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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尸变-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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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中充满了好奇,是以我立时站了起来,其时,郑保云的神情,再度呈现极端的紧张,他的身子在发著抖,他向前走出了两步:“我要你看的,就在这个底舱中,我和你一起……”

可是,他讲到这里,却突然改变了主意,向后退了两步:“不,你还是自己下去看好了,我……我实在不想再看。”

我望著他,如果这一切,全是一个陷阱,是诱我进那底舱去想加害我的话,那么,郑保云的“演技”,可以称是天下第一。

所以,我不相信那是郑保云的阴谋,我肯定郑保云所说的是实话,他的确不愿再进底舱去,在底舱中的东西,一定十分可怕!

当我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向那洞口望了一眼,洞口下黑沉沉的,令我也起了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觉。我问道:“好的,我一个人下去。”

他拉开了一只抽屉,取出了一柄钥匙给我:“这是钥匙,下去之后,你必须打开一道门,看完请你立即上来,我要和你讨论这件事。”

我的心中充满了疑惑,接过了那柄钥匙,他的手是冰冷而颤抖的,一接过了钥匙,我立时向洞口走去。有一道梯子,可以迈向底舱,我顺著梯子向下走了下去。

当我在向下走下去之际,我可以听到郑保云的哭声,他一面在哭,一面还在喃喃地道:“我不要再见到他,我真的不想再见到他!”

我来到了梯子的尽头,凭著上面照射下来的灯光,找到了电灯开关,我开亮了电灯,看到我的前面有一道门,门上是有锁的。

我立时将那柄钥匙插进锁孔中去,转了一转,“拍”地一声,锁已打开,我推门进去,一股霉味,扑鼻而来。

第三部:棺材里伸出手来

门内又是一片漆黑,我又伸手在门边上摸了摸,摸到了电灯开关,将开关按下,眼前立时大放光明,我看到那间底舱并不十分大,霉腐的臭味更甚,可以说是密不通风。

那底舱根本不是要来住人的,尤其是在如此豪华的一艘船上!

但是,电灯一亮之后,我却看到,在舱中有一张床,而床上躺著一个人!

就在我著亮灯的一刹间,躺在那板床上的人,直坐了起来望著我。

在那片刻之间,我心中的愤怒,实在是难以形容的,郑保云这个畜牲,竟敢将一个老人,像猪一样地困在这样的地方,他自以为自己是甚么人?

当时,我只是一眼看出,那躺在板床上的是一个老年人,而当我定睛再向老人看去之际,我心中的怒火,上升了六七倍!

那张板床上一无所有,就是一块木板,而更令得人忍无可忍的是,在那木板上有两个孔,有一道带子,穿过了那两个孔,缠住了那老人的足踝,将那老人的双足,固定在木板之上,令得他只能欠身坐起来,而不能离开木板半步!

这是骇人听闻的虐待!

我先忍不住大叫了一声:“郑保云!”

然后,我直向前冲了过去,到了那张板床近前,因为我心中发著怒,所以我不由自主喘著气,我道:“老伯,你不必怕,我立时设法放你,你……是谁将你那样锁在这里的,我一定也照样将他锁起来!”

那老人却并不出声,只是坐著不动,他的双眼,甚至也不是望向我。

我是个感情相当容易冲动的人,但是我毕竟也经历过许多稀奇古怪的经历,那可以调和我性格的冲动。是以,这时当我觉出,事情好像有一点不对头,我在板床之前,略呆了一呆。

接著,我走出了几步,和板床上的那老人,正面相对。仔细向那老人打量了一下。我直到这时,才仔细地看清楚了那老人的脸面。

而当我看清了那老人脸面之际,我像是全身都浸在冰水之中一样,感到了一股极度的寒意!

我从来未曾见过一个如此可怕的人!

这个老人,像是毕生都是在纳粹集中营中度过的一样,他的脸上一点肉也没有,腊也似的黄皮肤,包在骨上,他双眼深陷,眼珠直向前望著,眼珠是灰白色的,定著,一动也不动,那种灰白色,是实质的灰白,是以我可以断定,他看不见东西。

我又注意到他的头发十分长,长得和他那种皮包骨头的脸容,绝不相称的地步!

