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恶之城-第5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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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察伸手拔起了苍青的天空，地板的破洞中忽然光芒一闪。李察微怔，伸手进去摸了摸，于是找出一颗暗金色拳头大小的果实。这颗果实有着金属的质感，表面镌刻着许多细小的符文，就像是一个精美的工艺品。
李察掂了掂这颗果实，已经知道了它是什么：黄金世界树的种子。
这是茜留给他最后的馈赠。不知为什么，茜始终没有把这颗种子种下去，而是选择了一棵普通的生命树。黄金世界树一向是精灵王庭的专属。握着这颗果实，李察仍是一片空白的心底终于起了一丝波澜。
“大长老呢？”梅琳再次问道。
李察的目光终于转到她身上，以颇见生涩的声音说：“我们和伊斯卡拉打了一架。”
下面的话不用说，梅琳就知道了。她又想追问，李察却抬了抬手，止住了她的问题。现在的李察完全不想说话。在绿森来说，李察只是离开了一瞬，可他在真实战场上战斗了不知多久，又在空间断层的虚空中漂流了整整一个月，才出现在绿森。这段时间，李察的脑海中全是那场战至最后一人，真实不虚的战争。
“我要离开……几天。”李察生涩地说着，不等梅琳回答，就消失在夜空中。他现在急需找到一种方式，把这场战争中沉淀的东西纪录下来。
七天后，李察若有所思，于是埋首三日，将自己身上的构装全部调整，并且添加了一个新的部位。六件构装以生命诛绝为核心，终于成为一个整体。至此，李察才有了专属于自己的套装。
这套构装，名为万物成灰。
章一○一 压抑
若不是这一场真实不虚的战争，亦无可能出现万物成灰。当套装成形的瞬间，李察亦是一声叹息。
和伊斯卡拉的战争实际上持续数日，在这段时间中，就是永无休止的厮杀。最后时刻，李察与伊斯卡拉更是进行了灵魂的碰撞，那是最本质力量的直接冲击，也让李察最直接、最深入地触摸到了伊斯卡拉的本质。因为有炎之魔药的加护，李察的灵魂被提升了无数层次，达到了与伊斯卡拉正面对撞而不败的地步，也是他得以平安回到绿森的倚仗。
瞬间的提升，本源的碰撞，以及茜最终的爆发，所有所有的一切，最终成为万物成灰。
那是，一种心情。
李察按照平时的习惯，再次检视了一遍所有的构装。五层叠加的生命诛绝、四阶的魔动武装基本没有大的改动，原本的魔法增效和活力被合并，变成三阶的活力喷涌，自然领域被提升为诸界领民，法术穿透则变成了四阶的破魔。最后，李察新增加了一个三阶的不动之心。
活力喷涌激发时可以使能量恢复速度加快数倍。诸界领民则使李察在大多数环境下行动无碍，在熟悉环境下甚至可以获得许多有益加成。在如绿森这种已经解析出部分规则的位面，李察所获得的行动方面的加成甚至不逊于森林之子。破魔和法术穿透功能差不多，但效果却不在一个层面上。最后则是不动之心，也是整个套装的灵魂所在。这个构装的功能就在于协调和分配，它需要李察一个独立的意识去操控，作用则是可以把能量的流转和分配最优化，几乎不会产生浪费。
数日不眠不休，才有了万物成灰。
确认了所有构装都毫无问题，李察穿好衣服，走出了实验室。在实验室门口，珞琪已经等在那里，手上捧着李察的全部装备。李察只拿了长刀月光，吩咐道：“我先走一步，让所有人按原定方案集结，随后出发。”
“是，主人。”有正事的时候，珞琪从来不会撒娇开玩笑，总是那么认真。
李察点了点头，直接跃上半空，在空中滑飞数十米，才徐徐落下。他足尖一点地，又腾空而起，再滑飞数十米，如是瞬间远去。
李察走后，珞琪就来到作战室，对沙盘前的一位女将军说：“主人吩咐，按原定计划出兵。”
那名女将军抬起了头，皱眉道：“他就这么走了？没说其它的？”
珞琪说：“是的。主人似乎心情不好，不愿意多说话。”
