呱啦啦-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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呱呱用头蹭蹭他的手臂:“想出去。”哈米德这才发现,尽管屋子里很冷,自己却浑身是汗。
“噢,不。今晚不行,呱呱。”他猜拉芙娜&尖爪的威胁有很多虚张声势的成分;但他们那种人,只要能逃脱惩罚,很可能会毫不迟疑地抢走呱呱。
“我想出去!”呱呱抬高嗓门。它晚上常常待在屋外,多数时间是在森林里。这样一来,它待在屋里时就比较容易保持安静。这{奇书}附近的阿猫阿狗都是呱呱的宠物;对于呱呱来说,夜晚就是它跟宠物玩闹的时间。他们刚来这儿时,呱呱引发了一场不折不扣的大战。两只最凶猛的狗失踪了,动物的等级次序也彻底改变了。事情的结果非常古怪。那些猫彻底被呱呱迷住了,它们常在院子附近晃来晃去,就为看呱呱一眼。它在家的时候,它们连架也不打。今天这种日子是呱呱最喜欢的。再过两个钟头,银色的塞勒涅和金色的黛安娜都会升起来。当一银一金两个月亮出现在夜空中时,哈米德常看到呱呱在森林边散步,身后还跟着一打忠心耿耿的随从。
可是,“今晚不行,呱呱!”接下来便是一场大吵大闹。呱啦啦开始表演摇滚和儿童节目,声音非常吵;不过这还不是它能制造的最大的噪音。如果呱啦啦拿出看家本领,能让哈姆浑身上下不舒服。现在只不过像一台音量太大的廉价收音机罢了。要不了多久,整栋楼的人都会怨声载道。哈米德今天运气还不错,至少紧挨着的几家现在都没人。
忍受了二十分钟的噪音之后,哈米德成功地用“人类游戏”转移了呱呱的注意力。像很多宠物一样,呱呱也当自己是人。但是呱呱跟猫啊,狗啊,其至鹦鹉都不同:它真能把人模仿得八九不离十。问题是,有耐心愿意陪它玩儿的人并不多。
他们在餐桌前面对面坐下,呱呱前腿搭在桌上,形状怪模怪样。玩这个游戏的时候,哈米德会先提个问题——随便什么问题,内容并不重要,呱呱会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努力想出一个答案。如果是个抽象问题,呱呱的回答基本上毫无逻辑可言,只有算命先生和一厢情愿的人才听得懂。不过那也没关系,哈米德照样会问答它。有时候是评论一番;如果呱呱摆出讲笑话的架势,他就大笑一阵。他们的节奏、语调跟真人间的对话毫无区别。要是你不懂英文,会以为这是两个好朋友在闲聊。
“来个模仿秀怎么样,呱呱?乔·奥特加。奥特加总统。你能行吗?”
“呵呵。”呱呱发出懒虫拉里的笑声,“别催。我正在想。我正在想!”他们常玩的模仿游戏有好几种。比如,它可以用另一个人的声音重复哈米德所说的话。在打不传输视频的电话时,呱呱最喜欢这么干;因为这种时候,对方真的相信它是人类。不过,只要呱呱进入角色,哈米德现在建议的玩法也挺有意思。
它用一只爪子摸了摸下巴。“啊,我知道了。”它装出傲慢的样子,往后一靠,差点儿滑到地板上,“在这激动人心的时刻,我们必须携起手来。”这是最近奥特加演讲时说过的一句话,一个简单的回放。哈米德继续提问,呱呱则开始自由发挥,但它的声音始终跟中美总统一模一样。哈米德的肚子都笑疼了。奥特加是回到中美的五个人之一;他不怎么聪明,但却野心勃勃,而且非常自以为是。想想看,对界区外的那么一丁点儿了解就足以使他坐上星球元首的宝座。用懒虫拉里的话来说,这五个人就像小水坑里的大鲨鱼。
