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本无邪-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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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聆细看聂文鸳,却又觉得,此刻的这人比之聂文鸳年纪似乎小上许多,且并没有极用力地涂脂抹粉,脸儿白白地,因为年轻多一份水嫩,脸上也不知是不是有胭脂,显得白里透红吹弹得破似的,身上穿着一袭水红色的裙子,头上戴着一支金钗,鬓边缀着两朵花,打扮的并不张扬。
知聆没想到竟会“梦”见聂文鸳的模样,且是如此打扮全然不同的她,然而想想,连“段深竹”都能出现,聂文鸳出现,便也不怎么叫人意外了。
这位名唤“彩鸳”却跟聂文鸳有着一张脸的女子瞧见知聆,微微一惊之下,脸上露出笑意,忙迎了上来。
两下见了,她小心地望着知聆,轻声唤道:“姐姐身子不好……怎么顶着这毒日头来了?有什么事叫人来传我一声儿就是了。”
知聆见她陪着小心似的,有些不明白两人纠葛:“我病了,心里闷,这会儿好些了故而出来走走。”
彩鸳亲自搀扶着她进了屋里头,回头道:“鸣儿,快去泡茶来。”
知聆瞧着她这幅举止,打扮,架势,又是独居院落,自有丫鬟,心里就有几分猜疑。两下坐了,知聆不言语,彩鸳却看着她,眼神里透出几分忐忑似的:“姐姐的身体这两天可起色了?我一直都想过去看看……只怕反而冲扰了姐姐养神。”
知聆说道:“多谢你有这份心。”
彩鸳听她应声,垂眉一笑:“我虽然不在姐姐屋里头了……可是却也不敢忘了自己出身的……满院子的人也都知道,我是姐姐身边的人,如今得了爷的宠幸,也是拖赖姐姐的福气,是姐姐跟爷抬举我,故而我是不敢忘记姐姐恩德的。”
知聆听了这话,心里便知道,这彩鸳先前竟是自己身边的丫鬟,不知何故竟升了姨娘。但她虽然说得言辞恳切,又低眉敛首地,可是这宅门里头这么多事故,如今姨娘身边的丫鬟升了姨娘,其中只怕是没有那么简单的。
然而自己屋里头的缨儿跟胭脂让防着不去那什么狐狸宋姨娘屋子周围,缨儿反叫来这儿,还口口声声地叫“彩鸳姐姐”,那恐怕这位彩鸳素日人缘是不错的。
知聆便只淡淡地:“那也是你的造化罢了。”
彩鸳笑了一笑,起身回到床边,拉开一个柜子,翻出一样黄帕子裹着的东西,回身来到知聆身边儿,打开来道:“这是前日里爷赏我的,说是什么小国进贡的东西,夏天戴了会有一股子冷香,对身子极好的,我心想我福气浅,不敢用这名贵东西,倒是姐姐配的,就一直给姐姐留着……”
知聆看她一眼,垂眸看去,却见帕子里包着一串红色的玉髓珠,颗颗圆润,色泽极正。
彩鸳将这物递过来,知聆抬眸看她,却抬手将珠子推了回来:“既然是给你的,那你就收着便是了,也不过是个物件儿,没有什么配不配……你的心意我领了。”
彩鸳有些意外,迟疑着将帕子重包起来。知聆说了这会儿话,却觉得无趣了,起身道:“我有些累了,该回去了。”
彩鸳忙道:“姐姐不多坐会儿……”
知聆一摇头,缨儿便道:“彩鸳姐姐,你得空也去我们院子里坐坐,那院子空落落地,镇日没人去,怪冷清的,先前你在的时候倒还好些……”
彩鸳亲送了知聆出门,缨儿扶着她,边走边说:“爷对彩鸳姐姐可真好,那样名贵的珠子也肯给她……连姨娘都没得呢。”
知聆便说:“她像是个懂事的……”
缨儿便乐道:“那是自然,彩鸳姐姐先头伺候姨娘的时候,姨娘就很夸奖她……爷来咱们屋里多少次,彩鸳姐姐伺候的可好呢。”
知聆挑了挑眉,缨儿说着,忽地嘀咕:“真是的……怎么不去她那里,平白里竟也能撞见呢?”
