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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佛堂春色-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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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宋老太爷从衙门回来,数年不曾见面的几位老兄弟一番唏嘘感概,接风晚宴上一杯接一杯的喝酒,酩酊大醉方散。宋绎兄弟陪着堂兄弟们也是喝得兴致高涨,谈笑风生,闹到半夜才歇。女眷们那边,宋老太太怜惜几位妯娌长途跋涉甚是辛苦,早早的就散了。

宋箬溪躺在床上假寐,熬到半夜,听到外面已无声响,起身走了出去,站在院中,道:“出来吧。”

“魃见过姑娘。”魃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墙角阴影处。

“你为什么要说谎?”宋箬溪问得直接。

“魃不曾说谎。”

“他被你说的凶残成性,可魅却说他处处都好,还是那种用言语都无法说明白的好。截然相反的两种说辞,你们总有一个在说谎,我该相信谁?”

“姑娘愿意相信那一种?”魃问道。

“两个我都不信,他既非你说的那般凶残成性,也不象魅说的那样处处都好。”宋箬溪中肯地道。

魃无声的笑了笑,这两天姑娘果然如她所愿,去想公子的为人了,“公子待人在细微处,点滴在心头,姑娘聪慧,眼光独到,看得真真真切切的,是魃和魅太过多嘴了。”

这话听着别具深意,宋箬溪眸光微凛,“你既然已经多嘴,再多说些也无妨,我不喜欢揣摸推测,事情还是摊开来说的好!”

“忘却旧时意,珍惜眼前人。”魃用宋箬溪劝秦绍维的话来表明深意。

宋箬溪闻弦歌已知雅意,嘴上却道:“你这话,我听不懂,什么旧时意?谁又是眼前人?”

“姑娘若是不懂,魃就更不懂了。”魃并不拆穿她,“夜已深,姑娘早些歇息吧!”

宋箬溪怔怔地看着魃飞身上了树,然后消失不见,缓缓转身回房,躺在床上,再次辗转反侧。宋箬溪虽不是虚荣的人,但也不得不承认,被上官墨询这种万人迷喜欢,她既受宠若惊,又有点不敢相信。

忘却旧时意?

她及笄过后,若是陆綮颜不出现,那个约定就成了前尘往事,说不定第二天就会有人上门提亲,她就算想抗争,只怕也抗争不过,不想忘却,也得忘却。

珍惜眼前人?

宋箬溪回想上官墨询为她所做的事,若无一丝情意,他岂能为她做这么多事?送花送马送暗卫,只是他若真对她有情,为什么不向她明确表明心迹?要让魃和魅用如此迂回的方式让她知晓呢?是他在试探她的心意?还是魃和魅擅自作主?他不肯明确表明心迹,是担心她不接受?还是另有他因?他是何时喜欢上她的?为什么会喜欢她?

左思右想,答案似飘在天边,又似浮在眼前,宋箬溪苦笑,女人心海底针,男人心又何尝不是海底针?待老太爷寿诞过后,她要去见他一见,心中主意已定,抵不过阵阵困意袭来,闭上双眼沉沉睡去。

家里客人太多,不管他们是否知礼,纪芸都不想出任何意外,借口宋箬溪要绣百寿屏风,把她拘在房里,不许踏出院门半步,也不让她过去正院请安,就连去松鹤院晨昏定省也擅自作主给免了。

这是极不合规矩的事,好在宋老太太此时没空多管,她忙着应酬几个妯娌,忙着安慰整天哭泣的二姑太。京中的大夫给潘妙龄找了十几位,已确定她再无说话的可能。众人同情之余,感叹此女日后难寻良配,可怜!可叹!

潘世玮脸上的耻字也依旧鲜明清晰,找寻各种方法清洗,最终发现用酒可以让墨色变淡,假以时日,必然能洗掉。

过了几天,客人陆续来了,宋家人满为患,热闹的如同菜市场,还好纪家人文家人都在京中,要不然,宋箬溪都得跟人同住一院。

宋濂和宋淮狡猾到极点,就算国子监和学堂放假,两人也躲在纪家不肯回来。宋濂的理由是他专心读书,专心备考,力求高中。宋淮的理由简单的可恶,他要与纪允礼一较高低,请了外祖父当评委。

对于兄弟俩这种置身事外的恶劣行径,宋箬溪很生气,“太过份了,他们也不回来看看我。娘啊,为什么要把我这么早接回来?等二十六日暖寿再接我回来不行吗?”

纪芸挑眉道:“若行的话,你现在就不用坐在这里叫苦不迭了。”

宋箬溪满脸哀怨地倒在榻上,“我发霉,我要长蘑菇了!”