而当我呆了半晌之后,我的愤怒比刚才更甚!

那老人所受的折磨,一定远比锁在这个密不透风的底舱之中更甚!

我实在无法抑压我的怒意了,我转过身,冲了出去,手足并用,攀上了梯子,一跃而上,我看到郑保云正背对著我,在为他自己斟酒。

我大踏步来到了他的背后,用力伸手,压在他的肩头之上,他立时吃惊地转过头来,我也就势抓住了他的衣领,我提起了他的衣领,令得他只能足尖点地,然后,我结结实实地骂道:“郑保云,你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牲!”

本来,我一面骂他,一面还想就势打上他几巴掌的,但是他却立时叫了起来,道:“你做甚么?你可是已经看到他了?”

我听他还敢这样问我,扬起的手放了下来:“我自然看到他了,只有畜牲才会那样对待一个老人,你就是那畜牲,是不是?”

郑保云喘著气:“你在说甚么?你真看到了他?他……又动了?”

我大声道:“是的,你以为你已将他折磨死了?”

郑保云发出了一阵呻吟声来,若不是我抓住他衣领的话,他的身子是一定站不直的,而我正乐于看到他跌倒,是以我松开了手。

他的身子向后倒去,软瘫在一张沙发上,他不住喘著气:“好,你已看到了,我问你,你……可有甚么办法?”我厉声道:“我的想法已然说过了,你是畜牲!”

郑保云坐起了身子,大口地饮了一口酒,因为他的身子在发著抖,是以酒顺著他的口角,流了下来,他也不去抹拭:“卫先生,你也看到他了,你也看到他动了,如果我告诉你,他是个已死了三年的人,你会相信么?”

我呆了一呆,一时之间,我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是以我立时反问道:“你说甚么?”

“我说,如果我告诉你,那是一个已死了三年的人,你会相信么?”

这一次,我自然听清楚了,但是我立时冷笑道:“郑保云,如果你以为说上几句无聊的话,就可以逃避你的罪行,那你太天真了!”

郑保云摇头道:“你不明白,你完全不明白,他,他就是我的父亲!”

郑保云的最后一句话,是充满了痛苦的神情叫嚷了出来的,我陡地一震,脑中也乱到了极点。

我自然不信底舱中的那个老人,是一个已经死了三年的人。因为我著亮电灯时,看见他从板床上弯身坐了起来。但是郑保云却说那老人是他父亲。

如果那老人是郑保云父亲的话,那么,他自然已死了三年了,郑保云的父亲是举世闻名的富豪,三年前他去世,是全世界都知道的事!

如果郑保云是在说谎,那么这样的谎话,实在也太嫌拙劣!那老者又不是远在天边,他就在他下面的底舱之中,我随时可以下去问个明白。

是以,我冷笑著:“如果你以为一些拙劣的谎言,就可以骗过我,那么,我想我们之间没有甚么好说的了!”

“我不是说谎话,”郑保云连忙否认,同时,他脸上现出十分痛苦的神情来:“我要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我听说过你和许多稀奇古怪的事有关,但是……但是只怕你也未曾经历过这样的怪事!”

他仍然坚持他所说的是实话!

而我是实在没有法子接受他这个说法的,因为如果我接受了他这个说法,那么我便必须接受另一个事实,那便是:一个死了三年的人,会在我开灯的时候,突然从一张板床上坐了起来!

而当我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我本来应该立即反驳郑保云的话。可是,不知怎的,我脑中突然生出一个十分异特的想法,那个在底舱中的老者,可能是真的死人!因为他的神情面貌,实在是人没有生气了!

所以,我呆了一呆,并没有立即出声。

郑保云喘了一口气:“你如果听我说下去,你就会明白!”

我的身子挺了一挺,吸进了一口气,又喝了一大口酒,竭力想将刚才所想到的那个念头驱走,因为刚才的那念头实在太可怕了,一个死了三年的人,还会动?那实在太无稽了!

奇)是以我认定了郑保云,一定是在掩饰他的某种罪行,在他如此虐待那老者的背后,一定还另外有著更大的罪恶!

书)是以,我立时道:“我可以听你叙述全部的事,但是你首先必须将那个老者从下面那个底舱中放出来,结束你的罪行!”

