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神断-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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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人再碰这个案子。这番密谈之后的第二天,沐清一案子的卷宗就被全部销毁了,永琰这一回虽又旧案重提,但他绝不敢违背高宗的遗旨。他,是不会再揭你的身世的,他是要让我承担刺杀京官的名声,身败名裂,再难翻身!”
“此案与你无关,我去全部承当下来,看皇上怎样结局?”
“你想得太简单啦。我与永琰之怨如三尺之冰,非一日之寒。当年高宗在位之时,我所受得宠爱便要比他多出许多,若不是他大奸似忠,邀买朝廷众臣之心,高宗便将皇位传于我了?;后来高宗做了太上皇,我又与他分掌朝纲,手握重权,常有磨擦,永琰早就对我嫉妒不满。如今他终于亲政,先罢我总理吏部、户部之职,再剥去我的军权,最后将我赶出军机处。其心之毒,路人皆知。他怎会轻易地放过我?”
“难道,我们就坐以待毙不成?”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铤而走险。”
“你有什么办法?”
“杀人灭口。”成亲王咬着牙说道。
“这个办法行得通么?”
“打通天牢关节,将赤火紫焰暗暗除去,这点本事我还是有的。”
“但张问陶可不是好哄的。无论是将赤火紫焰报作畏罪自杀还是暴病而亡,恐怕张问陶都能看得出来。将来顺藤摸瓜,查到你是主凶,岂不更糟?”
“王妃放心,我手中还有一人,此人之才绝不差于张问陶。他虽然不懂武功,却能杀人于无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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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神断》三十三(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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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二十五。已经审了快一个月了,赤火紫焰仍是一点口供都没有。这两名
杀手对成亲王并非有多么的忠心,但赤火却一再提出,只要将他的妻子紫焰放走,他才愿意指证幕后之人,并拿出铁证;?而紫焰则要张问陶为她的丈夫请下免死旨意,才愿招供。
但此二人凶蛮异常。上个月,在几名大内高手围攻之中,紫焰仍将一名三品一等侍卫刺死,赤火则重伤两名四品二等侍卫。这样的重罪,怎么能够放走?如果将紫焰放出大狱,如何向皇上交待?向大内众侍卫解释?又岂不是放虎归山,为京师留下一条隐患?说不定哪一天,还会有朝廷命官像沐清一一样,被刺死于京城的街头。而为赤火奏请免死旨意,更是荒唐!自清朝开国以来,名臣重将皇亲国戚,都没有这条先例,一个布衣百姓,天牢重犯,却要皇上亲自下旨免死,真是异想天开!一向绝少用刑的张问陶终于决心对此二人施用重刑!这日清晨,大理寺大堂之上,升堂的喝声响起,衙役佐吏依列站好,分列两排,个个横眉立目,如凶神恶煞一般。堂下梃棍、夹棍、脑匝、烙铁、一封书、鼠弹筝、拦马棍、燕儿飞等刑具一溜摆开,一只大火炉摆在堂中,冒着腾腾烈焰,整个大堂之上充满着一股威杀之气。
晋惠郡王永虽然也是主审官,这一回却让人搬了桌椅坐到一旁,泡了一壶大红袍,旁边有人侍候着,一边品茶一边看张问陶审案。
张问陶在堂上喝道?:“赤火紫焰已经从天牢中解到了么?将他们带上堂来。”有衙役答应一声,下得堂去。过了不到一刻钟,只见那衙役同着天牢的司狱官一起慌慌张张地奔跑过来。司狱官一上得堂来,便俯在地下叩头不止,带着哭腔道:?〃大人,下官无能,一时看管不紧,赤火紫焰都自尽了。”
“啊。”张问陶大惊道:?〃两个全都自尽了?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永也惊得放下茶杯,问道?:“你可看清了?的确是死了么?”
