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颓的花园-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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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到她灼人的目光一直盯着他的背影。“Oh;老天,你默默无语,仿佛你不在,你从远方听着我,而我的声音接触不到你……你就像夜晚,默默无言且布满星星。你的寂静无声是星星的寂静无声,一样地遥远和真实。”难道她喜欢上了我?陈煜心里一阵紧张,手心里浸出些汗来,他用余光飞快地往后扫了一眼——她正盯着他的背影发呆,陈煜赶紧收回四处乱窜的视神经,让它们安静一会儿,他知道有时候女人爱上一个男人也是会非常疯狂的,乐府诗里不是有吗:“驱羊入谷,白羊在前。老女不嫁,踏地唤天。胸中愁不乐,愿作郎马鞭,出入擐郎臂,蹀座郎膝边。”阴魂不散,真是恐怖。
他回想其起自己十八年的生命里,除了母亲,似乎没有出现个第二个女人,而现在一个如此纯洁的女神就要硬闯入他的单纯的生命里了,这让他不禁烦恼起来,他该不该拒绝她呢?拒绝了她,会不会伤害一颗单纯的心呢?他叹了口气,再也无心看书,收拾起书和激动的心情,脚步有些踉跄地走出图书馆,向教室走去。
刘浪正在教室里自习,这也是他的一个习惯,每个人都有他自己习惯,而当有一天某个人不再按他的习惯做事时,难免就会引起别人的惊奇了,就像现在的的刘浪。他看着失魂落魄而又满脸通红的陈煜走回座位,吃惊地问:“你怎么没去图书馆?”
陈煜放下书,看了眼教室,视神经从压迫中解放出来,甚为活跃,一扫间就已看出教室里有五个人,除开他们两个,还有三个都在教室的前面坐着,他小声地问:“大牛,要是有个女生喜欢上了你,你会怎么办?”
刘浪显然被他的问题给问蒙了,放下手里的数学本,看了看陈煜刚放下的政治课本,疑惑地问:“这是政治作业?”
“当然不是,我就问你,如果有个女生喜欢上了你,你会怎么办?……难道从小到大就没有女生喜欢你?”
刘浪盯着陈煜的脸,右手在上衣口袋里抚摸着,掏出一把小钥匙来,又从书包里取出一本黑色的笔记本,打开上面的小锁。陈煜知道那是刘浪的日记本,保存的极为细致周密。
刘浪从笔记本的夹缝中取出一张泛黄的小纸片,自己怔怔地看了半晌,这才递给陈煜,陈煜接过一看,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来,纸片上用铅笔歪歪斜斜地写几个字:“刘浪,我想问你一个小小的问题,放学后学校后面的小树林里见。娜。”纸片是从田字本上撕下来的,已经非常薄,陈煜手里的汗一浸,仿佛就要被溶掉,然而铅笔的字迹却很清楚。
陈煜将纸条递还给刘浪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怎么这上面的字都还这样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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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浪小心翼翼地收起纸条说:“小学二年级的事。”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说:“我隔一段时间就会用铅笔再描一遍。”
“哦。”陈煜刚想笑,忽然从心底泛起一丝悲伤,笑意还泛在脸上,声音却颇清冷地问:“那你后来有没有去那个小树林?”
“当然没有。”
“哦。”陈煜颇为失望。
“不过后来她在路上拦住了我,问了我那个问题。”刘浪忽然说道。
“什么问题?”
“她问我有没有喜欢的女生……”
“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跟她说我们现在都还小,不应该谈这些问题的,如果我们现在都十八岁了,我就会告诉她。”
“那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我记得她当时脸上有些失望地就走了,接着我们就毕业了,她也不知道去哪了。”
“你现在十八岁了吧,要是她现在再问你,你怎么回答?”
“没有!”刘浪舔舔发干的嘴唇极为肯定地说:“没有喜欢的女生!”
陈煜忍不住又想笑,想到自己,却再也笑不出来,他想到那个天使般的女孩,忽然感到文思泉涌,提起笔就写了一首诗,写完后,立刻觉得脑子轻松多了。他看了看写成的诗,真是每一句里都有她的影子,可又觉得这样直接给她不太好,总得叫人改一改,他拿起诗来读了一下,心想:把这首诗给她看,如果她也喜欢诗,我们就谈下去,可以做朋友,如果她不懂诗,那么就毫不留情地拒绝她,男人做事怎能婆婆妈妈的呢?
