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才子-第2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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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不了。大家将来年的开支商量出一个结果之后,让严嵩这个橡皮图章拟票了事。
嘉靖回头微笑着对吴节说:“让台州军移镇去辽东一事你写个条陈出来,等下给阁老们看看。”
这算是嘉靖给吴节的一个考验。阁老们从内阁值房走到这里,大约要花十来分钟时间。
吴节必须在这十来分钟里从构思到成文,写出一篇看得过去的边策来。
一般人若是用毛笔。光誊录都不够,更别说现写一篇了。
这却难不倒吴节,其实,对于东北的边策,吴节已经想了好几年了。毕竟这关系到明朝未来的走向,关系到自己的子孙后代是否要做亡国奴的大事。
当下。吴节也不推辞,快步走到皇帝御案前。拿了铅笔,用行草飞快地写了下去。
等到三大阁员进了玉熙宫精舍,吴节这一篇六百来字的短文恰恰写完。
硬笔书法可是吴节的强项,虽然比不上用电脑打字,但相比起古人的毛笔字,堪称神速。
嘉靖见吴节文不加点,速度又如此之快,心中欣慰,暗想:“朕亲手点这个状元果然不凡,这两年来确实提朕大大地长了脸。”
嘉靖接过稿子大略看了一遍,然后将调戚继光军去东北的事情同三人说了,就将文章转了过去。
吴节这篇折子除了保举戚继光任辽东总兵官之后,还提出两点靖边策。
一,改入归流,废除东北地区少数民族的土官制度,迁移山林里的渔、猎民户屯垦,设置地方官进行管辖。如今的东北地区很多民族还在实行部落酋长统治的奴隶制度,而一旦遇到天灾,少数民族就会在部落首领的带领下进汉族地区进行抢劫。只要一开始放手抢劫,那些少民发现抢劫实在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在不肯安心生产。又因为通过抢劫,部落的势力得以壮大,渐渐尾大不掉,顿成明王朝的祸害。如果将他们都迁移到平原地区开垦,实行流官制度,就算碰到天灾,也能得到中央政府的赈济。几代人下来,都会同化成汉人,自然就不会有以后的女真南下了。
二,台州军进驻辽东之后,可对蒙古俺打形成夹击之势。若蒙古人进攻大同,辽东军从东向西攻击。若蒙古人进攻辽东,则大同军由西向东攻击。若蒙古人直接攻击北京,则两军东西对进。
对于改土归流一议,嘉靖和三大阁臣都深以为然。他们以前治理边的时候,大多选少数民族的头人首领为关官,对本族人进行管理,官职世袭。比如东北的建州卫,都由女真的头人们把持。
听吴节这篇文章一说,大家才意识安抚并不是长久之计策,要想彻底平靖边事,还得使用归化这一手段,这也符合圣人教化之道。
顿时眼睛一亮,深以为然。
至于戚继光移镇去东北,大家也觉得这事可以做。都是为政多年的老人,自然知道一支打过仗见过血的军队有多宝贵,尤其是台州军这种百战百胜之师。若就此解散,也是一大损失。
移镇去东北,倒是一个好办法。
中原王朝对于北方草原民族的戒备由来已久,从汉朝的匈奴开始,再到突厥、回鹘、蒙古,农耕民族和游牧民族的矛盾几乎是不可调和。所谓的边务,其实就是从延安到大同到居庸关再到辽东一线的防务,历来都是明王朝军事议题的重中之重,敢不用心?
所有的人都同时点头称赞,心中暗道:吴节这人文才卓绝,在陛下身边历练了两年,如今又带过兵,算是使出来了,后生可畏啊!
见三大阁臣们都连连点头,嘉靖也有些兴奋。
不禁道:“嘉靖三十九年的时候,蒙古俺答,率兵围我京师半月。等到各路勤王兵马一到,却毫发未损地回去了。辱朕极甚,当年,若是有一支大军截其归路,定能全歼俺答于城下。这样的脸,朕不想再丢。”
他越说越激奋:“蒙古俺答不是视我大明如五物吗,如今朕就将戚继光调过来放到你身边。人说戚继光外号戚老虎,有虎在侧,朕也让他尝尝食不知味的感觉。他若再来,出来戚继光和大同军同时出击外,朕让吴节带兵同他打,哈哈!”
