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岁以下勿进,谢谢!-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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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错:一元钱。正是这么便宜的价格让我感到奇怪,以往来说,和我一起的女人有这经历的时候好像都是在五元钱左右。我拿一包准备撕开,老板要我先付钱。我丢一元钱给他,然后拿到办公室里去。我给多多打电话,说有急事找她。
多多急匆匆地过来,把门关上,说:“是不是想我了?”
我把那包卫生巾丢给她,说:“厂里的女孩用的都是这种一块钱的。怎么得了!你得想个办法。”
“为这事啊?”多多拿在手上撕开一包看了看,说:“这种东西怕是有毒。”
“就是啊,你想办法吧,要不每个月给这些女孩发放几包好一点的?”
“我就不明白你怎么老和她们混在一起。你都快成这里的工会主席了,来找我讨价还价的。上回那个小陈说家里妈妈生病了,借了三千块钱回家去,看吧,现在半个月连个影子都没有,电话也没来一个。这钱多半是水了的。”
“我觉得她会回来的,可能是有事缠住了吧。如果她没来,这钱我还。”
“我要你还了?你看不出来她们在乱用你的善良?我知道你在她们眼里是好人,是个大好男人,可是深圳这地方,你就不应该相信任何人,除了我。”多多气乎乎地说。
我走过去,依在她肩上,说:“别这样好么?她们还不是说你是个好老板。再说花不了多少钱的,每个月三包也就十几块钱,40人也就几百块钱。”
“好吧好吧,就怕你耍孩子脾气。我应该叫你败家老公。”
我嘿嘿地看着她笑,说:“我有败的啊,反正你有钱,你少卖一瓶化妆品也不止这一点点对不对?还是你好,真是好老婆。”
“得,你快把那包东西扔垃圾箱里去。哪是人用的东西。”多多抱怨说。
多多对我的提议几乎是全部执行,有时候不过是故意耍几句嘴皮子罢了。在领工资那天,会计拿了一大提包东西,交给一个当班长的女孩。我就知道那是什么,肯定是多多给她讲了的。我没想到多多竟然也给我发工资,而且超过了好几个工人的工资。我有些不安,认为自己没干什么事情。恰好那一个月的生意还不错,事实上我也不清楚整个财务状况,我觉得我还是最好不插手她的涉及到钱方面的事情。我对多多说是不是给多了一点,她说反正是左口袋装右口袋,再说你也是个研究生,在关内随便一个单位不止这一点点。那天我借口有事要到关内去一趟,多多问要不要开车送我,我说不用,便坐上公共汽车去了关内。准备买一件礼物送给她,思来想去,还是买了一件保暖的睡衣给她,毕竟冬天里天气还是有些冷,多多咒骂这深圳的冬天冷都冷得不痛快,我也有同感。武汉一热能热死你,一冷能冻死你,之后还能让人回味无穷。看得出多多还是很高兴,说我很有心之类的,然后说:“你为什么要买睡衣呢?难道是不喜欢光着身体抱我睡觉吗?”
这令我哭笑不得,她总是找机会让我觉得窘迫,然后逗着玩。这几乎也是我们生活在一起的乐趣之一。其实我没有告诉她我还买了另外一件儿童玩具,被藏在我的大包包里,我准备回武汉后托人送给李凡,给那孩子。我无非是想表明几点意思,一是我很想念他们,二是我过得很好。可是多多没有提回武汉的事,这让我觉得她是不是忘了,她是个不爱撒谎的人。于是有天晚上睡觉前我便提醒她说:“现在事情基本都理顺了,你什么时候回武汉呢?”
“就这几天吧,急个什么?”
我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太急了,直到那天我们一起去宝安机场时的路上,感觉恍然隔世,那一途的风景我已经熟悉了,而武汉会让我觉得陌生吗?
多多点着一支烟,我说你不抽烟行吗?对身体不好。多多说让我抽一支吧,心里烦。
“怎么啦?是不是有什么事?”我关心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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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东西快死了,昨天晚上接的电话,我没告诉你。本来回武汉过些日子的,正好你一催,福利院就打电话来了。”
“你可别伤心啊。”我握着她的手。
“我伤心?哈哈……”多多的笑让我打个冷颤!她说:“我就等着这一天呢,我要看那个老家伙在我面前死去。”
“人都要死了,何必呢?还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能解决?还是烟消云散吧。”
多多把烟头往窗外一扔,摇摇头说:“很多事情你不知道的,你知道我姓什么吗?”
