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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汉雄-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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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儿,快过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身后焦急的喊着。

栾玲一回头,发现居然是自己的爷爷栾布。眼泪瞬间便涌出了眼眶,哭的跟泪人一般的撞进了栾布的怀里,安全感瞬间便回到了自己身上,就好像一只跑到老鹰羽翼下的雏鹰。

栾布身上的铠甲又滑又粘,显然是沾满了人血。看来为了寻找栾玲,栾布已经不惜亲自上阵。身边只余下不到五百人,剩下的不是被吴军消灭,便是被困在庄子的某处地方。栾布带着这些人左突右杀,就是为了寻找这个心爱的孙女。

颤抖的手摸着瓷器一样的脸蛋,努力的抹掉血迹,发现不是伤痕。栾布已经咧开了大嘴,又将孙女推开仔细的打量身上有没有受伤。老家伙乐得哈哈大笑了起来。

“看这些吴军都是没卵子的,咱玲儿一个女娃娃能杀个七进七出。弟兄们杀啊,杀进军寨。等几天窦大将军的援军就到了。”

可是杀去军寨谈何容易,他们这四百多人已经被吴军团团围死。军寨在庄子的另外一端,足足有两三千步的距离。平时不算什么,只是多走些路罢了。现在这两三千步可就要了老命,几乎是每走一步便有人倒在地上。

才冲了几百步,便被射来的弓弩压进了一处院子里。

家兵凭借附近的几处院落抵挡着吴军的攻击,双方都杀红了眼睛。每一处路口都堆满了尸体,夕日宁静的庄子现在变成了人间地狱。

“爷爷,向云侯求援吧。让他接咱们进到军寨里面去。”栾玲急道。

“他就一百多人,怎么救咱们。救咱们他的军寨还守不守。”栾布看着远处的军寨无奈的道,作为一个将军他更知道这个时候的形势。

看了一眼血染征袍的孙女,栾布的眼睛里流出了一滴浑浊的眼泪。一个人如果还知道流泪、还知道痛苦,那必然就还有他要守护的东西。栾玲便是栾布心底的那份守护,花朵一般的年纪却要和自己死在这里。

栾布看着远处的军寨,大概还有两千步的距离。一定要将玲儿送进去,哪怕这把老骨头折在这里也要送进去。

一蓬火箭射了过来,赖以藏身的茅草屋顿时浓烟滚滚。几名栾家的家兵冲出屋子,立刻便被射成了刺猬。

“弟兄们,想活命的跟我杀进军寨。”拾起一面盾牌,扔给栾玲栾布挥舞着长剑,发疯一般的冲向阻拦的吴军士卒。

锋利的长剑,一下便削掉了一个长戟的枪杆。锐利的剑锋随后便划在了那名军卒的脖子上,鲜红的血液像喷泉一样涌出,在阳光下绽放最后的美丽。

栾家的家兵见家主如此,仿佛一瞬间忘记了疲惫。全部都挥舞着兵刃,冲向数倍于己的敌军。栾布状若疯虎,事实证明纵横山东数十年的老家伙果然名不虚传。一把长剑犹如吐着芯子的毒蛇,几乎每挥动一下便会带走一名敌军的一些零件或者生命。

手下的杀才更是奋勇当先,这些家伙平时便是好勇斗狠之辈,此时打出了凶性。吴军士卒哪里能抵挡的住这群如狼似虎的家伙,数百人一队的军卒居然被冲散。

项三秋站在高处看着这个正在冲杀的老友,神情有些落寞。

想起当年的把酒言欢,再到现在的各为其主。命运……如果真的有人类所谓命运的话,那么命运的转轮从开始转动之后,所有人就都在命运的流程里生、离、死、别,随着命运之轮的转动永不能再停歇!

项三秋将头高高的昂起,努力让自己的眼睛看着湛蓝的天空,即使双目被刺痛也不肯低头。他怕一低头,眼泪会瞬间流下来。

他失败了,眼泪终于溢满了眼眶,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湿湿的咸咸的,苦涩的味道顺着味蕾占领了整个口腔。

好久没有尝到这种味道,上一次是什么时候?项三秋已经忘记,他不记得上一次自己什么时候哭过。

“弓弩手压上去,趁他们没有冲进军寨上那种可怕弓弩的射程,格杀!”

