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金属狂潮-第4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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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单独行动这点来看也很奇怪。像这种场合,几乎所有的战略核潜艇都会有一至二艘攻击核潜艇伴随左右担当护卫。但是现在周边海域里完全没有担当护卫的攻击核潜艇的踪影。
我心里涌起一阵强烈的不安。
目的会是同归于尽吗,还是——
又过了一会,目标采取了新的行动。新型Delta开始向舰内的弹道导弹充填液体燃料。舰首声纳捕捉到了这个声音,我从声纳员处接过头戴式耳机确认了这一点。
正在进行核导弹的发射准备。
我有些难以置信。这几周以来,苏联军和华约军队并未采取什么引人注意的行动。况且戈尔巴乔夫总书记也一直再推动着国内的改革以及摸索着同西方间的对话。完全没有任何理由发动对西方的核打击。
这时。通信士官从VLS天线接受到了司令部的命令。命令很简洁,但内容却令人毛骨悚然。
“立即击沉贵舰正在追踪的新型Delta。这项任务为最优先级别。”
看来只能认为他们是认真的了。那艘战略核潜艇正要向英国本土发动核打击。司令部从别的渠道获得了确切的情报。
是新型Delta的舰长被某种疯狂附体了,还是得到了苏联军队里激进的鹰派势力的命令——真相到现在仍不清楚。
已经不能有一刻的犹豫了。“敌人”完成核导弹的发射准备只是时间的问题。我命令部下采取战斗配置,为了能确实地击沉敌舰,试着更接近它。
另一边,“达拉斯”号也开始行动了。他们可能也探测到了燃料充填的声音,也可能得到了和我们同样的命令。因为“达拉斯”号在安静性上比我们更出色,想先我们一步占据攻击位置。我尊重这个决定,打算对其进行掩护。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我没有急于获得战果的想法,并且若因为提高速度而让敌舰察觉本舰存在的危险更令人心寒。
但是那艘新型Delta的舰长,即使已失去了正常的心智,也仍是一个可怕的有才干的人。并且敌舰声纳的性能也在我们预想之上。不知何时,敌舰已经察觉到了“达拉斯”号的追踪。
“达拉斯”号向它接近过去时,敌舰把前进方向改为正好贴住变温层的深度。获知了这一点,“达拉斯”号和“汹涌”号也都修正了方向。这时,敌舰的螺旋桨音突然忽然消失了。它利用了变温层和暖流间的界线,消失了踪影。我想它是在仅仅一分钟内就消失了。当我们再次探测到敌人的时候,那艘新型Delta已经完成了掉头,猛然向“达拉斯”号袭去。
从敌人的鱼雷发射管传来注水音。
看来它是打算在发射核导弹之前先把我们干掉。被打了个出其不意的“达拉斯”号尚未进入攻击态势。
攻击声纳探测指针探测到一发声响。那一声尖锐的“哐”响彻舰内,接下来听到像是打在岩石上还是金属上的沉重的“咚”的一声回音。
敌人向“达拉斯”号发射了两颗鱼雷。
稍晚,“达拉斯”号也进行了反击,发射了一颗Mk48鱼雷。然后“达拉斯”号转左舵,增速。采取着回避运动的同时,发射了反击的鱼雷。
“达拉斯”号成功地躲过了一颗鱼雷,但另一颗却在极近的距离爆炸了。
老实说,那时候我以为“达拉斯”号完蛋了。受到了那样完美的出其不意的攻击,几乎没有什么舰能够逃脱。即使只是躲过了第一颗鱼雷,“达拉斯”号的舰长的手段也可以说是相当高明了。
但是,“达拉斯”号并没有沉默。虽然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损伤,但在恐怖的爆炸声的对面,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螺旋桨声。
敌人的新型Delta也躲过了鱼雷。由于“达拉斯”号的反击是在艰难的回避中进行的,因此即便是已高性能著称的Mk48鱼雷也没能命中。
