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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佛堂春色-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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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们胆怯地看着两位主子,缩在角落,不敢出声。

李梦蝶一脸怨恨地绞着手中的手帕,不记得手上的伤,还没有上药。

李梦蝶的离开,对堂上的表演没有太大的影响,乐声悠扬,舞姿曼妙。在场中起舞的是饶明惠,拂尘飘飘,细腰袅袅,顾盼生辉,风姿绰约。

李梦蝶的受伤对乐器表演的姑娘们来说是好事,对宋箬溪同样是件好事,她在府内养伤,没空来寻宋箬溪的晦气。

一曲一舞,轮流上演,精彩纷呈。

终于轮到杨婉柔出场了,她上身穿着粉红上衣,袖长数丈,点缀着鹅黄花朵,腰系水绿长裙,挽着小巧别致的偏云髻,袅袅婷婷如同池上一朵出水芙蓉。

《雀儿戏莲》响起,此曲是笛琴合奏,轻快明亮、优美抒情。云雀在晴朗的天空中自由飞翔,翅膀轻盈地掠起微风;笛声清亮拟雀鸣,琴音悠扬如风声。池塘莲花绽放,荷叶田田,风吹叶动,鱼儿戏水,云雀时而落在莲花上,亮翅高唱,时而绕着莲花,低空飞过。

初上场时,杨婉柔还有些紧张,随着音乐响起,她沉浸其中,翩翩起舞,忘记了紧张,越跳越好,罗衣从风,长袖交横,裙似飞鸾,袖如回雪。

“噗”就在众人专注地欣赏着优美舞蹈时,吹笛之人却将笛膜给吹破。杨婉柔被突如其来的异响影响,跳错了舞步。

盛瑜脸色一沉,目光凌厉地看向那个乐师。李梦蝶出丑,她是心中大快,可七宝宫的乐师出了差错,就非她所愿,打了她这个宴会主人的脸。

乐师被她的目光吓得失手将竹笛掉落地下,那琴师也被骇得连弹错两个音。杨婉柔更显慌乱,长袖挥出时,险些缠在一起,她下意识地去看杨夫人的脸色,正好碰触到杨夫人不善的眼神,心中一惊,舞步愈加凌乱起来。

宋箬溪好象看到她的眼中有泪光闪动,想起刚才她的友好态度,一时心软,就想帮她一下,没有多加考虑,就拿出随身携带的笛,横笛在唇边,乐声悠然响起。

琴师随着笛音的拍子转弦跟上了曲调,雀鸣清亮,风声轻柔笛音琴声配合默契,似乎比刚才还好。其实宋箬溪学吹笛不过短短两年,她并没有学乐器特殊天赋,不过是比别人多了二十多年的阅历,更能体会到曲中的意境罢了,再者安隅很喜欢这首曲子,常与她琴笛合奏,熟能生巧是有道理的。

杨婉柔一个旋转,调整舞步,收定心神,随乐起舞,裙裾似荷叶舒展,长袖如花蕊吐香,粉衣绿裙,千娇百媚,迎风摇曳,暗香浮动。笛音、琴声渐渐低缓,余音袅袅,风已停,雀飞走,寂寞莲花宛立水中。

杨婉柔收起长袖,螓首低垂,收裣行礼,正欲退下。

“且慢。”盛瑜出声道。

杨婉柔心头一紧,双脚发软,险些就要跪下。

盛瑜问道:“刚才吹笛的是谁?”

宋箬溪暗叫不好,此时要躲开已晚,使了个眼色给香绣,让她不要轻举妄动,快步走到堂中,跪下道:“民女见过长公主,给长公主请安。”

见宋箬溪的打扮不象是官宦之女,盛瑜就起了疑心,眸光森冷地盯着她,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回公主的话,民女进京投亲无果,庵主怜惜,容民女暂住庵中打探亲人消息,民女不愿不劳而获,随众位师父来晚晴院打扫。见诸位姑娘表演才艺,精彩纷呈,一时忘情,伫足停留,不料扰了公主雅兴,还请公主恕罪。”宋箬溪很清楚这些都是特权人士,可轻易要了她的小命,这番说辞是表明她没有叵测的居心,纯粹是欣赏表演而已。

盛瑜还没说话,杨婉柔上前两步,跪在了宋箬溪身边,嗑头道:“长公主,苏姑娘是为了帮小女才会贸然吹笛,错在小女,请长公主责罚!”

