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罗博士的岛-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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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能够进行移植的——移植牙齿就是个例子。为了促进病伤的顺利治愈,可以进行皮肤和骨头的移植。外科医生可以把另一个动物身上剪剥下来的儿块皮肤,移植到创伤之中,也可以把刚刚杀死的牺牲者身上的断节骨头,移植到创伤之中。你可能听说过,猎犬的‘鸡距’,会完好地长在公牛的脖子上。阿尔及利亚朱阿夫的犀属鼠也被想象为怪物,好像是把普通老鼠的一段尾巴移植到犀属鼠的鼻子上,并且让它在那里成活而制造的怪物。”
“制造的怪物!”我说。“那么你是想告诉我——”
“对。你看见的这些家伙,都是被塑造成为新的形状的动物。我的一生完全致力于此,致力于生物形状可塑性的研究。我已经研究好多年了,逐步地获得了一些知识,我看得出来,你看来是吓坏了,其实我告诉你的并没有什么新东西。它完全包含在几年前所进行的实用解剖术的外观上,只不过没人如此大胆去碰一碰这个题目罢了。我所能够改变的不仅仅是动物的外表。这些创造物的生理学和化学方面周期性的变比,都可以得到人为的水久性的变更,其中种痘免疫和其他对于有生命或无生命物质的接种预防方法,当然是你所非常熟悉的例子。
“输血也是一项类似的手术,我就是从这个课题开始我的研究工作的。这些都是非常熟悉的例证。比较不太熟悉的,但可能要广泛得多的,是那些中古式医生的手术,他们可以制造侏儒、跛瘸的乞丐和专供表演的怪物。这些技艺,至今在一些年轻的江湖医生的低级的手法中,或是在一些柔体舞帅的身上,还留有一些痕迹。维克多·雨果在“笑面人”中对这些曾有过描述。也许我的意思现在越来越明了。你开始了解到,将某一动物某一部位的组织移植到另一邻位上,或者是移植到另一个动物身上,以改变其化学反应和生长方式,以改变其四肢关节的接合,并且的确改变其最为本质的结构,这都是可能实现的事?
“但是,现代的研究者们,却从来没有把知识的这一特别分支当做目标,系统地探讨过,我还是在这一领域中的第一个探索者!某些类似的情况,在外科手术中曾做力最后的手段碰见过;你头脑中所能回想起来的大多数类似的证据,正如其存在的那样,都是偶然地显现出来的一都是暴君,罪犯,马和狗的饲育者,和各种各样为其身急功近利而工作的、未经训练的粗手笨脚的人干的。我是第一个从事这一问题研究的,并且具有外科消毒防腐手段,而且又真正地懂得生长规律科学知识的人。
“然而人们也许会想到,这在早先一定秘密地实践过,像身体连在一起的暹罗双胞胎那样的怪人,还有在宗教法庭①拱形圆屋顶下的所作所为。他们的主要目的,无疑是技术高超的拷问,但是至少有一些宗教法庭的法官,肯定是有一点科学方面的好奇心——”
【①此处指十五或十六世纪罗马天主教的宗教法庭。】
“可是,”我说,“这些东西——这些动物能说话呀!”
他说的确是这样,并且接着指出,活体解剖所能做到的,绝不仅仅停留在躯体方面的变形和变态。猪照样可以受到教化和训导。智力方面的组织,比起身体上的结构,具有更少的固定性,也就是说,具有更多的可塑性。在我们日益发展的催眠术科学领域中,我们发现用新的催眠术者的暗示去取代旧的固有的本性和本能,移植或者是取代旧有的固定的思想,是大有可能的。我们称之为精神教育之中确有很多就是这样对本性本能人为的改变和颠倒或倒错;可以把好斗的性格训练成为富有勇敢的自我牺牲精神的性格,可以把压抑的性欲训练成为宗教的感情。他说,人和猴子之间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喉的差别,在于猴子不能构成维持思维的差别细微的声音符号。对于他在这方面的见解。我不能表示同意,可是他却相当粗野无礼地拒绝注意到我的不同意见。他重复地说,事情就是这样的,并继续叙述他的研究工作。
但是我问他,他为什么把人形做为模特儿。我那时认为,现在也还是这么认为,他的这个选择是心怀恶意的。
他表白说,他是无意之中选择了人形作为模特儿的。
“我也满可以把美洲驼塑造成绵羊的样子,或者是把绵羊塑造成美洲驼的样子。我猜想,在人形之中一定有什么东西要求精神智力方面精心的转化,而这和畜形所能要求的相比,要更为有力和厉害得多。但是,我并没有把仅仅局限在制造人的范围内。有一两次——”他大约沉默了有一分钟的光景
“唉,这些年哪!真是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啊!这回我又浪费了一整天的时间来救你的命,现在又浪费了一个钟头的时间来解释我自己!”