由于极近距离的爆炸而忙于控制损伤的“达拉斯”号,准备给予致命一击而进入再攻击态势的新型Delta。
——
毫无疑问,到了我登场的时候了。
敌人的失误之处在于没能探查到第二个追踪者——“汹涌”号的存在。我从当作隐身衣的变温层的幕后出来,增速,向着“达拉斯”号和敌舰之间前进。
敌人手里应该几乎没有关于采用泵喷射式推进的“汹涌”号的声音特性的情报。虽然他们大概知道有一艘新的敌舰,但却没有时间计算出距离和速度了。因为我没有给他们那样的时间。
第一、第二发射管,发射。
敌人也发射了鱼雷。向着正在控制损伤而不能随心所欲动弹的“达拉斯”号。大概比起还没能得到确切位置的我们,还是给予最初额目标以致命一击更为优先吧。
我正处于能够掩护到“达拉斯”号的位置。如果冒着危险保护“达拉斯”号,即使成功的话也会使我们的攻击大幅延迟。那样的话敌人——只要能够躲过我发射的鱼雷——将会再一次获得完全的主动。敌人攻击“达拉斯”号有着两个目的。敌舰长真是个不能小看的人物啊。
那时听到的那个声音,直到现在我仍无法忘怀。那是“达拉斯”号发出的攻击声纳的声音。
到了这个地步,再用攻击声纳进行照射是毫无意义的行为。但我立刻明白那不是为了探知敌人的位置,而是发给我的信息。“达拉斯”号的舰长想要告诉我,“虽然我们无法很好地推进,但还能对敌人发动攻击”。
我眼睛瞥着海图,想象着“达拉斯”号舰长的意图。他的期待很明显。帮我们躲过那颗鱼雷。这样的话,看我们帮你击沉那艘敌舰。我既不知道“达拉斯”号的舰长是个怎样的人,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怎样的力量。
决断的瞬间迫近了。
我该冷酷地抛弃“达拉斯”号,继续对敌舰发动攻击吗?还是该掩护“达拉斯”号,把攻击敌舰的任务拜托给他们呢?拜托给受到了损伤,处于完全无法机动的状态,仅仅照射了一下攻击声纳的“达拉斯”号。
“好吧。”
我轻声说着,命令“汹涌”号切入到敌鱼雷和“达拉斯”号之间。
战斗的每一秒钟仿佛都变得很长。
和预想的一样,敌人的鱼雷转而向我们袭来。我让潜艇加速,把鱼雷引诱到足够的位置之后,进行反击,然后采取了最大限度的回避运动。
鱼雷在“汹涌”号的旁边爆炸了。比起“征服者”号那时的炸弹袭击,这点冲击根本不算什么。我就像屁股被人踢了一脚一样失去了平衡,背撞在了发令室的控制面板上。其他的乘员也差不多,有趴在了地板上的,也有从座位上滚下来的。
损伤控制士官立刻报告了损伤情况。电气系统受到损伤。几个区域发生进水。气阀门故障。两处地方发生火灾。
舰内充斥着警报和怒吼。即便如此声纳员还是报告说,敌舰躲过了我方发射的全部两颗鱼雷。没用的虎鲨鱼雷。布朗舰长在福克兰不肯用虎鲨而用旧式的无诱导鱼雷,看来是完全正确的。
但是,敌人却没有进一步的攻击。
在我躲避着敌人鱼雷的时候,“达拉斯”号发射的鱼雷,这一次无比准确地命中了敌新型Delta。
两声爆炸响彻了海底。敌舰的船壳吱嘎作响。大量气泡的声音。不断重复着小的爆炸,敌舰慢慢地沉入海底。
深度超过了800。
水压超过了界限,金属被压扁,又发生了一次巨大的爆炸。敌舰的船体变得支离破碎、坠入数千米深的海底,并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声音。尽管它作着核攻击的准备,并且向我们进攻想杀了我们,但毕竟那艘舰上曾乘有一百几十名年轻人。
战斗结束了。
我感觉到了副舰长的视线,照老样子把帽子重新戴正。
幸运的是,我方的损伤并没有像当初觉悟的那么严重。轻重伤者共6人,都是骨折、挫伤和轻度烧伤,生命上并无大碍。灭火作业顺利地结束了,进水的地方也完成了应急处置,其他损伤部位也修理完毕。
“达拉斯”号的损伤似乎也并不严重,在我们的损伤控制几乎完成的同时,他们也恢复了机动能力。看来我们都能够独自返航。
“达拉斯”号向着我们慢慢地靠近。潜望镜深度。隔着大约500米的距离并行着。
对方打来水下电话。因为水下电话只能在很短的距离内使用,“达拉斯”号之所以靠过来就是为了这个。大概是想和我通话吧。
“这里是USS‘达拉斯’。我是担任舰长的卡尔·泰斯塔罗沙中校。能听见吗?”
