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旗-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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器。
凭借着服役期间消耗的几千发子弹,他坚信自己超越了这个时代的枪手,但这无法改变他手中的这只鸟枪。
前明嘉靖年代,明朝自葡萄牙人手中获得火绳枪制造技术,遂为鸟枪,一直沿用到晚清,未有大的变化。
而且更难堪的是,鸟枪的制造技术自康熙起一直在缓慢地退步,现在柳宇手上拿着的就是这么一只填充着劣质火药的劣质鸟枪。
器不如人!
柳宇无奈地看着那幅三色旗,嘴巴张得大大的,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我记着!
那只是一艘最普通的内河巡逻艇,上面只有几门小炮和几十枝步枪啊。
只需要一只火箭筒,甚至给我一挺狙击步枪,我就能把他们全部干掉。
柳宇的手上只有这只劣质的鸟枪,这种十六世纪的火器与全副武装的近代军队交战,是没有任何胜利的可能。
泪珠凝挂。
柳宇咬紧了嘴唇,一缩身子,隐蔽得更好,但是他的手还是死死地握紧了鸟枪。
我不会忘记!
这是两百年的屈辱与黑暗。
而前方,仍是一百年的沉沦与求索。
我曾经是一名军人,我曾经是一名狂热的军史爱好者,我来自于二十一世纪。
黑暗的历史,我可以改变。
我可以撕碎黑暗,迎来朝阳。
红河水漠漠地向东流去,送走了飘扬着三色旗的法国内河巡逻舰,却也让红树林里的情绪爆发到了极点。
柳宇整个人跪在杂草之间,死死地抓住自己的头发,江凝雪在身后紧紧地搂住了他。
“我坚信,我会用百倍的热情来回报法兰西的友谊。”
第二章 执子之手!上!
被火雨洗过的红树林里,多了许多轻轻抽泣的声音。
一场灾害。
对于柳字营来说,甚至超过用灾害来形容的程度。
柳字营出动了包括柳宇和江凝雪在内的二十七人,可一天一夜的寻找之后,柳宇和江凝雪却只找到其中十人和两名伤员。
在河岸上,还留下了七具尸体,四具属于村民,其余三具都是柳字营的老弟兄。
其余的战友,就消失在越南的土地之中,如果柳宇没有进一步的行动,或许再不会出现了。
“不能放弃一个我们的兄弟!”柳宇的声音不大,却带着这个年龄不曾有过的成熟:“不能放弃我们的亲人和兄弟!”
在他两辈子的人生中,都不曾抛弃过兄弟、朋友、亲人。
在过去的军人生涯,他也乘冲锋舟踏破洪流,穿过一重重巨浪,在飓风暴雨之中把救生衣让给了那抱自己大腿哭泣的小女孩。
这只是个小小的挑战而已。
江凝雪很欣慰地跟在柳宇的身后,看着他一下子成熟起来,用还带些稚气的声音指挥着柳字营的老老少少们在那里搜索着幸存者。
略略成熟的柳宇比起那个还算纯真的少年,似乎有着更多的魅力,但是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他变成什么样子,江凝雪都会默默地站在他的身后。
不管什么情况,不管回柳字营会变成什么样子,她都是他的未婚妻。
江凝雪已经做好了面对惊天狂澜的准备。
在江岸边找到的那三具尸体里,有柳三叔那熟悉的面容,虽然隔世为人,可是柳宇却哭死在尸体上,怎么也不肯松开。
在柳宇接收到的记忆之中,对于三叔,他有着太多的感动了。
柳三叔现在是整个柳字营最有实力的强人,又是柳宇的亲叔叔。
没爹的他能继位当上少当家,完全是三叔一人之功。
可是三叔一死,他就必须独力面对所有的挑战了。
柳字营很小,即使集合全部的男子出战,也不足百人,加上老弱妇孺,也不过是百五之数,但是他决不能放弃。
时日无多,现在已经是一八七八年,离一八八三的中法战争不过五年光阴,他必须抓住每一个机会,才能回敬法兰西共和国的友谊。
他走在队伍的最前列,一边推开遮天盖日的树枝树叶,一边大声喊叫着那些失踪者的名字。
他就是用这样的行动,找回那两名已经自我放弃的伤员,也让所有人接受他的指挥,接受了他的少当家身份。
但是希望越来越小,他们已经分开把附近几里地都找过了,或许那些人干脆就趁机做了逃兵,在异国他乡,往人群一钻,或许再也找不到了。
现在他们几乎是在空着肚子,这一天一夜,所有人都只是草草摘了些不知名的果子,肚子反而越来越扁,而且他们似乎深入到敌对的天主教村附近了,随时有可能会同教徒发生冲突。
他不会放弃。
“我们还是回去吧?或者歇一歇,明天再来!”一个和柳宇差不多同龄的少年身子一软,就直接坐在地上:“我实在走不动了!”