“回郡王和大人的话,的确是死了。约在三刻钟之前,下官亲自带人进暗监提调二犯,进了牢房,只见赤火背朝牢门,面朝墙壁盘膝而坐,头却已经垂了下去。下官连唤几声,不见他应声。走过去查看,却见他已经死了。下官急忙命人去查看暗临女牢中紫焰的情况,那紫焰竟然也是一样的死法。”
“走!立刻去现场查验。”
普通监狱在犴狴门内分为四层。第一层,近狱神祠者,为软监;?第二层,稍进者,为外监?;第三层,再进者,为里监,是重犯监牢?;第四层,最深邃者,为暗监,最关押最严密的地方。天牢则分六层,
即软监、外监、里监、重监、暗监、黑监。愈往后,犯人愈重要,看管愈严密。监狱牢房的编号并不用数字,而以千字文中的内容为顺序,依次是:?天、地、元、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等。赤火的牢房就在暗监辰字号牢房西铺。
司狱官领着永和张问陶来到辰字号牢房,那牢门仍旧被锁着,两个狱卒守在门口,竟比赤火活着还要看守得严密些。
“王爷、张大人,因怕人随便进出破坏了案发现场,我专派二人守着这里。”说话间,司狱官已经把牢门打开,将二人让了进去。
牢房不大,进深五步横宽四步,只有七八尺高,但通天到地的墙壁都是大青石条和着糯米沙浆彻成的,草泥的墙皮剥落下来,露出渍着土碱花的墙石本色,似乎在告诉囚徒,即使是插上翅膀,也难从这里逃走。牢内除了靠墙的一张木板床,一张放灯的木桌,再无其他东西。赤火的尸体仍是以盘坐的姿势坐在床上,面朝着墙壁,但头已经垂了下来,身子一动不动。
张问陶走过去,摸了摸赤火的颈脉,又用左手将他的头抬起。细细查看了一番,摇了摇头对永道?:“看其舌头、嘴唇、指甲都有紫绀,可能是窒息而亡。但颈中无绳痕,身体其他地方也没有伤痕,衣服齐整,无挣扎迹象,死前并未受到暴力侵袭?;口鼻处没有出血,没有呕吐物,皮肤有弹性无血点,也不像是中毒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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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神断》三十三(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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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不解道?:“既然是窒息而亡,他又没有上吊,难道是赤火自个儿捂着自个儿的口鼻将自己捂死么?”他转头对身后的典狱官道,“你凭什么说他是自尽?”
“回王爷的话,下官守狱的时间也长了,也见过几个这么自尽的。但凡有功夫的人,都是会气功的,这些人都有个好死的自尽法子,就是先运气功将呼吸减弱,渐渐地就没有了呼吸,最终闭气而亡。”
“我倒是听说过有人能闭气一个时辰不死,别是装死吧。”
“下官用针扎了他的阳脉(动脉),连一个血点子都扎不出来。的确是死了,他们那些江湖伎俩根本是骗不过我们这些老司狱的。”
“瞳仁已经散了,的确是死了。”张问陶叹口气道。
“这么说果然是自杀?可就在前几日,这对夫妇还都说要牺牲自己以保对方性命,怎么这么快就不要性命了?只要他们愿意指证幕后之人,最多不过是砍头的罪,早早晚晚都是一死,何必要早早自戕?要知道,重犯畏罪自杀,是不许留全尸的。这样做于他们有什么好处?”
“郡王分析得不错,我觉得此事十分蹊跷。但除了闭气自尽,我实在是找不出其他的死因。真是一件怪事。”
永冷笑道:?〃未决之重犯自杀,按大清律例,负责看守的狱卒,其上司牢头、典吏、司狱官都要处罚。来人!”
站在牢门外的侍卫护从齐应一声?:“喳!”
“将负责看守赤火紫焰的狱卒、官媒(女牢的看守)、牢头及大牢典史都给我捆了,压到狱神庙里,等待发落。我看只有狱神庙那个地方还干净些,总不能一股脑也让这些人闭了气去。还有你,”永
指着典狱官道,“先摘了你的顶子,仍留原职听用。不过,你要用心打听出赤火紫焰的死因,一有消息立即上报。破了这个案子,爷不仅还你顶戴,这里还有赏,若是给我坏了事,瞧我剥不了你的皮!”
