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回时-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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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电劈过长空,暗夜便如一只无形的巨手被撕扯开来。……………人的力量是这样的渺小,有雨点打在脸上,她分不清,不知是泪还是雨……
端 倪
天载二十五年岁末,天降大雪,帝京之地,一夜之间银装素裹,寒彻入骨。
英洛自回朝复命,每日里五更早起,与英田一同上朝,苦不堪言。这日照例,夏友将她从暖暖的被窝里面挖起来,里外衣衫穿好,拉下床来,她才睁开眼睛,无精打彩的梳洗打扮,在夏友的监视之下喝了小半碗梗米粥,才被拖出了英府,塞进了门外的马车里。
这半年来,早朝之际,她只依着品级,站在别人身后打磕睡。朝中素有华氏一党,眼下常氏亦有飞腾之气,朝堂之上,她不过提供一双耳朵。有时所议朝政枯燥无味,她连耳朵亦不肯提供。
不过这日,竟有十来位官员联合参议温德与顾行迟,为官贪佞,欺上瞒下,她也终于认真了一回。
原来这温德与顾行迟,均是朝中二品大员,乃是华相门生。一人在户部,一人在刑部,一向是华相得力臂膀,今日忽的被堂下十来位四品官员参议,实乃开国奇闻。
难得女帝今日亦有兴致,竟将每位官员叫上前去,细细询问,竟是将个早朝会变成了大理寺审案一般。温德与顾行迟为官这些年,不过是得华相庇佑,当真有些不干净,此时被扯出来,唯有当堂呼救……岂料华相竟是头一个站出来,严厉指责此二人目无法纪,为官贫墨,实乃国之蛀虫,并将堂下这十来位低阶官员赞了又赞,起头一跪,口中山呼万岁,堂下站着的官员皆面面相窥,三三两两,不过片刻,尽皆跪倒,盛赞女帝英明。
英洛在别人身后,边弯着膝盖跪拜边在心里咒骂女帝……
女帝气得面色铁青,当场将御案之上一块蟠龙玉石纸镇给摔下殿去,立声召唤御林军上前,将这二人脱了官服官帽,顾不得三司会审,立时押出午门问斩。
廷下英洛正跪得两腿发麻,突听得女帝厉声道:“征西将军英洛听旨………………”前面英田心内大跳,那懵懂女儿随口应了一声,似乎还未睡醒,女帝道:“朕今日命你带御林军前去,抄了顾温两家。凡遗家资,一并充入国库。家中男女,无论老幼,皆发配岭南作苦役!”
英洛在半梦半醒之间激灵灵打个冷颤,心道:女帝这是拿我当刀使啊……
虽如是想,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领旨谢恩。
这一日帝京之内铅云压顶,天色惨淡。征西将军英洛带领一帮五品小吏前去查抄顾温两家。
顾家二十七口人,年轻的女子抱着幼儿跳了井,年老的顾行迟之母上吊自杀,其余顾行迟之妻妾子女,束手就擒。最后查明,那跳井的年轻女子,竟是顾行迟最小的一房小妾,年方十九,前两日才做完月子,怀中小儿,不过月余,蒙昧不知人事,竟是随母赴了黄泉。
温德一家一十九口,英洛去的晚了,竟也是惨烈非常。最后查明,唯有一名一十七岁的少年尚在外地,不及拘拿,其余人等,自寻短见者有之,红了眼要上前与英洛拼命的有之。
随行的官员只见自犯人群中扑上来一名年近四十的女子,赤了双目嘶声力竭道:“我今日与你这狗官拼命!”扑向那年轻的三品将军。
不及她身后两名侍卫出手,只见得那年轻官员狠狠一脚,狠厉非常,竟是将那女子一脚踢开。那妇人在远处吐了一口血,将身下积雪染红,竟是昏厥了过去。
初时女帝颁下旨意,这些人平日皆见这女将懒懒散散,似睡未醒,便是站在朝堂之上,也不过是一截木头桩子,不见议政。今日见她一脚将那女人踢开,目中不见半点怜悯之色,终于知道这女子之狠厉,自然对她另眼相看。
不过几日,朝中盛传,征西将军英洛成了宣熙女帝眼前的红人,但有所奏,再无不准。唯可恨这英将军,不苟言笑,人前并无悦色,令那起欲攀权附贵的小官员们无从下手。
自斩杀了顾温二人,宣熙女帝痛恨朝纲腐败,官员贪蛀,大力整顿朝吏。一时之间,人人自危。天牢之内,二品大员便关了数十个。便是那些个虾蟹小官,一时之间也不知抓进去了多少。
英洛很快便调往刑部,主审官员贪墨舞弊案。
凡有官员私下议论,无不诧异……………这英田之女,一改英田为官的宽厚之气,竟是酷吏作风,抄家砍头,事事由她主导。
便是英田与英乔,私下亦很是不安。腊八这晚,晚饭之后特特将她叫进书房,商议一番。
英田自然还记得,前两日早朝之时,女帝在殿上将英洛大大夸奖一番,赞她忠勇为国,铁面无私。他心下隐隐不安,如此嘉语,英洛竟只是当庭谢恩,面上殊无喜意,若不是早晨还同乘马车前来上朝,途中她亦如往日般睡得昏天暗地,英田几乎要以为,这个年轻官员,并非自己嫡嫡亲生的女儿!