但是柳宇还是在坚持:“不要放弃!一定会找到他们!”
烈日当空,太阳毒得很。
柳宇的脸全是汗珠子,他肩上还背着笨重的鸟枪,肚子还在无声地抗议着,但他迈起步子就想往前走。
但是有人比他的动作更快,江凝雪已经夺过了他的鸟枪,柳宇激烈地反抗了几下,但是她已经十分困难地走在队伍最前列。
整个队伍动了起来,继续向前搜寻着。
在搜索的同时,他们还必须小心天主教徒的报复,据说这些教徒私藏了不少武器,甚至还有很先进的后膛步枪。
就连那个开口放弃的经世易,一向在柳字营里算是细皮嫩肉了,一看到江凝雪提着鸟枪开始行动了,也不得不跟上去,可腿早软了,就差在地上爬了。
“谢天谢地!”搜寻终于有了又回报,走了半里地,两个衣衫不整披发散发的年轻人架着一个挂了彩的伤员从对面奔了出去,就和柳宇他们紧紧地抱在一起:“我以为再见不到你们了!终于见着了……”
就连经世易的步伐都变得轻快起来了,他们一个个抱过来,连声说道:“谢天谢地!终于见着你们了!”
昨天枪炮一响,他们就知道大事不妙,就赶紧开溜了,可人生地不熟,没走多远就不知道转到哪去了,到后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饿了差不多一天,加上又有个伤员,那真是到了绝境了,还好现在来了救星。
他们的脸上绽放着笑容,可是眼泪立马就落下来了,一时间所有人都是一哭一边笑,惟独柳宇在紧紧在咬着嘴唇。
出动二十七人,战死三人,现存十七人,不过即使是柳宇,也放弃了继续搜寻的希望。
或许有更多的泪水,但泪水象不能现在这样,白白地流逝。
带着找到的伤员,柳字营在尝试再次搜寻未果之后,便在柳宇的率领下飞速撤了回去。
天渐渐黑了。
大家掺着泪水着吃下了柳宇带人征集来的食物,望着柳宇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敬服。
他们觉得,在这次悲剧之后,柳宇一下子成长起来,现在的他,是他们这群人的主心骨,柳字营的少当家,就应当是这样的。
篝火明亮,可是闭上眼睛,又会回想那张扬的三色旗,柳宇在火堆旁梳理着自己的未来。
前世今生的记忆交集在一起,千丝万缕,怎么也理不清,可是看到对面的江凝雪,柳宇的心就平静下来了。
她奔波了一天,一身风尘,一身辛劳,整个人都软了,一根手指都不肯动弹,却还是小心地帮自己的未婚夫把一切都处置妥当了才坐下来。
江凝雪的眼神始终都关注着柳宇,她似乎有很多话儿对这个小丈夫倾诉,但是她还是选择了宁静地坐在那里。
在柳宇中,她有若黑暗中的明灯。
她是个完美的妻子,可就是对他太好。
第二章 执子之手!下!
星光点点,追忆点点。
看那双并不细腻的手,柳宇浮想连连。
有些事,是刻在人的心中,即便换了一个灵魂,仍会为之感动。
贫贱夫妻百事哀,自他懂事之后,他一直就跟在江凝雪的屁股后面,没受过太多的苦。
在他的印象里,他这个未婚妻的手什么都做,木工、泥水、种地都是好把式,把家操持得井井有条。
那一次,他父亲刚刚战死,三叔还没有回来,柳宇差一点就成了没人要的娃娃。
正当他以为要饿肚子的时候,江凝雪没征得岳父大人的同意就把他牵回家去了。
她爹还在犹豫这桩婚约的时候,一看到自己进门就在考虑米缸空空的时候,江凝雪已经大大方方地说道:“阿宇,好好吃饱饭吧,都给你准备好了!”
柳字营都是一群穷人,谁家都没有多的,可柳宇就看到十一岁的江凝雪变魔术一样地从床底下弄出十几个袜口袋,每个袋子都沉沉的,至少有十来斤米。
连岳父都惊呆地听江凝雪说道:“爹就是这么粗心大意!每次做饭,我都替阿宇攒了一把米,现在这就是宇的吃食了!”