项三秋痛苦的下着命令,作为一名战场上的将军,他知道这种情况该怎么应付。杀掉这些人,让军寨里面的人得不到援助。如果让这些人逃进军寨,那么想要攻下这么一座军寨要多死许多的人。

一步两步,每走一步栾布都会在地上留下一个鲜血的脚印。他身后的栾玲便踏着这个脚印前进,距离军寨已经越来越近。快要到一千步了,前面的吴军人墙并不厚实,再鼓一把力气便可以冲过去。

栾布胡乱的在身上擦了擦手,滑腻的人血让他握剑的手有些打滑。不过他失败了,因为他盔甲上的血更多,擦手不成反倒沾上了更多黏糊糊的鲜血。

“弟兄们,冲过去就能活命。跟着我冲啊。”

一个好的将领在关键战斗中从来都不喊〃兄弟们上〃之类的话,却经常表现出〃同志们跟我来〃的道德风尚。栾布无疑是一个好的将领,领导带头打冲锋,手下这帮子小弟自然是嗷嗷叫着跟着上。

两股人像两股对冲的浪头一般撞在了一起,前边的人无情的被撞成了四散的水花。惨叫声,咒骂声,兵刃与盔甲的撞击声几乎是一瞬间便响了起来。

所有的人都瞪着血红的双眼,犹如一只疯狗一般拼命的撕咬对手。没有什么策略,也没有什么招式。双方都在比谁更狠,谁更敢玩命。你的大刀砍到了我的脖子,我的长剑插进了你的胸口。到处是这种抱在一起死去的尸体,栾玲亲眼看见一名家兵的嘴里叼着一只人的耳朵,双手死死的扣住身下人的脖子。而他的小腹上,则插了一柄匕首。

站在城寨上的云啸在望远镜中看着眼前的一切,原来汉家子拼命的时候是这样有狠劲。难怪日本鬼子打了八年都不能将这个民族征服,难怪数千年来没有任何一个民族可以征服大汉。

匈奴突厥最后全部都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只有我大汉民族的血脉渊远流长。

只要唤醒大汉民族骨子里的这种狠劲,这种血性还怕打不败草原上那些匈奴人?

“让蛮牛巴图带五十人出去接应一下,三公床弩掩护。”

“诺。”

最后阻拦的吴军士卒终于被杀散,栾布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手下最凶悍的四百人只剩下了不足三百,还几乎是个个带伤。栾布自己也被刺了一戟,好在盔甲滑开了戟尖,只是贴着肋条划了一道血槽。就这样,老家伙也疼得直吸冷气。

整个队伍里,身上没有一丝伤痕的恐怕只有栾玲一人。

军寨的门缓缓的打开,匈奴汉子们前冲数百步射杀着那些追赶的吴军士卒。在明晃晃的日头下,准头高的吓人。盔甲上的反光便是最好的靶子,只要向着光点射便没有错。

见身后追赶的吴军士卒被射的抱头鼠窜,栾布长剑高喊一声便拽着栾玲向敞开的寨门奔去。

城寨上的三弓床弩哗哗的响着,一根根粗若标枪的弩箭无情的掠夺着吴军士卒的生命。那些想趁寨门开启冲锋的吴军士卒被成串的钉在了地上,微微颤抖的矛尾好像在警告吴军士卒不要轻举妄动。

如蝗的飞箭在栾布的身后射了过来,亡命奔逃的人顿时被射倒了一大片。惨叫与哀嚎声不断的响起,栾布感觉后背好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向前一扑便摔倒在地,一支长箭穿过了盔甲,在肋下斜斜的刺出。

栾玲赶忙扑了过去,却被栾布一把推开。

“走,快走。”

栾布咳嗦着指着城寨的方向,用剑拄着地艰难的站起来。

“不怕死的跟我来。”

一手持盾一手持剑向着正在射击的吴军弓弩手冲了过去。

“爷爷!”

栾玲哭喊着想跟过去,却被一名家将死命的拽着往军寨里面拖。栾玲看着栾布被弩箭射中了胳膊,腿。仍然努力的向前冲着。身后的百十名家兵,更是死伤惨重。栾玲知道,爷爷这是在用自己的命给自己换时间。那些家兵是在用自己的命给兄弟换来一个生存的机会。

