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神断-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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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陈兄,你来讲讲!”
陈文伟轻声道?:“此女可疑!方才所供,皆无真言!”
“疑在何处?”
“首先强盗入室,会怎样对待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呢?只需捂住她的嘴,就轻易可将她制服,使她不再喊叫;?而按柳徐氏所说,强盗却是殴打她,又没有打在致命之处。要如果是那样的话,只会让这个女子更加用力地喊叫,这不像是强盗的作法。另外,虽然柳贯财十分强壮,但强盗有四个人,而且已经夺下了铁棍。为什么还要杀人呢?一般的盗匪是不会杀人的。如果是熟悉之人需要杀人灭口,又为何只杀一人而放过柳徐氏呢?还有那个铃绳也很奇怪。强盗将铃绳拉断,必然会惊醒在厢房睡觉的仆人。可是为什么厢房的铃却没有响呢?除非是这个人熟悉房内的物事,知道这根绳子牵着厢房的铃铛,所以是很小心地把铃绳弄断的。我方才检查了铃绳的断头,证明我猜得果然不错。铃绳的断口十分平整,是用利刃割断的,而不像柳徐氏所说的是强盗拉断的。”
张问陶接上话道?:“还有一点你没有讲,就是强盗喝酒的事。如果强盗喝酒,会用这种小巧玲珑的烫酒盅么?用景德镇的鼠绘双蓝圈青花瓷盘,搁一柄高脚端把贴金酒壶,围炉烫酒。一人拿一盏和气生财的烫酒盅细细品尝,这可不像是强盗所为,倒像是几个读书人在论诗呢。”
“张大人分析的极是。所以杀害柳贯财的人一定很熟悉这家的情况,并且柳徐氏和他的关系密切,甚至有可能就是同谋。同时也解释了柳府高宅深院,有人守夜看护,强盗却能不让人察觉,轻易潜入府内的原因。”
“陈兄说得不错,柳徐氏十分可疑。但咱们方才所讲的这些东西,并非要害,算不得证据,不过是不合常理罢了,并不能让柳徐氏当场服罪。我这里倒有一个能让她无言可辩的铁证!”
“张大人有何高见?”
“陈兄请看。这张软椅之上两点血迹!你方才没有注意到么?”陈文伟顺着张问陶所指看去,只见青藤软椅靠右边的地方,有
两点很不起眼的血点。不注意很难看出来。
张问陶道?:“这是新鲜的血滴。可以肯定,就是昨夜滴上去的。强盗行凶的时候,她若是坐在椅子上,那么血点只能溅到她的衣服上,而不是这里。除非……”
“一定是她丈夫死后她才坐到椅子上的。”陈文伟不由接口道。
张问陶笑道?:“对,所以她方才所穿的那件二十四褶的桃红玉裙的腿股之处,也一定沾有同样的两个血点。”陈文伟细细地看着这座藤椅,突然狡黠地一笑,道?:“张大人,您下一步是不是就要从柳徐氏那里审出实情,找出凶手呢?”
“正是。”
“我这里倒有了一个更简捷的法子。现在就可以派人将凶手捉住。”张问陶看看陈文伟,奇道?:“你已知道凶犯了?”
