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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大隋帝国风云-第2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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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琳微微一叹,“有消息说,向海明要做皇帝,正为登基加冕做准备。”

“丧心病狂。”西行忍不住怒声唾骂。

沙门和尚投身为贼也就算了,还自称皇帝,摆明了就是要把沙门弟子往死路上逼?你当真是弥勒出世?就算你是弥勒投胎,你要做皇帝,也要掂量一下自己有没有做皇帝的实力吧?这明显就是个杀人的“陷阱”,白痴都知道,向海明焉能不知?由此可以推及,向海明也是身不由己,不过是阴谋者手中的一颗棋子,在自己死期将至,时日无多的绝境下,干脆破罐子破摔,疯狂到底,死也要拉一帮人垫背。

“速杀此贼,迟必殃及沙门。”毛宇轩急切说道,“此事切不可延误。”

法琳踌躇良久,望着伽蓝色问道,“只诛首恶,可否?”

受向海明的蒙骗,追随其叛乱的沙门信徒多达数万之众,如今都聚集在扶风、安定两郡交界处的陇山东麓一线,如果剿杀,则必然殃及无辜,然而。此刻,那些信徒们还是“无辜”者吗?一旦剿杀了所有叛贼,那么带来的恶果便是沙门信徒的大量减少,更严重的是。因为信徒们未能得到佛的庇佑,他们尊佛的最基本的愿望和梦想就此碎裂击,于是,信佛者会弃佛,不信佛的人会远离佛。而佛教的影响力会因此遭到致命打击,佛教的利益会因此遭受严重损害,由此导致的后果不堪设想。

法琳提出了条件,只诛首恶。否则,他也就没有必要亲自赶来雍城了。伽蓝一口答应。他是沙门守护者,他当然不会屠杀沙门信徒。当然要顾全沙门利益,但是,他不杀,不代表沙门的对手也不杀。伽蓝不过是禁军龙卫府统帅,不是西京军政大员,他根本就无权决定叛逆者的生死。

“师叔,在你看来,李弘之乱,将对西京……不,将对中土局势造成何种影响?”

伽蓝这话一出,法琳便明白了伽蓝的意思。若想只诛首恶,保全那些参与叛乱的沙门信徒,还必须赢得沙门对手们的“妥协”。

“伽蓝,向海明出自河东向氏。”法琳不动声色地说道。

这话法琳已经说过一次,再说,再着重点明,无非是暗示向海明的背后不仅有关中本土贵族,还有河东贵族,由此推及,即将爆发的李弘之乱,其背后不但有关陇贵族和西北道门的支持,还有其他系的贵族势力的支持。

西行面露不屑之色,冷笑道,“师叔若是知道此贼落脚之处,不妨一并告之。”瞻前顾后没有意义,不如一刀把李弘砍了,先把主动权抢到手。

法琳苦笑。毛宇轩则赞同西行的办法。

伽蓝轻轻摇手,解释道,“李弘是太上老君的降世化名。如果道门羽士异口同声说你是李弘,那你便是李弘,言晋以来,以李弘之名叛乱者此起彼伏,前赴后继,连绵不绝。”

“那便潜入终南山,杀了楼观法主。”毛宇轩忿然说道。

伽蓝再摇手,示意毛宇轩稍安勿躁。

“师叔可知终南山有哪位仙人入世修行?”

“唐弼。”

“师叔可知他在何处?”

“岐山。”

伽蓝转目望向毛宇轩,冷声道,“带两团精骑,拿下他。”

“切莫行暴!”法琳突然提高了声调,郑重告诫道,“唐弼若亡,佛道两门必掀血雨,不要说拯救无辜信徒了,便连关西的天都会变黑。”

毛宇轩略略躬身,“师叔但请安心,某知晓轻重。”

法琳对伽蓝等人并无深入了解,但西北狼凶名在外,西行越是信誓旦旦说不杀人,法琳越是忧惧不安,当他想多嘱咐几句的时候,伽蓝说话了,“师叔,当今时局瞬息万变,朝堂上的矛盾已趋白热化,对立双方为了击败对手无所不用其极,甚至不惜以中土的分裂和国祚的败亡为代价,所以佛道两家根本无法置身事外,必然要被卷进这场惊天动地的大风暴,而血雨腥风已经开始了,楼观道联合其背后的贵族势力已经向我沙门发动了攻击,这时候,师叔如果继续抱着缓和佛道两家矛盾的幻想,则必将置我沙门于死地。”

法琳无语以对。

西行斜瞥了伽蓝一眼,问道,“杀之?”