知聆看她一眼,缨儿往前一努嘴,知聆看过去,却见前头迎面来了一个衣着锦绣的美人,身边儿还跟着个小丫鬟,不偏不倚慢慢地走了过来。
两下里相见,那美人打量着知聆,便对身边儿的丫鬟道:“听闻方姨娘病了,还以为卧床不起呢,这不是好好的吗?”虽是对丫鬟说,声音却放的众人皆能听见。
说话间两人对面走着越来越近,知聆见她走在道儿中央,就淡淡一笑,并不搭腔。
缨儿却说:“我们主子福大命大,自有满天神佛保佑着呢,一点小病又算什么。”
那美人一听,噗嗤便笑出来:“主子……”她身边丫鬟便也笑:“姨娘,我见识浅,不知这里几时有什么主子了?”此刻四人已经走到了一块儿,那姨娘隐约站住脚,就看知聆。
缨儿脸上一红,道:“别得意了,我们姨娘先前可是正正经经地主子!不像是那些矮门小户出来的没见识的货,一日的主子也没做成,自然不知道做主子的滋味,却反倒笑别人,到底谁没见识呢!”
知聆听了个新鲜,又听缨儿语言蹊跷,反应却很伶俐,便垂眸笑笑。
不料对面那两个被缨儿抢白,已经有些挂不住脸,那姨娘便道:“我们是矮门小户里的出身,原没做过主子,可也没做过官奴,不曾家破人亡过,想来这主子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不当也罢了。”
知聆心中一惊,缨儿跟这女人的对话间,她隐约明白自己的出身,没想到竟是这等凄惨曲折。当下便抬起头来看向那姨娘,知聆素来是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性子,更何况自觉这是梦,便更加毫不理会周遭聒噪,此刻听到这里,便开口说道:“当主子的滋味自不是那么好的,但你这话却是什么意思?当主子的尽数都要当官奴或者家破人亡?你这是在咒谁呢,让这宅子里的主子们听了,心里会很喜欢?”
那姨娘一听,原是自己失言了,顿时抬手掩住嘴,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知聆又说道:“何况如今不管是矮门小户出身也好,高门大户也好,不过都是妾室,人家的半个奴才,你也没什么好得意的,我也没什么好颓丧的,都是半斤八两,只要保住自己心里头干净些,比什么都强。”
知聆说完,便淡扫那对一眼:“缨儿,我们走吧。”
缨儿没想到她不声不响地,却不出声则已,一出声就气得那两个狐狸变了脸色,当下十分欢喜,跟着白了那两人一眼:“到底是我们‘主子’见识高些,不跟那些人一般见识!”哼了声,迈步往前走。
谁知那姨娘被知聆气到,手中绞着块帕子,咬牙切齿,又听了缨儿的话,她眼珠一转,便也往前走,然而她明明是直着往前走的,跟知聆擦肩瞬间,脚下竟然刻意一歪,用力以肩膀撞上知聆的肩头。
知聆未曾防备,加上身子又弱,顿时被她撞得往旁边一倒,知聆匆忙里伸手,手便撑在墙上,手心里火辣辣地有些疼,仿佛是擦伤了。
缨儿见势不妙忙来扶住,还没说话,那边儿姨娘却已经先叫起来:“我的肚子……”
她身边儿的丫鬟早就扶住了她,闻言便脆声道:“你是怎么走路的,竟撞上我们姨娘,好狠的心肠,是想行凶吗!若是动了姨娘的胎气,看你们怎么办!”
知聆歪头,看到那美人肚子果真有些凸起,缨儿脾气急,便道:“你浑说什么,别空口白牙地诬赖人,方才明明是宋姨娘自己撞过来的,于我们何干?我们姨娘还碰伤了呢!”
缨儿说着,便握着知聆的手腕,给两人看。
这边上争竞着,知聆却呆呆地望着自己的手心,原本极嫩的手被墙上石头蹭破了皮儿,渗出血来,竟有几分疼得钻心。
知聆迷迷糊糊看着,心道:“这是梦吗?”不不,一刹那,纵然人在大太阳底下,却有一股寒意包裹全身,瞬间身上寒热战栗,连眼前都变得模糊了。
四个人正在对峙,知聆却听得身后有人说道:“出了什么事儿了?”
宋姨娘一听,陡然变了脸色,手在肚子上一揉:“爷……没事儿,方才我脚下歪了,差点摔倒,幸喜无事。”话虽如此,面上却露出痛楚之色。
知聆扶着缨儿的手站起来,回头一看,却见段重言正缓步过来,依旧是一脸严峻冷冷地,双目在宋姨娘身上一扫,便看向知聆。
缨儿正握着知聆的手腕给宋姨娘等看那伤处,见他来了便松了手,知聆望着面前男人,正要掩了手,却不妨他伸手过来:“这又是怎么弄得?”
