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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最才子-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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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色车马排出去两里地。

由此可见,小杨先生在蜀地读书人心目中的地位。

这里是牧马山,新津县第一豪富唐家的宅院。虽以山为名,却不过是绵延十里的低矮小山丘。

牧马山以前是一个草场,马政废弛之后,这一片草地被唐家买了下来,建了偌大一片庄园。

雨一下,满眼清翠。

山脚下,锦江、岷江、江安河三条大江蜿蜒迤俪,更有一片不大不小的湖泊,鹭鸶飞回,沙鸥起舞,风景美得让人迷醉。

这里离成都城不过二十里地,坐船半个时辰就到,山下就是宽阔的官道。能够在这么一片风水宝地起宅院,唐家的财力可见一斑。

在后世,这里归双流县管辖。

实际上,唐家前人依靠首辅杨廷和这棵大树以水运、丝、茶起家,产业甚至延伸到北京城。几十年下来,在四川的富豪榜上稳稳地排在前列。

杨家倒台之后,唐家受了些影响,将很多业务都停了下来。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家上下百余口吃了将近三十年,却依旧风光富贵。

杨宗之这次从云南回乡,唐家将族学的那一大片房屋划了过去,作为小杨先生的书院,名曰《牧马山房》,不但全额负担所有的费用,就连里面的学生每月也有月份可拿。

如果能够进这所学堂,不但可以成为宗之先生的高徒,在士林中骤得大名,还有钱可拿。这一点,对所有的寒门士子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本次诗会名义上是一次普通的文人雅集,其实就是一次选拔学生的考场。

宗之先生放出话来,因为他年纪大了,精力不济,出来唐家族学本来的十四个学生外,只在外姓中另外再招收十四个学生。

要想成为他的门生,唯一的标准是才情。需要过两道关口:五言或七言诗一首、词一首。

来的读书人,都是一脸的兴奋,个个摩拳擦掌。

这是吴节第一次在古代参加如此规模的聚会,更兼风景极美,一时忘记走进书院。

正在这个时候,一阵嬉笑声从凉亭下面的树木丛中传来,低头看去,是两个十六七岁的青年书生。

这二人一个姓黄一个姓姜,都是新津县人,吴节在上次文会时见过一面。

那次文会对吴节来说堪称惨痛,被本县的读书人一通调笑,还跌进岷江里,差一点葬身鱼腹。

“姜兄,今天这文会的日子可没选好啊,天气实在糟糕。”黄姓士子笑嘻嘻地说:“这一路泥泞得,吴伦兄来的时候就在路上跌了一交,摔得浑身是泥。”

“呵呵,吴伦兄最重仪表风仪。”姜姓书生也觉得好笑:“这下出了个大丑,等下若是见了唐小姐,却不知道要尴尬成什么模样。”

吴伦,这不是我的堂兄吗,他和我未婚妻唐宓又有什么关系?听二人提起这个名字,吴节心中一动。吴伦今年十八岁,他父亲和吴节父亲本是堂兄弟,是自己在新津县唯一的族人。

吴伦家境贫寒,在以前就不断写信去南京问吴节父亲要钱。靠着吴节父亲的救济,再加看在吴节父亲的面子,地方考官更是一路放行,这小子又是个读书的料,很顺利地在上前年考中了秀才,在新津县青年一代读书人当中有才子之名。

得了功名,因为可以享受免税优惠。不少小商户都将产业依附到吴伦头上,靠着每月的分成,吴伦也摇身一边挤进了新津县的中产阶级。

吴伦之所以有今天,吴节父亲对他有提携之恩。

当初,蛾子带吴节回四川时,还曾经想过去找吴伦。

可惜,在文发现吴节是个傻子没有任何前途之后,这小子立即变了脸。不但装着不认识自己有这么一个堂弟,还伙同其他书生在文会上对吴节诸多调戏。

这就是一个小人,说不讨厌那是假话。现在天黄、姜二生提起这人的名字,吴节不觉心中一阵烦恶。正要离开,可没想到,姜书生的话中却隐约透露出吴伦同唐小姐关系密切,让吴节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黄书生一边笑一边道:“是啊,我们这个吴伦兄那可真称得上是工于心计,一直对唐宓小姐心怀觊觎,尤其是在得知吴节是个傻子之后,更是来了精神,想做唐家的乘龙快婿。你想好,吴伦可是寒门出身,若是能娶唐家小姐,嘿嘿……”

姜姓书生:“也不只为钱财,你想啊,那唐宓小姐生得花容月貌。窈窕贤淑女,君子好俅。就算是我,自从见到唐小姐一面,就茶不思饭不想,哎,都中邪了。”

“原来姜兄也有这个心思。”黄书生挤了挤眼睛:“我说,姜兄,你若真有这个心思,如今却有一个好机会可以一亲芳泽。你听说了没有,宗之先生这才来新津办学,唐小姐也要去听课。姜兄,你若能进书院读书,不是能与唐小姐朝夕相对?”

