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耀天琳-第1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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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恺，”德馨娅靠在我耳边说，“你也让着些他吧。别看他表面上波澜不惊的，但他现在心里肯定比任何人都难受。至少娇琳还活着，你还有可能见到她。而圣慕瑶呢……”
最懂睿柯炜心的果然是德馨娅。
姽婳走了过来，她望着天琳花，“可惜了。唉——圣慕瑶，一路走好。”姽婳对大家说，又像是在喃喃自语，“第一次遇到她，是在一个时空罅隙之中。她当时正在独自尝试用幻系魔法逃出灵珠的封印，她已经能够短暂地回到现实世界。遇到我之后，她以能量为交换，我答应帮她。她再一次改变了我对琳玛人的固有印象，我开始相信她。你们也看到了，我来到琳玛星之后并没有做太多事。当年脑海中的那些轰轰烈烈的复仇计划也被我渐渐遗忘。我渴望一个人与慏和平共存的未来，而我也相信只有圣慕瑶能做到。”姽婳看向我，“今日之局，我未曾料想到。但现在也只能接受现实了。帝国的未来，又将陷入不确定之中。”
这正是媛玉和我最担心的问题，帝国会不会因我们而重燃战火。
萌樱拽了一下姽婳的衣角，姽婳对她说：“萌樱不必自责了，你已经尽力了。或许本来就没有什么能控制概率的‘坍缩者’，只是有人太过幸运罢了。人历经无数宇宙轮回，机会次数无限大，总会有极其夸张的幸运者出现。”
萌樱难过地底下了头。
“萌樱。”睿柯炜喊道。
萌樱条件反射式地全身都抖了一下。
“你就别和她演了，你学不像的。”柯炜在萌樱耳边说。
萌樱又是一怔，小声说：“你怎么知道的……”
“姽婳是想保护你，但我觉得没必要和大家隐瞒了。圣慕瑶的计划得以施行，最大的助力其实是萌樱。控制了她就控制了一切不确定性因素的走向……”
“哥！”姽婳大喝一声，生气地打断了睿柯炜。
“哥？”媛玉、我、皓伦、凝珊面面相觑。
“又要被岔开话题了……”柯炜无奈地一耸肩。
“是呀，”姽婳看向身后的柯炜和馨娅，“他们两个是我的哥哥、姐姐，这是我们三个人之间的秘密。不过，你们应该发现我墓碑上的瑞德戈尔标志了吧，都没多想吗？”
“墓碑的话……这么说，父王也知道了？”睿凝珊问道。
“是的，我的妹妹。”姽婳扬起嘴角，“不过睿王和睿后只是认我做干女儿，没有册封公主，也没有继承权。你不必担心啦。”
“姽婳，一直以来，正是你给了我们人慏共存的信念与希望。”我感慨，“谢谢你。”
“不用这么严肃嘛。”姽婳微笑，“能让帝国未来的主宰真正相信人与慏可以共存，是我的荣幸啦。”
我意识到她是在说我，不过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我向睿柯炜看去。
柯炜看出了我的心思，“呃，就现在来看，皇位非你莫属。我这一身黑历史，是难以服众喽。父王称帝的愿望由你来完成，你就是我们家族的无上荣耀。”
“可是我……”江山重担忽然压在自己身上，一时不知所措。
“放心，你的皇后会帮你的。”姽婳碰了一下还在愣神的媛玉，“还记得，我早就对你说过，帝国的江山会扛到你和凌恺的肩上。”
灵媛玉的目光游移，最后落在手中的天琳花上，不知是喜是忧。
*
就这样，由我和媛玉暂代皇权。大家似乎都很高兴，有人忙着为我们准备登基大典，有人帮着为我们准备婚礼。但我和媛玉对这两件事都没太大兴趣。光銮圣殿里，面对众人的进谏，我们的答案都是：“再等等看。”
因为我们两人明白，娇琳是一个难以回避的心结。就在娇琳被封印的当晚，我们就尝试去解封天琳花，但却没有成功。后来几个月又试了很多次，皆无功而返。最后找到的问题就是，我们两人的心绪没有达成一致。我势必会想起娇琳，因此便无法全心力与媛玉调谐。毕竟我们现在没有了烈寒双剑，能凭借的就只有我们两人的心，所以一点瑕疵也不能有。
