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是采花贼-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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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春花，本宫等了你许久。”风雪中，闻人泽的声音隔了薄纱似的飘渺。
小春上前一步：“八戒呢？”
闻人泽的笑声顺着风雪低低的钻入小春的耳中：“小春花向来心急。闲事暂且不提，我们许久没有叙旧，自从永吉国破后，本宫总念叨着，那日得逮着机会，需要好生与小春花聊上一聊。”
小春紧着声音道：“我与殿下没有可以聊的。”
闻人泽面上的笑越来越浓，慢慢的浸染开，眸中却深深如夜，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轻启薄唇，道：“本宫突然想起，今日是小春花与苏暮的大婚之日，怎不见小春花着嫁衣？”字句婉转，颗颗圆润的珠子滚出唇边似的。
小春眼睛一眯：“殿下想与我聊一聊婚礼的事儿？”
闻人泽笑道：“小春花腹中还有本宫的孩儿，怎能轻易嫁做他人妇？”
小春摸向腰间的软剑，沉声：“果然是你散播出去的。”
闻人泽笑意浅浅：“小春花若还惦记着那猴子的性命，就放下手中的软剑。毕竟本宫已经吩咐下去，若是本宫不能及时回去，手下人便把那猴子千刀万剐。”
眉头轻皱，小春抬眼问道：“闻人泽，你到底想要什么？”
“哈。”闻人泽轻笑，白气呵成他面前若因似无的一团。“小春花问本宫想要什么？小春花事到如今还不知道么？我想要荣登大宝，想要千秋万代，想要站在那至高的位置俯视众生。可是……”
可是，如今至高位置上的龙椅上坐着的人却是苏暮，不是九州的裴褚衣，亦非永吉的闻人泽。
闻人泽话题一转，又笑起来：“罢了，还提过去的事情做什么。事到如今，本宫还有一事未了。”睨着小春，眼中柔情万丈。
小春稳稳立在雪中。
闻人泽又抿起唇角笑了，千树万树的梨花纷落般，带着份从不曾见的羞涩，他招招手，哄孩童般道：“小春花，你过来。过来把这吃了，吃了后我就告诉你猴子的下落。”他白玉般的手心中赫然一枚赤红的丹药。
那丹药颜色红似火，想来也不是好东西，吃了定然对身体有杀伤性危害。
小春仍是不动，睨着闻人泽手中的丹药。闻人山庄的神医少主非但医术非凡，制药的功夫更是炉火纯青。前有蚀骨伤筋，现在这枚红通通的丹药不知又是什么诡异的东西。小春笑道：“殿下，我向来愚钝，不知这丹药的配方是？近日我在谈府养尊处优，吃的精细，万一丹药里有马尿猫尿老虎尿之类的，岂不恶心？”
闻人泽眼中盈盈笑意：“莫怕，快过来吃了它。”
小春抽剑：“我不吃。”
闻人泽也不怕，仍是笑着说道：“一命换一命。小春花不吃，那本宫只能让手下把那只猴子千刀万剐。说起来，前几日，那只猴子找来时，爪子都已经冻成墨黑的颜色，千刀万剐对它来说，或许没想象的那么疼。”说罢，视线又向小春扫来，毫不掩饰的笃定。
心中一抽，小春眼睛眯起，毫不迟疑的朝闻人泽走去。
丹药递过来，小春捻起，放到口中，吞咽。
闻人泽满意的勾起唇角，温润的模样在剔透玲珑的雪色中好似九天上仙一般。
“怎么样？本宫专门为小春花研制的药味道如何？”
小春勉强撑直身子：“八戒在哪里？”
闻人泽上前拦住小春的身子，指尖撩起一缕发丝，极轻极柔道：“你不要急，我马上带你去见他。”
心口钻心的痛，体内所有的力气抽丝般源源不断的散去，遑论使出力气，便是走一步，小春都觉得宛如剜心一般。
小春白着唇：“到底是什么药？”
闻人泽俯身贴在她耳边，轻柔的呵出一团白气：“药是专门为你研制的。为了研制这药，我三日三夜没合眼，熬制了这药丸，正是为了对付小春这身绝世的功夫。如今看来，我的心力没有白费，小春花何曾像这样一般安安静静的趴在我的怀中。”
小春一字一顿，说的缓慢：“若是我现在有一分的力气，定然剜心剖腹至你于死地。”