每一个自认为别人喜欢上自己的人都是在干着一件极为危险的事,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陈煜现在就正在一个逼仄的圆形跑道上浑然不觉地努力向前跑着,却不知其结果只能是更快地回到起点而已。
高二是个特殊的阶段,上不着天,下不挨地,既没有刚进高中时的拘束,也没有要毕业的压力,尽管严玉清多次在班里强调:过了这学期,就是高三了,所以一定要认真学习,好为高三打好基础。但对高一时就几乎已为今后一生打好基础的朱开四来说,一切都继续着。
朱开四埋头拾起前面一对情侣走过时随手丢下的饮料瓶,抬起手一看“佳得乐”,骂了句“资本家!”
前几日连续迟到了几天,又被罚在全校里回收饮料瓶了,他看了看躺在塑料袋里的几个瓶子,离严玉清规定的三十个,还有一大截呢。旁边几个老头老太手里拾垃圾的袋子都鼓鼓的,这让他不禁羡慕不已。
现在正是中午休息时间,校园里的人并不多,所以饮料瓶也很少,但严玉清又不准上课时去捡。他叹了口气,忽然看到陈煜一脸木然地从图书馆里走出来,忙兴奋地上去打了声招呼,陈煜转头看了看他,眼睛里仿佛藏了一首保罗?策兰的诗,深不可测。朱开四奇怪地看着他摇了摇头缓缓地拖着步子往教室走去,心道:诗人就是这样,真是一副诗人的样子。一边拎着袋子往河边走去。
一个中午过去了,朱开四清点了一下,有十三个瓶子,贴着五花八门的标签,他提着袋子往教室走去,眼睛却在地上搜索着第十四个瓶子。正看着,一个瓶子“啪”地扔在了教室外的垃圾桶旁,朱开四眼疾手快一把捡起来,垃圾桶旁边一个出手慢了点的老太对他投来怨怒的目光。朱开四自得地把瓶子放进口袋,听到后面传来清楚的喊声:“四眼,接住!”一个可乐罐扔了过来,却正好扔在老太脚下,由于惯性还没有站起来的老太顺手捡起来迅速扔进自己的袋子里,对朱开四露出得意的笑容。朱开四扭头看去,迟子恒一脸无赖地望着他,迟子恒是他们班的,一直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独来独往,是个“盖帮”成员,所谓“盖帮”。只是一个戏称而已,是学校里五个篮球颇有天赋的男生组成的一个篮球队,五个人身高俱在一米八以上,人又长得极帅,是全校女生追逐的对象,朱开四对迟子恒一向没有好感,大概是缘于他自认为的同性相斥。他文绉绉地骂了句:“没来由地消遣你大爷!”又“呸”了一声,这才拎着袋子进了教室。
下午朱开四刚冲出教室,一瞥眼就看到了放在教室后门外的一大口袋饮料瓶子,他疑惑地抬头看去,中午跟他争瓶子的老太在不远的地方盯着他微微笑着,朱开四“呸”了一声,心想:妈的,今天被一个拾垃圾的老太婆可怜了。忽又想起别人也是一片好心,不由得心里过意不去,提着袋子走了过去,对老太说:“太婆,拿去吧,我不要……”老太不等他说完一句话,就截断话语说:“咳,咳,小伙子,出来读书不容易,你看你,穿的裤子都破成那样了……”她指着朱开四故意剪了几个洞的牛仔裤,言语间,竟似很心痛。
“这个……这个不是……”朱开四哭笑不得。
“怎么不是,你看衣服也洗得发白了。”她看着朱开四怀旧色的外套说。
朱开四把口袋我那个老太手里一塞说:“你真的误会了……”
“小伙子,不用不好意思,我也没有多的什么给你了。你以后要认真学习,不要出来捡垃圾了,读书才是正道啊。唉,真是可怜……”
朱开四一把把袋子摔在地上,像逃命般转身就跑,口里喊着:“太婆,你真的误会了,我捡垃圾纯属娱乐……”两三秒便不见了踪影。
朱开四跑过拐角,想起今天的事,颇觉晦气,正想去食堂吃饭,忽见陈煜从教室里出来,低垂着头,往校门走去,不觉大为惊讶。往日陈煜必定是放学直奔食堂,吃完饭便进教室看书,今天却似乎是要去校外吃饭。他迎上去,拍着陈煜的肩膀说:“往哪去!”陈煜倒并没有被吓到,抬头见是他略堆起笑说:“走吧,我请你去外面吃饭。”朱开四笑着说:“怪了,以前叫你请一顿饭,就像是拦路打劫一样,今天怎么这么有雅兴,要请我吃饭?是不是追那个女生遇到了什么障碍,需要我这个高手指点两三式啊?”陈煜不回答,来个默认,一个人在前面走着。
