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 共四季-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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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顶拿起遥控器,想要看看其他的频道,没想到一按下去,电视机干脆变成了黑屏!
这下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三个女人睁大了眼睛,立刻重新按起遥控器
,可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伊莲娜连续按着电视机下面的钮,也没有让电视机亮起来。突然,她想起下午在该死的医院密室里的那台电视机——她立即尖叫着躲得远远的,生怕这家伙也发生爆炸。
“别害怕!”
顶顶又来安抚伊莲娜了,其实她自己心里也七上八下的。
“不要把它关掉。”林君如狠狠地盯着电视机,仿佛面对一个强有力的情敌,“画面还会再出现的。”
现在,留给她们的只有等待,等待太平间里的血清,等待演播室中的声音,等待命运的审判之日。
夜。
天空已是深黑色了,满天浓云再也无法看到,只有凄凉的山风席卷而来夹带着零星的雨点,抽打到小枝苍白的脸上。
她低头冲过细雨组成的幕墙,手里提着一个大纸袋子,里面装满了各种袋装食物。在空无一人的街道尽头,耸立着并不高大的南明医院,被雨夜昏暗的路灯照耀着,勾勒出黑色的冰冷轮廓,举头仰望只感到威严与阴森。
十几分钟前,在急诊室里休息的叶萧感到饥饿难耐,她便跑出医院去寻找两个人的晚餐。叶萧再不会像押解囚犯一样牢牢看住她了——他明白自己看不住这个女孩,她就像指问飘过的风,越是想要把她抓得紧,就越是容易伤到自己。
但这股风再也不会吹走了。
她跑到附近街道上的超市里,拿了整整一大袋的食品,还有未过保质期的饮料,连明日的早餐和午餐都一并解决了。
赶回医院的路上已下起小雨,乌黑的天空不知预示着什么?偌大的城市依然安静地沉睡着,或许今夜将大难临头?
顶着雨跑进医院的大门,背后已沁出一层汗水,其实今天她也累得够呛。从清晨冒着生命危险逃出大本营——其实原来就是她家,到上午生死时速的追逐,又遭遇城市中的野象群,再到下午神秘黑衣人的出现,以及体育场里的危机时刻。在这短暂的十几个小时里,她仿佛成了电影的女主角
,而导演则是隐藏在地底的死神。
回到静谧的急诊室里,叶萧仍赤裸着半个身子,安静地躺在担架床上,乍一看如同抢救失败的死者。她拿出食物放在他身边,轻声说:“我回来了
。”
眼皮微微跳了几下,死者从沉睡的世界里复活了,叶萧睁开迷糊的双眼
,用了一分多钟才回过神来,磕磕绊绊地说:“小……枝……”
“是!”她的心也悬了起来,“你脑子又糊涂了?”
叶萧从担架上直起身子,猛摇了摇头说:“不,我已经清醒了,什么都没忘记!哎呀,我真的好饿啊!”
“快点吃!”
她将“晚餐”递给了叶萧,虽然这些一年前真空包装的食物,吃起来索然无味又没什么营养,但对筋疲力尽又饥肠辘辘的叶萧来说,简直就是五星级酒店里的美味。
两人很快吃完这顿医院餐,小枝却感到有些不对:“奇怪,‘天神’到哪里去了?”
叶萧这才发现狼狗“天神”不见了,摸着头说:“你出去的时候,我一直躺在这睡觉,不知道它什么时候跑的。”
小枝到急诊室门口望了望,这条走廊里异常昏暗,什么都看不清楚,无奈地摇摇头说:“算了,它已经在这座无人的城市里生活了一年,也许已经习惯了独来独往。”
“别多想了,我看得出‘天神’非常忠诚,它会回到你身边的。”但叶萧又拧起了眉头,恢复了警官的职业天性,“不过,你刚才说它已经在这里待了一年,也就是说这最近的一年来,这里只有动物没有人?”
女孩苦笑了一声,又显得少年老成起来,“是的,你没发现这个天机的世界,若没有我们存在的话,早已经成为了‘动物世界’。”
没错,从路上遇到的山魈,到城市里的狼狗“天神”,再到水库中的食人鱼,直至吸血蝙蝠,吃人的鳄鱼潭,神秘的白猫,“鬼美人”蝴蝶,游荡的野象群,最后是身藏剧毒的鱼.