“来,让娘看看哪里发霉?哪里长蘑菇了?”纪芸笑道。

“娘!”宋箬溪噘嘴,“人家快闷死了。”

“呸呸呸,童言无忌。”

“娘,佛经云……”宋箬溪忽然想起心经已经抄写完毕,“娘,我的一百份心经抄完了,你让我送去桃花庵吧!”

“老太爷说了,姑娘这几日不许出门,连八丫头她们都不让去族学了,你还想去桃花庵呢,想都别想,心经,娘找人帮你送过去。”

宋箬溪再次失望地倒回榻上。

“乖乖,再忍耐几天,就到二十七日了。”纪芸摸着她的脸笑道。

宋箬溪除了继续足不出户,用刺绣和练字来打发时间,别无他法。好不容易熬到了二十六日,晚上摆小寿宴暖寿。

就算是暖寿的小寿宴也有二百多人,席开数十桌,礼节排场隆重盛大。

到了次日,宋老太爷和宋老太太端坐正堂上,家中儿孙们向宋老太爷拜寿。宋箬溪看到潘世玮,脸上的耻字不太看得清了,可依旧色迷迷,依旧猥琐。

宋濂看到潘世玮看宋箬溪的眼神不对,侧了侧身子,拦住了他的视线。

“儿子(儿媳)恭祝父亲,松苍柏翠,人寿年丰。”

“女儿(小婿)恭祝父亲(岳父),福禄双全,寿延千秋。”

“孙儿(孙女)恭祝祖父,寿同山岳永,福共海天长。”

“外孙(外孙女)恭祝外祖父,人增高寿,天转阳和。”

宋老太爷看着这满堂孝子贤孙,笑得合不拢口,道:“起来,都起来,吃寿桃添寿。”

沈嬷嬷招呼了一声,八个丫头各托着摆着寿桃型的小馒头的盘子进来了。小馒头不大,一口一个,小辈们各自取了一个寿桃,男子用袖子,女子用帕子,遮住嘴吃了。

“我吃到如意!”

“金珠,是金珠。”

“红宝石。”

为讨吉祥,在寿桃里面都放了如意、金珠、宝石、玉珠等小物件,宋箬溪咬到的是玉珠。

“七妹妹,你吃到什么了?”潘世玮涎着脸走过来问道。

宋箬溪向后退了两步,笑道:“玉珠。”

“我也吃到玉珠,好巧。”潘世玮笑道。

“丫头们都回屋去,今儿起得早,后面还有得忙,一天儿不见得闲,趁着这会儿还有些工夫,赶紧回去再眯会儿,等回头忙起来了,指不定要使唤你们帮忙招待女眷。”纪芸找理由支走宋箬溪。

宋箬溪转身就走,潘世玮伸手要抓住她,被宋濂一把挽住了手臂,“玮表哥,我们去前面招呼客人去。”

“我不去,你放开我,我还有话要跟七妹妹说。”潘世玮道。

“玮表哥,今天忙,没空闲聊。”宋濂眸底的怒意一闪而过,强行将潘世玮拖了出去。

宋氏一族传承百余年,共分六堂,各堂在宥城老家各留有四五房人,其余各房分散在闽国各地。其他堂的都是出了五服的,坐的外面的流水席,席开三百桌。那种官职高的、家富贵的,就请进摆寿宴的延喜楼和延庆楼就坐,粗粗算来也有十几二十人。

安乐堂与宋老太爷在五服之内的族人大约在六十余户,有的年迈不宜来的,有的疾病不能来的,有的妒富愧贫不愿来的,约有三十来户,剩下的三十多户,一家来四五个人,有一百多人。

再加上宋老太爷的这些儿子儿媳、女儿女婿、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又有几十人。还有几家姻亲,又是几十人,延喜楼内足足容纳了近三百人。

这三百人又分男宾女眷,因男女之防,男在前面的延喜楼,女在后面的延庆楼。既然是寿宴,少不了敬酒这一环,宋老太爷是老寿星,年龄和辈份在他之上有七位,都坐在三楼,宋老太爷亲自敬酒。与他平辈,年龄少于他的,由嫡子宋纾敬酒。二楼由宋绎三个庶出的兄弟敬酒,一楼则由宋瀚兄弟六人敬酒。

女眷那边,因文氏怀有身孕,就由小蒋氏代替。二楼是欧阳氏和纪芸,一楼由大姑奶奶宋箬潇领头,宋家小一辈的兄弟没有娶妻,就由六位嫡出的姑娘代替。

宋家六位姑娘到三楼上敬了宋老太太和诸位长辈的酒就到一楼来了,还没说话,就听到有人大声道:“敬酒的人来了,各位准备好,我们一杯,她们要饮三杯,不能多,不能少,少了要罚六杯。”

宋箬溪看了看说话的胖妇人,不认识。

宋箬潇笑道:“力嫂嫂放心,做妹妹的,绝不会坏规矩的。”