六中自搬迁过来后,校门外便多了许多的小餐厅,两人就近拣了一家便宜的餐厅,朱开四刚一坐下就抱怨说:“你就是说要请吃饭,也是这么小家子气,就请我到这种地方来啊?”陈煜不理他,自己拿着菜单点了一份小白菜煮园子,一份小炒肉,两样素菜。
朱开四见陈煜脸有愁容,知道他肯是感情方面受了挫折,却故意不问他,只是跟他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菜上来后,陈煜又要了两瓶啤酒,和朱开四开瓶对饮,他尝了一口园子称赞说:“好嫩啊,做得真不错。”又看了一眼朱开四说:“这家饭店好像也是这个最出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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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开四却看了一眼餐厅外面大声说:“当然了,招牌菜嘛。”嘴里却低声嘀咕道:“这是什么烂招牌。”也挟了一个放入口中,却并不觉得怎么样,说:“比我们家做的差远了。”
“你们家又不是开饭馆的,能好到哪去?你说,你们家是怎么做的?”陈煜抿了一口啤酒说。
朱开四看看周围没有人,压低声音说:“先把鲜鸡蛋鲜淀粉鲜猪肉搅拌好,放入盆中,到外面去捉一个 回来,放在清水里洗净了,用红线系住一头,放进盆中,把线的另一头系在外面,多则半个小时,少则十多分钟,再回来看时,装着肉的盆里,已经有了一个隔拇指大小滚圆的肉球,下一步只要拉住绳子的这头将 拖出来,园子就做成了。这样做成的园子,一个个大小相同,滚圆丰满,再煮也不化,且汤味鲜美,是正宗的绿色食品。好了,现在我把我家传男不传女,传媳不传婿的家传绝学都说给了你听,你也应该跟我说说,出了啥事,你要出来大方了,要不然我吃了你的饭心里不踏实。”陈煜与听着前面部分恶心地差点将嘴里吃着的吐出来,听到最后一句,却勾起了心事。叹了一口气,皱着眉头,猛喝了一大口啤酒,从包里拿出一张纸来,也不说话,递给朱开四。朱开四放下筷子,展开来看,却是几排字:
这是一双破鞋,她不知经过了千百人的脚,才能这么破!
有一位诗人,他拾起了她,“这不是一双破鞋,她还是新的。”他对自己说。他把破鞋当成宝贝。“我不是破鞋,我还是新的,我很纯洁。”她对自己说。她认为自己是个宝贝。破鞋觉得自己应该奴役他。
“去,为我擦油!”
“去,为我除皱!”
“去,为我防潮!”
他做了,因为他把她当成宝贝。
“你真漂亮,“他对破鞋说:”我想穿上你,去向我的哥们儿炫耀。“
“你,你有什么资格!“破鞋暴怒:”也不照照镜子。”
“我有的是新鞋。“他对破鞋说。他把破鞋扔进了垃圾堆。
“你的宝贝呢?“他的朋友问。
“她是一双破鞋,她不是宝贝。“他最后回答说。
朱开四联想起不久前他写的情诗,心里很明白,却还要装着一副大惑不解的样子,扬着纸问:“这是什么……”
“今天刚写的一首散文诗。”陈煜答道。
朱开四心想:散文诗?散装诗还差不多。知道他是遇上名花有主的了,自己又自以为是地以为别人在暗恋他,碰得头破血流后,难免要愤世嫉俗了。却并没有说出来,也跟着叹了口气,喝了口酒,装着无限伤感的样子吟道:“多情自古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陈煜家教甚严,本来没怎么喝过酒,刚刚紧喝了几口,大半瓶啤酒下肚,脸就红了起来,朱开四的话恰巧说在他的痛处,霎那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怔怔地盯着碗里的几颗米饭发呆。朱开四却打小就开始喝酒,酒量很好,别说是一瓶啤酒,就是一瓶白酒喝下去也照样脸不红肉不跳,他见陈煜一副感伤的样子于心不忍地说:“她既然是那样的一个女生,不要也罢,她不能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