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帆岛-第1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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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安队长果真上当,命令杰苯去搜捕战士小丁,而自己则带着年轻队员安德鲁朝指导员的方向扑去。实际上,淳朴的大兵还并不知道,今晚不请自来的对手并非黑帮,当然也就不会明白自己所处的劣势。
收起狙击步枪的战士小甲,快速迂回进树林里,飞身跨过一条行人用来休息的长凳,与周围黑暗中屹立不动的石雕、木塔混在一起。他一动不动,晦暗的月色下,披挂的伪装令他俨然像一株小松树。
昆帕帕拉着两个小女孩翻过草地,空旷的四野起了薄雾。土著男孩抹去脸上的泥水,看到树林后面,过往的车辆隐约闪着灯光,像一片洒落的星星。他想起了尼克的叮嘱,如果在城市被人追杀,一定朝人多热闹的地方跑,就算没拔刀相助的豪客,也会有人及时报警,总好过丢了性命。
“快,咱们往那片星星那里跑。”没时间犹豫,他们很快钻进了树林。
看到三个目标仓皇失措地奔过来,战士小甲一个箭步拦到面前。
昆帕帕惊得一抖。朦胧月色下,看到一个满身伪装而且又怀抱步枪、涂花了脸的男子。他太熟悉这样的画面,这是他在恶梦中时常见到的装束,这样的家伙们是只需一抬手,就能将他那些在丛林里的同族瞬间杀死的鬼魔。
土著男孩推开妹妹和任敏,想要掏出手枪。“你们快跑!”
然而他哪是眼前这名刺客的对手,不等枪口摆正,就被人制住手腕,掐着脖子举到了树干上。刺客面无表情,冷眼瞪着他。
两个小女孩见坏人抓住了昆帕帕,居然天真地一齐冲上前,分别抱住刺客的腿,用牙齿狠狠地咬。战士小甲毫无痛痒地低下脸,看到了任敏正朝上怒视着的一双黑眼睛。
刺客猛一抖身子,将两个小女孩撞倒在地上,随即也把昆帕帕推在一旁。看着冷面杀人夺走了自己的武器,一粒一粒填装着子弹。三个小家伙吓得大脑空白,意识全无地向后退缩着,面对死神的即刻降临。
对军备刺客而言,一把手枪里剩几颗子弹,那得一摸就清楚无误。战士小甲装满子弹,向任敏走近一步,吓得小姑娘失声,倒吸一口冷气。
“别让白人欺负你!”刺客居然把手枪递到了任敏的面前,低声坚决地呻道,“走!”
一阵夜风吹起,枝叶沙沙佛动。战士小甲低沉的目光透过树林,望了望不远处那片灯红酒绿。
昆帕帕听不懂华语,也不明白眼前究竟是什么状况。
直到刺客见他迟迟不动,略带愠怒地呵斥。“Go!”
指导员掌握着时机,从地道入口一钻出来,就像打保龄球一样,把包裹贴着草皮甩了出去。紧追其后的安德鲁,不想令尼克失望,也不想自己的招牌团队染上污点,所以追得很凶,一听到洞口外面的响动,误以为是对手在逃跑,冒失地冲了出来。
保安队长是一位经验丰富老兵,刚要提醒安德鲁,却已经来不及了。
猫在洞口的指导员,抽出三棱刺刀,毫不手软,从背后对着年轻保安的肩胛骨刺了进去。嘎吱一声,软骨的撕裂随着刀把的翻转,产生了极大的疼痛。
“呃啊……”安德鲁的双脚被队长急速拽回了地道。随即隔着土层向外扫射。
指导员接连几个跟头,捡回包裹朝黑暗中跑去。杀手从不跟仁慈讨价还价,他没有直接刺死安德鲁,因为太清楚美国士兵的人道主义。
看着兄弟身上的三角形刀口汩汩向外喷血,保安队长别无他选,只能暂时放弃战斗,背起安德鲁去抢救他的生命。
保安杰苯一口气追了过来,竭力克制住呼吸的噪声,用枪口和手电光一一排查着眼前二十几个像张开大嘴般迷宫似的黑窟窿,动作专业熟练。
——然而,想知道刺客的诱饵,大都是要付出生命代价的。
他完全没有想到,刺客正手持双刃,像咸鱼片一样,紧贴在头顶上方的洞壁上,目光阴森冰冷,就等他全神贯注地移到身下。