“如果卑职猜得不错的话。这个凶手高有五尺六寸左右(清朝的一尺等于现在的九寸六分。五尺六寸高,相当于一米七九多高),身体十分强壮,长得也比较英俊,是个年轻的水手。离此十二里地,有个白家埠,紧靠着龙王河,有一个能停大船的码头。这个码头现在一定正停着一艘大船,赶快派人去捉凶手,还有可能捉得到。再晚一两个时辰,恐怕船就走远了,等进了胶莱河,那里船运繁忙,舟舸密集,可就难找了。”
张问陶吃惊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方问了一句,又恍然道?:“是啊,柳贯财强壮,能赤手治服他的人,必是一个更力大的年轻人。其他的推断理由你亦不必说,我先派人和你一道去白家埠捉凶手。待将凶手捉拿到此后,我再来告诉你我猜出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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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神断》三十九(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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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文伟带着几个衙役赶到白家埠,不费多大功夫,就将那个水手捉拿到案。那水手名叫程鹏,见官府来得如此神速,十分惊异,以为事情全部败露了,便将杀害柳贯财的事情招认了。
原来柳贯财是个酒鬼,因为日日醉酒,不仅与柳徐氏无夫妻之实,
还常常打她。柳徐氏对其是又恨又憎,早就没了感情,两个人也早已分房而睡。程鹏是柳徐氏的姨表弟(两人的母亲是姊妹俩),前两年到胶东作水手。因为离柳家近,便经常来看柳徐氏,顺便打打秋风。一来二去,二人便勾搭成奸。昨日晚上,两个人又在幽会,柳徐氏刚刚挨了柳贯财的殴打,偎在程鹏怀中倾诉愤怨之情。这时,那个平日里酩酊大醉从没清醒时候的柳贯财却不知怎的醒了,在夜里出来散步,正巧碰上这两个人靠在一处。柳贯财大怒,拿了铁棍出来追打程鹏。柳贯财虽然强壮,但程鹏也是个五大三粗的大个子,又是做水手的,身手十分灵活,力气又大,几下子便夺过了铁棍。反手只一下,便把柳贯财的脑浆子打出来。程鹏见杀了人,倒不惊慌,连夜与柳徐氏伪造了现场,才从容逃走。原以为布置得天衣无缝,没想到只不过几个时辰,便败露了。
陈文伟将程鹏押回昌里镇柳府,却见张问陶早已在前院正房当中候着了,柳徐氏跪在房中,已经画了供。四袋子装着金银器皿的赃物,也都全部起出。但这些赃物却是水淋淋的,像是刚从河里捞上来。
陈文伟见了张问陶,交了差使,将前情都讲了,然后问道?:“程鹏已经招认,这些东西是他将柳徐氏绑住之后,自己扔到后院水塘里的。柳徐氏并不知道抛赃之处,大人却是如何找到的?”
张问陶让陈文伟坐下,笑道?:“先不说这个。我已猜出你是怎样知道是程鹏作的案了。”
陈文伟道?:“大人聪睿,洞察秋毫,卑职的本事自然瞒不过您。”
张问陶笑道?:“不用你戴高帽子!你且听听我说得对不对。要推出凶手的个子,其实只需看铃绳断头的高度,就可算出其人身高;?软椅旁边落着铃绳,上面的绳结只有大船上的水手才常常打成这个样
子;?而白家埠码头是附近唯一一个能在一夜之内打个来回的且能停大船的码头。所以,凶犯一定是白家埠一艘大船的水手。还有,柳徐氏生得十分俊俏,又是大户人家,她竟然能看上一个水手,那水手必是个英俊的后生。”
“大人高明!不过,卑职也猜出大人是如何起获赃物的了。”
“噢,你讲讲看。”
“柳徐氏因奸害命,拿走四大包赃物不过是掩人耳目。如果真要把这四包金银器皿运出去,实在是很麻烦而且也容易引人怀疑。最方便安全的办法,就是将赃物藏在就近。所以,赃物一定还在这个院子里,且黑夜之中,事起仓促,藏匿赃物又必须是一处既隐蔽又容易放置的地方。到底是什么地方呢?我方才走的时候,是从后门出去的,经过后花园时见到一个池塘。如果池塘足够深的话,这倒是个最好的藏物之处!当时程鹏从书房出去,立刻就能看到池塘,当然也会想到这个办法。”
“陈兄说得甚是!你我同破此案,殊途同归,倒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晋惠郡王果然没有看错人,我能有陈兄相助,实是大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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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神断》四十(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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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张问陶收了陈文伟在身边,一年无事,到第二年十月(嘉庆六年),张问陶从济南府出了一趟官差,却又收了一位助手。
这天张问陶公干回来,走的是汶河水路。虽然路绕远了,但一路景致怡人,日朗云疏,天高水澈。两岸是缓坡,铺了一层深浅不一的黄色,夹着些枯绿。初冬水浅了,没什么大船,偶有几个乌篷芦篷的小舟从旁轻轻地划过。
离开济南府第七天早晨,来到潍县。张问陶吩咐停船,派一个差役去岸上买些酒食,自己站在船头闲看风景。只见远处遥山黄绿相间,近处河边翻着银色浪花。偶有一只渔舟经过,惊得几只鸥鹭鸣叫着直飞到天上去。离官船不远,有一只芦席篷的小舟也停靠在
岸边一棵柳树下,舟中无人。几只鸟雀停在舟上,向水下张望着,准备捉鱼吃。张问陶盯着小舟看了好一会儿,对贴身书仆傅林道:?〃你去那舟上等着,主人来了你把他带到我这里来。”
傅林去了不到一个时辰,带过来一个年轻人。那人一身的蓝布衣,裰着几个补丁,看长相似乎是个老实本分人。那人来到船上跪下,
张问陶问他道?:“你是这里的人吗?”