知聆被他一握,只觉得他的手极为有力地,紧紧地握着自己腕子,肌肤相接,感觉更为真切,便不由地想到昨儿那个梦,知聆本能地便要将手撤回来,谁知段重言却着意不放,挣扎里,竟碰到了掌上的伤,知聆痛的低呼了声。
那边缨儿趁机说道:“大爷,方才跟姨娘走的好好地,谁知宋姨娘便撞过来,才伤了我们姨娘的手。”
宋姨娘跟身边儿丫鬟一听,变了脸色,那丫鬟便道:“你住口,明明是方姨娘撞过来,还差些儿伤了我们姨娘的肚子呢!你倒是恶人先告状起来!”
缨儿见她颠倒黑白,自然不服,皱着眉叫:“究竟是谁恶人先告状,天神菩萨看着呢,你也不怕下拔舌地狱!”
知聆便道:“行了,别说了。”到底把手挣了回来,皱眉说,“只要没事就行,为了这点事争个什么意思。”
宋姨娘刚要开口,段重言却看着她,淡淡道:“既然你身子不适,就先回去……静静地歇息着也好,请个太医看看也好,别在这儿站着了。”又看向那丫鬟,“还不扶着她回去?”
宋姨娘见他如此,犹豫了下,不敢多话:“是,爷。”又看知聆一眼,扶着丫鬟终于走了。
段重言便对缨儿说:“你先回去,我送你们姨娘回去便是。”缨儿见他十分关心知聆,当下忍着欢喜退了。
待缨儿去了后,段重言才看向知聆,又说:“我原先跟你说过,叫你别惹她,你偏不听,这会儿若是她身上出了什么差错,你岂不是又要吃苦?太太跟老太太本就盯得紧。”
知聆恍惚听了,此刻看看自己掌心的伤,又看向男人,缓缓说道:“我有句话想要问你,你可能替我解惑?”
段重言顿了顿:“嗯?是什么,你说便是。”
知聆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谁,我又是谁,这是什么地方,我为何在此?”男人听到这里,顿时就皱了眉:“过了这么久,你怎么还是这样儿……”
知聆摇摇头:“你听我说,我本来觉得这是梦,可是这未免太可怕了些,但如果这不是梦,这又是一场什么?我竟是妾?还嫁了段总你,聂文鸳也是你的妾室?瞧这意思,还有更多妾……多么可笑,我素来对段总并无什么贪恋暗慕的意思,纵然是做梦也不至于梦到你,更何况让自己变成一个卑贱的‘姨娘’!想我平生也没做伤天害理的事,何至于就沦落成现在这样,除了做梦我想不到其他的解释,故而你能不能跟我说,我这究竟……是不是在做梦?”
段重言皱眉看她,听她说完了,脸色有些奇异,沉默了会儿道:“纯明,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你就是一直纠结先前,放不下,故而心结不开身子才不好……现在咱们不也是好好的?我依旧是疼你爱你的……”他说着,就走过来,轻轻握住她的手,“你何必总是自讨苦吃?”
知聆打了个哆嗦,感觉男人伸出手臂,宽阔的胸口靠上来,先前那种被他强迫的感觉突如其来,又真切又惊悚,知聆怕起来,几乎无法控制地战栗了,用力将手缩回来:“你别碰我!这是梦!这一定是梦,我要醒来,我要醒来!让我醒来!!”她闭上眼睛,喃喃低语,一时竟有些崩溃。
作者有话要说:太可怕了,发现一章居然怎么这么多字~~ kikiathena扔了一颗地雷 kikiathena扔了一颗地雷嘴嘴~
☆、第 3 章
府里的老太爷姓段,早年仙逝,还有一个老太太在世。老太太只有一双儿女,爱逾性命,长子段康,早早登科出仕,如今官拜户部尚书。
段老太爷的妾室所出也有两房,不成气候,暂且不提。
段重言是新一辈里头最争气的人物,也是段康所最器重的,年方二六,在监察院行走,很得官家器重。
段重言他底下还有四个弟弟妹妹,二弟段嘉安已经婚配,娶得是秦御史家的小姐,那秦小姐本就是个厉害的人物,嫁了人之后,因段重言的原配夫人性子温和懒散,于是这段府里的内院家务就尽数交给二奶奶料理,段二爷似乎无心仕途,只在翰林院挂个闲职,隔三岔五地同一伙翰林吟诗作对之类。
段三爷,年纪尚小,却已经风流风声在外,算是京城里头头一号爱玩的人物,段康很是不喜,自小多番责打均都无用,然而老太太跟太太却是十分喜爱。
段重言的两个妹子里头,大妹妹段妍早早地选入宫里,因段家的皇恩加上段妍自家又出色,刚进宫就封为才人。
小妹段娴却有些性情古怪,虽是女孩,只在些经书佛道上用心,性格过于冷清,段康却有些偏爱她。
这是知聆醒来之后,脑中所清醒记得的段府上下关系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