真是讽刺，也就是说，只有我不再思念娇琳的时候，才能把她唤醒。
别无他法，我只得暂时放弃，等时间抹平伤痛之后，甚至抹去记忆中的幸福之后，再作打算。
*
那天，我一个人带着天琳花，爬上圣殿山，来到圣殿之后的花园。当下正值春暖花开的时节，草木繁盛。花圃之中，那个长满青苔的小石碑依旧在角落里安静地守望着。此前，我一直把天琳花带走身边，我不可能把娇琳丢在这罕有人至的地方。
但是，我也知道，这里确实是帝国历代存放天琳花的地方。要想唤醒娇琳，就要先放下她。
心如被挖空一般，由内二外颤痛着。我将天琳花放在石碑上。石碑打开，梯台升起。天琳花浮于石台上，娇美而柔弱。五颗灵珠轻灵围绕、守护。我的记忆一下子就被拽回了与娇琳一同开启石碑的那个夜晚。星夜、暖风、花丛、萤火虫……
石台下落，沉入地面，石碑立回到原来的位置。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在石碑顶上的正五边形凹槽内，唔色炫光泛起，一块小小的天琳刻写板投影出来。我取下这块天琳刻写板，握在手心，贴于胸口。
我半跪在小石碑前。
“娇琳，等我，我会唤醒你的。”
泪水滑落，滴在石碑上。
泪眼朦胧之中，我看到不远处的树林中有一个人影。眨下眼，泪水溢出。我认出那是天缘姽婳，只不过还是一个十五六岁小女孩的样子，眼睛也还没有变成现在那明亮的粉色。小女孩在树旁呆呆地望着我，大大的眼睛充满好奇。我被她的目光吸引了。从她那明亮清澈的眼眸中，我看到了未来……
*
*
不知自己沉睡了多久，灵娇琳在一层落叶之中醒来。她身上穿着布鲁塞斯的简礼服，只不过这身礼服已是通身雪白。
娇琳躺在枯叶之中，睁开眼睛，看见树枝与天空。她不知道身处何地，也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甚至不知道是幻境还是现实。
这种情况，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了。娇琳疲惫地站了起来，摇摇晃晃，落叶沙沙作响。她轻叹了口气，心口如抽丝一般。娇琳发现自己在一座小山上，她望向远方，明媚的阳光让她有些睁不开眼睛。随着眼睛逐渐适应，视野变得清晰。娇琳忽然一怔，她猛然回头，巍峨的光銮圣殿就在眼前。
灵娇琳喜上眉梢，拎起裙摆，跃出花圃，一路轻快地小跑。然而，偌大的圣殿山空空荡荡的，看不到一个人影。
“又是天琳花的幻境吗？”娇琳的脚步慢了下来，忧郁染上脸颊。她不再关心身边的景色，低着头，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间，她走进一条小径，向山下走去。在半山腰，娇琳在不经意间抬起头。她忽然发现远处山下有许多人，而人群所在的地方，是帝国王陵。
“总之，还是过去看看吧。”娇琳在心里想着，便向王陵走去。然而，越是靠近王陵，她却越觉得不安。人们皆着白色调服装，看起来是在举行葬礼。
娇琳的衣服在人群中并不是很显眼，她也熟知这里的风土人情。她听到旁人提及，今天是灵后的葬礼。
“母后已经去世了吗……”娇琳鼻子一酸，泪水充满眼眶，刷得一下溢了出来，“孩儿不孝……”
灵娇琳望向王陵中央，纪念碑下，水晶棺旁，有一位头发雪白的老人在主持仪式，念着悼词。“连睿王也是垂暮之年了……”娇琳任泪水淌过面颊，沾湿衣裳。她向前走去，想到母后的遗体前祭拜一下。娇琳穿过墓碑林，脚步却缓了下来。她观察着周围的人，都不认识。但从他们的衣着打扮来看，都是帝国王室无误。想来这些人都是我们那一辈人的后代吧。
“对了，凌恺、媛玉他们是不是也在？”娇琳的心提了起来。她开始寻找。以睿王的年纪来推算，现在的凌恺也应该有六十岁了。娇琳看到了几个身上带有红色瑞德戈尔徽记的中年人，但娇琳无法确定他们是不是睿凌恺。
就在此时，娇琳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向墓碑林中望去。离她最近的是圣家的墓碑林，最后一排有三个墓碑。圣慕瑶在这排的第一个，而旁边的两个墓碑上，竟然刻着圣梓渊和涵姮璇的名字，上面还有国王与王后的徽记。