宋箬溪愕然,没想到杨婉柔会不怕死,把事情揽上身。

杨夫人脸色虽然极其难看,但脸上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坐在座位上,并不出来求情。

“来人,去请静余师父来一趟。”盛瑜显然不相信宋箬溪的说辞,要找静余证实。

“长公主,这位姑娘的确是桃花庵庵主收留的。前几日,老身来庵中进香,亲眼所见。”有位老夫人突然开口道。

宋箬溪对这位仗义出言的人十分感激,从东园去西园请静余,来来回回要一段时间,虽是春天地上不冷,但跪久了膝盖会痛。

“秦老夫人曾经见过她?”盛瑜吊梢眉微微上挑,知道这位秦老夫人信佛,怕她起了怜悯之心,有意帮宋箬溪脱罪。

“长公主明鉴,老身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骗长公主。”秦老夫人站起微微欠身道。

荣淑眸光一闪,笑道:“皇姐,小妹曾听人说,闻乐声知人心,此女能吹出如此绝妙清幽的笛音,不会是那种狡诈之人。再者秦老夫人在庵中见过她,想来定是如她所言,是借居庵中的贫女。皇姐一向济苦怜贫,看她这般可怜,就轻饶了她吧!”

“荣淑妹妹惯做好人啊,有颗菩萨心肠,将来一定能去西方极乐世界享福。”延淑公主唇边勾起嘲讽的冷笑。

“皇姐,此女擅笛,我们不如就罚她独奏一曲,在这佳节里,既雅致又有趣。”荣淑不理会延淑讥讽,继续相劝盛瑜。



第四十二章 善心

盛瑜看看荣淑,看看秦老夫人,再看看杨婉柔,眼中划过一抹了然,把手中的茶杯搁下,道:“你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宋箬溪到底不是原装古人,抬头直视,忘记了垂下眼睑,与盛瑜看过来的目光碰了个正着。

这丫头好大的胆子!

在场众人皆冒出了这个想法,可就是这个大胆直视令盛瑜满意了,唇边微微上勾,“就依荣淑妹妹所言,你吹一首令本宫满意的曲子,本宫就饶了你的无礼之举。”

“吹笛需气息贯通,请长公主准许民女站起身来吹奏。”春裳单薄,宋箬溪跪得膝盖痛。

盛瑜抬了抬手,“杨姑娘回你母亲那儿去吧!”

“谢谢长公主。”杨婉柔忧心地看向宋箬溪,要吹出令长公主满意的曲子,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宋箬溪自信地扬唇笑笑,要她不用担心。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世间万物有因果,善待众生结善果,娑婆苦,乞求大士瓶中露,普渡众生入极乐。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睹人施道,助之欢善,得福甚大……唵嘛呢叭咪吽。麻曷倪牙纳。积都特巴达……”宋箬溪眸底闪过狡黠的笑意,这首《善心向佛》分两段,前面是劝善箴言,后面是《观音灵感真言》,她到要看看皈依佛门的盛瑜敢不敢说不满意?

“难为你小小年纪,就能用笛子将《观音灵感真言》吹出来。本宫亦是惜才之人,不愿见如此好的笛音成绝响。这次就罢了,你退下吧!”盛瑜眼中带着一丝赞许,狡猾比愚笨好,这丫头只是没有别的坏心眼,到是可以栽培。

“谢谢长公主宽宏大量,民女告退!”宋箬溪唇角微扬,退到一旁,带着香绣迅速离开了晚晴院。

出了东园,香绣大喘了口气,“姑娘,奴婢差点被吓死了!”

“不怕,不怕,没事了,没事了!我们回庵堂,回庵堂去。”宋箬溪拍着胸口,总算逃出生天。全然忘记有句话叫着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若盛瑜长公主要秋后算账,她依旧逃不了的。

静临暗中护送宋箬溪主仆进了房,转身去找静余,让她到晚晴院为宋箬溪善后。

得到静余的再次证实,盛瑜心中疑虑稍减,可还是不放心,“她的笛吹得还不错,就让她到七宝宫来当乐师好了。”

静余口颂佛号,道:“公主爱她之才,特允她入七宝宫伺候,这是她荣幸。只是此女非红尘中人,俗世繁华与她无关。”

“远离娑婆,身入净土。”盛瑜眸光闪了闪,抬手扶着髻上的七翅金凤钗,“她到是个有福的人。”

“我佛慈悲,普渡众生。”静余微微一笑,这件事算是画上了一个句号。

花朝节的才艺表演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才结束,缃纹郡主以一幅落花游鱼图夺得书画魁首;左卫上将军的女儿沈银瓶一首《将军令》,震惊全场;舞蹈则因为杨婉柔出了差错,让李晓棠白捡了个便宜,三人都得到了一柄白玉如意。

诸位夫人目的达到,心中自有了满意地人选,说说笑笑,就散了!