女将军点了点头，淡淡地说：“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女将军的语气颇不客气，珞琪却像丝毫没有听出不对的味道，答了声“好的”就退了出去，轻轻关上了作战室的门。走出门后，她停步站了一秒，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以不变的脚步远去。
作战室内，女将军盯着房门，双眉微皱。如火的短发和脸上一道淡淡伤痕为她平添了许多杀气，而她身上那种铁与血的味道只有经历过无数战阵的将军才会拥有。她即是艾莉婕。
不过艾莉婕知道，虽然自己是阿克蒙德天才的将军，甚至有了战神的称号，可是若和李察相比，却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李察在正面战场的指挥只能以妖孽来形容，似乎每个战士身上的每一滴战力都能够被他压榨出来。如果李察指挥着一千人，那么艾莉婕自问手下若没有一千五百战士，或许连正面决战的勇气都没有。
若论在战场上的贡献，艾莉婕确实比珞琪强，可实际上并不是压倒性的优势。珞琪一手改变了构装骑士的思路，创造出的构装套装简化版本连李察都赞不绝口，并且将她创制的构装骑士命名为珞琪骑士。现在珞琪骑士的数量已经超过了三百，身为名将的艾莉婕自然明白三百珞琪骑士在战场上的意义。珞琪本身也是正式的构装师了，地位并不比名将差多少。而在另一个战场上，艾莉婕是李察的伴侣，但珞琪和李察上床无论次数还是历史都比艾莉婕要强得多。而且，其实艾莉婕心里明白，因为自己的心理问题，自己在床上的表现绝对说不上好。可是珞琪却是门萨家族精心培养出来的联姻工具，床上功夫想都不用想，比艾莉婕不强上个十几倍，七八倍也总是有的。
而在第三个战场上，珞琪和艾莉婕都没有孩子，双方算是打了个平手。
所以艾莉婕的地位并不比珞琪高多少，只是她看到珞琪，就本能地讨厌，才以吩咐下人的口气对她说话。可是没想到珞琪居然不声不响地忍下了，这让艾莉婕提高了警惕，心里明白终于遇上了大敌。
如果珞琪风骚妖娆，或是靓丽冷傲，都不会让艾莉婕产生如此强烈的危机感，可是偏偏她一副素淡如清水般的打扮，越是如此，反而越显出了她的绝色容颜。
艾莉婕摇了摇头，用力把心中的不快压了下去。李察这次突然回来，几乎没有和任何人说话，就直接把自己关在了实验室里，出来了又只留下只言片语就匆匆离去。只要不太笨的人，都可以看出李察的心情不好。而敏锐的人，则可以隐约感觉到李察平淡如水的外表下压抑着的风暴。
几乎没有人知道在森林深处发生了什么，但现在战争已经迫在眉睫。在这个时候，艾莉婕自然不会没有分寸，小小利用职权压制一下珞琪也就罢了。她从墙壁上摘下一个号角，走到露台上，用力吹响。
悠长的号角声在基地城市上空响起，悠久不绝。一处特殊营地中，原本三三两两做着自己事情的骑士们全都一顿，然后立刻放下手中的事情，走向自己的营房。数百名扈从同时涌入营房，为这些骑士披甲备马，行军所需的行囊都已备好，只要挂在魔骑上就行了。没过多久，这些骑士就整备完毕，一骑接着一骑出了营房，前往指定的集结地。
前进基地中还有许多隶属于尼瑞斯和阿伽门农的部队，他们都是嫡系的精锐，平时本应眼高于顶，可是此刻看到一排排走出的骑士，却突然失声。直到长长的骑士队伍从眼前过完，这些皇室和铁血大公的战士们才彼此望着，轻声说：“都是构装骑士？！”
构装骑士并不奇怪，他们都见过等级更高、装备更好的构装骑士，可是却没见过这么多的构装骑士，一百五十名蛮荒系列构装骑士，两百名珞琪骑士！李察手上最精锐的战力，几乎尽集于此。
在森林深处，绯色正懒洋洋地躲在母巢分身背上，动都不动。还是不停在进食的母巢分身提醒她：“召集的号令已经来了，你还不去做准备？”
绯色慵懒地说：“不着急呢，反正主人已经提前走了，我到时候半路上和他们会合就好。现在不要吵，我正在思考。”
“思考？”母巢分身正吃得喀喀嚓嚓，只能用意识和绯色交流，但是质疑的意思非常明显。在它眼中，绯色天天不是发呆就是睡觉，哪来的思考。
“我在思考人生。”绯色很认真的回答。
