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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狗日的战争-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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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真心喜欢小秀,昨晚也算订了终身了,就是不成日子,我留下来还能照顾她和大姐们,鬼子来了更能护着点……”黑牛话音越来越低。老旦望向不远处,他说的那个小秀正在和战士们扎竹筏。弟兄们都说她是个哑巴,而女人们都说她原本爱说爱笑,父母兄弟都死在鬼子手里后就不再说话了。

杨铁筠不再说话,他戴上帽子,拿过拐杖站起来,慢慢冲着砍树干活的战士们去了。他费力地夹着双臂,一跳跳地撑拐前行,那只空荡的右腿随风轻摆。老旦不知这人为何如此坚强,他就是再没一条腿,想的也还是他的国家,还有……校长。老旦待他走远,拍了拍黑牛的肩膀,笑着说:“你和陈玉茗到山口守机枪去,俺晚点儿也去,如果没事,你就送俺们走!然后带女人们换地儿去!”

黑牛诧异地看着老旦,又看看走远的杨铁筠:“老哥你能做主?”

“就做了,咋着?杨连长能吃了俺?”老旦故作义气,他已猜出来杨铁筠的意思,就是把这面子留给了他。

黑牛感激地看着老旦,后退一步,对他敬礼:“老哥……黑牛和小秀谢了……”

“别敬礼,让弟兄们看到不好。”老旦忙拉下他的手,让他去山口找陈玉茗去了。黑牛肉球一样跑去,拎着一个劲出溜的裤子。老旦原地转着圈儿,刹那有点被人遗忘的感觉。他掏出烟来叼上,可受潮的洋火怎么也打不着,正要摔,见阿凤和二子亲热地聊着,聊着聊着就看他一眼。老旦不由得头胀胸憋,腰软肚硬,真是浑身不自在。他闭上眼定了定神,驱赶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慢慢拧过身子,向伫立在湖边的杨铁筠走去。杨铁筠坚定的背影鼓舞了他,他只走了几步,双腿便充满了力量。一阵风吹在脑后,湿漉漉的,他猜想阿凤又在落泪了。

“连长,俺让黑牛留下了……”老旦轻道。

杨铁筠点了点头,他丢下一支拐,接过老旦递过来的烟:“我也是想看看黑牛是不是真心。都没什么牵挂,在这儿走到一起,真是缘份呢……随他们去吧。难得黑牛有这份不离不弃的心,你我责任重大,即便有情,也得割舍干净,我们倒不如他啊!”

老旦脸一红,低头看着双脚,不知这话怎么接。杨铁筠似也没想让他接,自顾自指着湖面说:“你看,多好的河山啊。”

老旦慌忙抬头,见霞光不知何时已染红了湖面,照亮了忙乎的战士们。竹筏已经下水,战士们和女人们在欢呼着。他们错落在湖边,或站或坐,或走或停,披着灿烂的晚霞。老旦不由感慨起来,在这里住了大半月,竟从未留意这样的景致。他对自己的麻木惭愧着。杨铁筠似有同感,只见他深深呼吸了下,朗声颂道:

云覆青山三千里,

血漫九州十六关。

狼烟莽莽家国碎,

兵戈寒寒日月川。

霞湖烟舟松石岭,

雾水霓林斗方山。

断臂且埋忠丘下,

风催战马雨拍鞍。

杨铁筠竟念出首诗来。老旦虽只听懂一小半,但见青山如画,夕阳如血,红霞荡漾在碧波之上,他便觉得自己听懂了,心里不知浮上什么,双眼就有些湿了。

“连长,你多久没见着家里人了?”

“两年了,我太太在湖南老家看着孩子,是她娘家……孩子长成啥样我都不知道,她要来找我,被我劝回去了,这次回去,最好也不要见,免得她们难过,等打退了鬼子再说吧。”

老旦愧得脸红,对杨铁筠敬意又生,这是个什么样的人?都残破成这个样子了,心里还只有党国。一起厮杀共处这么久,老旦竟没听他提过一星半点的家事儿,老旦听袁白先生说过这种人,这叫城府,这叫精忠,读过书的人才有这一类。

“老旦,密码本放在你身上,和俘虏分开。”杨铁筠说。

“是!”老旦知道这是命令,密码本和鬼子必须有一个能运回去。

拎来的小泉有气无力,因战士们拿他不当人,将就活着就好,因此饿得瘦了三圈儿。此刻被捆着抬过来,装在麻袋里放在木筏子上,再用草蔓盖了,这就不起眼,不会遭致鬼子狙击手的刻意射杀。战士们忙活完毕,湖边工事也修得颇为像样,正好能挡着去湖面的路。除了放哨的战士们,大家都在整理枪支,有人用布一颗颗擦着子弹,说这样能多钻一个鬼子。女人们默默走去一边,看着这些要离去的男人。弟兄们昨日各显神通,从山里打来套来各种野味,竟装了几木头笼子。不少女人流了泪,她们连夜缝制了些草鞋,缝好他们破烂的军服,如今只安静地坐着,看着男人们忙来忙去。老旦瞅着隐在霞光里的她们,不知阿凤坐在哪里。他突然意识到,这些土生土长的村姑们,有时比男人更为坚强,更能承担这日子的苦难。听到他们要离开,女人们并无震惊和难过,更没提出要求,她们只是接受。老旦便想到家里的翠儿,她也是这样的一个,估计也能带着有根熬过这样的痛苦,她会时常站在这样的霞光里望着南边,等侯他的归来。