“可是,”我说,“我还是不明白。造成所有的这些痛苦,你却认为理所当然,心安理得,其理由何在呢?对我来说。唯一能够为活体解剖辩护的,就是它的某些应用——”
“一点也不错。”他说,“可是你看,我是一个性格完全不同的人。我们的主张不同,你是个唯物主义者,”
“我不是个唯物主义者,”我渐渐激烈地说道。
“这只是我的看法——我的看法。因为正是这个带来痛苦的问题,使我们之间产生了分歧。只要耳闻目睹的痛苦使你感到厌恶,只要你的痛苦使你感到不适,只要痛苦会加重你对于罪恶的看法,我告诉你,只要你还是个动物,那么就应该稍微含糊一点地去想动物会感觉到什么。这种痛苦——”对于这种诡辩术,我不耐烦地耸了耸肩。
“啊!可是这纯粹是一件小事。真正向科学教导敞开大门的头脑一定会看到,这只不过是件小事。除了在这个小小的行星上,这一宇宙尘①的小斑点,很可能是看不见的,直到需要很久很久才能达到距离最近的星球上——照我说,很可能是再也没有别的地方能做这种被认为是发生痛苦的事情了。除开法律不谈,我们是在向前摸索着道路。——唉,就是在这个地球上,就是在生物之间,又有什么痛苦可言呢?”
【①推断为天体微小破片所形成的尘埃。】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衣袋里拿出来一把小刀,打开较小的折刀,又挪了挪椅子,好让我能够看到他的大腿。然后他审慎地选择好了位置,把小刀一下扎进了腿里,又拔了出来。
“当然,你以前曾经看见过这个。用这个扎刺一下并没有什么。但是这又表明什么呢?肌肉里不需要有忍受痛苦的能力,它也不在那里;皮肤里几乎也不需要这种容忍力,而只有大腿的这里和那里,才是能够感觉疼痛的痛点。疼痛只不过是我们本能的医疗上的参谋,对我们提出警告或刺激。所有有生命的肉体,都不感到痛苦,所有的神经,甚至所有感觉神经也是一样。在视神经的感觉中,并不存在有痛苦——真正痛苦的痕迹。假如你的视神经受了伤,你仅仅会看到闪光,正像听觉神经患病时,只不过感到耳朵里嗡嗡响一样。植物也感觉不到痛苦;低级动物——例如海盘车和螯虾一类的动物,可能也感觉不到痛苦。那么对于人类来说,他们越变得聪明,他们就越加聪明地照料他们自身的福利,也就越加不需要使他们免受危险的刺激。我还没听说过有一个没用的东两,它迟早会不被进化所淘汰。你听说过吗?痛苦是多余的。
“我是个认真的人,普兰迪克,正像每一个心智健全的人所必定是的那样。我认为,也可能是我比你更多地看到了一些这个世界造物主的手段——因为我终生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去探讨造物主的法则,而你,我了解,则是一直在收集蝴蝶。我告诉你,欢乐和痛苦,与天堂和地狱根本毫无关系。欢乐和痛苦——呸!当穆罕默德的天堂女神①在黑暗之中的时候,你的神学家的心醉神迷的心境又是什么呢?普兰迪克,男人和女人重视的欢乐和痛苦就是他们身上野兽的痕迹,就是他们变化而来的兽类的痕迹。痛苦!痛苦和欢乐——它们是给我们的,只要我们还在尘埃之中蠕动着??