客一杯,主三杯,是规矩,是礼仪,亦是对客人的尊重,只是很考主人的酒量。

饮的酒虽是女子惯饮的甜酒,可饮多了依旧醉人,在楼上宋箬溪已经喝了几十杯,喝得小脸酡红,又饮了十几杯,酒意上涌,熏得墨瞳水蒙蒙的,眼神迷离。

香绣悄悄上前,帮她换了个酒杯。

“大表嫂,溪儿敬你酒。”敬到姜氏了面前,宋箬溪一沾唇,发现杯里装的不是酒,是茶水,心中暗喜,若无其事地喝了下去,赞许地看了香绣一眼。

接下去宋箬溪喝的都是茶水,其他人是不是也偷梁换柱了,她没功夫管,好不容易把所有人的酒敬完了,装了一肚子酒和茶水,脑袋昏沉沉,肚子胀鼓鼓。

“上寿面。”不吃寿面不能退席,宋箬潇见妹妹们都有些撑不住,忙扬声道。

不一会,奴婢们就送上寿面来,一人面前摆了一碗。宋箬溪象征性地吃了两口,香绣和青荷就扶着她出门,让婆子抬着软椅,送她回竹隐院。

跟在宋箬溪后面出来的是宋箬滢,只是她并没有回兰圃院去,而是支开两个婢女,去前面的延喜院了。朱千里今天也来祝寿,她按捺不住相思意,想见未婚夫。

初夏的暖风吹得人醉,何况是已有七分醉意的宋箬滢,走了一段路后,酒意上涌,双腿发软,看到了前面花丛的巨石,就走过去想坐会在走。谁知一坐,睡意浓浓,斜躺了下去,闭上双眼睡着了。

“好一幅醉卧图。”宋箬滟带着两个婢女,走了过来,看到睡在石头上的宋箬滢,笑得古怪,伸手摸着宋箬滢的脸颊,“你想见情郎,我就帮你找个情郎来与你相会。”

“姑娘,别说这么多了,万一有人过来就办不成事了。”脸上带着一道吓人疤痕的灰衣婢女背起宋箬滢。

宋箬滟微眯了眯眼,道:“螺儿,你想法子把玮表少爷叫出,带到那间小屋去。”

“奴婢知道。”螺儿答应着就往延喜楼去了。

宋箬滟和背着宋箬滢的灰衣婢女匆匆离去。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表哥表妹一家亲

从来都男子要进内院难,女子要去外院容易,螺儿又是家生子,守门的四个婆子与她家沾亲带故,说笑了几句,就任她出门,去延喜楼找她哥哥。

螺儿的哥哥是个机灵的,很顺利地就把喝得醉醺醺的潘世玮给哄骗了出来。

潘世玮如今就住在松鹤院,他喝醉了回房歇歇理所当然,婆子们正要找人送他进去,螺儿走过来笑道:“她们正喝着酒,妈妈别唤人了,我正要回去,顺道送表少爷过去,到还方便些。”

婆子们也乐得少件事,就让螺儿扶着潘世玮进去了。

潘世玮饮了酒,愈加的荒唐,见螺儿模样还算清秀,就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一只手按在了她的胸前,又是揉又是捏。

螺儿是未经人事的姑娘,又羞又恼,满脸通红,对潘世玮的为人鄙夷到了极点,可是为了成事,她咬牙死忍着,一路连拽带哄地把他带去了那间小屋。

那间小屋原是宋家一个老花匠住的,几年前他逝世了,新请的花匠年纪轻,没让住在内院,房子就空置了下来。灰衣婢女帮着螺儿把潘世玮弄进了房,扶他在宋箬滢身边睡下,端过放在床边的碗,给两人一人灌了几口,拿着碗和螺儿退了出来,门虚掩着。

约等了半炷香的时间,屋内就有了异样的声响。疼痛让宋箬滢有了片刻的清醒,睁开迷蒙的双眼,还没来得及看清,就随他一起沉沦。灰衣婢女和螺儿知道大事已成,迅速离开。灰衣婢女回了兰圃院,螺儿去了延庆楼。

宋箬滟虽然在跟人说话,但眼睛一直瞄着门外,见螺儿进来,才放心,脸上的笑意更浓,畅快,太畅快了,这么多年的气今日一扫而空。

女眷不如男宾闹腾,主家敬了酒,吃了寿面,就散了席。有的吃过午宴后,就告辞离去,有的则去楼后的小客房内歇着,下午还要听戏,晚上还有晚宴。

等把客人安顿好,宋家众女眷都回院子歇息,喝醒酒汤。

戏台就搭在延庆楼的左侧,未时正,大戏开场。宋家众女眷都过来陪客,唯独不见宋箬滢。

小蒋氏和宋箬潇以为她饮酒过度,要在房里多歇会,都没太在意,直到宋箬滢的两个婢女匆匆过来,“大太太,大姑奶奶,三姑娘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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