网)我的话,是十分正常的要求,是任何人在看到了底舱的那个老者之后,都会提出来的。

但是我那个正常的要求,在郑保云听来,却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话一样,他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双手乱摇:“不能,不能,万万不能!”

我冷笑著:“那么我们之间,就没有甚么可说的了!”

郑保云摇著头:“你知道刚才我在黑暗之中见到了你,为甚么会那样害怕?我……我就是以为他……走出来了!”

郑保云显然是犹有余悸,是以他讲到这里,身子又不住发起抖来。

我道:“因为你犯了罪,受到了良心的责备,才感到害怕,由此可知你对自己所犯的罪行,还有羞耻之感,你还是  ”

我正想再进一步地劝说他改过自新,可是他不等我讲完,便已大叫了起来:“我没有犯罪!”

我也大声道:“你没有犯罪,你为甚么将一个老者关在狗笼不如的底舱之中,还将他的双足,锁了起来,你说,是为了甚么?”

郑保云还未及回答我的问题,便听得一扇门的一面,又传来了那老妇人的声音,问道:“阿保,你在和谁说话,不要和人争吵!”

郑保云看来对母亲十分顺从,他虽然仍怒目瞪著我,但是却已变了声调,他骗他的母亲道:“阿母,我没有和谁吵架,我在听收音机,我将声音收小啦!”

那老妇人又叮嘱了几句,但是却没有再多说甚么。郑保云来到了我的面前:“我没有犯罪,我首先要你明白那一点,我可以告诉你,任何人在我那样的情形之下,都会那样做的。

我正想开口,郑保云一扬手,打断了我的话头:“他是我的父亲,他是三年前已然死去了的,你可以下去仔细地检查他,看他是活人还是死人!”

我望著他冷笑,他一定是个疯子。我想,这是根本不用多争辩的事,那老者当然不是一个死人,我转过身,冲下了底舱,那老者仍然坐在板床上。

我大声道:“老伯,你别怕,我先放你下来!”

我用力拉著缚住了他双足的带子,郑保云在上面急叫道:“你别胡来,你可知道自己在作甚么?”

当他急叫的时候,我已然“拍”地一声,将带子拉断了,我道:“我自然知道我在做甚么,我先将他放开来,好证明他是你所说的‘死人’!”

我才讲到这里,那老者已斜著身,下了板床,站了起来,他站在我的身边,伸出一只手来,搭在我的肩头上。我正准备去扶他,可是郑保云却也走了下来,只听得他又叫道:“卫斯理,看老天爷份上,别让他碰到你,你快设法摆脱他!”

他的情状是如此之可怖,他的声调是那样的急促,他那种想过来又不敢过来的样子,确实使我相信,我在十分危险的情形之下!

这时,我想,那老者可能是一个神经失常的人,我一面想,一面回过头去,看了一下。

那老者就站在我的身边,我一回过头去,就和他打了一个照面,我们两人的距离极近,身子和身子,相隔还不到三吋。

就在那时候,我也不禁打了一个寒颤,那实在是太可怕了,那老者的脸,不但没有一丝生气,而且,我完全觉不到他在呼吸,他的脸是冰凉的!

而这时候,他搭在我肩头上的五只手指,已在渐渐地收紧。

我低头向他的手看去,那简直是五根枯枝,可是它们在收紧时所发出的力道,却如此之大,令得我的肩头,感到一阵疼痛!

而且,它们还在继续收紧,像是要将那五根枯柴也似的手指,完全挤进我的肩头中去。我是一个对中国武术有著极深造诣的人,我肌肉迸上了气,一个壮汉未必能令我生痛!

可是,一个那样枯瘦的老者,却有那么大的力道,在那片刻之间,我的心中,也突然升起了一股诡异极的感觉来,我忙道:“老伯,你做甚么?”

在我问出那一句话之际,我听得郑保云发出了一下可怕的呻吟声来。但是在那样的情形之下,我已不及去注意郑保云了,我必须将那老者的手挣脱!

我转过头去,身子微微一侧,同时,我的手,也疾加在那老者的手腕之上。

我是准备抓住了那老者的手腕之后,将他的手,自我的肩头上移了开去的。可是当我一抓住了他的手腕之际,我全身突然一震!

我很难形容我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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