一道黑影从身后落下,杰苯刚要转身回防,电流似的刺痛,从后颈洞穿过喉结,连惨叫一声的机会都没有。
“你大爷的!”刺客无情地抽回了刺刀。
黑暗旋转着由地上变到了天上,阴湿潮冷的泥土气息,喷到了杰苯的眼神上。他双腿痉挛,一只手掐住鲜血失控的脖子,努力做着挣扎,不让血流侵染到左胸的口袋上。里面是一封他早就备好的遗书。
从沙漠中归来,战争没有带给他永不冷却的热血,和经受住拷问的荣耀。只在苏醒的灵魂深处,刻下了愧疚的记忆。他在遗书中这样写道:“恐惧就像面前的空气,那些早晨还亲吻十字架的战友,中午就把脑袋和大腿躺到了马路两侧。我开始怀疑任何一种意义,开始苛求欲望带给怯懦的勇气。在一次行动中,我们冲进了一户民宅,鬼知道他们有没有窝藏那些埋炸弹的卑鄙小人。我把枪抵在一个婴儿肚子上,要挟他的姐姐帮我口交。大概是个还不够成年的小姑娘,她的脊背很单薄。我握着枪,望着窗外,直到土坡上过来一辆兄弟部队的悍马,该死的向我讨烟抽。我怕她们乱讲,于是开了火。——我撒谎了,上帝知道。也许是我脆弱,但那种东西太折磨一个亲身经历过的人。我想上军事法庭,想向他们坦白。可他们不接受,因为这不仅是对我一人的审判。”
第一百六十九章:夜店游乐场
三个险象环生的孩子,一口气冲出树林跑了老远,仍不断惊恐地回头张望,生怕坏人在背后打枪,或是再追上来。
“瞧那些闪着彩虹星星的房子,咱们混到人群里去。——把枪给我!”昆帕帕很爱惜苍图送给自己的礼物,而且也怕任敏在闹市区闯祸。因为尼克严肃提醒过,任何危险的器具,都不要给任敏接触,防止她再做傻事。
土著男孩收敛着焦虑,把手伸向任敏,耐心地等待。
水湿的额发如涓涓溪流,沿任敏圆润的额头垂下,一抹草叶粘在女孩玲珑的鼻子上,随翕动的鼻翅起伏。她那漂亮的如精灵般的黑眼睛,茫然地看着相识不久,而且一直语言不通的土著男孩,犹豫好一阵,抿着的嘴唇才纤秀地动了动,把武器举了出来。
昆帕帕是个“野性十足”的土著少年,经常在地道里投掷飞矛,把木板穿个大洞,然后一副傻笑,点着头,很骄傲的样子。有时也会拉上妹妹,一惊一乍地跳那些莫名其妙的舞蹈。
说不上为什么,这个皮肤黝黑的小伙伴,异于常人的莽撞和怪癖,在相处的日子里,却没有令任敏感到不安或讨厌。反倒容易相处。
黑夜像一杯刚刚调好的酒,刺激着万物生灵的欲望。马路两旁,穿着暴露、姿态放荡的女郎,用调戏的口哨声,不断把沿途经过的汽车吸引住,使他们停靠在夜店的门前。
酒吧拐角的沙发上,一位刚成年不久的金发女孩,生涩地坐在一群嘻哈不羁的青年男女中间,像一株害怕被音乐气浪冲散的小草,矜持、内敛地拥住男朋友的臂弯。为了掩饰窘迫,女孩总把目光投向灯光闪耀的舞池,注目那些疯狂摇摆着身体的人群。
坐在他们对面的,是一个披散着红褐色妖娆长发,用好看的丝巾包住额头的女孩。她忽闪着一双又长又密的假睫毛,打着两颗珍珠钉的舌头,在酒杯上舔着吸管,很久才收住挑剔的目光,满是刻薄、奚落地说:“我说戴维,你干嘛还坐在这?带上你这位从唱诗班交来的乖宝贝儿,找个教堂的后花园,去过含情脉脉的二人世界吧!”
紧挨着红发女孩的胖男孩,抿了抿向后梳着的柔软的亚麻色黄发,也不失时机地举起酒杯,戏谑地嘲笑说:“为她折一束带露水的鲜花,然后花三个小时背完罗密欧的台词,姑娘就会把初吻献给你。哈哈哈……”
“碧凯米,咱们已经结束了。”戴维很是深沉地喝下一口酒,用一种与他年龄并不相符的忧郁眼神,冷酷地扫视着桌面。一旁的懵懂少女,大概已经知道,找茬儿的女孩是自己男朋友的前女友。为了表示既得者的让步,她很是小心,谦卑温顺地依偎着她的男孩。
“哼哼……这不是痴情——是在可怜你。”碧凯米笑着,将沾满酒水的舌头,递进了胖男孩的嘴里。
另一个烫着卷发的混血女孩,从胸肌健美的黑人男友屁股底下抽出手包,把一粒浅绿色的药片投进了新伙伴的酒杯。她把手按在杯口,一脸像要宣布某种神圣抉择的表情,又看了看一直处在沉默、冷酷中被大伙刁难的戴维,对金发少女说:“菲蒂,别让他难做!喝了吧!”