眼下她亦乖顺跪在他面前,面容沉静。听得老父责难,斥她对朝中官员得罪太甚,动辄诛杀,更添杀孽……
英乔更是在旁沉痛道:“妹妹自小虽顽劣,但决不是心肠冷酷之辈,怎么今日便要将朝中诸人诛杀?”
英洛沉静的看他二人一眼,忽然露出一抹苦笑来,道:“父亲和哥哥可想过近日被我诛杀的朝臣,属那一派?”
英田细细回想,道:“有些是华相支脉,有些是常氏的人,有些是兰氏的人,或者是别的家族的人……”
却见得英洛冷笑了一声,表情怪异。英田与英乔从未见过她这种表情,一时都有点呆了,却听得她漠然道:“这些人,除了兰家的人必须除掉之外,其余的,却都是华氏的人,不过明里暗里,女帝这样费尽心机挖出这些人来,父亲与哥哥难道还看不出来她想做什么吗?”
英田立时骇出一身冷汗来,道:“莫非……她想扳倒华相?先砍其支脉臂膀?”
英乔困惑道:“女帝不是与华家同属一脉吗?扳倒华家不是自伤一臂吗?”
他父子二人只听得英洛缓缓道:“华家与皇室几代姻亲,骨血早融。太女身上虽有一半血液源自华家,怎见得她不恨华家呢?当初选立皇夫,她弃华彻而娶华阳,本就已是对华家心存芥蒂。华相独大,朝中关系盘根错节,要想铲除于她,亦是桩难事。今上在当太女之时,对华相俯首贴耳,不过是为着宫中那把椅子。如今她既坐上了这把椅子,怎再容得华相独大?顾行迟与温德,不过是女帝与华相宣战,做了女帝刀下祭品!之后所诛官员,并非是女儿纤毫必察,铁面无私,不过是女帝给了女儿一张名单,要女儿按着名单之上人口去诛杀!”
英田素来宅心仁厚,怒道:“你不能抗命么?”
此语一出,自己也觉荒谬。从来君王之令,做臣子的莫敢不从?
不等他话再出口,便见得英洛趴下去咚咚磕得两个头,额际立时隆起来两个大包,她也不管,只开口道:“女帝说,若我不去替她杀了这些人,她便会再找人去杀这些人,只不过在这张单子之上,还会再添两个名字……”
“再添两个名字?哪两个……”英乔问罢,忽的若有所悟,迅速一眼看过去,只见得老父忽然之间几乎老了十岁,老态毕现,也似有所醒悟,目中添了愧疚凄惶之色。
耳内只听得英洛做金石掷地之声,她道:“就让我双手沾满血腥,一肩担尽杀孽,我不在乎!女儿只希望,父亲与兄长,一定为我好好保重!“
英田大概是没料到此种内情,颤声道:“她不过是把你当枪使,将来……”事到如今,还有将来么?
每一代帝王手下的酷吏,又岂会有好下场的?
英洛见得老父面露担忧之色,不由安慰他道:“做刀有做刀的好处。至少目前,她需要我这把刀!”
英田心内愁肠百结。自妻子过世,他大概从未这样为了儿女发愁过,此时恨声道:“大不了……大不了,为父辞官归故里,下地种红薯!”
然而,屋内三人心内俱都明白,辞官归故里只不过是一时感慨之语。近日英洛曾诛杀的一名官员里,就有一位六十岁的老大人,辞官归故里不过一年,以前曾是当今女帝的太傅,不知何故,亦被满门抄斩!
多说无益,英洛郑重磕下头去,咚咚咚三声,直磕得屋内青砖染血,她爬起来,推门出去了……
书房之内英田与英乔相视之际,唯觉心内沉重苦涩,却不能解,唯有将目光投向门外……………………英洛的影子在月下拉得不可思议的纤长,然而脚步坚毅,一步步踏过去,毫不迟疑。脚下积雪被她踢得纷飞,也不见她低头一顾。
英洛在寒夜之中,不由想起那日情景,女帝笑盈盈在御花园里接见了她,道:“闻得爱卿在顾温两府铁面无私。朕手里有一份名单,爱卿可否为朕将这些人都设个法子拘了来?取其性命?”