【①天堂女神:穆罕默德天堂中的黑眼少女之一,可永葆其青春和美貌,其处女的童贞可随欢乐而再生。】
“你看,我就是按照这门科学引导我的路,持续不断地进行研究。这是我所承认的唯一进行研究的道路。我提出一个问题,设想出一些获得答案的方法,然后再提出一个新的问题。这可能呐,还是那可能呐?对于一个研究者来说,你艰难想象这意味着什么,你也很难想象一个研究者日益增长着一种什么样的智力的激情。你很难想象得出这种渴望获得知识的奇怪而又平淡的愉快和嗜好。你面前的这个东西不再是个动物,也不再是个和你同类的生物,但却是个问题。表示同情的痛苦——所有我能了解于它的,就是这么个东西,我记得几年以前我一度为它受了不少苦。我希望——这是我唯一的一点希望——在一个有生命的形体中探寻出可塑性的极限。”
“可是,”我说、“这个东西实在是令人厌恶的——”
“到今天为止,我还一直没有费神顾虑到这件事物的伦理学。对自然界的研究,至少会使你像自然界一样冷酷无情。我持续地进行研究,不留心任何事物,只关心我所探求的问题,而且这个题材已经渗入到那边的茅舍中去了。我们,我、蒙哥马利、六个夏威夷和南洋群岛的土人到这里来,已经将近十一年了。我还记得那时岛上一片翠绿,静寂,我们周围是空旷无际的大海,这就好像是昨天的事。这个地方就好像是一直在等待着我。
“我们把贮存的东西运上了小岛,还盖了房子,那几个土人在靠近山谷那里盖了一些茅舍。就随身带来的东西,在这里继续我的研究工作。起初曾经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我开始是活体解剖一头绵羊,在一天半之后,因为手术刀一时失手而送了它的命。我又换了一头绵羊,结果是制造了一个痛苦和恐怖的东西,满身缠襄着绷带,好让伤口痊愈。当做完手术时,在我看来,它很像个人样,但是再次走近它时,我就对它感到不满意了,它使我回想起了我的过去,而且它实地是难以想象地可怕,它所有的也只不过是一头绵羊的智力。我越看它,它就越显得粗陋笨拙,直到最后我解除了这个怪物的痛苦。这些动物都没有胆量,都是些受恐惧纠缠、被痛苦驱赶的东西,没有一点敢于面对痛苦的好斗的精神——它们根本不适合于用来塑造人形。
“后来我又换了一头我带来的大猩猩,在它身上,我真是十二万分小心地进行了手术,克服了一个又一个的困难,我终于塑造了我的第一个人。整整一个星期,不分昼夜,我用全付精力塑造它。对它来说,主要是需要训练它的脑筋,需要增加的不少,需要改变的也很多。当我把他塑造完成了之后,我觉得他可算得上是一个类似黑色人种的,相当满意的样品,他满身缠襄着绷带,捆绑着,一动不动地躺在我的面前。当确信他的生命不会有问题的时候,我才离开他走进屋里,我发现蒙哥马利当时的反应和你完全一模一样。当这头猩猩逐步变成人的过程中,蒙哥马利听到了他的一些喊叫,正像如此扰乱你的那些尖声的喊叫一样。我起初并没有完全信赖蒙哥马利。
“此外,那些土人也从中觉察到了一些什么。他们一看到我,就吓得魂飞魄散,不知所措。我使得蒙哥马利谅解了我——以某种方式,可是为了阻止那些土人逃走,我和他真是费尽了心机。到头来,他们还是逃走了,因而我们也就失去了那只快艇。我花了许多时间教导那头畜性——算在一起,在他身上花了三到四个月的功夫。我教他初步英语,赋予他以计数的思维,甚至教会这个东西读字母了。可是,他在这方面是很迟钝的,尽管我遇见过比他要更迟钝的白痴。从精神脑力上来说,他在开始时就像是一张干净的白纸,对于他的过去,他的头脑里并没有留下任何记忆。当他的伤口基本上痊愈以后,他也不再是那么痛苦和僵直了,并且还稍微能够简单地交谈。我就把他带到那边去,把他做为一个有趣的躲在船里偷渡的人,介绍给了那些土人。
“他们起初十分怕他,不知为什么——这使我感到非常恼怒,因为我对他颇为得意,——但是他的行动举止看来是那么温和,而且他又是那么可怜,所以过了一段时间,他们也就把他当做了朋友,并且提负起了对他的教化工作。他学起来很敏捷,模仿能力很强,适应能力也很强,他为自己建造了一个小屋,据我看来,要比那些土人的简陋茅舍强得多。在男性土人当中有一个人,有点儿像是个传教士的样子,开始教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