“人生？”母巢分身咀嚼着这个词，也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在基地城市外缘的一角，正响着叮叮当当的敲击声。这里不知何时修建起一座熔炉，全卡兰多的殿下正挥动铁锤，像个铁匠一样不断锤打着铁砧上一块烧红的铁片。她饱满的额头上微微渗着汗水，肌肤则在熔炉火光的掩映下透着健康的小麦色。在熔炉旁是堆得高高的矿渣堆，另一边散乱摆放着几块精铁铁锭。
山与海的神态无比认真，一下下锤打着那片铁片，好像世间就只剩下这么一件事而已。和她相伴的是食人魔督军，提拉米苏只需要在食人魔国度打下一块领地，征服几个部落，就可以获得领主称号了。不过食人魔早就有了领主的实力，有没有称号其实意义不大。他对美食的兴趣远大于打下一片属于自己的领地。
现在提拉米苏就坐在熔炉边，两个头上的三只眼睛都盯在那块烧红的铁片上。偶尔看看山与海时，那眼光也像是在看着个怪物。
铁砧上的铁片看似平平无奇，但是几十下锤击过去，它的形状却无丝毫变化。山与海手中的铁锤每下挥动，锤面上都会泛起淡淡光芒。锤击的真实力量，就连提拉米苏也不想轻易尝试。大约十几天前，每天都睡得迷迷糊糊的山与海突然跳了起来，决定为自己打造一套盔甲，以增强战斗力。翻过李察的仓库后，山与海决定用存量颇大的拉菲精铁作原料打造盔甲。拉菲精铁价值不菲，但蛮族殿下用它打套盔甲还不算什么。但是上手锤打几下后，山与海却觉得拉菲精铁还不够结实厚重，于是照着和基地内工匠学到的手法开始敲打锤锻。
于是在食人魔的注视下，第一块拉菲精铁几下就被蛮族少女砸成了薄片。山与海怔了怔，又把第二块精铁锭扔了上去，几锤下去，就和第一块铁锭一样砸成了薄片。就这样日复一日，蛮族少女一刻都没有停过，仓库里的十几吨拉菲精铁大都变成了此刻在铁砧上的那个小小铁块。食人魔的三只眼睛都在盯着这块东西，琢磨着它究竟还能不能算是拉菲精铁。
章一○二 纷争
挠了挠头，食人魔终于忍不住问：“你这是……从哪学的打铁？”
“前几天刚刚学的。”少女的铁锤依旧挥个不停。
“但这东西还是拉菲精铁吗？”
“显然不是。”
“那它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反正不再是拉菲精铁了。”少女的一滴汗水滴落，掉在烧红的铁块上，激起一缕白色的雾气。
“那个人类不过是个普通的铁匠，我可以肯定他教你的手法打不出这块东西来。”
“是吗？其实我也不知道会打出什么来，只是不想再睡觉了。”少女甩了甩头，又是一滴汗水落在烧红的精铁块上。
三分熟揉了揉自己的独眼，终于确定看到在少女洒落的汗水中蕴含着一缕奇异的力量，并为铁块所吸收。而在少女反复的锤击下，精铁的体积又缩小了微不可察的一点。少女拿起一块精铁锭，扔到铁砧上，把铁锤在熔炉内一放，就将熊熊炉火吸空。铁锤落下时，所有的势力就都灌注进精铁锭内，顷刻间把铁锭变得通红，与那片千锤百炼的铁块融为一体，接下来又是不断的锤打。
提拉米苏继续说：“我觉得这块东西很大程度上是借助了你的力量，为什么不直接灌注力量呢，比如说浇点血上去。我敢打赌，打造的过程可以缩短一半。”
山与海叹了口气，说：“缩短进程，为什么呢？精铁锭已经不多了，打完了这些，我又能干什么呢？”
“你好像有些不开心。”
山与海用力锤打着烧红的铁锭，淡淡地说：“没有不开心，只是有点……找不到方向了。”
“方向？我们的方向不就是跟着头吗？”提拉米苏憨憨地说。
“他啊，现在也没有方向呢！”少女又狠狠地锤向那块铁片。
这个时候，远方传来了艾莉婕召集军队的号角声。提拉米苏竖起耳朵听了听，就瓮声瓮气地说：“那个红头发的小姑娘在召集军队了。我们要过去吗？”
山与海看看还剩下的几块精铁锭，摇头道：“不去。我先把这几块铁锭打完再说，等完事了再去和他们会合。”
“那好，我也不去。先补个午觉再说。”说着，食人魔的身体就向后一仰，靠在了身后的大树上。
在基地城市外，数百名构装骑士已经排列成整齐的队伍，静静肃立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