娇琳的眉心颤了一下，她注意到了圣梓渊的生卒日期，“已经过了七十年了吗？那……”
灵娇琳抬头望去，纪念碑下的老人已念完悼词，站在一旁。她凝神望去，那老人的眼神，那眉宇间的气息。没错，是睿凌恺。娇琳向前走去，她想再见凌恺一面。然而娇琳的脚步再次停下了，她看到有一位老婆婆走到凌恺的身边，挽住了他的胳膊。娇琳一眼就认出了这个身影，“妹妹……”
毫无疑问，凌恺和媛玉完成了当年的承诺：白头偕老，儿孙绕膝。看着他们幸福的模样，娇琳心中既高兴又悲伤。羡慕到有一丝嫉妒。娇琳不忍再去打扰他们，她转过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如果那是媛玉的话，那纪念碑下水晶棺里躺着的人是谁？这不是灵后的葬礼吗？”
娇琳快步走到灵家墓碑林之中，父王与母后的墓碑已在预料之中，但还是不免激起心头一阵伤感。而在最后一排，一个新挖好的坑和一块墓碑并列着。墓碑上的名字刻着“蓝靖轩”三个字，而在名字下方的数排徽章中，布鲁塞斯国王的徽章赫然排在第一个。他竟然活到了八十三岁……
娇琳一怔，她发现一个小女孩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边。小女孩很是可爱，身着瑞德戈尔的红色礼服，是瑞德戈尔王室成员没错。
“大姐姐，你也是姨奶奶的朋友吗？”小女孩问道。
娇琳一时算不清她的姨奶奶是谁，便问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睿璟妍。”小女孩乖巧地答道。
“那你叫他什么呀？”娇琳指着蓝靖轩的石碑。
“姨爷爷，唔，就是奶奶的妹妹的丈夫。”小女孩边想边说。
娇琳在心里理着，“由这个新坑来看，今天的葬礼是蓝靖轩妻子的，回事灵媛玉？那！那她的姐姐是！”娇琳睁大眼睛，一口凉气吸进肺里。
“你的奶奶是谁？”
小女孩忽然笑了，“你怎么连我的奶奶都不认识呢？你好呆哦。”
被一个小女孩说自己呆，娇琳也不知道该哭该笑。她蹲下来，和小女孩一般高，“我真的不知道，你能告诉我吗？”
小孩的注意力很容易转变，没有关心娇琳在问她什么，而是紧盯着娇琳的脖子，伸出小手想要摸，“大姐姐这里的线纹和奶奶的一摸一样诶。”
娇琳左手摸在自己的脖子上，那里是天琳花的白色线纹。懂事的睿璟妍意识到自己有些不礼貌，又说道：“哦，我祖母就是帝国皇后灵娇琳呀。她就在那里。”璟妍指向纪念碑。
忽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娇琳眼睛圆睁。她猛然站起身，望去。
纪念碑下，两位白发老人依偎着。他们说了几句话，就转身向另一边走去，十指紧扣。娇琳望着他们的背影，心中滋味难以言说，“那是我吗？”雪白色的发辫上配着蓝色的发饰，那正是她平时喜欢戴的饰品。
忽然，年迈的皇后回头，只转过半个脸，她脖子上的天琳花线纹隐约可见，发梢随着清风摆动。皇后眼睛一眨，嘴角微微弯起。娇琳知道，这是另一个自己在对自己微笑。
娇琳凝视着，这一眼，万年。
“娇琳。”背后一声似从梦中传来的呼唤。
灵娇琳身体一颤，全身都僵住了。她深吸一口气，回头，转身，疑惑的神情顿时转喜，“凌恺！”
“娇琳，我们回家吧。”我的声音在颤抖。
娇琳和我紧紧得拥抱在一起。娇琳纤长的睫毛上沾着晶莹的泪珠，伏在我的肩头哭泣着，像是在向我诉说这几十年的委屈。我的眼睛也不禁湿润了。
一阵清风吹来，一群粉色的蝴蝶飞进王陵，萦绕在我们身边，由下到上将我们包裹，层层叠叠。娇琳抿了一下嘴唇，莞尔一笑，幸福是其注脚。
阳光之下，蝶翼闪闪，粉色的蝴蝶飞向空中，随风飘散……
王陵中，人们的目光都被吸引至此。然而，却有两位老人并未回头，继续向远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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