呱呱是个超级爱出风头的家伙,没过多久,它就被自己的聪明才智迷得忘乎所以了。它开始不断挥动前腿,最后终于失去平衡,从椅子上掉了下来。“哎呀!”它一跃跳回椅子上,看看哈米德,然后哈哈大笑起来。他们俩前仰后合地笑了有半分钟。这种事儿以前也发生过。呱呱最多能理解“摔个屁股蹾”这类笑话,再复杂的它就不知所云了。但它会跟哈米德一起笑,这让它觉得自己更像个人,再说它也喜欢跟哈米德保持一致。“噢,天哪!”它一屁股坐到桌上,两只前腿交叉在脖子后头,笑得喘不过气来。
笑声渐渐低了下去,屋里只偶尔有几声喘息,接着是一阵适意的安静。哈米德伸手摸了摸呱呱前额震膜上的硬毛:“你是个好孩子,呱呱。”
那双深色的眼睛转向他。它发出一种像叹息的声音,震动了哈米德手掌下的皮毛。它说:“当然,当然。”
屋里的窗帘只拉上一半,还有一扇窗玻璃也开着,这样呱呱就能坐在那儿朝外看。哈米德躺在光线黯淡的卧室里,注视着呱呱。它坐在金色和银色的月光里,鼻子紧贴在纱窗上;长长的脖子弯着,好让头部和肩部的震膜对着窗外。时不时的,它的头会微微一晃.好像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森林里的蟑螂①闹出不大的动静,除此之外,算是个寂静的夜晚。呱呱也很安静——至少在哈米德的听力范围之内,它没发出任何声音——哈米德很高兴它能这么乖。它真是个好孩子。
【①估计外星蟑螂跟地球上的不太一样。】
他长长地出了口气,把被子拉到鼻子底下。这一天可真长啊,好像生活中所有的问题都赶在今天出现了。
今后几天他得非常小心才行:不能离开玛盖特和安·阿伯,也不能留呱呱单独待着没人照顾。至少虫子的保护似乎还不错。不过我最好把第二台安塞波的事告诉拉里。如果拉芙娜&尖爪带着那玩意儿直接去找政府的话……对于哈米德和呱呱来说,这可能是最危险的情况。政府的人成天高唱什么禁止私下交易,其实,只要他们认定哪笔买卖对星球有利,这些人什么都肯卖,包括他们自己的祖母在内。感谢上帝,他们已经有一台安塞波了——或者说快有了。
真好笑。这么多年来,他做了那么多白日梦,结果人家想要的不是他,而是呱呱……
第六章
哈米德是汤普森夫妇收养的孩子。等他一懂事,父母就告诉了他。而且在很早的时候,他就猜到了真相:他是侯赛因从飞跃界带回来的,也不知道胡斯①·汤普森用什么办法瞒过了大家。当然,这件事政府是知道的,而且还帮忙掩盖。在父母还没有逼他学数学的那些年——那时,他以为父母都是真心爱他的——这对他来说是个快乐的小秘密。很多被父母宠爱的孩子都觉得自己特别与众不同,哈米德也不例外。知道自己是从飞跃界来的,自然让他更加坚信这一点。他暗地里做着美梦:他是飞跃界版的“被放逐的王子”;等他长大了,等下一艘飞跃界的飞船降落的时候……他就将启程出发,去响应命运的召唤。
【①侯赛因的简称。】
八岁上大学似乎正说明了这种命运的必然性。尽管他的成绩比中等好不了多少,他的父母却始终对他充满信心……那一年是他童年的终结。不管父母怎么说,他并不是个天才。他们一直坚持,他同他们吵闹,流了无数眼泪。最后,妈妈离开了侯赛因·汤普森。直到那时,侯赛因才大发慈悲,让哈米德回到他该去的普通学校。他的家庭永远改变了。妈妈很少回家看望哈米德,就是回来,时间也很短,而且气氛总是非常紧张。但又过了五年,哈米德才真正开始恨他父亲。他无意中听到一番谈话,原来侯赛因早早地送他进学校,逼他学数学,折磨他,都是别人雇他干的。哈米德当面质问他,而老头子也没有否认。他试着“解释”,可那不过是些不知所云的咕哝……比谎言更糟糕……如果哈米德真是个王子,那也是一个遭人陷害的王子。
这些回忆都是老一套了,他在半梦半醒的时候常想起这些事……但今晚有些新东西,非常讽刺,简直像魔法。这么多年……原来呱呱才是人家要找的小王子!