闻人泽低低笑开了声，飘落下的雪花打着旋儿，在他呵出的雾气中蒸融：“不如这样，既然药是专门为你研制的，那么就唤它春花。”
“春花不如春宫。”话中突然掩了丝轻快。
闻人泽掀起眼帘，看到远处而来的人。为首的男子丰姿神俊，正是当朝帝皇——苏暮。他的指尖探向小春的脖颈，来回轻柔的婆娑，像是极珍视一般：“那就叫春宫。我得不到天下，把你带走也好。”所有的便宜怎能教苏暮尽占？怎能！
小春倚靠在闻人泽身上，轻笑：“闻人泽，你输了。”
“为何？”
“因为，他来了。”
闻人泽突然放声大笑起来：“我还有什么可输的？小春花，我现在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带你走。”
那群人渐渐的走近，为首的是苏暮，后面跟着双喜，再后面的是宫中的侍卫。远远的，双喜惊呼的奔来：“小姐！”
待苏暮走的近了，闻人泽拦着小春，亲昵的执起她的手，对着苏暮道：“齐王苏暮，好手段。”
苏暮现今已经是天下之主，闻人泽却执意不肯开口唤他陛下，是不服亦是不甘。
苏暮只是淡淡的望着他，抿着唇不言不语。
“先前你来我闻人山庄，说是商议与我联合对抗九州之事，其真正的目的却是盗取闻人山庄的火药秘籍。齐王好算计。只不过，齐王可知当初被你利用的我那琴瑟表妹？”
苏暮的眼睛眯了眯。
“琴瑟表妹在永吉国破前，被父王赐了鸩酒，七窍流血而亡，至死，她都没闭上眼睛。齐王觉得这样的女子可怜不可怜？”闻人泽见苏暮没反应，径自说：“我却认为她一点都不可怜。分明是愚蠢至极的女人，为了个男子把自己的性命和国家都赔进去！死了活该！”他低下头，柔声问：“小春花，你认为呢？”
“闻人泽，我可以把天下拱手让于你手中。”
瞬间，闻人泽一僵，但马上恢复正常：“齐王的玩笑开的忒大。纵使你苏家皇室不孕不育，没子孙后代继承皇位，无论如何有怎能轮到我一个前朝太子？”
小春垂眸。闻人泽动心了。
“齐王的这个条件真诱人。可惜你这样一个人，我却是不信的。”闻人泽又轻道：“若我说，我不要天下，只要你的命。又怎样？”接着，他笑着说道：“一命抵一命，用你的命来换小春花的命。这桩买卖着实便宜，因为苏暮你身上还背负着我永吉皇室数百条人命。”
小春挣了挣，但她的力气还在不断的流失，始终挣脱不了闻人泽的怀抱。
“好。我来换她。”玉质的男音。
小春的心倏然沉了下去。
☆、尾声
众人惊呼道：“陛下三思！”
苏暮摆手，直视着闻人泽，问道：“怎么个换法？”
闻人泽笑道：“齐王自缚双手，走过来。然后我把小春交付过去。”
苏暮道：“好。”
小春倏然抬眸，直直的盯着苏暮，冷道：“苏暮，这是我与闻人泽之间的事，与你无关。我与你成亲，想来你也知道，全是因为我让让冬阳一辈子受尽爱而不能得的煎熬。我根本就不喜欢你。自此，我们再无瓜葛。你走吧。”
隔得有些远，小春看不到苏暮渐渐暗沉的眸色，只见他抽过侍卫的衣带，自缚住双手，缓步朝着闻人泽走来。
小春想，也不知道那衣带有没有汗臭味，不知洁癖的苏暮能否闻得到。
雪花飞坠，庭院飞花。对面而来的男子眉目清濯，虽然缚住双手，仍然是掩不住周身的清贵。
小春的目光钉在他的身上，又道：“你不要自作多情。”
苏暮也不回答她，径自走到闻人泽前面。
闻人泽笑眯眯的盯着他：“齐王好魄力，要美人不要江山！本宫佩服！”话音一落，瞬间的功夫，手上丢下小春，直直的朝苏暮扑去。他本身武功极高，苏暮又自缚住双手，这一下竟把苏暮制住。
小春没想到苏暮他竟然真的牢牢的把双手缚住！
因为没有力度支撑的小春瘫倒在地，捶胸顿足，苏暮啊苏暮，老奸巨猾的苏暮竟然在如此关键的时刻厚道起来。
闻人泽手中的折扇倏然张开，露出森森的刀刃，抵在苏暮脖颈。
侍卫惊乱，操刀欲上前：“陛下！”
苏暮的脖颈上登时划拉出一道血口子，唬得一干侍卫惊怖欲绝。
闻人泽闲话家常般道：“谁敢上前来？”
侍卫操着刀，踌躇着不敢上前。
眼睛被苏暮脖颈间的血色刺痛，小春蠕动着双唇：“闻人泽，要什么给你便是，只求你别伤他性命。”她的声音很轻，带着毫不掩饰的颤抖，直教听见的苏暮眉目间闪过一道光彩。
只听苏暮吩咐道：“双喜，还不扶你家小姐过去！”