这一等就到了天黑,晚霞渐渐变作黑云,厚厚地盖向松石岭上。老旦、黑牛和陈玉茗坐在山上,在隐蔽的工事里望着山口。陈玉茗拿着望远镜看着,这么黑的夜,也不知他能看见什么。黑牛悄悄和老旦聊,问他如果有了孩子该怎么养。老旦忍着不抽烟,不安地看着西边的天。

陈玉茗轻轻碰了碰他:“山口有光……”

老旦一惊,忙眺眼去看,见沟里一簇亮光稍亮即逝,瞪大眼睛再看,却不见了。黑牛紧张地抱起机枪,拉开保险顶在肩膀上。“我闻见鬼子的味儿了。”陈玉茗幽幽地说,他拿起步枪,轻轻顶上了火。

茂密的丛林在微风里轻摆着,黑黢黢不见五指,老旦一下子明白了袁白先生说的“草木皆兵”是个啥意思。

天空远远传来飞机声,可黑压压的啥也没见。老旦知道最紧张的时刻到了,就又拿起望远镜看,山口黑不见底,他怀疑刚才是否看走了眼。陈玉茗死盯着那里,飞机的到来丝毫没令他放松。老旦相信这个倔驴样的弟兄,他一定看见了什么。湖边火光一闪,两堆火燃起来,那是战士们点燃了湖畔的木堆,熊熊火焰撕开了黑暗。老旦清晰听到飞机由远及近,那声音不是鬼子的。

黑牛见湖边火光亮起,高兴地对老旦和陈玉茗说:“老哥,陈哥,你们赶紧去吧,我在这儿看着,有鬼子全给你们挡着,你们俩替我坐一下飞机啊!”

老旦和陈玉茗与黑牛匆匆拥抱作别,迅速下山往湖边跑去。飞机已经开始盘旋,在水上找着降落的角度。这飞机马达声大得吓人,这不把周边的鬼子都要招来么?老旦到了山下,像钻进了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在黑暗里跑着,心跳豁然如鼓,隔着一片树林,老旦听到一串枪声——那不是步枪或者机枪,那是老旦没听过的一种大口径东西。火光在岸边炸起,不知哪里来的炮弹一个个炸响。他惊出一身冷汗,钻过树林,才见远远的湖面上,两艘铁船喷着火舌,间或开着炮驶来。一架飞机已经降落,正在弹雨中滑行。另一个对着敌人炮舰盘旋扫射,但这口径对铁甲船不会有用。战士们大多上了木筏,一个已经走了,另一个等着他们。老旦和陈玉茗拔腿狂奔,听见机枪子弹掠过身边,一串子弹击中两栋竹房子,它们纸片般碎了。炮火从炮艇来,口径不大,却足以摧毁这次撤退。

杨铁筠仍在湖边,炮火里冲老旦招着手。老旦心下感动,更佩服他此刻的镇定。刚到湖边,山上黑牛的机枪也响起来,密集的枪声在和黑牛对射着,山尖儿上火舌成串儿——从山里来的鬼子定是不少。盘旋的飞机扔下成串儿的手榴弹,有两捆炸中了一艘炮舰,火光炸起,虽无法将之击沉,但那机枪和炮却没用了。飞机随即在水上滑行降落,老旦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抓住陈玉茗大喊道:“赶紧带连长上飞机,工事没用了。”

陈玉茗点了下头,扔了步枪直奔杨铁筠。二子在木筏上疯一样喊着他。老旦揪住工事里的大虎和大薛往水边跑。黑牛只有四盒机枪子弹和十几颗手雷,老旦知道他顶不住多久。杨铁筠扔了拐,陈玉茗直接背起,趟着水跑向木筏子。一个筏子已经到了飞机,战士们都钻进去了,飞机立刻开始滑行。老旦和大虎追上了筏子,二子等人拼命划着桨。飞机越来越近了。老旦猛然感到弹雨从后面飞来,刚回头看,觉得肩膀一热,一颗子弹穿过去了。黑牛抱着机枪,瘸着腿一边退一边扫射。几十个鬼子叫嚷着从山上冲下,子弹击中了黑牛的腿,他倒下了,但机枪并没有停,几个鬼子栽倒在地,更多的鬼子冲上来,刺刀将黑牛扎成了刺猬,一个军官劈手砍下去,寒光闪过,老旦看见黑牛的脑袋飞到了湖里,打了个旋就不见了。

