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闺风云录-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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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里，不断打着小鼓，寻思着，凌层安滑胎了，又关我何事呢？是了，我记起来了！正月初一，凌层安生日那天，乔伊静把那个玉肤霜给我看的当儿，凌层安的使女翠媛过来，把乔伊静叫走了，那盒子还留在我手上。后来，我才将那盒子，悄悄还给了乔伊静的使女朱纱。
我心道：难道……难道……乔伊静诬陷我，说是我在那玉肤霜里，做了手脚？
这样想着，我不觉打了个寒战，手心也觉得汗津津的。
陈寿见我有些发愣，于是轻声道：“宁宝林，还是先去甘露宫罢，皇上在等着呢。”
我不敢怠慢了，连忙唤了梓菊过来，跟着陈寿一同走出清芳堂。
玉瑕望着我，露出担忧的神色，张了张嘴，但看着陈寿在旁边，还是不敢说出声来。
我朝她点点头，勉强微微一笑，用眼神安慰她，道：不用担心，若真有什么事，我自然会小心应对的。
一进甘露宫，我就觉得气氛煞是凝重，静谧得完全听不到一丝声响，仿佛已经凝结成冰，冷得让我微微发抖。
只见胤綦皱紧了眉头，眼中带了冷冷的神色，似乎，还带着一丝的杀气。
乔伊静站在一旁，微微颦了眉，咬了嘴唇，一手按着胸口，似乎有些不安。她的使女朱纱，也在一旁低着头着。
麟趾宫的八个婢女，碧芜、碧云、碧澄、碧淼、翠媛、翠浓、翠兰、翠芬，八个太监马云仿等人，全部低着头，诚惶诚恐地站着，有人还在不停地打着抖。
而凌层安的好姊妹，林顺容林妤沁，竟然也在甘露宫中，她低了头，一手握着丝帕，轻轻抹了抹眼睛，面带泪痕。
陈寿向皇帝跪下行礼道：“皇上，宁宝林到了。”
我赶紧带着梓菊，下跪道：“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胤綦用冰一般的语气，道：“起来罢。”
听了胤綦的声音，我倒吸了一口寒气，道：“谢皇上。”我勉强定住神，才没让牙齿打寒战。
胤綦道：“林顺容，你说说，今日贵妃，到底是如何小产的！”
林妤沁走上前来，轻轻说道：“是，皇上。今日，与往日一样，臣妾去给贵妃娘请安，接着，娘娘便留了臣妾在麟趾宫，一道喝茶。忽然，贵妃娘娘觉得下腹有些胀痛，娘娘开始也不以为意，以为是吃得过于油腻罢了。没想到，娘娘的下腹，却越发疼得厉害，更有下坠之感……臣妾一看，可真是吓坏了……”
林妤沁说着，顿了顿，按住了胸口，喘了口气，一幅惊魂未定的模样。
接着，她又说道：“臣妾……看见贵妃娘娘的……有鲜血渗出……臣妾吓得惊叫起来，一面让碧芜去请了太医……一面，臣妾就跑到了甘露宫，请徐公公恳请皇上摆架回宫……可是……娘娘的胎儿，还是没有保住……可怜那已经六个月的胎儿……都已经成形了……是个小皇子呢……”说着，她呜咽起来，不停地用丝帕抹着眼睛，呜呜地哭了起来。
胤綦的脸色，更是黑得吓人，他道：“徐福全，赵太医是怎么说的？”
徐福全道：“赵正阳赵太医说……贵妃娘娘是因为麝香而流产的，麟趾宫里，只有……只有……静妃娘娘……送给贵妃娘娘的玉肤霜……含了麝香……”
胤綦阴沉着脸，说道：“静妃，你还有什么话说？”
乔伊静神色凝重，却又甚是平静，轻声道：“臣妾绝对没有在玉肤霜里掺麝香，就给臣妾一个天大的胆子，臣妾也绝不敢陷害贵妃娘娘！这玉肤霜，臣妾也曾送予了宁宝林，臣妾赠送给贵妃娘娘的玉肤霜，宁宝林也曾看过。若臣妾真想陷害贵妃娘娘的话，又何须如此招摇！臣妾只想说的是：皇上，臣妾冤枉！望皇上明察！”
乔伊静面对胤綦的质问，依然有条有理，不卑不亢。
我心里暗暗佩服，心道：乔伊静能够爬上高位，果然不同一般女子！若是我，恐怕还是做不到如此镇定！不知是她竟伪装得如此高明，还是，此事真的与她无关？
胤綦听了乔伊静的话，细细思索了，似乎觉得有些道理，于是对徐福全道：“你去将那玉肤霜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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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福全应了，赶紧将那盒玉肤霜拿了出来，用双手托着，捧到胤綦面前。