姜书生眼神一亮,然后就黯淡下去,摇头:“这次宗之先生只取十四个学生,今天来了好几百士子。我姜某人肚子里有多少墨水自己最清楚,根本没可能的。就算我祖坟冒青烟入了学堂又能如何,论起文才还是人才,都比不过吴伦。”说着话他就重重地叹息一声。

“谁说不是呢!”黄书生继续刺激姜书生取乐:“姜兄你是没有任何机会的,就算进了学堂,只怕唐小姐也不会理睬你。哪像那吴伦,随时与唐小姐诗词唱和,佳人爱才子嘛。若论起诗词才情,我是比不过他的。

对了,其实,那天吴伦之所以作弄吴节那个傻子,估计是嫉妒了。那傻子也是傻人有傻福,居然是唐小姐名义上的未婚夫。哈哈,我说姜兄你也别生气,只要这婚约一天不解除,吴伦一天都过不塌实。”

姜书生:“说来也怪,吴节那傻子居然中了今年我县县试头名,真真让人不解。”

二人说着话,走上凉亭,就看到吴节正站着那里。

姜书生见自己同黄书生的谈话被吴节听到,吓得身体一颤。

黄书生看了吴节一眼,对姜书生笑道:“他就是一个傻子,听到了就听到了,你怕什么。咱们进书院吧,诗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被这二人藐视,吴节也懒得同这两个小人生气。

他摸了摸鼻子,轻轻一笑:没想到我那堂兄居然变成了我的情敌,真有意思。也不知道那唐宓小姐是何等的美人,等下诗会的时候也不知道能不能见着。

见时间已经差不多,再耽搁就赶不上午饭了。

吴节也跟着朝里面走去。



第二十章堂兄

吴节这次就是来打酱油的,至于诗会什么的,根本就没什么兴趣。诗词一物不过是文人之间唱和应酬,用来陶冶情操的,上了科场,考的可是八股时文。再说,自己又不会作这种东西,就算侥幸被招进书院,真要同那个莫名其妙钻出来的未婚妻见面,情形未免有些尴尬。

对他来说,眼前最要紧的是四月份的府试,哪里还有工夫再回学堂去受人约束。

可高知县如此热心地推荐自己进书院,若不来,面子上须不好看。

那么,且先应付着罢了。

所以,进了唐家的大花厅之后,他就悄悄地走到最偏僻的角落,默默等着开饭。

他不想惹事,事情却偏偏找到头上。

刚坐定,眼前的光线突然黯淡下来。

抬头一看,却是久违了的吴伦,自己的远房堂兄。

不得不承认,这小子长得相貌堂堂,很是儒雅。只不过,他眉宇之间的傲态看起来很让人讨厌。

吴伦眉毛一扬,也不施礼,问吴节:“你怎么来了,这里也是你来的地方?上次文会嫌丢人没丢够,我吴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回家去吧!”一副兄长教训小弟的模样。

黄、姜二生则跟在吴伦身后,一脸的嘲讽。

吴节一看到吴伦这大剌剌的模样,心中就有些不快。他也懒得理睬,反左右看了看,又指了指自己的脸,装出很惊讶的样子:“你是在说我吗?你来得,我怎么就来不得了,我可是接到唐家请柬的。再说了,什么人可以来,什么人不可以来,是你说了算?”

吴伦面色难看起来。当着众人的面,又不好发作,只低喝一声:“你给我老实呆着,别捣乱惹人笑话。”

吴节淡淡一笑:“你是我什么人?哦,倒忘记了,你是我的远房堂兄,怎么,想来教训我?实话告诉你,我也不想来这里,可惜,县尊大人一定要让我过来,唐家亲自写的请柬。我也是没有办法。你又不是唐家的人,还轮不到你来赶我。我倒是忘记了,堂兄你一直想进唐家,等你以后入了唐门,在来说这种话吧。做兄弟的倒是想劝你一句。男子汉大丈夫,宁向直中取,莫向曲中求。功名富贵人人都爱,自可在科场上一刀一枪拼来,走偏门不是读书人所为,反惹得别人笑话。”