黄昏的时候,静叶派人传信过来,皇上已定下为小皇子祈福七天,这样的话,宋箬溪还得留在庵中装一段时间的贫女。

抄了几天经书,宋箬溪就坐不住了,净莲寺离城远,坐马车去一趟要两个多时辰,到山下的小集镇也得走一个时辰,她懒得动,乖乖窝在寺里当资深宅女,这里离城近,才五里路,她要是不去逛逛,那就是笨蛋,“庵主,小女明天想进城打听亲戚的消息。”

“这里没有外人在,师弟不必叫师兄庵主。”静余笑道。

宋箬溪眨眨眼,那就有话直说了,“师兄,我要去城里玩。”

“明儿师兄要去秦家,你一起去,那天秦老夫人在长公主面前帮你说话,你该去谢谢她才。”

“哦。”

“谢礼就拿你抄得那份大悲咒好了。”

经静余提醒,宋箬溪想起来了,“还有那位公主也帮我说话了,我是不是也要送她一份大悲咒?”

“那位公主封号荣淑,这京中各家连络有亲,荣淑公主的驸马是秦大夫人的弟弟,秦二夫人是杨姑娘生母的亲姐姐。”

古今都爱用姻亲结盟,一荣皆荣,一损皆损,因而结盟稳固。宋箬溪撇撇嘴角,轻嗤一声,那天全靠杨婉柔讲义气主动揽上身,她们才会帮着说话,要不然,她就算不人头落地,也免不了挨顿板子。

第二天,静余带着宋箬溪和香绣进城,前往谯国公府。马车穿过数条大街,在国公府院门外缓缓停了下。方外之人,无品无级,依礼应走偏门,可静余是桃花庵庵主,沾了首任庵主端和公主的光,与其他寺中的主持就略有些不同,再者她还是慧谨这位高宗皇帝御封神尼的弟子,京中各府都要高看一眼,不把她当成一般的三姑六婆对待。

赶车的那个高大尼姑跳下车,放下脚蹬,静余先下车,香绣下了车,转身来扶宋箬溪。进了门,换上国公府的软轿,到二门外三人下了轿,跟着管事婆子往正房走去。

闽国立朝之初,有四位异姓王,六位世袭罔替的国公,百年过去了,异姓王早已烟消云散,六个国公府的如今也只剩下四个,谯国公原是六公之首,如今虽势不如前,可余威犹存。

“静余师父来了!”廊下伺候的婢女向内通传。



第四十三章 善缘

静余领着宋箬溪和香绣进了房,秦老夫人信佛,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檀香味,屋内布置清净整洁,摆设上多绘着莲花图案。秦老夫人歪在软榻上,身边坐着个容貌清秀的小丫头在用美人捶给她捶腿。

静余双手合十,口颂佛号,“秦施主有礼。”

“小女(奴婢)见过老夫人!”宋箬溪和香绣行的是俗家万福礼。

秦老夫人笑,坐起来,抬抬手道:“不必多礼,坐下说话,上茶。”

静余坐着离秦老夫人稍近的地方,宋箬溪坐在远点的圆凳上,香绣站在她身后。

“老夫人,这位苏施主想必秦施主还记得。”静余开门见山。

“《善心向佛》,余音绕梁!”

“苏施主言及那天多得秦施主为她说话,免她受长公主责罚。她是信佛之人,特意抄了份大悲咒,想与秦施主结个善缘,央了贫尼几日,贫尼就带她前来,还望秦施主莫怪贫尼自作主张。”静余笑道。

宋箬溪抿唇忍笑,师兄说是说出家人不打妄语,可这话句句皆是妄语,她何时特意抄了?何时央求了?最不明白的是,结这善缘有什么用?她取下面具就不再是苏姑娘了。

“庵主莫说这些客套话,老身瞧这姑娘是个伶俐的孩子,那日若非她仗义相助,杨丫头就要当众出丑,那乐师小命难保,就是长公主也会颜面无光。”秦老夫人笑呵呵地看着低眉敛目宋箬溪,“认真说起来,长公主还该谢谢这孩子才是。”

“小女是个乡下丫头,没见过世面,那天莽撞行事,险些闯出大祸,若非老夫人帮着说话,小女只怕无非全身而退。”宋箬溪从香绣手中接过经书,双手呈上,“这份大悲咒是小女亲手所抄,聊表对老夫人的感谢之意。”

秦老夫人示意婢女接过经书,眼中精光闪过,行礼姿势优雅规范,莲步轻移,裙裾丝毫不乱的女子,若真是个没有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岂能这般从容自若,丝毫没有初进豪门的拘束和不安?静余特意把她带来,意欲何为?眯了眯眼,问道:“苏姑娘的笛艺是何人所授?”

“回老夫人的话,小女的笛艺是小女的姑母所教。”宋箬溪微欠身答道。

答话能答得如此规矩,可见是受过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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