胤綦道：“你去给宁宝林看了，当日静妃给她看的，可是这玉肤霜？”
徐福全将玉肤霜捧到我面前，道：“宁宝林，请看清楚了。”
我没有接过来，任由徐福全捧着。我看了看那珍珠百花金盒，还是如此的耀目，特别是那珍珠，之前已经让我一见难忘了，除了这个盒子，我再也没看过如此精巧的盒子了。
我掀开盒子，仔细看了看里面的玉肤霜，嗅了嗅，似乎真的与乔伊静给我的，并无多大区别。也许是它原本的味道太浓烈，麝香的味道完全被掩盖了，凌层安这才没有怀疑，放心的用了。
我心道：不知道，乔伊静特意提起之前曾送我玉肤霜；又曾把赠送给凌层安的玉肤霜给我看了，是什么用意。是让我证明她的清白，抑或是，想嫁祸与我呢？
我实在捉摸不透她的用意，不禁有些犹豫，道：“回皇上，这盒子，静妃确实给臣妾见过，臣妾认得，这里面的玉肤霜，也与之前静妃送给臣妾的，很是相似，但是，臣妾不敢肯定是不是有麝香。”
胤綦问道：“你的玉肤霜，可还有么？”
我应道：“回皇上，如此贵重的东西，臣妾不敢糟蹋了，所以用得慢，清芳堂中，还有小半盒。”
胤綦道：“你让侍女拿了过来罢。”
我点点头，转过身子，招了梓菊过来，大声道：“梓菊，你赶紧回清芳堂，拿了静妃娘娘送的玉肤霜过来。”
而后，我又压低声音，用气息说道：“倒了大半盒！”因为我是背对众人，所以他人定不会发现我的小动作！
梓菊会意，点点头，大声道：“是，奴婢这就去。”
我心道：我根本从来没有用过玉肤霜，若是整整一盒拿过来，恐怕会惹人怀疑，若是静妃见了，必定心生芥蒂，我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胤綦道：“徐福全，你派了人，跟她一同去清芳堂取了玉肤霜罢！”
徐福全应道：“是；皇上！”而后他又说道：“陈寿，你去清芳堂走一趟罢！”
我心念一动，心道：胤綦毕竟还是谨慎，害怕梓菊在玉肤霜做了手脚，所以才派人跟着！可是这么一来，可就难办了！梓菊能找得了机会，把那东西倒了么？
我悄悄望了梓菊一眼，我们用旁人不易觉察的眼光，对视了一下。
我心里默念道：梓菊，你千万可要找到机会，见机行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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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露宫中，静得让人心都快从嘴里跳出来了。所有人等，都低着头，皇帝不说话，绝没人敢吭一声气。
胤綦道：“徐福全，传赵正阳过来。”
徐福全应了。过了将近两刻钟，赵正阳和梓菊都回到了甘露宫。
梓菊与我又悄悄对望了一眼，看见梓菊甚是镇定的模样，我暗自松了口气，心道：梓菊还是找着机会了！
我又看了那赵太医赵正阳。他年约五十来岁将近六十，留了长须，甚是祥和的模样。这个赵正阳，已经入宫三十多年，资历甚老，现在已经升任正五品的太医院提点，得了两代皇帝的宠信。
胤綦道：“赵正阳，你看看宁宝林这盒玉肤霜，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赵正阳行了个礼，从梓菊手里接过那个装了玉肤霜的银盒子，伏在桌上，细细地查看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大伙儿都急着知道，结果到底如何，希望赶紧洗脱了自己身上的嫌疑。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赵正阳站了起来，道：“回皇上，贵妃娘娘的玉肤霜，与宁宝林的玉肤霜，都是用一样的珍贵药材炼制。但是，贵妃娘娘的玉肤霜，确实含了麝香，宁宝林的，却并没有含麝香，并无任何害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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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这句话，众人的脸色，已是大不相同，麟趾宫众人显得有些惊诧，原本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没想大，现在却有了转机。乔伊静似乎暗暗松了口气。林妤沁依旧用丝帕遮挡了半边面孔，看不清她的表情。
