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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歃血-第1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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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青皱了下眉头,突然想到,当年他在飞龙坳一役身受重伤苏醒后,曾听郭遵、王惟一说过灵石有个孩子被铁耙扎伤脑袋,和他的情形仿佛。难道那孩子,就是曹佾说的那个?

冥冥中……五龙似乎将一些人联系起来,不可分割。

但那孩子现在何处呢?

曹佾见狄青沉吟不语,继续道:“先帝得了五龙后,变得更是痴迷神道,后来整日捧着五龙不放手,说要研究出其中的玄奥。家父……在一次非常偶然的时候听到先帝说……这五龙……”曹佾吸口气后才道:“这五龙本是香巴拉之物!”

狄青对这个事情早已知道,并不惊奇。曹佾随后道:“郭遵……郭大人,以前就是负责护卫五龙的!”

狄青脑海中雷击电闪,在那一刻,想到了太多太多。良久后才道:“你想说什么?”

曹佾眼中隐藏机锋,“传说中,拥有五龙的人,有些人会拥有一种神奇的力量。”

狄青嘴角露出苦涩的笑,心中只是在想,“难道说……郭大哥也被五龙影响过?”他从未有过这种念头,但一旦想及,就难以遏制。

郭遵极勇,武功高明,飞龙坳力抗四大天王,永定陵击毙天夜叉第一高手夜月飞天。三川口一战,横杵五龙川,斩万人敌、杀龙野王,威震西夏……

郭遵做到这些,好像并不吃力,以往狄青从未多想,只觉得自然而然。

可现在……狄青已明白曹佾暗示什么。但等他懂了……已经晚了。

曹佾留意着狄青的脸色,小心道:“不过知道这个传说的人并不多。当年先帝曾喃喃念过,所以家父才知晓。据我推测,先帝整日拿着五龙,就是想获得五龙神奇的力量。但很可惜,他应该没有得到五龙的能力。并非所有人都能得到五龙之能的!”

狄青心中苦涩,暗想为何五龙的能力时隐时现,为何自己从羽裳不幸后,就开始有种神力辅助,这些缘由,谁能知道?

曹佾眼中突然有分古怪,低声道:“狄大哥,可五龙还有更怪异的一点,只怕你还不知道。”

狄青心头一颤,沉声道:“有什么怪异的地方?”

曹佾一字字道:“五龙的怪异之处在于它的谶语。当年因为五龙,先帝更少理会刘太后,后来我猜测……也是因为五龙,先帝才能有了天子。”

狄青忍不住又想起当年李顺容、八王爷所言,知道曹佾说的不假。

曹佾见狄青眉头锁得更紧,只以为他不信,叹口气道:“其实这些事情本来就是匪夷所思,宫中就算有知晓的人也不敢说,这些年过去,知晓真相的更是少之又少。刘太后已去,按理说,我本不该在这里议论刘太后的……”

狄青涩然道:“你但说无妨。今日你说的,我不会再对旁人提及。”

曹佾苦笑道:“刘太后因五龙一事,被先帝冷漠,愤愤不平。后来太后特意找隐士邵雍来看五龙,邵雍做了十六字的谶语。”

“可是‘弥勒下生,新佛渡劫。五龙重出,泪滴不绝’十六个字吗?”狄青问道。这件事他也听郭遵说过。

曹佾点头道,“不错,原来狄大哥早就知道。可狄大哥难道不知道邵雍后来又说了旁的话?”

狄青心惊道:“他还说了什么?”

曹佾目露不安,缓缓道:“太后觉得邵雍所言太过笼统,因此让邵雍详细解释。邵雍后来才说五龙乃不祥之物,拥有之人,必定痛苦终生!而且,五龙只能给拥有的人带来不幸。”

狄青退后两步,脸色变得雪一样的苍白,已想起郭遵曾对他说过,“狄青,我只知道,这五龙是不祥之物。你……丢了它,好吗?”

狄青还记得郭遵当初劝他丢掉五龙的时候,眼神中还有说不出的悲哀之意。当初狄青拒不丢掉五龙,郭遵甚至还勃然大怒。

郭遵当初还说,“你若没有它……说不定……”郭遵当初没有说下去,狄青也就没有问下去,现在想想已很明了,郭遵想说,五龙并不能救命,狄青若是没有五龙,说不定根本没有祸事。

拥有五龙是福是祸?原来郭遵也知道邵雍所说谶语的含义,他是怕谶语得中,这才劝狄青放弃五龙?

狄青心乱如麻,回忆往昔的情形,突然想到,没有五龙,自己还会成为赵祯的侍卫,还会被赵允升留意,羽裳还会不幸吗?