“杀!”伽蓝冷森森地说道,“即便杀不死了他,也要让他鲜血淋漓,魂飞魄散,让他知道激怒我沙门的后果,也唯有如此,才能让敌人肝胆俱裂,不得不放下手中的刀。”

“以暴制暴,以杀止杀。”西行和毛宇轩相视而笑,“如此一来,西京这帮宵小必定胆战心惊,哭着喊着要赶走阿修罗了。”

法琳悄悄而来,悄悄而去,与其同时消失在黑夜里的还有毛宇轩和他的两团精骑。

上午,伽蓝和西行赶赴行辕拜见了杨义臣。当夜,西行、布衣等西北狼兄弟带着三团精骑没入黑暗,沿着汧(qian)水而上,直杀汧源城。

十月二十五,西行、布衣指挥六百龙卫夜袭汧源城,诛杀贼帅向海明,斩杀贼寇近千首。余贼惊散,逃亡汧山。

同日,毛宇轩以剿贼为名,突然向岐山城北的太极宫发动了攻击,斩首百级,纵火焚观。

消息传开,三辅震惊,西京失语,终南山上更是寂静无声。

二十七日,杨义臣下令,诸军分道并进,沿陇山东麓一线剿杀余贼,务必在大雪来临之前,将贼党清剿干净。

伽蓝则奉命赶赴陈仓、郿城一线,在渭水两岸剿贼,其剑锋直指终南。

二十八日,龙卫府抵达虢县,屯兵于渭水北岸。当夜,苏合香突然渡渭水而来,与寒笳羽衣同至龙卫府大营。

故人相见,彼此冷漠,气氛颇为滞重。

李世民有心斡旋,缓和一下气氛,但看到伽蓝那张冰冷的脸,又想到伽蓝血腥的手段,心中胆怯,彷徨无策。好在苏合香强作笑颜,拉着寒笳坐了下来,否则场面更为不堪。

“阿苏,自回到中土以来,你这个丝路巨贾倒是拓展了回易之路,像模像样地做起了信使。”伽蓝冷嘲热讽道,“你可知这信使并不好做?某当年在西土做信使,刀头舔血,死里求生,根本不指望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苏合香撇撇红唇,揶揄道,“可如今你翻了身,豪门贵胄,皇亲国戚,饱受圣主之恩宠,坐拥禁军之龙卫,声名显赫,权势倾天,接下来是不是要杀人盈野以建功名?”

伽蓝冷笑,“某生性残暴,杀人如屠狗,无论在西土还是在河北,某都杀人盈野。今至三辅,贼势猖獗,焉能不杀?”

“祸乱三辅者,乃沙门孽畜,道兄为何黑白颠倒,诬杀我楼观道友?”

寒笳羽衣的美妙声音从帷帽下袅袅而起,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虽意在诘难,却霎那间冲淡了帐内的肃杀之气。

伽蓝却是脸色陡沉,剑眉紧皱,杀气凛冽,“某说他是贼,他便是贼。”

帐内杀气四溢。

苏合香脸色僵滞,再也挤不出一丝笑容帽下的黑纱拂动,虽看不到寒笳羽衣的面容,却能感受到她平静心湖已荡起层层涟漪。李世民就坐在伽蓝的侧面,从伽蓝身体里喷涌而出的凌厉杀气让他心惊胆颤,噤若寒蝉。

以目前帝国复杂的政治局面,以皇帝和中枢改革派对伽蓝的器重,如果伽蓝要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借口剿贼而诬杀道门弟子,给终南山以沉重一击,必会让楼观道背后的关中本土贵族们“痛苦不堪”。相信皇帝和中枢改革派不但不会阻止伽蓝,反而会暗中窃笑,乐见其成。

伽蓝本是暴戾狂徒,无论在西土还在河北,他都血腥屠戮,是一把无坚不摧的刀,或许,皇帝这时候把伽蓝调到关西战场,就是有意借助这把刀的威力,再给政治对手们以狠狠一击。

良久,寒笳羽衣再度开口,“道兄当真想把关西变成修罗场?”

“某是沙门守护,如今有人要灭我沙门,某当然奋勇反击,即便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

“谁能灭了沙门?谁又愿意与道兄为敌?”寒笳羽衣喟然轻叹,“道兄之辞,太荒谬了。”

“荒谬?”伽蓝目射寒光,语调异抄冷,“阿苏是因为某才回到中土,但有人却一次次拿阿苏的性命来威胁某n可忍孰不可忍,寒笳羽衣,这是最后一次,若有人再拿阿苏来威胁某,某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人世。”

黑纱微拂,寒笳羽衣终于吁了一口气。

第二百四十八章 匪夷所思的阵亡

伽蓝松口了,这在终南山预料之中,但伽蓝是个阿修罗,是个屠夫,如果让其继续留在关西,以其暴戾之性格,必然对楼观道穷追猛打,借此给楼观道背后的关陇贵族势力带来越来越多的麻烦,甚至有可能给皇帝和改革派赢得打击关中本土贵族集团的机会,所以唯一的办法便是尽快赶走这个骄横跋扈、穷凶极恶的阿修罗。

