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神断-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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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过去,过去的一切都不存在了。谁要是一定想把我拉回去,那就只有两条路。要么他死,要么我亡。”
张问陶吃惊地看着瓜尔佳氏冷艳的面容?:“沐清一是不会要挟你的,你不知道他的为人。”
“是啊,因为我不知道他的为人。所以不能够留下后患。”
“堂堂天日之下,岂容三尺之法不明!你不怕王法么?”
“我做得天衣无缝,我怕什么?”
“你的确抹去了一切痕迹。但你的身世是抹不掉的。你最终会落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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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神断》二十八(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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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尔佳氏咯咯地笑起来,声如出谷黄莺,轻脆响亮,但张问陶听起来,却有着说不出的难受,他道?:“你笑什么?”
瓜尔佳氏止住了笑?:“你不过是风闻而已,世上真有此事么?”
“什么?”张问陶有些糊涂了。
“你没有证据!”
“我有人证!”
“是谁?是我娘?还是我爹爹?或者是浙江布政使司肃征尼满大人?你认为他们会出卖我,并毁掉他们自己的名声么?
要么是灯笼刘和广州的店家?他们有这个胆子么?还有广东省清远县石角村的村民?这些昧民乡愚的话,会有人
听么?皇上会信么?张大人——,我早就听说过您的名声。知道您聪明睿智,善断
能谋。您自己好好想想,就算您一纸奏折上去,会有什么结果?不过是风闻入奏,污蔑皇亲!步曹锡宝的后尘罢了!”
曹锡宝的事情,朝野皆知。乾隆五十一年(丙午年,公元1786
年),都察院御史曹锡宝上折参劾和管家刘全建造房屋规模宏大,服用奢侈,器具完美,恐有倚借主势,招摇撞骗之事,借以打击和
。但和抢先毁灭证据,曹锡宝最后被革职留任,并且被斥为冒昧糊涂,咎无可责。瓜尔佳氏说出这个典故来,虽意在恐吓,但也并非是虚张声势。
张问陶惊呆了,他不得不承认面前的这个年轻的女子已经将自己打败了,也不由不佩服这个历经磨难女子的心思缜密,老道深沉。他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半晌没有说话,一种失败的耻辱渐渐沁上他的心头。
过了好长时间,他才端起桌上的一壶酒,满满地斟了一杯,却站起来,将酒洒在地下。“沐老弟,你若在天有灵,魂伴席旁,为兄便借这一杯酒向你发誓:?你的案子,张某便是拼着丢了顶戴,没了性命,也要管下去!”
敬罢,他将酒杯重重地往桌上一墩,径自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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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神断》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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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后,亥时三刻,紫禁城上空的一轮下弦月,发着幽幽的光。太监牛无忧将一份密折轻轻地放在了嘉庆的案头之上。嘉庆见是张问陶的密折匣子,倒笑了,自语道?:“张问陶向来是不爱递密折子的,难道是他破的案子触着了什么皇亲权贵,是向朕告状来了?”他用密钥将匣子打开,拿出张问陶的奏折,刚翻开第一页,一行刚虬有力的笔迹立时映入他的眼睑?:
奴才张问陶冒死跪奏:?京师东城崇南坊正七品兵马司副指挥使沐清一被杀一案,奴才已查出端倪。据查,成亲王之侧福晋与此案大有干系……
嘉庆拿折子的手有些发抖了,他越看越惊,等他看罢这份折子,那折子被攥着的一角已经被自己手心的冷汗浸湿。张问陶所说的一切简直是天方夜谭,而且这样的事竟然就发生在他的亲兄弟成亲王的身上,让人无法置信;?但这位乾隆御封的大清神断,向来所奏之事,必事出有因,言之凿凿。张问陶查案一年有余,走遍大江南北,访过无数人证,所奏必非捕风捉影!
成亲王排行第十一,自小聪颖过人,特别是写得一手好书法。他是乾隆最宠爱的儿子,甚至比嘉庆更受乾隆的宠爱。要不是他持家甚虐,对待仆从过于刻薄,名声十分不好,说不定如今继承大统坐在龙椅上的,就是嘉庆的这位十一哥。成亲王现在的职位是以亲王领军机处,总理户部三库,兼领三旗事务,手握重权,与嘉庆分把朝纲。这样的人,一个没有任何背景、小小的四品大理寺少卿竟敢撩动龙须?