一个男子响亮而优雅的声音回荡着。比起军舰的指挥官,听上去更像是莎士比亚舞台剧的演员。
另一方面,我的声音怎么听都是阴郁而低沉,没有一丝优雅,因此我对于应答有些畏缩。
“感度良好。这里是HMS‘汹涌’。我是担任舰长的理查德·马度卡斯中校。贵舰能单独航行吗?”
“是的。我认为本舰能够独立返航。感谢关心。你们的情况如何?”
“我们也没问题。”
“啊,太好了。”
“请允许我对您表示感谢,马度卡斯舰长。仅凭我的攻击声纳究竟能不能让你们做到那种地步,说到底那是我的赌博。真是十分感谢。我代表合众国政府和我的船员们深深地感谢你们。”
听上去有些恭敬过头的谢词,但这决不是表面的殷勤。他是真心地向我表达感谢。对于一心以为自己才是海上主角的美国人来说,这是十分诚实而谦虚的态度,我本来还以为他是那种说一句“多谢了,牛仔,下次再见吧”就扬长而去的那种人。
我困惑着,过了好一会才终于僵硬地回答道:
“我们也应该感谢你们。希望你们今后也一帆风顺。”
我们也同样希望你们一帆风顺。我想什么时候能在陆地上直接和你见面就好了。那时,请务必尝尝我妻子的手艺。
“是,我很乐意。”
“那么,请多保重。……塞拉中尉,转右舵。方向260——”
电话里传来向部下下令的声音和一声粗犷的“遵命,船长”。水下电话挂断了。
然后“达拉斯”号离开了。
和预料的一样,这一事件没有向全世界公布就结束了。被我们击沉的DeltaⅣ级被当作事故中失踪,“汹涌”号的乘员们被下达了严格的封口令。我的报告也被作为最高机密,今后50年内都不得公开。
那艘敌舰是不是真的想发射核导弹,知道现在也没有搞清楚。恐怕知道真相的只有已经变成海中藻屑的那艘舰上的乘员们了吧。
再次同泰斯塔罗沙见面的机会,比我想象得更早地到来了。对受到损伤的“汹涌”号的修理和再装备需要半年时间,在此期间我因为一些技术上的问题造访了美国东海岸的某家造船企业。我写信告诉了泰斯塔罗沙中校这件事,他很高兴,邀请我去位于新罕布什尔的家中做客。
我在那里遇见了那个少女。
当时他还只有5岁左右。大大的灰色眼睛,羽毛般的灰色波浪形头发。尽管对我的身高有着些许的胆怯,但她还是有礼貌而又有些不自然地向我问候。
我不是神,完全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会想着她敬礼。
——
初次见到的卡尔·泰斯塔罗沙是位体格标准、文雅而又帅气的男人。
他的年龄与我相仿,或者更年轻一些吧。他有着从说话声音即可想象得到的儒雅,脸上总是浮着慎重的微笑。他的灰色的眼眸看着远方的某处——似乎总是看着远方的样子,同时也具备了任何水手都会具备的坚强的意志。
虽然我在他的身边仅仅只停留了一天,但却相当享受此次会面之行。
卡尔·泰斯塔罗沙的家在朴茨茅斯的郊外,穿过后面的松林就可以从悬崖上眺望到北大西洋宽阔的洋面。只需稍稍的早起和散步就可以欣赏到照耀海平线的日出。
房子虽然有些旧,但却受到了很好的照料,春天发芽的花花草草围绕在四周,安稳的静寂、小鸟的叫声和在远处轰鸣的波涛声使人心旷神怡。从这里步行到附近的街道只需30分钟,
若开车去他工作的海军基地也只要不到20分钟,真是令人羡慕。
他的夫人玛利亚是位文静的淑女。柔和而又优雅的微笑。一位充满家庭气息的、有着一头带些灰色的金色头发的女性。若泰蕾莎·泰斯塔罗沙能够在更加安稳一点的环境中度过她此后的人生的话,多半也能成为那种类型的女性吧。
关于这位夫人的手艺——原来如此,他的确有为此感到自豪的理由。蒸鸡肉的罗勒沙司和似乎融化在嘴里的肉馅饼。主菜则是飘着淡淡香草味道的烤仔羊。
一个正在享受美味料理的人,大概是藏不住任何想法的吧。当自来访之时一直保持着彬彬有礼的绅士形象的我瞪大双眼、嘴里嘟哝着“太棒了”的时候,泰斯塔罗沙中校和他的夫人就暧mei地笑了起来。受到他们的感染,我也笑了起来,最后泰蕾莎小姐也笑了。这个小女孩似乎总是在某个地方打探我的脸色。(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