一想到这里,狄青就觉得胸口针扎一样的痛,又如被千斤巨锤击中,脚步踉跄,眼前发黑。

一股忧伤之意冲击头顶,他脑海中竟像又有巨龙涌动。可巨龙狰狞,开口笑道:“是你……是你狄青害了杨羽裳!”

狄青厉喝一声,已伸手拔刀,一刀斩去。

横刀风行,凄厉呼啸。众人大惊,从未想到这世上有如此犀利的一刀。曹佾甚至躲避的念头都没有,浑身僵冷。

那一刀并非斩向曹佾,而是斩在空中。狄青一刀斩出,浑身已是大汗淋漓。可那条巨龙,也随之消失不见。

曹佾冒出一身冷汗,见身后侍卫要上前,摆手止住了他们。见到狄青脸上虽没有流泪,却比流泪还要哀伤百倍,忍不住安慰道:“狄大哥……谶语不见得作准。再说杨羽裳的事情……和你无关的。”

狄青听到“杨羽裳”三字的时候,全身一震,眼角不停的跳动,却已恢复如常。

那一刀,灌注了太多的悲伤。

他喃喃道:“五龙重出,泪滴不绝……原来是这个意思。哈……我真蠢,到现在才明白这两句话的意思。”他虽在笑,可比哭还要难受。

曹佾见狄青神色痛楚,小心翼翼道:“这个五龙……我不想劝狄大哥放弃,但你拿着它,总要小心些……”

狄青木然道:“难道到了如今,还有比眼下更悲哀的事情吗?”他艰难地站起来,挺直了腰板道:“曹兄弟,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事情。”

曹佾苦笑道:“我知道的,无非是些往事,可对寻找香巴拉并没有用处。”

狄青又望了赵明一眼,良久后才舒了口气,对曹佾道:“我想请你帮个忙。”

曹佾立即道:“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就会尽力去做。”

狄青缓缓道:“这件事说难不难,说易不易。你来做……是最好不过了。”

夜已深,天空繁星点点,有如情人的眼眸,春风吹拂,带着温暖的气息,有如情人的安抚……

高平寨东方有个高家集。百来户的人家,如斯深夜,早就关门闭户。

这些在边陲的百姓,有着比汴京官员更明锐的感觉,他们已嗅到兵戈的气息。这里动乱不停,烽烟难停,但这里,是他们的家,他们不舍离去。

高家集中如坟墓般冷清,只有其中的一个大院,还亮着灯光,里面聚集着戏班的人员。这里的人,是从高平寨出来,暂居在这里。

韩琦虽可让戏班歌姬在高平寨歌舞,但夜晚的时候,并不让这些人留在高平寨。或许当年金明寨一事,也给他不少触动。

韩琦就算狂、就算傲,还是自有分寸。当年金明寨被破,就是因为内贼的缘故,前车之鉴,韩琦当然要防。

那院中喧哗了一阵,也慢慢的沉寂下来。夜深人静的时候,却有一人悄悄的出了房,四下的望去,见无人留意,推开了小门,悄然的出了庭院。

那人皂色衣衫,融入夜中。出门后在脸上系了条黑巾,径直奔高家集东方。高家集东有个坟场,这附近的死人,多数埋在了那里。

坟场内的坟头重重叠叠,暗夜中萤火流动,有如孤魂的眼眸。

这种地方,这般深夜,正常人都不会前来。那皂色衣着的人来了,却是轻车熟路。

坟堆中,墓碑稀缺,很多人死了就埋了,无名无姓。有一黑影墓碑般的立在了坟前,听到脚步声响,回头望去,问道:“高平寨现在如何了?”那黑影高高瘦瘦,眼中带分急切,还有些贪婪。

皂色衣着那人冰冷道:“你为何要逃?”

二人原来是认识的,皂色衣着那人口气虽然冷漠,可有种娇柔的腔调,竟是个女子。这样的一个女子来到了坟场,居然能淡静自若?

这女子什么来头?

高瘦那人低声道:“我怎能不逃?他们要知道是我搞鬼,我就死路一条了。”

皂衣之人冷笑道:“韩琦自大,和狄青矛盾已深,你若是不逃,只要肯辩,狄青不能奈何你。狄青早就知道这点,因此根本没有追究。你做贼心虚,反倒露了马脚。”

高瘦那人微滞,强笑道:“高平寨不是还有你吗?今日你一杯酒,就让狄青、韩琦反目成仇,我让赵明发怒,成功的离间了狄青和韩琦,也算有些许的功劳了。你们答应我享之不尽的好处呢,什么时候兑现?”