嘉庆赞许地点了点头,又无奈地摇了摇头,对太监牛无忧道:?〃备驾去宁寿宫见太上皇。”(此时一切政权仍由乾隆掌握,嘉庆需事事请示乾隆)“一派胡言!张问陶风闻言事、任意妄奏、莠言乱政……”年近九十的乾隆听了嘉庆的上奏气得脸色发红,他坐在床上喘了一会儿气,才说道,“传敕旨……”
嘉庆急忙跨出暖阁,对守在外边的太监道?:“快去军机处叫一个军机章京来。”
“不用。”乾隆喝止住他。
嘉庆将太监叫住,遂又走了进来,问道?:“太上皇,您还有什么事?”
“不用下旨意了,朕想歇歇,你先退下吧。”嘉庆摸不定乾隆是什么意思,试探道?:“太上皇,张问陶是交宗
人府呢?还是刑部?”
“你想明个儿满京城都知道皇族这些个丑事?我皇家的脸面以后还往哪搁?说不定有人还要借此大兴狱讼,湮灭凭据,诛杀证人!到时更难收拾!”乾隆厉声说罢,又放缓了语气,“朕已经老了,经
不得大风浪了,朝纲不能乱啊。这个折子,用红批封了,存密档,除朕与你之外,再不许第三人知道。至于张问陶,就让他出京算了。你告诉他,不许他以后再碰这个案子,让他忘了这个案子,忘得干干净净!”
十二月初三日,嘉庆传旨:?张问陶自请外调,而甘肃西部盗案频发,急需一能吏前去治理,调张问陶为肃州府知府,仍为正四品官。望其在任治狱精察,擒缉贼盗,为甘肃众官模范,莫负朕心。(肃州府,即现今酒泉市,与嘉峪关紧邻,下辖嘉峪关、玉门县,乃至最西边的敦煌县和玉门关。)
张问陶被变相地流放,而刑部和大理寺有关沐清一的案档亦被悄悄地销毁。一个差一点在京城掀起滔天巨浪的大案就这样轻轻地于无声无息中化解。
但张问陶虽受贬谪,为沫清一报仇的心思,却一点儿都没有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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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神断》三十(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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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之后,一辆辂车驶入山西南部太岳山深处的一个小山庄。这个山庄只有几户人家,散落在山间的几处平地之上,因在深山密林之中,外界是极少有人来的,就是收税的税丁,也从不进到
这里来扰民,真个是一处世外桃源。辂车引得几个好奇的孩童一路奔着跟在后面,赶车的马夫一边向路人打听了道,便将辂车赶到高处的一处人家门口。这家院墙是虎皮石彻的
,约有五尺来高,墙角蔓着青苔,墙上的爬山虎已经在冬日里枯了,枯藤仍死死地攀着墙,在寒风中发抖。车夫走上去扣门,扣了几下,门开了,里面闪出来一个总角的女孩子,眨着眼问道:?〃你们是哪儿来的?要找谁?”
这时张问陶已经下了车,他笑道?:“古老先生在里面么?你告诉他老人家,就说徒儿张问陶来来看望师父。”
“你们等着。”
那女孩进去不多久,却引出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那人笑道“,问陶兄弟,我爹爹前几日就说要有贵客登门,原来是你啊。”张问陶认得这是他师父的
大儿子古震,急忙行个礼道:“大哥,师父可好?”
“好着呢,现在书房等你,请进来说话。”张问陶随着古震过了穿堂,依着山势上了几级台阶。上去又是一块平地,都是栽的花木,虽是深冬腊月,但几枝腊梅开得正旺,一阵阵清香传过来,沁透肺腑。向北乃是三间朝南的精舍(精舍?:读书或诵经的屋子),一转俱是回廊,用带皮杉木做的阑柱。进得房来,上面挂了四盏纸灯,斑竹
扎的,甚为灵巧。两间敞着,一间隔断;做个房间的样子。桌椅几案,布置极为妥协。房间挂了一幅褐色布门帘。
古震到了房门口,喊了一声:?〃爹,问陶兄弟来了。”却看门帘掀起,走出一个年约七十的精瘦老者,只穿了一身布服,蓝布棉大褂青布棉马褂,两道寿星眉,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见了张问陶并不惊讶,只一笑,然后说道?:“你来了啊,里边坐吧。”
这时张问陶已经跪倒在地,道一声?:“一别十五载,实在是想死徒儿了。”
老者一把将张问陶搀起,道?:“生死离别,自古难全。只要有心挂念,何必拘于一时之聚呢?”说着已经将张问陶引到屋内暖炕之上,两人隔着一个炕几落了座,又唤了仆人上了茶,他方问道:?〃问陶,你可是遇上了难事了?”
