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色-第7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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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最应该的现实是,别人惧怕他才对!
他是萧布衣,他是威震天下的西梁王,铁骑踏遍天下,他们若是不怕,就不会暗中作祟,而会光明正大的和他一战!
思楠望见萧布衣的意气风发,刀削般坚毅的脸,轻咬下红唇,双眸如水,微泛波澜……
她不是不明白萧布衣的心,可她不明白的是自己的心。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就是说女人的心思,男儿难测,可很多时候,就算女人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着什么……
※※※
用兵好的人不多,但是要用兵,一定要知晓时机,不然就算获胜,也是稀里糊涂的领军。萧布衣从虬髯客身上学习武功,却从李靖身上学习兵法。
他知道李靖每次出战,已知必胜。
若不能胜,何必出兵?
可普天下,能做到李靖这种境界的能有几人?所以天下也就只有一个李靖!
李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出兵或许在对敌时可以等上几天数月,任凭旁人风言风语,但是他出战,却能一天就决出胜负。
这种必胜,是立于知己知彼,是立于知晓时机,若是并无胜算,大局未明,李靖绝不出兵!
李靖的用兵要算五事,道、天、地、将、法。这些都是孙子兵法名言,可知晓的多,能用于实战,详细算出的没有几人。
萧布衣别的四事比起李靖或远远不及,却最善用道取胜,这里的道者,绝非太平道的道,而是天下大道,得天下之心的道。他鼓舞士气,激励群臣,发动百姓,均是计道者一事,其余的东西可控,唯有五事第一道,只有萧布衣这种人才能用,也用的最为犀利。
他得道一法,来击窦建德,虽还未分胜负,可只要谨慎小心,当可求胜。
李靖在道者一事,是顺水推舟,但在其余四事,却是计算的极精。
天者一事,在于计算阴阳、寒暑、时制;地者一事,在于计算远近、险易、广狭、死生;将者一事,要判断自身以及对手将领兵士的智、信、仁、勇、严;而法者一事,却是在于曲制、官道、主用三方。
这五事,听起来简单,可能算晓分明,再无遗策,绝非易事。
其实五事中,只要能明晓精熟几事,已是少见的领军将领,若是五事精悉,那已是领军奇才,世间并不多见。
可李靖就是其中的一人!
所以他能百战百胜,所以他一出手,就能杀败一阵风,大乱草原,击溃历山飞,攻下黎阳城,火烧林士弘,伏杀张善安,降伏江南众将,收复岭南九十六州!
这当然不是运气,也非铁甲骑兵真的无人能敌,李靖能胜,在于一个算字!
不算者,只以兵力、骁勇作战,无非匹夫之勇。胜一场易,常胜难若登天,要想百战百胜,那是绝无可能!
李靖教过萧布衣,战场要胜,绝对不能靠运气,一个将军要胜,要靠计算,而不能靠赌!
不算当然可能胜,那多半是对手更不会算。所以双方的胜负,只能交给老天来决定。
李靖登天不行,可要求胜易,并非运气、并非兵力、而是在于算!
萧布衣从李靖身上习得习算之法,早将将者一事算的七七八八,法者用的法度森严,都说无知无畏,可他因为知晓,所以亦是无畏。
他绝非稀里糊涂的出兵,每次出军,他亦是在算。
两方兵士拼勇、拼命、拼士气,他却要和对手拼道、拼势、拼算。所以他对窦建德,从东都出兵之际,就开始算,就开始攻。
他甚至和窦建德远隔数百里,就已经战气势、战算计。可饶是如此,萧布衣也没有算到,窦建德为了胜他,不惜让往日的死士加入进来,或许就算算到,可萧布衣还会一战,因为汜水河一战,无论胜负,河北将领已损失惨重,这种成绩,甚至要超过明日大战。
兵死了可以再招募,可将死了,又岂是一时半刻能够补充?
或许他不如李靖能算,但是他也有李靖不能及的地方,那就是他有气势,他得道多助。
萧布衣知道那个对手,他更知晓那人生平七百多战,未尝一负,就算罗艺、窦建德,都是那人的手下败将,可是他只是吃惊,却不畏惧。
他甚至双眸闪亮,那是一种勇士遇到危险时候的激昂,那是高手遇到另外一个高手时的振奋!