那人答?:“不是,是南边二十里铺的。”
“到这里干什么?”
“看一个亲戚。”
“你舟里装些什么货物?”
“舟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些做饭捕鱼的家伙。”
“真的什么也没有?不要说谎。”
“小人不敢说谎,真的什么也没有。”张问陶并不再问,对傅林道?:“你去舟中看看。”
傅林去了不多时便回来报道:?〃老爷,都搜过了,只有些锅灶渔具,再无他物。”
“你搜仔细了么?”
“奴才不敢马虎,那船儿甚小,很容易搜的。”
“舱板下另有夹层。去!拿一把斧头,把船底砍开。”年轻人一听,顿时惊得面如土色,连连叩头道?:“老爷,小民就这么一个养命的渔船,您要是劈了,我一家大小可怎么活呀。”
张问陶冷眼看了看他道:?〃你若是良民,本老爷赔你一个也不妨。”
年轻人兀自哭喊不休,其状甚是可怜,就是张问陶身边的衙役
看了也有些不忍。那人正哭得上劲,傅林已经跑了进来,一进来便叫
道:?〃老爷料事如神,那舱板下果然有夹层,下面满满的都是金银绢帛。”
那年轻人听了此话,立时便住了嘴,再不敢哭喊撒泼,只俯首不语。张问陶也不再问,又派一个差人去当地县衙报信。县城离这里不远,大约有二里多地,站在岸上就能看到隐隐绰绰的城墙。过了小半个时辰,潍县知县林震阳带了十几个人来了。
到了船上向张问陶请个安道?:“大人辛苦。”张问陶笑道?:“何必还要接出来?老兄自然要到贵衙门请安去的。”
林震阳连称?:“不敢,不敢。”
林震阳早备好了执事、轿子,张问陶坐了轿子到了潍县县衙,直接升堂问案。那个渔船的主人只是说自己叫做苏阴,是个渔夫,别的什么也不说。照张问陶的意思还要再审问几句,林震阳却是个急性子,赃证见在,苏阴也说不出那些金银绢帛的正当来历,先扔下签来打了他三十大板,拉上来见他还不肯招,又用夹棍夹了两次,那人才招道,他和另外三人在潍河上游马宋镇作案抢了一家富户(汶河是潍河的支流,在中下游并入潍河),合家杀了一十二口,今日来潍县是准备找人窝赃的。林震阳标了牌票让差役去窝赃的人家搜捕,又派人去案发地马宋镇查验。这时,张问陶手下的几个差役从堂下又押上来两人。
林震阳问道?:“这两个人又是犯了什么案子。”其中一个差役禀道?:“我们是奉了我家大人的命令,暗守在渔船附近,后见一人进入船中,拿下后问出窝赃所在,再去窝赃处又拿下一人。”
林震阳将二人分开审问,二人和苏阴的口供一致。吩咐先将三人收在狱中,又请张问陶去县署花厅用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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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神断》四十(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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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问陶和林震阳一边走一边谈。
林震阳问道?:“张大人,您是如何知道小舟中有夹层暗藏赃物的呢?”
“我见这只船很小,却不随水波而簸动,并且系舟的缆绳也绷得很紧,说明这个小舟必定装了很重的货物。但从外表,看不出吃水深浅来。小舟的主人又放心离舟而去,所以想
到舟中可能有夹层藏有货物。”
两人走到花厅,却见花厅中早有一个人等在那里。大圆盘的脸,又白又胖,细眉小眼,嘴唇红润,外穿竹青布褂,千层板的靴子,不像
上个做官的。
林震阳介绍道:?〃张大人,这位是我的表弟,叫钱博堂,原来也是个知县,后做得烦了,辞官归里,今日来我这里做客。他早就仰慕您的断案之名,听说张大人驾临鄙县,非要我给引见不可。”两人互相见了礼。
张问陶道?:“张某不才,徒具虚名而已。”
钱博堂笑道?:“张大人过谦了。久闻大人断案如神,一直没机会见识。”
张问陶还未说话,林震阳就拉了他坐在上首,先上了几个凉碟。钱博堂给三人斟满酒,先饮了一回,钱博堂又提到讲案子的事。这个钱博堂原是山西省安县知县,为官还算清正,初来两年决讼断辟,劝农赈贫,讨猾除奸,兴养立教,也讨了个不错的政声,上头还准备保举他。却因断错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