说到这里,嘉靖一声长笑,显得有些得意。眼睛发亮,面上也带着一丝红润。
吴节心中苦笑,暗想:我懂得什么军事,真若派我去带兵,只能将一切军务交给手下人去办,当个甩手掌柜。好在我是一个现代人,知道那些将领可用,并且能够打胜仗,真到那一天,倒也不怕。
既然皇帝定了调子,这事也算是成了。
不过,高拱却提出反对意见:“吴节我且问你,台州军移镇去辽东要走多少日子,这沿路吃穿用度所需几何,这钱又从什么地方掏?”
这个问题吴节早有预料,也大约计算过,就老实回答道:“从福建去辽东,最快也要走四个月,所需开拨银子百万。”
“什么,这么多?”如同一盆冷水泼到头上,嘉靖脸上的红潮消退下去。
如今的国库已经到了子吃卯粮的时候,巨大的亏空还不知道怎么弥补。马上就是新的一年,明年的财政开支预算还没有做出来,又多了这一笔。
一百万两,老天,大明朝如今每年的收入也不过三百万不到,又从那里去弄这笔钱?
徐阶也忍不住摇了摇头,闭口不言。
倒是那张居正因为掌管着户部,当下忍不住在心中计算起来。
吴节当然不肯看到自己的提议就此流产,微一思索,道:“其实也用不了这么多,台州军有数万人马,其中大多是家属和辅兵、民夫,真正的主力战兵不过三千。可让这三千多人先一步开拨,如此,三十万两就够了。至于家属,可慢一步移去东北,一年可以,三年五年也可以,并不急于一时。再说,南方人未必习惯辽东的苦寒,估计还有不少人不愿意过去,又省下了一笔开支。”
吴节心中好笑,这大明朝的核心决策层的几人怎么凑到一起就说钱,弄得满朝都是铜臭。
资本主义萌芽期果然是一种很独特的存在啊!
吴节一边说,众人都同时微微点头。
吴节又笑道:“其实,这三十万两也不一定要让朝廷掏腰包的,依吴节看来,一文钱不出够可以。”
嘉靖眼睛一亮:“不用钱……对对对,戚继光收了一年多厘金,在对倭战事中缴获甚丰,让他出点血也是应该。”
堂堂九五之尊竟然说出这种话来,大家都相互看了一眼,同是摇头,觉得实在不成体统。
吴节忙道:“倒不是,臣以为,辽东一地苦寒荒僻,尤其是沈阳和辽阳以北,每百里有十几户人家就算不错了,只辽河一带人烟多些。可地方虽然人少,可土地却肥沃平整,稍微整治一两年就是熟地。不如将这开拔银子核算成土地,抵给台州军。一来可以用土地吸引人口实边,二来,俗话说有土斯有才,也显得陛下和朝廷的恩典。”
“好!”张居正突然叫了一声好,说:“其实,辽东无主之地甚多,朝廷可以以赊欠的方式将土地赊欠给百姓,吸引流民充实边防。”
第四百四十六章物是人非
只要不用掏腰包,众辅臣的情绪都高起来了。
就连一向和气而不爱说话的徐阶也忍不住抚着胡须笑道:“其实,还有一个法子可以节省开拔银子的。”
嘉靖:“徐阶你说。”
徐阶道:“军队开拔,按例,所路过的州县得要供应军队的给养。厘金制的时候,此法在江南也没实行,但淮河已北依旧如故。”
他这一说,大家这才明白过来。
原来,古代因为交通不便,军队出征,在路上走上三五个月半年也是有的。比如嘉靖三十九年蒙古俺答围北京,天子发诏命九边军马勤王。
等仗打完了,俺答都回蒙古草原了,延安军走到居庸关,只得无奈地又调头回陕西。
国家军费有限,军队长途行军也不可能带太多粮草。因此,士兵的吃饭问题都由地方政府解决。因此,军队行军也是踩着时辰来的,生怕走到三不管的地方,错过了顿头,找不到送饭的人。所以,一天走一个县是成例子。
高拱也连连点头:“这法子好,让地方上解决台州兵的吃喝吧。”
嘉靖又笑起来:“算了,民间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匪过如梳,兵过如篦。戚继光可有钱得紧,就别让他给地方上添麻了。”
吴节也点头:“就让戚继光自己解决开拔银子,也免得滋扰地方,百姓怨怼。”开玩笑,所谓夜长梦多,他巴不得戚继光一天就飞去沈阳。如果因为节约路费,一县一县地吃过去,等到了东北,也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搞不好哪一天嘉靖的主意一变。不让戚继光去东北。事情就麻烦了。
既然已经定下了让戚继光移镇东北,接下来就该商议细节问题。比如,划分管辖范围。划拨给士兵屯垦的土地,都需要好生合计。
东北那地方怪,辽河平原和辽西走廊归辽东管辖。可辽东半岛金州地区的行政管辖权却归山东省。而军队去东北,责要在山东登州坐船,需要同地方上接洽。若没有合适的船只,等上一两个月也是有可能的。
好在戚继光本来就是山东登州军门出身,大家都是一家人,应该会给给便利的。
大概算了一下,如果戚继光的军队现在就开拨,明年三月应该能到山东,正好等到大海解冻。
很快。就有内阁的书办如流水一般将相关的黄册、户籍,依旧财务开支帐薄送来。
皇帝和辅臣们,坐在一起。计算的计算。拟昭的拟昭,忙了一个通宵。这才弄完,各自告退而去。
这一晚,作为皇帝贴身秘书,吴节拟诏拟得手软,算帐算得眼花,累得上下眼皮打架。
但心中隐约却有一种兴奋难以遏止:终于回到中枢决策机关,这感觉真的很充实,也很不错啊!