“奴才明白,奴才明白!奴才必当尽心办差,全力打听。”
“赤火紫焰倒底是自杀还是他杀呢?”晋惠郡王府内,永仍在为赤火紫焰的自尽而迷惑不解。
张问陶沉吟了一会儿才道?:“从验尸结果来看是自杀?;但从情理上讲,二人又没有任何自杀的理由!现在还不能妄下结论。”
“我看那几个守狱的狱卒和官媒一定摆不脱嫌疑,不如抓来过几回堂,上几次刑,看他们说不说。”
“没有一点儿证据,凭空审案,岂不是要刑下求供?这样的口供又有什么用?如果这些人胡乱招供,攀咬无辜,蔓成大狱,反而会给成亲王以口实。”
“那怎么办?总不能就此结案,便宜了老十一。”(成亲王排行第十一)“当下之关键,是找到他杀证据。有了这个,便可顺藤摸瓜,不怕成亲王再藏得深些。”
“怎么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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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神断》三十四(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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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三日,张问陶闭门谢客,未出家门一步。他的书桌上,摆满了《疑狱集》、《洗冤集》、《内恕录》、《不用刑录》、《棠阴比事》《折狱龟鉴》等法医、审案之书,但仍然无法从中找出赤火紫焰的真正死因。正午的阳光,从窗口直射进来,打在书桌之上,明晃晃的,又将阳光反映在张问陶的脸上。照得他心乱如麻,他叹了口气,走到窗边正要将窗户关住,却见贴身书吏傅林匆匆向这边走过来。
“老爷,有客到。”
“我不是吩咐过了么,这几日不见任何人。若有公事,让他到大理寺找大理寺正卿王大人?;若是私事,请他过几日再来。”
“仲冶,虽是私事,却是人命关天啊。”这时从对面月洞门走进来一位老者,年愈古稀,鹤发童颜,穿一件九蟒五爪绣金袍,外罩簇新的锦(又鸟)补服,起花珊瑚顶子后面拖着一根双眼孔雀翎,虽然有一个年轻的仆人跟在后头,却不用他来搀扶,大步流星地走到张问陶面前。
“原来是纪中堂。”张问陶正要施礼,却被那老者扶住,说道:?〃莫要多理,我有急事找你。我知道你为了沐清一的案子,忙得不可开交,无心会客。可老夫也是不得已才来请你帮忙,你可不要推托啊。”
这个老者正是年已七十三岁的一品礼部尚书、协办大学士加太子太保兼理国子监事的纪晓岚。等张问陶将纪晓岚让进书房,分宾主落了座,纪晓岚又接着道?:“我的外院管家叫做纪福。前些天他向我告了假,说是京畿有个叫做程冬的朋友曾向他借了三百两银子,如今债务到期,他要去讨债。讨债之后,还要回山东老家一趟。但几日之后却传来消息,他在程冬家住宿之时,房屋失火,将他烧死了。地方官报过来是意外身亡,我却怀疑是谋财害命。但我让地方上几次查验,都说是尸上无伤,看不出有他杀的痕迹。张公能谋善断,还请你帮忙查清此案。纪福随我三十多年,我二人虽是主仆,却情同父子。我不能让他含冤而亡,在黄泉之下都不得安生啊。”
“纪中堂放心,下官一定会将此案查明。纪福的尸体现在哪里?”
“尚在西路厅宛平县的停尸待殓。”
“宛平县离此不过四十余里,我们现在就出发,用快马拉车,一个时辰之内便可到。”
张问陶随着纪晓岚一到了宛平县,便立刻叫来县令开棺验尸。那尸体已经烧得焦黑,果然没有任何伤痕,但张问陶只看了一会儿便道?:“是他杀。纪福先被人杀死,然后凶手点燃房屋,妄图以火灾搪塞。”
宛平县令奇道?:“张大人,您怎么一看就知道纪福是先致死而后被焚烧呢?”
“这个不难,不过还要烦请您先派人买两口活猪来。再派人将程冬拘来,我要当堂解释,让程冬伏法。”
不过半个时辰,两口活猪已经买来,程冬也被带到了大堂之上。张问陶又命人找来两担柴火,在大堂前的县衙大院点起。此时,天色已暗,日头刚刚落下。半天的晚霞,半天的碧空。熊熊的火光将人们都脸都映红了,燃烧的柴火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张问陶命道?:“将程冬带到篝火前。”不一会儿,程冬被带上来,跪在了篝火旁边。
“程冬,我问你,你为何要杀死纪福?”
“小的冤枉啊,纪福实实是被大火烧死的。您不信可以验尸。”
“好个狡猾的狂徒,你以为我验不出来么?但凡活人被烧死,总是要挣扎的,所以四面焦黑,烧焦之处也很不均匀。而死人被烧,下面着地之处,被烧焦的地方并不明显,而其他部位,则呈均匀焦
黑之状。”
“纪福那夜吃醉了酒,可能是在不知觉中被烧死的吧。”
“哼,你还要狡辩。我告诉你?:只要是活人被烧,口鼻处总要吸进不少烟灰?;而先死后烧的尸体,口鼻却是干净的。”
“大人此话也未必准确。”
纪晓岚怒道:?〃好你个刁徒,张大人分析得条条有理,不容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