※※※
二人只是默默相对,萧布衣心绪如潮,思楠却是心乱如麻,萧布衣知道自己想什么,思楠却根本不知想什么。
不知过了许久,思楠才道:“你说不错,你不须怕他。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一直隐而不出,谁都不理,这次投靠了窦建德,却是无声无息,不让你知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萧布衣脸上泛过诧异,“有何奇怪?”
他问完话后,陷入了沉思,他不是个轻易听信旁言的人,很多事情,他喜欢自己思考。
思楠却道:“我……觉得,他是太平道中人。”
萧布衣眼皮微跳,不明白为何太平道怎么总是阴魂不散,他知道思楠绝不会无的放矢。
“太平四道八门,其实经过这些年来,已实力大衰。很多门中,已人员凋零。”
萧布衣叹气道:“凋零如此,还能翻云覆雨,若是昌盛,那还了得?”
思楠摇头道:“他们凋零也是命,试问自张角开始,他们就一直被朝廷猜忌,百般围剿,虽是屡有大才振兴,但是逆天行事,终要灭亡。太平四道,道主都是经天纬地之才,可太平八门,却是太平道的根基所在,也是他们能动用的力量,毕竟我们知道,任凭一个人强煞,他也不能凭借一己之力做成大事。裴矩武艺虽在,算计还在,可他实力已不在,他已掌控不了回天之力。”
萧布衣皱眉道:“那又如何?”
思楠抿抿嘴唇,突然道:“八门虽是凋零,可毕竟还有人杰。将谋风火,工反谣锐,八门之中,又以将门第一,实在因为要统领天下,大将不可或缺。”
“他是将门中人?”萧布衣明白过来。
思楠点点头,“他不但是将门中人,而且极有可能是将门第一人。”见萧布衣皱眉,思楠问,“你不信吗?”
萧布衣凝望着思楠,沉声问,“我信,可你怎么知道?”
思楠微愕,良久无语。
萧布衣又问,“记得我和你一起的时候,我说过,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
思楠扭过头去,淡漠道:“可我知道的,显然都没有告诉你。”
萧布衣沉默不语,有的时候,沉默就是默认,也有不满。
思楠想要站起,一跺脚,终于坐下,却是再不言语,少见的生气。萧布衣反倒展颜一笑,“我错怪了你。”
“什么?”思楠诧异问。
“你问心无愧,不然何以会生气?”萧布衣道:“我只知道,心中有鬼的人,不会像你如此气愤。”
思楠冷哼一声,“想堂堂西梁王,岂不是谈唱俱佳,让人分辨不清,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萧布衣微微一笑,“难道你这次去辽东,路过武安的时候,就想帮我除去杨善会,所以才知道他投靠了窦建德?”
思楠冷哼一声,“你把我想的太好了。”
萧布衣道:“我何必把你想的太坏?”
他们谈论的人,原来就是杨善会!
也只有杨善会,才会让思楠如此器重,也只有杨善会,才可敢说用兵胜过萧布衣。
杨善会河北名将,身经七百余仗,从未败过,也怪不得萧布衣慎重。
萧布衣坐镇东都,安定河南后,一直都借皇泰帝的称号,对隋朝旧臣加以招降。中原因此归附者,不计其数。可河北不降之人,除了罗艺,就剩下个杨善会。
杨善会居于武安,因为用兵如神,罗艺和窦建德对他均是无可奈何,又因为萧布衣、窦建德、罗艺均有他图,所以杨善会在三者势力偏汇处,竟然一直安然无恙。
萧布衣没有想到是,在这种时候,杨善会竟然投靠了窦建德。
思楠说的不错,这的确是个很奇怪的事情,杨善会是名将,这种人一点不笨,可选择投靠的对象并不聪明。
突然想到杨得志所言,‘小心杨善会!’萧布衣一时间,不知道是何心情。
他和杨善会有何恩怨,让杨善会竟然始终和他为敌?如果要有解释,思楠说的就不错,杨善会是将门第一将,他和李玄霸有关系,他投奔窦建德,就是要阻挠自己前进的步伐。
可是昆仑呢,为何不加以约束?
萧布衣想到这里的时候,满是奇怪。
思楠突然道:“我找不到杨善会……”她顿了下,可却已承认萧布衣方才说的不错,她的确想为萧布衣杀了杨善会,再去辽东。
又认为有些不妥,思楠解释道:“我不是为你……”
“我知道。”萧布衣只能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思楠突然道。
萧布衣只好笑道:“那我就不知道。”
思楠一笑,怨气烟消云散,“这时候……我接到了昆仑的消息。”
萧布衣一振,“你见过昆仑?”