那年她才十一岁啊!
柳宇一想到这件事,心里就暖暖的一片,就把身子偎在江凝雪的怀里,享受上这淡淡的温情。
少当家心底在胡思乱想,如果自己不是穿越了,那么柳宇和江凝雪这对璧人会有怎么样的结局?
或许是幸福吧,但更多可能的是悲剧吧……
中法战争结束之后,成千上万象柳宇和江凝雪这样的海外游子被法国殖民者赶出了越南,在抗战、对越战争中,这样的悲剧又在重复上演,千万名饥寒交迫中的游子被逐出了家园。
但是我的幸福,应当操在我的手中。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江凝雪的手并不非常细腻,却又有着无尽的温暖。
柳宇握紧了未婚妻的手。
幸福凝结。
只可惜这世间的幸福都是短暂的,一声大嗓子打破了两个人的默默温情。
“你们是柳字营吗?是不是!”
黑暗中看不真切,只听见这发话人的声音带了几份急促,接着经世易回答:“我们是柳字营,什么人?”
他的话还没说完,对方已经风风火火地走过来了:“柳三在哪里?柳三在哪里!”
“出什么事了?”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他们身上,来的三人都二十多岁,为首的那人精明干练,身着蓝色劲装,两排英雄扣,背着一支西洋造的前膛快枪,英气逼人,开口便是:“让柳三出来见我!可紧要事知会你们,可要记住了,我是整个北越都鼎鼎大名的司马泰,记住了,司马泰!”
一听到司马泰这个名字,都是松了一口气,这人在整个北越都可以算得上小有名气,是个侠肝义胆的人物,一副热心肠,经常风里来雨里去替人排忧解难,因此柳宇直接站了出来,照着记忆给司马泰施了一个大礼:“可是鼎鼎大名的司马泰义士?这里由在下作主,不知道司马义士有何见教?”
司马泰原本是很瞧不起这个少年,现在却觉得有若喝一碗蜂蜜那样:“好!柳字营是你做主?你们有祸事上门了,越南官府似乎要来寻你们的麻烦,要派大兵过来围剿你们,我是特意给你们报个讯!”
司马泰说话间倒也稳重,只是那隐隐的得意之色却怎么也掩盖不住,正是个极好面子的主,柳宇当即询问道:“此话当真?若不是司马义士侠肝义胆,不畏辛劳,星夜前来知会消息,我等恐怕就要人头落地,这再造之恩,实在是感激不尽!”
司马泰听得这话真是喜上眉头,连声道:“不敢当!不敢当!都是华夏游子,相互照应,那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司马泰传来的,也确实是个十分紧要的坏消息,或许是这次柳字营出动调解惊动了洋人,司马泰刚从朋友得到可能前来围剿柳字营的消息,就在十几里外遇到了一队护卫着辎重的越南官兵,看架势,绝对是朝着柳字营来的。
在越南的各支华人武装,虽然有黑旗军刘永福和黄旗军黄崇英斗得你死我活的例子,但是彼此总有几分香火情,司马泰也是一等一的好汉,就是有个好虚名的小毛病,和柳字营也有丝毫交情,因此他特别留心。
这下午又看见一队越南官兵押着辎重朝着柳字营老营所在开来,知道来意不善,当即带了两个伴当风风火火地来知会一声:“光辎重就动了一队人,本队恐怕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们还是快退避吧!”
他话一出口,那边经世易已经插嘴了:“既然只有辎重,收拾他们去!”
只是司马泰毫不客气:“小孩子莫插话!越国官兵岂是轻易能招惹的?”
在一旁的柳字营老人也是小声议论起来:“还真是谢谢司马义士了!”
“越国官军,虽然不堪大用,可咱们也招惹不起啊!”
“人家是朝着我们来的,我们不如先退一退!”
经世易满脸委屈,他好不容易抓住这么一个机会来表现自己,可是仔细一细想,他自己也觉得越国官兵不大好惹。
越南国的官军,战斗力确实很弱,这些年吃的大小败仗,没有一百次,也有八十次了。
问题是这是人家的主场,不但兵多将广,吃了败战还可以源源不断地补充,真吃不消,还可以请大清国出动大兵助剿,想当年那些入越的风云人物,陆亚终、黄崇英……现在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