“你不是姓钱吗?叫钱真多?”
“对,我姓钱,可这个姓不是我本来的姓,这个名也不是我本来的名字。钱真多这个姓名是我自己给自己取的。”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竟然把自己的名和姓都给换了!不知道这身后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我把她搂在怀里,说:“你真够苦的。”她斜着眼睛看着我,说:“我这不是有你了吗?怎么会苦呢呢?你以后可不能让我受苦,知道吗?”
我点了点头,然后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飞机很快就到了武汉,这个地方叫天河,黄陂区天河镇,作为一个机场,天河是多好的一个名字啊。一下飞机我就感觉到了一种发展上的落差。但呼吸的空气是那么熟悉,一种亲切在心中荡漾起来,我看着多多,好像视而不见。我们找了一辆的士,看着沿途更加熟悉起来,进了市内以后,从青年路过来,回到了多多的家里。一进屋,多多像一只懒猫一样蜷缩在沙发上,我稍微做了一下卫生,然后坐在她旁边,摸着她的脸问:“不舒服?”
“嗯,总感觉到很累,身上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旅行是这样的,你好好休息。”我拿了一床被子盖在她身上。她说:“我睡一下下,过半个小时你喊醒我,我们去医院,本来是直接想去的,但精神状态太差。”
我说了声好的。我就坐在她旁边,觉得此时的她真是虚弱得要命。过了一会儿,我也觉得瞌睡来了,但斜躺在她旁边。
等我醒来时,发现被子都盖在身上,听到卫生间里多多洗澡的声音。一会儿,多多会梳妆打扮好了,脸色强多了,对我说:“去洗个脸,我们一起去。”
我们一起来到楼下打的,多多告诉我说:“你和我一起去以后,别说话知道吗?”我点点头,心却想着江对面的李凡了,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我问:“在哪所医院?”
“利济北路的市一医院。”
我心里有些不安,觉得这样的一种会面方式让人觉得有些恐怖。在住院问的大楼里,多多打听到了他父亲的病房,在她报她父亲的名字的时候,我只留意到了她父亲的姓:王。在病房外,多多拉着我的手说:“你不要听他的胡言乱语,知道吗?”我说嗯,进去吧。多多拉着我进去,多多还是让我感动了。这是一间干部病房,不光是一个人,有暖气,还有电视。但床上躺着的那个人好像根本无力睁开自己的眼睛。多多和一位年纪较大的妇女打招呼,原来她是福利院的职工,在这里来招呼多多的父亲的。她像见了救命的稻草样,急冲冲地说:“你可回来了,医院都下了几次病危痛知书,我都不敢签字。回来就好,你们聊一下,我去找医生。”她风风火火地出去后,多多坐在她父亲的床边,我站在她身旁,用手按住她微微发颤有肩膀。可是他好像睡着了。
一会儿,医生过来,把多多喊了出去,我跟着来到了走廊上。医生说:“他撑不了多长时间了,内脏功能几乎完全衰竭,有什么话你们赶紧说。也算他熬了这久,说不定就在等你呢。”
我和多多又回到病房,多多坐在床边,把床拍得啪啪响,说:“老不死的,我回来了。你有话就快点说好了。不说我走的,把你丢在这里不管你的!”
我不安地看着床上陷进白色被单里,脸上干枯的老人,鼻子里插着白色的管孱,蜡黄的脸上合着的眼睛,很难让人相信他能把眼睛睁开!我看到他的嘴唇微微一动,然后一点生命气息好像点燃了,他的眼睛终于睁开了,眼珠转动着,直到看到我和多多,目光一下定下来。在我和他眼神相碰的时候,然后他对我诡异地一笑,那是一种濒临死亡的,对世上恶毒诅咒一般的笑……一股凉气从我的背脊升起来。多多好像感觉到了我的变化,牵过我的手,对他说:“他是我最爱的人,哈哈,你别得意,以为你胜利了?我和他上床了知道吗?我还和女人上过床你知道吗?气死你,哈哈,即使你再不喜欢我,可我还是你要死之前人世间看到的最后一个人。满意了吧?”
