摆弄的战犯。他走近玛蒂尔德说:“我没有看到什么她回来过的线索。”然后他直直地站在玛蒂尔德面前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知道她回来过。我在十字架的四周挖了一遍,什么也没找到。然后我把高脚花瓶抬起来,原来那东西是大理石做的,至少有十吨重,难怪没有人偷走。大理石花瓶下什么也没写,所以我们也不知道花瓶是从哪儿来的。可是我想出一个主意来: 我把花瓶搬到另外一个墓碑前。我们看看下次再来的时候,会有什么新情况。怎么样?”    
奥赛格的金合欢(7)
毕杰曼 (其他广告词语都被划掉了) 一九二年六月十三日星期一 亲爱的孩子: 我从来就没有这么沮丧过,可是我不得不向你报告,你委托我调查的事情完全失败,所以我也不得不放弃拥有你那幅绣球花的愿望。丁娜·隆巴迪踪影全无,好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我在土伦、乔塔,还有马赛一带都听到别人提过她的名字,可是都是一些没有见过她,或者跟她从来没有直接接触的人,而那些生活在她那世界里的人却又什么都不愿说。因为你特别嘱咐过我,所以我也没有去打扰龚特太太和她的朋友伊索拉太太及席欧拉太太。就算我跑去找她们,我想也打听不到任何我想知道的消息。 平常我做调查的时候,总有一种职业上的第六感,能感觉出我所寻找或侦察对象的行踪,可是丁娜·隆巴迪这个案件就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我只能告诉你,我觉得丁娜是个魔掌下的阴影,从童年起就孤苦伶仃,受尽人间苦难,长大后接触到平生惟一一份爱情的滋润,那种温馨让她感到自己也拥有人人都有的无价之宝,生命终于有了价值。结果这份爱情却被摧毁了,丁娜也自然地变得极端危险、残酷,凡是任何跟谋杀她情人有关的都在她的黑名单上。 我可以凭直觉告诉你,从今以后,你最好把她忘记,绝对不要再试着去逗弄这头已经失去理性的野兽。 她最后一次露面是在莫尔比昂城一个叫萨尔索的小村里,时间是今年二月。我亲自到萨尔索去了一趟,搜集了一些消息。她没在村里停留很长的时间,可是那里的人还记得她暴躁的脾气和暗沉的脸色,如果她的行踪到萨尔索就消失了的话,那很可能是她从那以后就不在人间了。其实这样对大家都好。 至于寻找塞莱斯丁,是由我兄弟厄涅斯特负责的,虽然塞莱斯丁跟丁娜是两个极端相反的人物,寻找结果也不尽如人意,我们同样也不得不宣告失败。他在奥尔良岛的乡亲父老,每个人都把他描述成一个生性乐观、生存力强、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