思楠摇头,“没有。他是留给我一张纸条,和以往一样。”
萧布衣迟疑道:“那不见得是昆仑,李玄霸也有可能。他是昆仑的弟子,知晓昆仑的一切,甚至可以……模仿昆仑的笔迹。”
思楠果然也不敢确定,疑惑道:“若是李玄霸,他为何要告诉我这个消息,他知道,我一定会通知你。如果那样的话,他为何要透漏杨善会的消息。杨善会若是投奔窦建德,无疑在等着关键时候,给你致命一击。我觉得……这次真的好像是昆仑,可若是昆仑,那真的很怪异,他身为太平之主,难道还控制不了杨善会?为何又要告诉我所有的一切?”
女人都有一种直觉,而且不讲道理,可这种直觉,有时候真的很准。
萧布衣舒了口气,淡淡道:“已无所谓。太平道为祸多年,难免有顽固不化之辈。这一次,我不但要扫平天下盗匪流寇,还要将为祸多年的太平余孽……一网打尽!昆仑就算知晓,我想……也不会反对!”
第五一三节 逼反
汜水两旁,萧布衣、窦建德各呈心机之时,一匹快马却沿着黄河岸边,逆流向潼关的方向飞奔。
夜深人静,马蹄急骤。
八百里官道上,影子都不见一个。
马快追风赶月,云儿消散,露出羞涩的月儿。月儿似乎也是惊诧马儿的快,羞愧的西沉消隐。
等子夜已逝的时候,马儿已到潼关。
潼关紧闭,那人高喝道:“汜水军情。加急速传!”
他不等开关,弯弓搭箭,一箭射了出去。长箭颇准,竟然射在城头旗杆之上。那人一箭射出,策马回转,已没入远方的天际。
这时候,夜已退,日未升,天边还是蒙蒙的曙色。
早有兵士拔箭出来,取出箭上绑的信函,瞥了眼,急急下了城头。城西却已城门大开,盏茶的功夫,一骑飞奔而出,带着军情急信,直奔华阴。
等到骏马冲到华阴,军文递到李渊的案上,不过日上三竿。
近千里的消息,一夜就已送达,这已经算是这时代骇人听闻的速度。能比李渊传信还快的,也只有萧布衣了。
李渊双目红赤,竟也是一夜未眠。萧、李、窦这天下的三个霸主,都已经习惯性的整夜未眠。
关心汜水大战的除了东都群臣,天下百姓,江都的王世充,当然还有关中的李渊。
李渊收到军文后,只看了眼,就皱了下眉头。现在的他,每日都关心东都的战况,就和萧布衣关心他的河东一样。
这二人不是朋友,却有比朋友还要关切的注意。
放下军文,李渊心中不爽,因为萧布衣又赢了一仗,窦建德损失惨重。虽然窦建德死活和他无关,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可李渊知道,每次萧布衣胜一仗,就逼近了关中一步,如果窦建德再败,让萧布衣得了河北,他和突厥联手,能否胜过萧布衣,还是五五之数。
李渊是个稳妥的人,当然不想对手打上门来,然后凭运气决定胜负。他更希望,战争在河北结束!
他不知道,他和萧布衣、李靖的想法不谋而合。
天下已乱十数年,民生疲惫,哪里的百姓都不愿意打仗,无论是河南抑或是关中,既然如此,放在河北决出胜负,对李、萧二人而言,或者说对二人所辖的百姓来说,是个不错的选择。
至于河北如何苦难,那不是李、萧二人考虑的事情!
东都现在很团结,李渊要收买东都的人,很不容易。因为他能给的荣华富贵,萧布衣也能给,甚至给的更多,他能收买的人,萧布衣不会重用。人情薄如纸,皆是顾自身,他李渊若比萧布衣势力大的话,不用他说,也有人主动归附,可他现在看起来只比萧布衣声势要弱,聪明点的人,当然都会看风头,而不会贸然下了决定。
可窦建德内部就截然不同,现在聪明人都看的出来,窦建德胜算实在太少。
河北军再非铁板一块,所以李渊可以收买窦建德的人,得到一些消息。河北军最值得收买的人,当然就是窦建德手下曾经出生入死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