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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分歧者三部曲-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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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一只手依旧举枪对着他。

我们快要走到走廊的尽头,红发女子才看出我的话是唬人的,她扣下扳机,子弹打在了大卫的另一条腿上,大约在膝盖上方一点的位置。他又一声哀号,瘫倒在地上,这下我便暴露在外了。我迅速趴下,两个胳膊肘撑着地面,子弹恰好从我头顶飞过,呼啸声在我头脑中不停地震颤着。

左胳膊忽觉火辣辣的,殷红的血淌出,我的脚在地上寻找着力点,站起身来冲着走廊那头一阵盲射,又慌忙抓住大卫的领口,忍着钻心的疼,把他拽过拐角。

又一阵脚步声响起,我叹息一声。不过这脚步声却不是来自我后面,而是从前方传来。不一会儿,一群人围在我们身边,马修也在他们之中。几个人抬起大卫,往走廊那边奔去。马修则冲我伸出了手。

耳朵依旧嗡嗡地响,我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做到了。

第二十八章 翠丝 惨重的伤亡

医院里面全是人,所有人都在喊叫,来来回回地跑着,拉着窗帘。我找遍了所有的病床,确定托比亚斯没在这里,才稍感放松地坐下,浑身还有些发抖。

尤莱亚也没在这儿,他在另一间屋子里,房门紧闭,总让人有种不好的预感。帮我擦消毒水的护士有些接不上气,她不停地看着四周,就是没有看我的伤口。听他们说我只是轻微擦伤,没什么好担心的。“你要有事先去忙吧,我不急,”我说,“我刚好还要找个人。”她努了努嘴说:“你需要缝针。”“不是只是擦伤吗?”“不是你的胳膊,是你的头。”她指了指我眼睛上方的一处位置。

在刚才的混乱中,我险些忘了这里还有一个口子,血还在流着。“好吧。”“我给你打一点麻醉剂。”她说着就拿起一个注射器。我早就习惯了针管,对打针根本都没反应。她用消毒水擦了擦我的额头——这边的人对细菌感染总是大惊小怪的——我感觉到针头的刺痛,不过麻醉剂很快起了作用,疼痛感也消减了。

她缝着我的伤口,我则看着周围的人跑来跑去——一名医生脱掉满是血迹的橡胶手套;一位护士端着盛医用纱布的盘子,脚底没有站稳,险些滑倒在瓷砖地面上;一个伤者的家属不停地扭着双手。空气中满是化学制剂味儿、废纸味儿,还有人身上的气味。

“大卫怎样了?”我问。

“救下来了,不过估计还得有一段日子才能走路。”她道,噘着的唇放松了一瞬间,却只有几秒钟,“要是你没在,肯定会更糟糕。好了,你这边都好了。”

我点点头,心里想告诉她实话,我不是什么英雄,我只是利用他做掩护撤退,把他当成了人肉盾牌;我也希望自己能承认对基因局和大卫的恨意,承认自己是一个宁愿用别人挡子弹也不愿自己送死的懦夫。如果父母还活着,定会蒙羞吧。

她在我的缝线处扎好绷带,以防感染,又捏起用过的包装纸和浸湿的棉球扔掉。

我还没来得及谢她,她已走到另一张床前,照顾另一个伤者。

急诊室外的走廊里排满了伤员,从这阵势可以看出还有另一处爆炸点,他们应该同时引爆了两处,两处都只是转移人们的视线。进攻者是从地下通道进入基地的,就如妮塔所说,可她从未提过在墙上炸什么洞。

走廊尽头的几扇门打开,几个人冲进来,抬着一个年轻的女子——妮塔,他们把她放在墙边的一张床上。她痛苦地呻吟着,一只手还紧捂在纱布包扎着的伤口上。我竟奇怪地觉得她的伤与我无关。那伤口是我射的,可我别无选择。

穿过床铺之间的过道,看着伤者的衣服,我发现除了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其他人的衣服都是绿色的,他们都是后勤人员。这些人抓着血流不止的胳膊、腿或是头部,伤得并不比我轻,有人的伤甚至比我重很多。

我无意中在主走廊那边的玻璃窗上看到自己的倒影——头发黏糊糊地贴着头皮,额头几乎全被绷带盖住,衣服被大卫和自己的血染得血迹斑斑,看来我得冲个热水澡,换身新衣服了,但我得先找到托比亚斯和克里斯蒂娜才行,从入侵开始前到现在,我一直都没见过他俩。