另一架飞机在水面蹦跳,终于飞起来了,可岸边的鬼子竟带来了迫击炮,只一炮就炸在机头上,飞机像炸药桶一样炸得四分五裂,乱七八糟的东西掉进水里,正好在炮舰的眼皮底下。鬼子对着湖面疯一样扫射。老旦知道,那些弟兄和俘虏小泉都不会活下来。

“快点,再快点!”杨铁筠大喊着。老旦推下一个被打死的弟兄,用枪把划着水。敌人炮舰又闪出一团火光,老旦听见炮弹划破夜空飞来的声音。竹筏子像被巨人扔起来一样,一下子飞起来,碎成了片。杨铁筠倒栽进了水里,被几个战士拖着游。老旦从水里冒出头,跟着二子拼命朝飞机游去。机身在火光中分外耀眼,门口有个弟兄在扫射着岸上的鬼子。飞机上火星四冒,各种子弹都往这里招呼。一个刚爬上飞机的弟兄后脑勺挨了一枪,木头一样掉回了水里。大虎的尸体从老旦眼前飘过,身上有几个馒头大的窟窿。老旦玩命介游到飞机边上,却不见杨铁筠。他回头四望,只能看见纷飞的子弹。飞机螺旋桨高速转动着,遮盖了老旦的嘶吼,又一颗子弹打穿了右腿,他疼得沉了下去,没有力气划水了,飞机近在咫尺,但他却够不着,一条胳膊和一条腿都被洞穿,老旦眼睁睁看着湖面离自己远去,枪声和飞机的轰鸣声也离自己远去,他知道自己要死在这里了。

就在他要沉入黑暗的时候,一个人鳗鱼样钻了下来。他伸出蒲扇大的手揪住了老旦的胳膊,几下就浮了上去。老旦见他腰间挂着那把军刀,知道这个浪里白条是两岁就会游泳的二子。二子受了伤,血从腰间汩汩地冒着,但他坚持将老旦拖出了水面,舱口的梁七和杨青山嘶喊着他,几根绳子扔来套住了他俩,无数只手一起使劲,将他们拖进了机舱。老旦刚抓住舱门的把手,一颗子弹击中了右手,小拇指眼睁睁飞了。老旦要撒手,二子忙一把抓住了。

“杨连长呢?”老旦吐出几口水,大声问。机舱内无人应答,陈玉茗趴在甲板上吐着血,一颗子弹穿过了前胸。二子冲老旦摇了摇头:“能活的都在这儿了……”

“绕着转,飞机绕着转!”一个军官疯了样对驾驶室喊着,老旦认出这是胡参谋,他竟自己来了。

“再找找连长!”老旦掐着受伤的手大喊着,他受不了这结果,不想这么丢下他们。飞机开足了马力,发动机转得像要炸了一样,它在水面上开始绕圈儿飞奔。重机枪从敞开的舱门向外扫射,炮弹炸得浪头荡漾,飞机像个喝醉的壮汉。一串子弹噼噼啪啪穿过机身,在机舱里叮当乱崩,一个战士被击中脑袋,一声不吭倒在甲板上。大薛本坐在椅子上,凭空飞到机尾去了,他在半空发出奇怪的叫声,像半夜梦游的老斑鸠。

“密码本在哪?”胡参谋跌撞着跑来,揪着老旦大喊。

“在这儿在这儿!”老旦忙掏出来。胡参谋接过去粗看一眼,回头对驾驶舱喊道:“快起飞,飞机起飞!”

老旦滚到窗户边看着,岸边有上百个鬼子在朝天射击,湖面上狼藉一片,有人在上面起起浮浮,看不出生死,也看不出谁是杨铁筠。

“连长还没有上来!连长还没有上来!”老旦流着泪大叫了。但没有人理他,自己的弟兄们都晕死过去,其他人在忙着向鬼子开火。胡参谋走到他身边,握住了老旦的手。

“知道了,知道了……”胡参谋的手粘糊糊的,老旦看了一眼,鲜血将两只手糊了个满,不知是他的血还是自己的。

老旦一阵眩晕,浑身枪眼的飞机终于飞了起来,海涛放声大哭,那是老旦没听过的撕心裂肺。老旦却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几处伤口都在淌血,他只眨了下眼睛,眼皮就被血黏在一起了。

“救回来八个,还有这个本儿,咱没白来!”他听见胡参谋说。

飞机狂抖着,直通通往天上扎去,黑云从敞开的门口飞过,巨大的声响,仿佛外面跑着千军万马。

“旦啊,知道燕窝岛不?”

“不晓得。”

“袁白先生今儿个和俺说了,东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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