她后来记得,自己也曾婉拒过:“陛下手下无数肱骨之臣,如此重任,小臣怎能担得起?若办不成,只怕有愧于陛下,万死难辞其咎!”
宣熙女帝在做太女之时,素来会些手段计谋。此际亦微笑道:“爱卿不必多礼!假如朕要交予别人去做,万一到时候手抖,多添两个人出来,难保不会一起办了!到时候外面的人若要议论:英氏父子看着老实忠心,原来也不过是国之蠹虫!有此父兄,可叫爱卿怎么办呢?”
……
那天之后,英洛这名酷吏,在大周传奇的历史之上,抹上了血腥的一笔。
宫 宴
宣熙元年的春节,兴庆宫内灯火通明,女帝大宴群臣。席间觥筹交错,君臣一派和谐。更兼着携眷出席,席间更添了许多鲜艳明媚的面孔,总是将年前的杀伐血腥之气冲淡了不少。
女帝今日身旁陪着的是徐侍君与安侍君,虽然品貌姣好,但家世门弟低微,。自一年前侧君华阳公子殁了之后,他的儿子……………………皇长子李秋便寄养在徐侍君名下。今日徐侍君参加宴席,恰带了这孩子来。
李秋今年已经九岁,身量逐渐长开,眉眼肖似其父,不过较之其父,更显清贵之气。一张小脸粉雕玉琢般,坐在徐侍君身侧,举动似足了小大人。
女帝大概怜他无父,或者这孩子性格讨喜,传言皇长子很得女帝宠爱。今日他一入席,即用软糯的童音祝女帝福寿安康,一旁早有擅察言观色的官员,将李秋夸了又夸。那官员舌灿莲花,竟是将女帝面上,都说得动了两分温文笑意,实属难得。
圣旨即下旨携眷赴宴,夏友向来不喜此类应酬,自然不肯进宫。英洛也调笑道:“衡哥哥生的这样美貌,万一被女帝看中,抢进宫去,我哭都来不及!还是藏在家里保险!”
夏友哭笑不得,抢白道:“女帝要抢的人可不是,要藏着掖着的人自然也不是我!”
英洛回过味儿来方明白,这句话可是大大浸着醋意,竟是自成亲以来,他初次吃起了周峥的醋!
她不禁又气又笑,叹道:“你两个的官司,我再断不清,凭你们自愿,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夏友拿手拧了下她鼻尖,亦叹道:“我两个的官司,还不是因你而起?可叹此时你竟撒开了手!真是可恨!”虽道可恨,目中缠绵之意未褪,俯身上来便在她颊边印了一记,复又将她搂在怀中,作那亲昵之事,一番光景,不足为外人道也!
二人自成了亲,夜夜在一处。竟是新婚蜜月的日子。英洛虽被政事烦得头痛不堪,但她偏有一个好处。无论在女帝处受了如何不堪的鸟气,回到家来,均是端一张笑脸,哄得夏友欢喜无限,愈加缱绻。
因此,今日宫宴,英氏父子兄妹三人一桌,也不知是谁携着谁了?
酒至半酣,宫中乐姬舞人一场场跳下来,佳肴美酒,镶金砌玉的食皿银箸,照着通明琉璃宫灯,真是一场繁华盛梦,霓裳悦事。
正在众人享乐之际,忽听得殿外一阵喧哗,有人大声斥责道:“狗奴才,竟是将本王也不放在眼内了?陛下可有令,不许本王面圣?”语声尚带着一丝稚气,竟是个少年的声音。
众人还未有何反应,多数外臣均在心内暗猜:能在殿外大闹并自称本王的,不知是先帝哪位皇子?
却见得殿上皇长子已经惶然向女帝面上看去,倒底小儿,尚沉不住气,口中喃喃道:“九皇叔?”
女帝面上已是铁青,冷冷道:“将九王弟带上来!怎么说今日也是宫宴!”
外面已是一阵喧哗,小黄门扬声道:“宣九王晋见!”
足音由远而近,一殿的目光都盯着殿门口,不过片刻,便见得一位丰神俊朗的少年昂头进来,年约十四五岁,头上小玉冠之上东珠耀人眼目,面上一双秋水灿眸,潋滟非常,顾盼有辉。其下身着亲王袍服,月白袍服之上隐绣富贵花团璀璨,更显清贵之气。身量欣长,玉容含愁,到得殿前纳头便跪,口中已道:“皇姐恕罪!新春之日,皇弟本不该来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