将就吴伦的话回敬过去,吴节语含挖苦,其中意思暗指吴伦为了富贵痴缠唐家小姐。

旁边,有几个书生发出轻笑。

吴伦一张俊脸涨得通红,憋了半天才恨恨地低喝一声:“你这个傻子,我同你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好自为之。”

说完话,拂袖而去。

不片刻,唐家老爷就陪着两个身着官服的中年人进来。

这二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估计是成都府的官员吧,吴节才回四川没多长时间,也识不得。

其他本地士子都站起身来,连连施礼:“晚生拜见文同知老大人,拜见教授老大人。”

吴节这才知道来的是成都府同知文大人和府学教授。

文同知是六品命官,年纪不大,也就三十来岁,身穿青色官袍。他在这一行人中地位最高,又掌管一府的日常政务,就轻轻咳嗽一声,说了些宗之先生这次从云南回乡创办书院,是我成都府文教的一大盛事。我蜀中文化昌明,自古就出了杨子云,司马相如这样的大家。文章乃是千古大事,本官掌管一府文教,有推行礼仪,本官听闻此事心中欢喜,云云。

这中官话套话吴节自然没有兴趣听,一边自顾自地喝就吃东西,一边偷眼观察唐家的家长唐老爷。

说起来,他也是自己的准岳父。吴节先前听姜、黄二位书生说唐家小姐生得花容月貌,心中不觉有些好奇。古人的审美观和现代人有很大出入,古人心目中的美人,对现代人而言未必不是丑鬼。

就拿清朝来说吧。提起皇帝的老婆,一般人都会用“佳丽三千”来形容。可当吴节在网上看到所谓的大美人珍妃的照片之后,差一点吐了出来。

还有那个什么清朝第一名妓赛金花,准一个干瘪的小老太太。

从那时起,他对古人口中的美女抱有极高的警惕。

俗话说,女儿像父亲,从唐老爷身上就能看出那唐家小姐长得如何。

这一看,吴节叫了一声“乖乖”,然后又叫了一声好险。

这唐家老爷长得真是喜庆,圆团团矮胖子一个,好一个明朝版的曾志伟。

父亲如此,女儿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还好自己本就没打算娶唐宓,有将他们得罪到死,总算是逃过了一劫。

文同知训完话后,就有士子上前问:“文大老爷,宗之先生怎么没有来?”

众人也觉得奇怪,按说这场诗会是为杨宗之选拔学生的,他这个当事人反看不到人影。

旁边,唐老爷有点尴尬:“各位,宗之先生长途跋涉,回川之后有点水土不服,就不过来了。”

旁边,成都府学教授摇头苦笑:“宗之先生真是名士风范啊!”

还是文同知豁达,一笑:“宗之先生乃是隐逸之士,喜静,不过来了,这里就由本官主持。如此,就不说废话了,不过是录取几个学生罢了。诗词一物,急切之间难有佳作,不如先出题目,也好让大家先做准备。”

听到要出题目,三百士子同时一凛,皆直起了身子。

文同知扫视众人一眼,然后淡淡道:“宗之先生说了,他这次从云南回乡,经贵州而三峡,再逆水而上蜀中。行路虽坚且难,然山河之壮美又岂是闭门不出的书生所能见识的?他的这第一题就以三峡、蜀道为题,以一个时辰为限。”

很快,就有两个唐家下人抬出一个诺大沙漏摆在花厅正中。

既然题目已经出来了,一众书生再没有心思吃饭,都皱眉苦思,希望能够搜刮枯肠写出好句子来。

只吴节依旧酒来即干,直吃得口滑。

不片刻,唐朝下人就来将酒席收了下去,又在每人面前摆上一张小几,上置文房四宝。

一时间,再没有说话,只墨锭在砚台里摩擦的声音。有无数支笔落到上好的夹江宣纸上,或快或慢,或沉重或轻灵。

有沉香在花厅里氤氲冉冉,空气中有一种沁人心脾的清香。

实在是喝太多酒,吴节只觉得脑袋发涨,眼皮也有些沉重,只想找个地方美美地睡上一觉。其实,在现代社会,他也是有半斤量的。可今天唐家酒宴的酒乃是上好的剑南烧春,入口醇厚,后劲悠长,不觉多喝了几口。又因为病体初愈,却是醉了。

醉倒在唐家可是一件很丢脸的事,吴节只能强提起精神,有一口无一口地喝着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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