找克里斯蒂娜并没有费多大工夫。我刚走出急诊室,就看到坐在等候室的她,她不停地抖着一条腿,抖得太厉害,坐在她身边的人愤恨地横了她几眼。她抬起一只手跟我打了个招呼,眼睛却避开我的视线,转而盯着门。

“你没事吧?”她问我。“没事,只是不知尤莱亚怎么样,我进不去那间屋子。”“知道吗?这些人简直快气死我了。”她说,“他们什么都不说,还不让看他。就像他和他身上发生的一切都归他们所有似的。”“这边的规则和我们那边不同,不过我觉得他们一旦有了确定的消息,肯定会告诉你的。”“唉,他们会告诉你才对吧。”她满面愁思地说,“我总觉得他们肯定都不屑于多瞅我一眼。”

这要是换在几天前,我可能不赞同她的话,也不知道对基因受损的坚信不疑到底会如何影响他们的行为举止。我一时不知怎么办,也不知道跟她说些什么。在这边的世界,我突然比她多了些优势,而对此我们两个都什么也做不了。我只能坐在她身边,陪着她。

“我得去找托比亚斯,等找到他后,我一定来这里陪着你,好吗?”她终于看向了我,膝盖也停止了抖动:“难道没人告诉你吗?”我心里一紧,有些害怕地问:“告诉我什么?”“托比亚斯被逮捕了。”她淡淡地说,“来这儿之前,我还看到他和其他的入侵者坐在一起。攻击发生前,有人见他去过控制室,说他是去关闭基地的报警系统。”

她说这话时,眼神中带着对我的同情,可我早就知道托比亚斯的举动了。“他们被关在哪儿了?”我问。我要找到他,我已经想好要跟他说什么了。

第二十九章 托比亚斯 审讯

那个守卫抓我的时候用塑料带子把我的手腕捆在一起,现在被捆的地方隐约有些痛。我抬起双手,用指尖摸了摸下巴,看看有没有流血。

“还好吧?”雷吉问我。

我点点头。这点伤不算什么,我以前经受过更大的伤痛——比刚刚那个士兵拿着手枪枪柄冲我下巴砸的那一下要疼得多,当时那士兵眼里燃烧着狂野的怒火。

玛丽和拉斐坐在距我们几米远的地方,拉斐抓着一块纱布,按在流着血的胳膊上。一个警卫站在我俩和他俩之间,将我们隔开。我看向他们时,拉斐凝视着我的眼睛,似有深意地点点头,好像在夸我做得好。

我若真做得好,为什么心里直觉得恶心?

“听着,”雷吉挪了挪身子,朝我靠了靠,“妮塔和边界地带的人会承担所有责任的,咱们不会有事。”

我又微微点头,心里却并不相信。对可能会发生的逮捕,我们有备用计划,我担心的并非这计划能否实现,而是他们为什么久久不“处置”我们,还有他们对这件事的随意态度——从被他们捉住,我们在这个空荡荡的走廊里已坐了一个多小时了,竟没有一个人前来给出怎么处置我们的准信儿,也没人来问任何问题,甚至连妮塔也不见人影。

想着想着,感觉嘴里酸酸的。我们这次行动的确是给了他们很大的刺激。而就我所知,能给人们最大刺激的,就是生命的逝去。参与其中的我又该为多少条人命负责?“妮塔说他们去偷取记忆血清,是真的吗?”我虽是对着雷吉讲话,却不敢看他。雷吉的目光扫了一眼站在几米外的警卫。我们已经因为说话被呵斥过一顿了。我心底其实已知道了答案。“假的,对不对?”我心里满是愧疚。翠丝说对了,妮塔果真在撒谎。“喂喂!”警卫朝我们走来,伸手将枪横在我们中间,“靠边,不准说话。”雷吉挪向右边,我抬头与警卫对视。“这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问。“呸,别装得跟你不知道似的。”她应道,“给我闭嘴。”我看着她转身离开,又看到走廊尽头走来一个身材娇小的金发姑娘,是翠丝。她头上缠着绷带,衣服上全是手指形的血印子,手中捏着一张纸。“喂喂喂,你来干什么?”警卫喝止她。“雪莉,”另一个警卫小跑过来喊着,“冷静,这是救了大卫的那个小姑娘。”救了大卫的小姑娘——可大卫为什么需要人救呢?“哦,”雪莉放下枪,嘴里嘟囔着,“可我还是有权问这个问题。”“他们让我来告诉你们一声最新动态。”翠丝把那张纸递给雪莉,“大卫目前在休养,只是以后能不能走路还不确定,其他伤者都得到治疗了。”口中的酸涩感更强烈了。大卫走不了路了,他们忙活这么半天都是在抢救伤者,这一切的毁灭行动,究竟是为了什么?我不知道,不知道真相。我做了什么?“他们统计出伤亡人数了吗?”雪莉问。“还没呢。”翠丝应道。“谢谢报信儿。”“等等,”她两只脚的重心不停地替换着,对警卫道,“我要和他说两句话。”她扭头对着我。“我们不能——”雪莉刚想说话,就被翠丝打断。“就一小会儿,我保证就一小会儿,求你了。”“让她去吧,”另一个警卫说,“反正也不会造成什么损失。”“好吧,给你两分钟时间,去吧。”雪莉对翠丝说。她冲我点了点头,我撑着墙站起身,两只手依旧绑在身前。翠丝渐渐走进,却在距我还有一段距离时停下了脚步——这段距离和她紧抱在胸前的胳膊在我们之间制造了一道屏障,简直如同一道墙。她没有看我的眼睛,而是看向我的眼睛之下。