“师父,十五年之前我离了这里出山之时,您嘱咐我:?'你我尚有一面之缘,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找我。否则将成万古之恨,切记,切记。’如今,徒儿身怀一冤,实难破解,还请您指教。”遂把沐清一的事讲了一遍。
这个老者名叫古随天,五十年前便已经是乾隆朝有名的天下第一号刑名师爷,只要是他碰过的疑案,从来没有破不了的;?只要是他断过的案子,从来没有重新翻过的。上到巡抚下到知县,千金相聘的人从来没有断过。只是他生性淡泊名利,凡断了的案子,都把功劳寄到了东家身上,所以到中年时分,也没有得个嘉奖的功名,更没想过拿钱去买功名。就这样一直漂泊到乾隆三十七年,突然在云游时见了年仅八岁的张问陶,立时便告诉时任知府的张问陶的父亲张顾鉴,他要收其为徒。张顾鉴也是个豪爽的人,立时便答应了。不仅答应,竟放心让古随天将张问陶带到山西晋南的深山中隐居。父子二人一别就是十二年。直到张问陶二十岁时,才离开师父回到父亲身边,走上了考取功名做官的路。
古随天听罢,点点头道:?〃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以你的决讼断案的能力,绝不在我之下。不过这一回,你的聪明劲儿用错了地方。”
“师父此话怎讲?”
“也难为你竟然查出了成亲王王妃这段极隐秘的身世,这些手段,就是老夫也自叹不如。但从这条路子,你却是永远也走不通的。
你想想,天下能动王妃的人只有三个人,太上皇、皇上和成亲王。这三个人谁又愿意揭开这段皇族的丑闻而贻笑天下呢?况且,目下太上皇手握重权,而皇上和成亲王又分掌朝纲,皇上要动成亲王宠爱的妃子,那必是二龙相斗,天下难平。一场宫闱巨变,必将一触即发,太上皇又岂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皇上又怎敢冒这样的危险?”古随天说罢,轻轻地抿了一口茶,接着又道,“一个七品芝麻官沐清一,再加你一个四品绿豆官,实在是无力回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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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神断》三十(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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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问陶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为古随天斟满茶,面色阴沉,牙关紧咬着沉思了一会儿方轻轻地说道?:“难道就任由瓜尔佳氏逍遥法外?让沐清一冤沉海底?如果是这样,徒儿今生难安。”
“其实,你眼前就有一条更便捷的路子却没有看到。”
“什么路子?”
“那两个杀害沐清一的凶手你可查过?”
“那一对武林高手?”
“对。你为什么没有从他们那里着手查办此案呢?等到捉住这两名凶手,套出口供,然后再请命捉捕瓜尔佳氏。当然,前提是绝不能涉及她的身世。你可以用别的理由解释她的杀人动机。比如,沐清一曾经对她言语不敬,或是查盗案查到了她的府上,将她的仆人正法……”
“可是,成亲王势力很大。如何能轻易动他的王妃?说不定,到时含糊结案,只是将两名凶手正法了事。”
“这就要看天时了。”古随天缓缓道。
“何谓天时?”
“你看,”古随天拿起自己手中那杯茶,“这个好比成亲王。”他又指指张问陶手中那杯茶,“你那个杯子好比皇上。一山不容二虎,一国不纳二君。为什么两人现在却能相安无事呢?因为还有这个!”古随天又指指茶壶,“因为有太上皇在,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一旦太上皇不在了,成亲王还能保住他今天的地位么?”
张问陶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不过,世事难料。我已被调任甘肃省肃州府知府,即便是数年之后,成亲王失势。我又如何能有机会奏请皇上重新审过这件案子?”
“还是天时!”
“这又是什么意思?”
“皇上如果初掌朝纲,必将任用一批新人。况你与成亲王有仇,必在被提拔之列。如今之际,是要隐忍不发,不露声色,默默等待时机。”
“盟弟冤深如海,我又如何能做到旁若无事?”
“难道你忘了三年前,你揭开十二皇子永基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