地上跑的,天上飞的,水里游的,海陆空齐全了,果真是个标准的“动物世界”。
“但你说一年前南明城遭遇的灾难,除了令人全身腐烂而死的病毒之外
,还有就是发狂的动物攻击人类——那些可怕的动物到哪里去了?”
“我猜想是它们自相残杀而亡了吧?何况这些动物本身也感染上了病毒,很快就会自己毒发而死的,一年的时间足够它们死光的了。”
叶萧深思片刻,点头说:“可惜,人类的生命是最脆弱的,我们挨不了那么长的时间,所以要么死亡,要么消失——”
“你在故意套我的话吗?”
她对“消失”这两个字格外敏感,“大空城之夜”的真相如何?这个只有二十岁的女孩,对此依旧讳莫如深、守口如瓶。
“你是这么想的吗?看来你还是时时对我防范有加,我不想再问你什么了,因为我不愿意做你的玩物。”
看来叶萧已经全都想明白了,从答应为她完成三件事起,自己就已经陷入了她编织的陷阱,没必要再往墓穴里头跳了。
“不,不是,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她悲伤地低下头,又变回小女生的模样,像遭遇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我不是魔鬼,也不是间谍,更不是凶
手,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无论她怎么变化表情和模样,无论是像纯洁的爱丽斯,还是邪恶的洛丽塔?抑或无辜的聂小倩?口十萧都再也不会相信她了,这才是最致命的伤害。
但她却无法自我辩护,只能别过头去说:“你,迟早会明白的。”
“明白什么?不可泄露的天机?”
“是。”
小枝的眼神又恢复了冷漠,单纯的一个字让她变得更不可接近。叶萧冷冷地注视着她的双眼,暗暗揣摩她的心究竟藏在哪里。
南明医院急诊室的窗外,世界已然一团漆黑,雨点愈加密集地打在玻璃上,扫下一层厚厚的灰尘,如被玷污者的眼泪刷刷地流下。
整栋大楼都随着夜雨而哭泣,连同在这里消逝的灵魂们。叶萧靠着冰冷的白色墙壁,身上仍缠着许多纱布和护创膏,安静地听着窗外的雨声,如潮汐把自己推向最后时刻的沙滩。
“小时候喜欢看聊斋,”还是小枝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沉默,“最喜欢
〈罗刹海市》与《聂小倩》两个故事。”
“我也看过。”
当叶萧奇怪她为什么说起聊斋时,小枝托着下巴柔声说:“你觉得我像聂小倩吗?”
“那天夜里,在第一次抓住你的那间小屋,神秘的烛光笼罩着你全身,你用木梳掠过黑色的长发,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聂小倩。”
“嗯,就连我自己都这么认为。我觉得小枝就是小倩,就像小说写的那样。”
小枝=小倩?
“可我们这不是在聊斋里,也不是在蒲松龄的清朝,而是在二十一世纪的沉睡之城,不可捉摸的天机的世界。”
他想要大声地对小枝叫嚷,可话到嘴边又轻了下去,或许是被雨夜的环境震慑住了,仿佛小倩即将在此地出没——古时兰若大多兼做停放未及下葬棺材的“义庄”,正与这间医院里的太平间相同。
“你害怕了?”
“不,我从不信鬼!”叶萧扬起下巴,强撑着说下去,“若真有鬼魂对
我们作祟,也从来都没有人心里的鬼可怕——与其心中有鬼,不如书中有鬼!
”
“那么你为什么会心存幻觉?”
“什么?”
他还没有听明白,但小枝立刻凌厉地问道:“你以为会在清迈遇到你的雪儿,这才是你参加这次旅行团的原因!或者说你梦想与死去的恋人重逢。”
“我——”
面对叶萧一时的语塞,她点点头继续道:“没错,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尽管你明明知道人死不能复生的道理,尽管你也明白雪儿不可能再活过来了,但你仍然心存妄念,希望再见到雪儿一面,这才是你心底最大的欲望—
—
见到自己深爱着的人。”
“是吗?”叶萧已被她连珠炮似的追问逼得无话可说,沉默了许久才答
道,
“也许,人生最大的恐惧,就是无法见到自己所爱的那个人。’’
“其实那么多年来,你一直生活在恐惧之中,直到今天也无法摆脱。而你到泰国来的原因,也是为了摆脱你的恐惧,可你注定将要失败!”
“闭嘴!”