“翠丝,我——”

“想知道你那些朋友都干了些什么吗?”她声音有些发抖,是出于愤怒,而非悲哀,“他们要偷的不是记忆血清,而是毒药——死亡血清啊,想拿它杀掉政府要员,发动战争。”

我低头盯着双手,又盯着瓷砖地板,又看着她的鞋子。战争。“我不知情……”

“又被我说中了,又被我猜到了,而你又固执己见,没听我的话。”她轻轻地说着,眼光紧锁在我的眼睛上,我得到了刚刚想要的对视,才发现这种对视绝非我所渴望的,它把我一点又一点地撕碎,“转移注意力的爆炸发生时,尤莱亚恰好站在炸药旁边,他现在还昏迷不醒,医生说他可能永远醒不过来了。”

奇怪的是,有些时候,一个字、一个词、一个句子威力惊人,它可以如钝器一般给人的头颅致命一击。

“什么?”

眼前浮出了尤莱亚的脸,那时他从楼上跳到大网上,笑容明朗,我和齐克把他拽到大网旁边的台子上。我又想起坐在文身室中的他,耳朵被翻过来在前面粘住,好让托莉在他耳后刺蛇文身。可现在他可能永远没法醒来,可能永远永远地离开……

我立下誓言,答应齐克会照顾他的弟弟,会照顾好尤莱亚,我发过誓的……

“我就这几个朋友了,”她声音哽咽,“以后看你的时候我可能没法不想起这件事了。”

她转身离去。我头脑发胀,隐约间听到雪莉让我坐下的模糊声音,我跪倒在地,将手腕靠在腿上。我努力找出办法逃离这里的一切,摆脱因自己的所作所为而产生的自我嫌恶,可再精巧的逻辑也无法将我解放,我无法逃离。

我双手捂住脸,试着让思绪静止,试着清空大脑,不去想任何事情。

审讯室中,吊灯的灯光在桌子的中央照出一个昏暗的光圈,我坐在这儿背出妮塔教我的故事时,双眼就盯着那个光圈,这故事跟真相太相近,我说起来一点困难都没有。等我说完,记录员也在屏幕上打完了最后一行字,玻璃屏幕上的字母在他的触碰下亮起来。大卫的代理人安吉拉说:“这么说,你并不知道胡安妮塔让你关掉安全防护系统的缘由?”

“不知道。”我说。这话一点不假,我不知道真正的原因,我知道的只是一个谎言。

除了我,其他人都注射了吐真血清。基因异常的我在情境模拟中还能保持清醒,也就能对血清免疫,讯问的结果可能没有用。不过只要我说的话和他们口中的话相符,他们就会信以为真。只不过几小时前,我们都接种了对吐真血清免疫的疫苗,妮塔的GP线人几个月前就把疫苗血清给了她,而这是他们不知道的。

“那她又是怎么迫使你做这件事的呢?”

“我们是朋友,”我道,“她是——当时是——我在这儿交过的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之一。她让我信她,说他们的目的和意图都是好的,我就干了。”

“那你怎么看现在的局势?”

我终于抬起头来看她:“我这辈子从来没这么后悔过。”

安吉拉冷冽明亮的眼神稍有缓和之色,她点点头:“你的话和其他人的话大致相符。鉴于你刚来到这里,对总体作战计划又并不了解,还有你的基因缺陷,我们对你从轻处罚。你的判决为假释——一年期限之内,你必须为基地出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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