胤綦皱了眉头，问道：“赵正阳，你敢肯定？”
赵正阳正了脸色，道：“臣五岁学医，从医四十余年，入宫当太医已经三十余年，鉴别过无数药材，臣敢用人头保证，绝无差错。”
胤綦点点头，思索着，道：“贵妃的玉肤霜……跟宁宝林的玉肤霜……有些出入。照这么说，贵妃的玉肤霜，是另外炼制的，或是被人掺了麝香。”
乔伊静直挺挺地跪下，道：“皇上明鉴，臣妾绝没有在贵妃的玉肤霜里掺麝香！为何里面会含了麝香，臣妾确实不知道！臣妾是冤枉的！皇上明鉴！”
胤綦道：“静妃，你先起来，朕自有分数。”
而后，他又问道：“赵正阳，这麝香，是玉肤霜炼制之时，已经掺了，还是之后才掺进入的呢？”
赵正阳犹豫了一下，迟疑着，道：“这个……臣也不敢肯定……”
突然，凌层安的使女翠媛，惊叫道：“是了，奴婢记得了！当日，奴婢见到静妃娘娘把那个金盒子，给宁宝林拿住了！走的时候，静妃娘娘好像忘记拿走了！”
听了翠媛这番惊人之语，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部扫射在我身上，胤綦更是死死的盯着我！
众目睽睽之下，我只觉得那些骇人的目光，仿佛要让我乱箭穿心而死。我全身已经汗津津的，头也不敢抬，咬紧了嘴唇，不由自主地握住了拳头，这才勉力站住了！
胤綦冷冷道：“宁宝林，可有这回事？”
我不敢隐瞒，咽了咽唾沫，道：“回皇上，是。当日是贵妃娘娘寿宴，臣妾在麟趾宫外见到静妃娘娘。静妃娘娘便正把要送给贵妃娘娘的玉肤霜给臣妾看了。正在臣妾把玉肤霜拿在手中的时候，翠媛过来说，贵妃娘娘有事，让静妃娘娘过去，静妃娘娘就跟着翠媛走了，一时忘了取回金盒。后来臣妾找到朱纱，便立即将金盒还了回去。”
胤綦问道：“静妃，可是这样？”
乔伊静望了望我，犹豫了一下，道：“回皇上，确实如此。但是臣妾当时以为朱纱已经将盒子拿回来了，没想到竟然忘记了。盒子是宁宝林后来还回来的。”
翠媛突然揭破，玉肤霜曾留在我手中一段时间，乔伊静也说忘记拿回盒子，加上，我已经承认了这件事！一时间，所有矛头都指向我，赫然我就是陷害凌贵妃的凶手！
胤綦冷笑了一下，道：“宁宝林，这麝香，可是你趁机掺到贵妃的玉肤霜里的？趁早招了，朕可以考虑从轻处罚！”
我心里一痛，心道：招了？我招什么？！那玉肤霜里的麝香，又不是我掺的！我能招什么？从轻处罚？呵呵，若真是我做的，或者我真的屈打成招，你又会真的轻饶了我么？
我深吸一口气，道：“皇上，臣妾绝对没有做过陷害贵妃娘娘的事！若是我做了，臣妾愿意以死谢罪！臣可以证明！”
胤綦望着我，牵了牵嘴角，有些不知可否的神色，道：“证明？你如何证明？”
我恭恭敬敬地答道：“后宫的妃子们，疑心都甚重，他人送去的东西，都害怕被下了毒，遭陷害，特别是吃的，用的，在没有确保安全之前，谁也不敢随意吃了，用了。
我停了停，接着说道：“静妃娘娘送予贵妃娘娘的玉肤霜，若是没有太医细细查明了，证实确认是安全无害的，贵妃娘娘恐怕也不敢随意用了，何况是身怀六甲，更是会小心万分。皇上不妨召来太医院的太医，一查便知了。看看是否曾有人拿玉肤霜，让他们验明了。”
我心道：哼，我早就知道，有人会拿我曾经接触过珍珠百花盒，来借题发挥！没想到，不是乔伊静，竟是你个小小的翠媛！
胤綦听了我的话，没有说话，突然呵道：“翠媛，贵妃可曾派你们去找太医验了玉肤霜？”
翠媛吓得脸色发青，嘴巴发颤，望着大侍女碧芜，像是像她求援。
碧芜没有办法，只好颤声说道：“是……贵妃曾让钟太医钟璞……验……验过玉肤霜！”
胤綦大怒，道：“那你刚才为何隐瞒！”
翠媛已经吓得几乎晕厥，说不出话来，只是跪下，不住磕头，碧芜也跪下，磕头道：“奴婢一时忘记了，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真的与奴婢无关啊……”
胤綦道：“徐福全，传钟璞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