他终于忍无可忍了,但又摇摇头不知该如何反驳,或许小枝说的都是事实。
小枝叹息了一声不再说话,两人又僵持了好几分钟,直到一阵猛烈的犬吠,打破了雨夜医院的寂静。
“天神!”小枝兴奋地冲出急诊室,“‘天神’在叫我们,它还在医院
里!”
同一时刻。
但见不到雨,也见不到夜,只有四面光滑的墙壁,还有幽暗的白色灯光打在一张柔软的大沙发上。
沙发上躺着二十岁的玉灵,筒裙依旧包裹着她的身体,像安静的睡美人一般,但再也等不到吻醒她的王子。
她已经昏睡了将近两个钟头,已经迷失了的意识深处,忽然感觉一丝微光,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
“玉……灵……玉……灵……玉……灵……”
这是妈妈的声音!尽管只能从照片上认识妈妈,但在她沉睡的大脑里,仍然固执地相信是妈妈。
于是,她轻轻地抖动眼皮,再度回到天机的世界。
这是个四面封闭的房间,只有墙角摆着一张大沙发。她全身都倒在沙发上,胳膊和双腿依旧无力,胃里还有些轻微的难受。
这是怎么回事?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她好不容易才直起身子,却实在没有力气站起来,只能斜倚着沙发靠背,努力回想被打断的记忆。
是的,她记得下午在大本营里,二楼卧室该死的电视机,放出一段令自己极其难堪的画面。她趁着黄昏痛苦地躲到厨房里,却听到外面有人敲门
,结果一打开门就失去了知觉。
接着就到了这个神秘的鬼地方,她试着喊了一声:“喂!有人吗?”
一分钟后房门被缓缓地打开,走进来一个修长的人影。
她警觉地往后一缩,但仍然不能起身逃跑。对方是个中国模样的男子,年纪大约有五十多岁,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那是她看不懂的阿玛尼牌子。
一个陌生人。
他渐渐地向玉灵走近,白色的灯光照亮他的脸庞,看起来保养得还是不错的——头发乌黑,那张脸白皙而削瘦,一双炯炯有神的眼晴,使得他的气质出类拔萃,恐怕年轻时也是万人迷的帅哥,只有额头的皱纹泄露了他的年龄。
当男子的身影覆盖玉灵的脸庞时,她战战兢兢地用中文问道:“你……
是谁?”
“我是对你很重要的人。”
果然是一句标准的中文,他站定在沙发跟前,低头俯视玉灵的双眼,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唯有一双眼射出咄咄逼人的目光。
玉灵又往后缩了缩,似乎被他的眼神灼烧,受伤了,但她又无力站起来逃跑,只能恐惧地低头道:“不要……请不要靠近我!”
“我不会吃了你的。”
他的声音柔和了下来,双眼却盯着玉灵的胸口不放,这让女孩更加害羞起来,“你要干什么?”
“能不能,给我看看你胸口的坠子?”
“坠子?”
玉灵低头看了看,不知这人动的什么脑筋,犹豫着将坠子摘了下来。
五十多岁的陌生男子,小心地接过她的坠子,打开那个鸡心状的小相框——里面是一位美丽女子的照片,容貌与玉灵酷似,她的名字叫兰那。
他仔仔细细地查看着坠子,甚至从口袋里掏出一副眼镜,戴上眼镜把它放到灯光下审视,就像在鉴定什么古董似的,足足花了两分多钟,又将目光投到兰那的照片上。
那人的眼神剧烈地闪烁了几下,又立即恢复了平静,淡淡地问道:“这是谁的照片?”
“我的妈妈。”
“她叫什么名字?”
“兰那。”
他微微点了点头,“她现在哪里?”
“妈妈早就去世了,在我出生不久以后。”
这句话让男子停顿了许久,他转身在房间里徘徊了几步,方才低头道:
“她是怎么死的?”
“那年村子里流行了瘟疫,我妈妈身体不好就染病死了。”
“是哪一年?”
“让我想想——”玉灵皱起眉毛想了片刻,“对了,是1988年,那年我只有三岁。”
他转过头来紧迫不舍地问:“你的生日是几号?”
“与佛诞日是同一天——但我妈妈死得太早了,是村里的老人把我带大的。”
“这么说你是个孤儿?”
这句话勾起了她的痛楚,她悲哀地点头道:“是的。”
“可怜的孩子。”
他伸手抚摸着玉灵的头发,这让她心里愈加地紧张,却又不知该如何反抗。
然后,他把镶嵌着兰那照片的坠子,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你要干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