屋里有嘶嘶的声音。哈米德挣扎着想摆脱睡意,可梦里那种恐俱和迷惑的感觉还是残留着。他滚到床边,使劲睁开眼睛。窗户周围只有星光,呱呱呢?它已经不在窗纱前了。大概是又做噩梦了吧。呱呱难得做噩梦,可每次都会闹出老大动静。有一次,在一个冬夜里,它在梦里发出轰隆隆的雷声,把哈米德吓得够呛。呱呱的雷暴当然没真货那么大的威力,不过……
他瞅瞅地上的一堆毯子,那就是呱呱的窝。没错,它在,面对哈米德的方向。
“呱呱?没事的,宝贝儿。”
没有回应,屋里只有嘶嘶声,声音似乎比刚才更大了些。这不是呱呱弄出来的声音。有一阵子,哈米德的脑子好像停止工作了,就跟老鼠遇到蛇的时候差不多。然后他啪一声打开灯。屋里没人。声音是从数据机里传出来的,显示图像的屏幕却还是漆黑一片。真是疯了。
“呱呱?”他从没见过它这副样子。它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瞳孔周围露出一圈眼白,前腿露在毯子外头,爪子伸着,爪尖在塑胶地板上弄出了深深的划痕,嘴角还淌着一串口水。
他起身朝它走过去。嘶嘶声变成了人的声音:“我要她。人类,我要她。我一定会得到她。”她,呱呱。
“你怎么弄到权限的?你干吗打扰我们?”这话很蠢,但至少可以让他清醒清醒:这种起床方式对大脑的正常运转可没什么好处。
“我是尖爪。”哈米德突然想起拉芙娜&尖爪的标志上的那个图形。尖爪。真是可爱毙了,“我们出了大价钱,一直很耐心。但那些都是过去式了。我要她。你们不过是些肉……肉猪,就算要把你们全干掉,我也一定要得到她。”
嘶嘶声现在已经基本消失了,但语音效果还是很差,就像出自一个廉价的电子合成器。这个尖爪的句法和口音跟拉芙娜如出一辙。要么他们根本就是一个人,要么就是在同一个地方学的英文。不过也有区别:拉芙娜听上去很生气,而尖爪则是彻底疯了。他的语调急躁不安,语速也一直很快,只在说“肉”字的时候结巴了一下。这声音泄露了他的意图,哈米德现在真正了解到他为什么想要他的宠物了:声音里带着一种饥渴,一种吞噬或者强暴的欲望。
哈米德的怒气战胜了他的恐惧:“你干吗不滚回老家去,你这个可笑的怪物!我们这儿有保护措施,不然你就不会来这一套虚张声势了——”
“虚张声势!虚张声斯丝肆——”最后这个词听着怪里怪气的,像是在狼吞虎咽的时候给噎住了。在哈米德身后,呱呱开始尖叫起来。过了一会儿,噪音低了下去,“我不是吓唬你。侯赛因·汤普森现在已经知道惹怒我的人会有什么下场。如果你不把她交给我,你,还有你们所有人都得死。我看见一辆陆行车,就在你的……房子旁边。一小时之内,用这辆车带她往西走五十公里;否则,你会跟侯赛因·汤普森一个下场。到时候你就知道我是不是虚张声势了。”说完这句话,尖爪先生的声音消失了。
他肯定是在虚张声势!要是他真的那么强,为什么不直接干掉那些游客,然后把呱呱抢走呢?说真的,他们这事儿干得可真蠢。一个星期以前,只要花言巧语一番,他们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不费吹灰之力。看起来,这些人从没想到过有人会违抗他们——要不然就是他们已经绝望到孤注一掷了。
哈米德转身向呱呱走去。他伸手抚摸着呱呱脖子上的毛,它往后一缩,针一般的爪尖抓破了哈米德睡衣的袖子。“呱呱!”
它放开了他的袖子,缩回到自己的那堆毯子里。它发出一种像口哨声似的噪音:有一次,它被一辆开得很快的三轮车撞了,哈米德那次也听过这种口哨。哈米德的父亲猜测说,这很可能就是呱啦啦本来的声音,就像是人类的呜咽或牙齿打颤的声音。他跪下来,喃喃地安慰它。这次它由着他抚摸自己的脖子。哈米德发现它尿床了。呱呱从小就知道用厕所,几乎跟哈米德同时学会。看来,不管尖爪先生的话是不是真的,呱呱被他吓坏了。爪先生还说他能杀死所有人呢。哈米德想起了那台安塞波。一部该死的电话,打的时候能让太阳变暗。
虚张声势还是疯狂?
他跌跌撞撞地走到数据机那儿,按下旅行团领队的号码。有时候,虫子晚上只接受邮件,不接电话;上帝保佑今晚不是这样。响铃模式变化了两次,接着出现了一幅云端与蓝天的全景图。你或许会以为这是中美上空的景象,不过只要向下看,就会发现云层盘旋着,颜色越来越暗,根本望不到头。其实这是在罗斯林马尔星上压强十巴的高度拍摄的。每次人类打进电话时就会出现这幅图;虫子无疑认为它可以安抚人类,同时这也显示出他的思乡之情。他的故乡罗斯林马尔是个直径三万千米、类似木星的星体。
云层翻卷了足有五秒钟。起来接电话,该死的!
图像消失了,哈米德眼前出现了一个人类——拉里·藤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