成功冲过去的人不足五十,就是这些人依然在吴军的军阵中大砍大杀。插了几只羽箭的栾布好像一只受伤的老虎,怒吼着撕碎自己的每一个对手。

一柄长剑不再爱惜锋刃,而是大砍大杀。锋利的长剑居然可以将一名吴军士卒连人带戟砍成两截。

大群的刀盾手与长戟兵将栾布这些人围住,栾玲看着爷爷在乱军中厮杀,直到她被拖进了军寨。缓缓关闭的寨门阻断了她的视线,栾玲发疯般的冲上了寨墙。

吴军中的混乱已经结束,栾玲在满地的尸骸中试图寻找着爷爷的踪迹。可是她没有看到,她知道自己再也看不见疼爱自己的爷爷了。

原来,人这一生中,唯独“离别”,才是真正的永远。

第四十三章歹毒的小玩意

或许上天创造出人,就是要让你看看,这个世界可以残忍到什么地步。

对面的吴军一阵的欢呼,一颗头发花白的人头被一名校尉高高的举起。

“爷爷”栾玲的嘶吼是从胸腔里面喷出来的,破了音的嗓子让这一声嘶吼凄厉之极。混乱的战场都因为这一声嘶吼陷入了短暂的凝滞。

一口鲜血“哇”的一声喷了出来,星星点点好似万朵桃花盛开。身子软绵绵的倒了下去,依稀觉得有一双臂膀抱住了自己。

云啸抱着栾玲,急急忙忙的跑去找紫枫。栾家的家兵目眦欲裂,拿起刀剑便要冲出去抢回家主的首级。

“不许出去。”

云啸抱着栾玲站在寨墙上,对着那些争抢着要打开寨门冲出去的栾氏家兵吼道。

没有人听他的话,这些然依然疯了一般的抢着去开寨门。

“嗖”一只弩箭准确的穿过了一个家兵的脑袋,那家兵惨叫一声仰面摔倒。

“军寨我说了算,不尊我的将令只有死。你家的少主现在还生死不知,你们这些蠢货与其出去送死,还不如留着有用之身多杀吴军给你们的家主报仇。

我现在最后说一句,这是我的军寨。不尊将令者,死”

云啸说完便跑下寨墙,急速的向着紫枫的帐篷奔去。

那些家兵一时愣住,看了看围拢过来的四大金刚。为首一人一跺脚,便追着云啸向紫枫的帐篷跑去,家主已然没有,现在大小姐不能再有事了。

云啸抱着怀中的人,感觉身子十分的轻盈柔软。尽管血腥气掩盖了女人身上特有的香气,但手感还是骗不了人的。尤其的听心跳时脸颊触碰到胸前的那团突起,让云啸有些手足无措。

“紫枫,这个你来。我回寨墙上去了。”

本来还准备做心脏按摩的云啸,脸色赤红的跑出了紫枫的帐篷。

庄子里浓烟滚滚,几道巨大的烟柱好像将天与地连接在了一起。云啸知道那是吴军在烧毁房屋逼出坚守在里面的栾氏家兵。云啸没有丝毫的办法,只能看着他们被烧出来,然后乱箭射死。只能前出几百步接应跑回来的人,这是云啸能做到的极限,否则根本没有把握将接应的人撤回来。

手里就这么多牌,云啸损失不起。

不得不佩服栾氏家兵的悍勇,如此境遇居然无一人投降。一些身负重伤者,宁愿待在茅草屋中被活活烧死,也拒绝同伴将他们送出去的建议。

看着那些浑身冒火带着滚滚浓烟冲出茅屋的人,寨墙上的栾氏家兵捶胸顿足哭号不已。

一整天,项三秋都坐在自己的大帐里不见任何人。

如果不是战时禁酒,他现在真的想大醉一场。老朋友的人头被装进木匣子给吴王送走,自己的部下正在庄子里围剿残余的栾氏家兵。

“老栾,各为其主你不要怨我。当初起兵的时候,我曾经去信劝你响应吴王,可是你最终选择朝廷。有今天的结果我早就想到了,迟早的不是你死在我的手里,便是我死在你的手里。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老栾走好吧。

战死沙场是一个将军最好的结局,也许有一天我会很羡慕你。”

项三秋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语。

从出发来围剿这些袭击者之时,项三秋便有不祥的预感。自己率领轻骑绕道突袭洛阳敖仓的建议被吴王批驳的体无完肤。坚持要屯兵睢阳城下,攻进城去活捉梁王。

奈何睢阳城高河深,数万梁军又是有名的劲卒。如果睢阳好攻,早就被攻下了,何必还会损兵折将。

面子,都是为了面子。难道就为了你的面子,就要搭上数万将士的性命?烦躁的吴王将追击这些盗匪的活计交给了项三秋,谁也有想到。袭击辎重大营的幕后指使居然的栾布,项三秋觉得也只有栾家才会有这个胆量劫吴王的财宝。

“将军,庄子已经肃清。经过仔细搜检庄子里没有一个敌军存留。”

一名校尉走了进来,叉手施礼后向项三秋汇报着战果。

“抓到活口没有,事情是不是他们做的。”

项三秋神情落寞的说道,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喜悦。

“斩杀敌兵一千有余,许多尸体焦糊具体人数还在清点。这些敌兵凶顽,没有抓到活口。不过从兵刃上的标记来看的确是栾氏的家兵无疑。即便不是他们做的,恐怕也脱不了干系。”

校尉小心的说道,他看出来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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