皇帝这段时间服用丹药太多,昨天晚上又走了火,熬了个通宵,一张脸清如蓝靛,看样子有些坚持不住。
吴节忙一施礼:“万岁,臣乃肉体凡胎,比不得陛下有修为在身,可经不住这样的劳累,还是先回翰林院报个到,然后找个机会溜回家睡觉。”
嘉靖一笑:“辛苦吴卿,翰林院那边你也不用去了,直接回家去吧。”说着话,他感觉鼻子一热,身手抹了一把,却抹了一手红。
原来,他身子燥热,竟流起了鼻血。
吴节大惊,忙冲上去,大声喊:“黄锦,黄锦。”
原来,以前都是黄锦在皇帝身边侍侯着的,吴节心中一急,忍不住叫出他的名字来,却忘记了,黄锦今日却不在这里。
一喊出口,吴节这才呆住了。
昨夜算是中枢决策机构议论军国大事,作为司礼监掌印太监的黄锦怎么不在?
他究竟是怎么了?
几个太监见皇帝流血,都吓得面如土色,一涌而上,冰镇的冰镇,擦脸的擦脸。
好不容易止住了血,吴节这才想起先前进宫是的古怪情形,这玉熙宫里里外外都换了生人。
忍不住故意埋怨道:“这个黄锦究竟是怎么侍侯万岁的,该死!”
嘉靖突然一把将手中的湿巾扔在地上:“别提这个老杀才!”
“陛下……”吴节用眼角看了周围一眼,其他太监都是一脸的幸灾乐祸,顿时明白,黄锦应该是出事了。
嘉靖大约是觉得自己有时失态,哼了一声:“给朕拿颗仙丹来。”
“陛下,仙丹一物还是不要服用太多,要不,传李时珍过来看看?”吴节说着话,从御案的抽屉里寻了颗赤红的丹药递过去。
嘉靖接过去和水吞服之后,面上总算有了一丝血色,疲惫的摇了摇手:“你退下吧,刚回京城,先休整两日,再过来办差。”
“是,陛下。”吴节满腹狐疑地退了下去,想找个人问,这里都是生人,只得无奈地朝西苑外走去。
等经过一处小花园,突然间,一条人影从僻静处扑过来,直接跪在吴节面前,不住磕头,并小声地哭了起来:“吴学士,你可算回来了,救救我干爹吧!”
吴节定睛看去,却是玉熙宫的老人,黄锦的干儿子之一。
忙一把将他从地上扶起来,低声问:“怎么了,黄公公怎么了?”
那太监抹了一把眼睛,见四下无人,又哭道:“干爹坏了事,如今被万岁爷罚去太液池边的朝天观工地做苦力。干爹年事已高,可受不了这种折磨啊!”
吴节沉声问:“怎么了,黄公公坏了什么事?”
太监道:“说是牵扯进一桩谋逆大案里,刚被东厂拿下。我们玉熙宫的老人也抓的抓,走的走,都换成了陈洪公公的人。”
“什么!”吴节大惊,忍不住抽了口冷气,道:“别急,慢慢说。”
他心中也是奇怪,按说陈洪同自己关系不错啊,怎么他手下的人对我吴节如此不客气?
太监又道:“还不是因为海瑞上书骂万岁那件案子,万岁爷震怒,将他给下到诏狱里去了。干爹心软,就在陛下面前替海大人说了几句好话,却没想到因此就触怒了万岁爷。而那陈洪公公一直觊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