多多说完,眼泪就流下来了。可是她父亲好像根本就没在意她说的话,还是直勾勾地盯着我,那眼神让我如此恐惧,好像剥光了我灵魂上的一切……我的记忆在这个时候被唤醒了,一下瘫坐在床边,死死地抱住多多,多多吃惊地看着我,说:“你怎么了寞寞?”这时老人嘴里吐出两个模糊不清的字来,好像是说:报应。然后眼睛盯着我一动不动地,吁了一口气。
他死了……我看着他的眼光暗淡下去,然后成为一具尸体,我对多多说我好害怕,多多死死地搂着我说:“别怕,活着我都没怕过他,死了你怕他干嘛?”
“你知道他说了什么吗?两个字?”
“我没听清楚。我们走吧,让医院和福利院来处理这些事情,我们到他死那天再去吧。”
我和多多走了出去,多多给了一些钱福利院的那位妇女,说:“麻烦你了。”妇女说:“丫头,你也别伤心。他这样走了也好,算是没有吃多少苦,多少老人这样病几年呢。活一天是折磨一天。”多多敷衍了几句,便拉着我下楼去了。
在车上,我打着哆嗦,说:“好冷。”多多叫司机把暖气开大一些。多多说:“武汉是比深圳冷多了。”
“不是那种冷。”我解释说:“你爸爸让我觉得恐惧。”
“当然了,他是死人啊。谁见了都害怕。”
我本来想告诉她,并不是这样的。但我解释不出来那种感觉。我只得不再说话,把头埋在多多的脖子上,在那里我感觉到了多多的温暖。
回到家里我就病了,多多似乎也病了,气色很差,我看得出来她在强忍着,可是我无能为力。我身上不停地冒着冷汗,全身发冷,感觉到身体和意识全部被掏空了一样。多多要我去医院,她用温度计给我量体温,竟然比正常的体温要低零点五度。我坚决不去,我害怕那种地方,到处白花花的一片,更重要的是晚上和白天我不停地做着噩梦,梦中都是老人眼中那种直勾勾地盯着我断气的眼神。晚上我叫多多把灯打开睡觉,自从我们在一起后,多多就习惯在夜间睡觉了。而现在,我却害怕,我害怕一睁开眼睛是黑呼呼的一片,在这黑暗中好你那老人就盯着我。多多说我休息两天就好了,没什么大事的。我就数着时间等这两天慢慢过去,我相信她所说的话,吃着她给我买的药。毕竟她在医学院里读了五年书,这稍稍让我有一种安全感,如果不是这,我都觉得自己是否和老人一样,正在死去的途中……两天之后,我真的就能下床行走了,只是腿有些打颤。多多见我这样,便放心地出门去了,说安排一些后事。我怕她太累,但我的确也帮不上什么忙。她叫我别操心,说有人帮他的,而且可以借一辆车。我问那个人是谁,她说不是一个,是几个读书时的同学,现在混得都不错。于是我也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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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多多问我去不去参加葬礼,我说我不去。她也没有强求,她走的那天,说是去汉阳的扁担山,下午就回来了。整个白天,我就坐在阳台上,喝着茶,抽着烟,晒着太阳。这里可以看见对面武昌,可以隐约看得到武昌江边不远李凡住的小区。我们隔着一条河,世界第三大河流——长江,我可以看见轮渡船在江面上划动,可以看见两座大桥横贯江面,可是我却无法跨越这条河流,无法去见到李凡还有那个孩子。我想鱼儿应该恋爱了吧,有可能是她所说的那个老练得令人害怕的男人,其实鱼儿能收得住他的心,也不是什么坏事,这样的男人往往更能让女人生活得快乐,轻松。
虽然和多多一起感觉到有归宿感,但好像完全没有止境,这样的生活让人也有些沮丧,所有的前途都在她的把握之中,她更能在这个社会是如鱼得水,我而则是紧跟着的另外一条鱼,她游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我们的关系好像调了个面,作为一个男人,让我也有些不能看清前面的方向,不知道路在哪里,只是跟着她不停地走着,不停地走着……下午多多回来后,我看到了她的疲倦,她好像是对着墙说:“世间少了一个恶人,地上多了几捧黄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