“这……”看着坠入杯底的药片,正像漂流瓶中释放出来的魔鬼般,冒着一长串汩汩细碎的泡沫。少女菲蒂不知所措,只好望向男友。
戴维低垂的眼角,朝上瞥了一下,在座的朋友都以期待的目光软软地挟持着场面,终于冷冷地说了一句:“你要是爱我,就喝了吧!”
“我爱你!”菲蒂就像要为爱情殉葬的朱丽叶,果断地拿起酒杯,灌了一大口,又强忍住辛辣,喝光了最后一半。
气氛完全变了,混血女孩拉起菲蒂的手,要好地把她带进舞池。激烈的音乐声中,大家尽情地享受着生活,享受着剔除隔膜之后的亲密。
很快,菲蒂的大脑开始发飘,看着男友在自己面前洒脱地跳动,挥舞,并随着声浪节拍的加快,把头发甩得飘逸飞扬。
碧凯米娴熟地摇甩着露骨的屁股和波浪起伏的脑袋,跳着接纳的舞步凑到菲蒂跟前,大声嚷嚷着:“感觉怎么样?”
“感觉棒急了!”菲蒂不假思索地回答。
“是吗!不用着急,你有过不完的好日子!”
“谢谢,我爱戴维,他也爱我!”
“等着吧……不用发愁了!就算没有面包,你也不会发愁。”
“什么……”
“他会天天喂你吃嘴巴子!”
“为什么啊?”菲蒂的药已经发作,外面的声音和影像,在她的骨髓和血液里奔腾,她只想快乐,无拘无束地摇摆,麻簌簌的意识里,像在与人欢快地对歌一样,作着机械的回答。
“……他不会长进你的里面。”碧凯米喊完最后一句,像是结束了一场洗礼,去挑逗另一个总瞄着她的中年男人。
坐在沙发上的混血女孩,神秘地笑着,对黑人男友说:“这个小姑娘,今晚就要睡倒在伊甸园了。”
黑人男友耸了耸肥厚的大鼻子,一脸猥琐地笑着。
“快得了吧!瞧那女孩痴情的样子,说不定他们早就搞过了。”
拥挤潮动的舞池,不断有人走开,又不断有人补充进来。灯照愈发的昏暗,在吧台与走廊的连接口,一道亮光划过。戴维淹没在人潮中的背影一闪而逝,他正牵着碧凯米的手,两人进了卫生间,停在一扇虚掩的厕门后面。
依托阴影的掩护,绕过一排排停泊的汽车,三个逃亡的未成年人,溜进了成人寻欢作乐的场所。昆帕帕背起矛杆,抓紧妹妹和任敏的手,像只小狐狸一样,蹲低身子在舞池乱钻。他只在雨林里见过暴雨中的闪电,听过震撼的雷声,不明白眼前为什么光影变幻、乐声刺耳,使人难以冷静地驾驭探索和辨别的感官。
巨大的音乐浪潮下,疯狂摇摆的人群相互碰撞,根本没人理会脚下。三个半大的小家伙,被涌得东倒西歪。昆帕帕咬着牙,分开那些像藤萝一样纠缠不清的腿,拼命把脑袋往前挤。不少只套着短裙并没穿内衣的女人,被身下面冒出来的手乱掐乱扒,以为是偷腥的变态男人,顿时尖声叫骂:“你这马桶里的丑八怪,滚回厕所里待着吧!”
两个喝醉的胡茬唏嘘的壮硕水手,正仰靠在沙发上吹牛,忽然发现了舞池中正缩在女人裙子下面难以解围的昆帕帕,登时哈哈大笑,用马蹄子似的黑手巴掌拍着桌子起哄:“嘿!快瞧啊!那有个侏儒,来表演节目的吗!——小心点,我说伙计,你这是要去哪,想再钻回你妈妈的肚子,吸收点营养吗?”
看着酒友开怀大笑,另一个脱掉坎肩的红脸水手,挤了挤醉醺醺的眼睛,不赞同地反驳说:“你这个醉鬼!看仔细,那是个小孩子。——还有那,后面还跟着两个小家伙。是来偷钱包,或者偷东西吃的,应该揍他们的屁股!”他口吃不清地挥舞着大拳头,“——就像这样,给这么一下,就把他们教育好了。”
“住口吧!那就是个侏儒,还背了道具!——嗨,小东西,坐到汤姆叔叔这来。”顽固的水手拍着大腿叫嚣,粗鲁地闹笑,“快过来,我不会捅你的屁眼,如果你需要的话!”
战士小丁爬出地道,赶上了指导员,两人一齐没入树林。模仿了几声猫头鹰的叫声,听到暗号的战士小甲,怀抱步枪急速凑了过来。
“那三个小鬼呢?”指导员质疑地问。
战士小甲咬着牙,很是不甘可又无奈的表情。“跑出林子了。”
一听这话,指导员狠狠地盯了小甲一眼,深藏在眸子里的目光,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