皂衣那人冷哼一声,良久才道:“你放心好了,自有你的好处。你过来……”皂衣之人伸出手,竟露出一截玉臂。

高瘦那人呆住,见皓腕如雪,指若春葱,喉结忍不住的错动。只是那一截手臂,已让高瘦那人难以移目。

皂衣那人“咯咯”一笑道:“呆子,好处来了,你难道不要?”她声音本是冰冷,这么一笑,已有说不出的妩媚入骨。

高瘦那人吞了下口水,终于上前几步,一把抱住了皂衣人。他已意乱情迷,做梦也没有想到竟有如此的好处。可他只顾得上下其手,却没有留意到皂衣人纤手从发髻上掠过,取下了发上的金簪,一下子从他背心捅了进去。

高瘦那人背心剧痛,怒喝声中,已推开了皂衣人,嗄声道:“你……”他话音才出,脸色已铁青。那金簪极是锋锐,已穿衣入肉。金簪虽短,但簪尖有毒。那毒发作的极快,高瘦那人蓦地扼住了喉咙,嘶声道:“你……”他想要上前,颓然倒地,四肢一阵抽搐后,再也不动。

皂衣之人望着高瘦那人死鱼一眼的眼,淡淡道:“你现在的好处,不就享之不尽了?”

只有死人,才有享之不尽的好处!

皂衣之人杀了人,如吃饭一样轻松,她转身要走,突然全身绷紧。因为在她身后,不知何时,已站着一人。

那人有着明亮如矢锋的眼,俊朗又沧桑的脸。他鬓角已有霜花,可人如历霜宝刀,清冷犀利。

那人却是狄青!狄青眼中有杀机!

皂衣人眼里终于现出丝慌乱,高瘦那人没想到会死,她也没有想到,狄青竟然还没有回去,而且就在坟场等着她。

狄青冷望皂衣人道:“你莫要想逃了,你若能逃走,我佩服你。”他若是厉声呼喝,皂衣人说不定还有主意,可见狄青平静如水,皂衣人反倒不敢轻举妄动。

狄青望着那皂衣人良久,这才道:“白牡丹,你在席间的那句话,果然大有问题。”

皂衣人身躯微颤,轻轻一笑,伸手摘下了纱巾,露出娇艳的一张脸。

那人赫然就是高平寨中,给狄青敬酒的白牡丹!

白牡丹盯着狄青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狄青缓缓道:“我一直很奇怪,想歌姬中人素来圆滑,就算轻视我,一般也是不肯轻易得罪人的。你有意激怒我,事后却看戏一般镇静,你很反常。”

白牡丹笑了起来,“狄青果真聪明,比韩琦韩大人可聪明多了。”

狄青问道:“你为何要激怒我?”

白牡丹道:“你猜?”她眼珠转动,故作天真。她不知道狄青为何能跟来,但知道和狄青不能比谁的刀快。她能胜过狄青的地方,并不在于武功。

狄青道:“因为你是元昊八部中,乾达婆部的人。”

白牡丹怔住,她没想到狄青一下就能猜出她的出处。

狄青盯着白牡丹的眼睛,又道:“有时两军交战,不一定用男人才能刺探消息,女人也一样。乾达婆部的人,均是能歌善舞。你们知道韩琦喜好歌舞,因此投其所好。韩琦就算不在你们面前说军机,你们也可从他身边调动的人手中,看出些端倪。更何况……韩琦根本不把你们看在眼里。你知道我要和韩琦议论军情,因此特意抓住机会激怒我,你知道,韩琦肯定不会听我的解释。”

白牡丹娇笑道:“狄青,我早听说过你的大名,可闻名不如见面。”

狄青又问,“你方才杀的人是谁?”

白牡丹笑容已有些勉强,还不肯认输道:“你猜?”

狄青缓声道:“方才听你们言语,那人当然就是富义,也就是陷害赵明的人。他已被你们收买,有机会,当然要挑拨宋军的关系。你们已用不着他了,索性杀了了事,以防泄漏你们的秘密。”

白牡丹强笑道:“你什么都知道,方才为何不出手拦我?”

狄青道:“富义死了,有你也一样。”

白牡丹掩嘴笑道:“你和我说了这么多,无非想要擒住我,然后送到韩琦的帐下。但你这么聪明的人,觉得韩琦会信你呢,还是信我?”

狄青目光中有分悲哀,立即道:“他会信你。”

白牡丹咯咯笑了起来,似重新掌握了主动,“他既然不信你,那你今晚所做的一切,不是徒劳无功了吗?”她若有意若无意的扭着细腰,红唇半开半合,媚眼如丝的望着狄青道:“你我各为其主罢了,我虽算计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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