各方紧急行动,义臣奏报皇帝和东都,妖贼向海明已诛,余贼四散,不足为虑,关西局势正迅速走向平稳。京兆尹李丹会同扶风、冯翊两郡官长联名奏报,三辅局势日趋稳定,但刚刚过去的东都大风暴给了西京以“重创”,当务之急是稳定人心,是休养生息,言下之意,必势力迫于时局的严峻,不再蓄意阻碍皇帝的改革大业,但考虑到实际情况,改革的步伐还是要慢一些,不要因为急功近利而铸下不可挽回的错误,这实际上就是向皇帝发出了“求和”讯息。

西京留守卫文升则在奏章中直言不讳,假如皇帝继续把伽蓝和龙卫府留在关西,必会激化关西各方的矛盾,而伽蓝和龙卫府都是桀骜不驯之辈,一旦混乱了西京局势,影响到了两京的稳定,后果堪虑。

十一月初,东都率先做出反应,民部尚兼东都留守樊子盖考虑到山东烽烟四起,局势愈发恶劣,东都外围警报频传,于是会同黄门侍郎裴世矩、御史大夫裴蕴、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联名下令,以尚都省的名义。调伽蓝和龙卫府火速赶赴河北黎阳,保护黎阳仓。

此刻龙卫府已经奉命赶至长安城外休整,接到东都急令,马不停蹄。日夜兼程赶赴河北。

随同伽蓝一起抵达长安的苏合香本想告辞离去,但伽蓝说了一句话,“某的羽翼已经张开,可以为你遮风挡雨了。”

苏合香毫不犹豫地留下了。

伽蓝手一份给河东薛德音,详述当前形势,请薛德音慎重考虑一下,是否愿意投身龙卫府再建功勋。伽蓝盛情相邀,相约重聚河北。为了确宝德音能“出山”。伽蓝又给小姑司马令虞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信,并表示如果条件许可,他打算回温城,认祖归宗。

十一月上。备身府奉皇帝旨意急令伽蓝,鉴于河北贼势猖獗,负责戡乱河北的右候卫将军冯孝慈兵力严重不足,平叛不利,导致高阳的皇帝和行宫安全倍受威胁。故令龙卫府以最快速度赶至清河郡会合冯孝慈,助其戡乱平叛,以确保永济渠的畅通,确保皇帝和行宫的安全。

时龙卫府已过潼关。伽蓝接令后,当即急冯孝慈。把河北太行、高鸡泊和豆子岗三股叛军及各路贼帅,以及他们背后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一一告之,恳请冯帅务必慎重对待。当前戡乱大军的主力云集于河南通济渠两岸,河北戡乱兵力严重不足,根本不具备即刻打通永济渠的可能,再考虑到朝堂上改革派和必势力之间激烈冲突,如果在没有完全掌控局势的情况下仓促出兵平叛,未必能取得预期结果。

伽蓝对河北戡乱的悲观态度引起了西行、傅端毅和布衣等人的疑议,西北狼诸兄弟皆认为,以冯孝慈高超的用兵之术和丰富的作战经验,打一群拿着棍棒斧头的乌合之众,就如囊中取物,易如反掌。想想几个月前,龙卫统以三百骠骑横扫河北诸贼,如狂风扫落叶般把各路叛贼杀得落花流水,那是何等轻松?

伽蓝沉默不语,卫统在河北显赫战绩的背后,隐藏着很多“见不得光”的秘密,而其中一些秘密,伽蓝甚至都没有告诉裴世矩,所以,面对兄弟们的质疑,他唯有沉默。

四天后,龙卫府由孟津方向北渡大河,进入河内境内。

同日,在孟津渡口,伽蓝接到东都急令。河北传来噩耗,冯孝慈于十一月初九日,与清河贼张金称激战于漳水,战败阵亡。

一个从三品的右候卫将军,曾是帝国西北军功勋显赫的三大统帅之一,竟然在河北戡乱战场上首战告负,而且还不幸阵亡了,这简直是匪夷所思的事。

河北清河贼帅张金称什么时候有了这等惊人实力?河北平叛大军何以积弱至此,连一帮拿着棍棒的农夫都打不过,甚至让自己的统帅都战死了?冯孝慈没有死在西北边陲,没有死在北虏的刀下,却死在了中土河北,死在了中土人的棍棒下,这无论对他本人,还是对帝国军方来说,都是一个奇耻大辱。

河北戡乱的统帅阵亡了,河北平叛大军战败了,永济渠被叛贼切断了,更严重的是,皇帝和行宫就在河北河间郡的高阳重镇,而高阳距离高鸡泊、距离清河贼猖獗之地,不足四百里,由此可见河北形势之严峻。

河北人难道发疯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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