呆愣在一旁的双喜赶紧跑过来，与侍卫一同搀着小春远离闻人泽。
小春莫名的慌乱，像是一团团丝线绕在胸口，越来越紧，她挣扎着不想走，却奈何不了侍卫的力气。她抓着双喜的手，却抓不牢靠，软绵绵的：“双喜，苏暮他还在闻人泽手里。”话音一落，心中陡然生出无边的恨意来，若是时光倒流，当初能剜了他的心该多好！
那边却听见闻人泽大笑道：“苏暮啊苏暮，你屠我永吉皇室百余人，我拿你换这万里江山如何？”
苏暮的声音宛如平静的水面：“若你想要，拱手相让。”
时间走过，踏出沙漏的声响。
许久，闻人泽喃喃道：“太迟了太迟了，没想到我竟败在你手里。”他突然转过头，盯着小春，却是对苏暮说道：“我一生所图，尽毁于你手。苏暮，我怎能放过你！”
万物俱寂。
小春眼睁睁的看着闻人泽携着苏暮一同跳下五山后山的万丈深渊！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侍卫和双喜俱是愣在当场，谁也没想到闻人泽与选择玉石俱焚，那样的一个人物，竟然做出一反常态的举动。
雪下的愈发紧了，竟似大片大片的往下砸。
小春一步步走过去，她的力气流失的几近于无，走起来跌跌撞撞，身后的雪地上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
双喜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拉住小春，可她仍是使了力气要往悬崖边走。
双喜拦住小春，疾言厉色吩咐侍卫道：“立马下山寻找陛下！令派两人，调出宫中绿林军，一同赶来！”
心口细细密密的疼，全身的血液像是在沸腾，小春却全然似感觉不到一般，拉住双喜的衣角，双眼茫然的道：“他不会武功，你带我找他。”黑漆漆的眸子里一丝亮光也无，宛如没有星子的黑夜。
双喜眼中闪过一抹刺痛，揽在小春背后的手劈向小春的脖颈。登时，小春昏了过去。
雪落大山埋。
时隔两日，天下皆知，月上新皇崩。
同年三月，新皇登基，新皇名唤谈忘川。举国哗然。这位皇帝如何登基在史上成为一个谜。后来者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清月大帝是如何从一名商人登上万人之上的龙椅。他背后的手段以及风起云涌后人不得而知。
苦逼的分割线
寿宁宫里，千帐灯长燃。
寂寂深宫，粉衣宫/女蹑手蹑脚的走进来，细声细气的禀报：“公主，皇上驾到。”
帐内无人应声。
那宫/女复又退了下去。
少时，身着明黄皇袍的谈忘川走进来，身量修长，面容淡然，却散发出一股帝皇的尊贵来。他身后跟着是明眸皓齿的德妃，不是别人正是缺月。
宫/女跪着拉开床上的帐子，床上露出一张巴掌大的苍白的脸来。
谈忘川问道：“今日身子可好些了？”
床上的小春羸弱苍白，她没有回答谈忘川的话，却喃喃道：“陛下，派去寻找苏暮的人可曾有消息？”
一旁的缺月绞着帕子拭泪：“姑娘，这都一年过去了，该找的地方都找过了，可都没有发现爷的踪迹。从那样高的悬崖上跳下来，山中积雪又深，爷他……恐怕已经不在。姑娘你好生休养，把身子养好了，别教活着的人伤心。”缺月一如从前的唤她姑娘，可是如今的缺月已经不是苏暮身前聪明凌厉的大丫鬟，她贵为四妃之首的德妃，心里向着的自然是她的陛下——谈忘川。
眼珠转了转，小春稍稍偏头盯着谈忘川，苍白的唇上下翕动：“陛下真的有派人去找寻苏暮？”
谈忘川淡淡道：“朕金口玉言，怎么会欺瞒你？苏暮他确实已经不在人世。”
小春合了眼睛：“我不信，他一定还在的。”她的声音很小很小，小到便是近在身边的谈忘川和缺月都没有听到。
床上的小春闭着眼睛，光影中，长而黑的睫毛投下弧度美好的剪影，原本圆润的脸颊瘦到下巴尖尖。谈忘川皱眉，用类似于哄小孩的语气道：“如果小春愿意，任何青年才俊，但凡你看上的，朕一定给你弄来，要多少有多少。小春不是喜欢当采花贼么？朕赐给你块金牌，你爱采谁就采谁。”
床上的小春合着眼睛，呼吸急促，没有回答。不知过了多久，沙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