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帝国风云-第2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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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蓝主动上前,恭敬见礼。李景伸手相扶。一声“伽蓝”喊得十分亲热,亦让杨恭仁和崔逊暗自侧目,搞不懂伽蓝怎会认识许多军中大帅,而且看上去对其都十分厚待。
李景为人爽直。三言两语说明了原委。原来西征吐谷浑时,时为右武卫大将军的李景是其中一路大军的统帅,与西北狼多有接触,对这些西北秘兵颇为赞赏,与伽蓝更有数面之缘。因此彼此敬重所以结下了一段忘年交。如今伽蓝的身世大白于天下,河内司马氏的嫡脉,观德王杨雄的外孙,身世可谓显赫。这时再回头看看伽蓝的二十年,可以说是九死一生,饱经磨难,不过他能生存下来,能有这般非同寻常的磨砺。对他的未来必有莫大助益。从他这一年多来匪夷所思的升迁速度便能看得出。他是苦尽甘来了,或许不久的将来,他便能成为皇帝的股肱、帝国的鼎柱,成为中土的新一代大权贵。对于这样一个拥有灿烂未来的人,不论是谁都想结个善缘,李景也不例外。
接下来李景向杨恭仁、崔逊和伽蓝介绍他的部下。
贵族的尊卑不是依官职品秩而定。而是依郡望堂号来定。山东崔氏乃中土第一高门,弘农杨氏乃当今皇族。当然尊贵至极,而河内司马氏虽是前朝皇族。但如今却已凋落。身份高,如果没有权势为后盾,即便为人所尊,也是有名无实,毕竟你没有强大的力量,抵挡不住风吹雨打。是以正规场合下,客气一点的,礼数给全,而傲慢一点的,却也敢当面欺侮。李景的部下们,包括几位武贲郎将、武牙郎将,还有一些鹰扬府的官长们,对杨恭仁和崔逊恭恭敬敬,对伽蓝却难掩轻视之色,甚至还有鄙夷和不屑。
伽蓝的功勋的确不小,他独特的经历也让人印象深刻,但他太年轻了,即便十一岁从军,即便年复一年征战西土,即便在西土留下精彩的传说,但相比那些戎马数十载,征战四海,建下统一中土大业的老一辈帝国将军们,或者相比那些也曾在统一大业中立下汗马功劳但因为各种各样原因得不到升迁机会的鹰扬府的老官长们,比如去年才在薛世雄的照拂下升任武牙郎将的王辩,伽蓝这位新贵的升官速度就太快了。
伽蓝的升官速度为什么这么快?这不能不让人联想到皇帝的改革。皇帝的改革让帝国军队的军官们降爵降品,权力和财富双双受损,军官们因此怨声载道,而偏偏皇帝所信任和倚重的一个西北军秘兵、一个曾除名为民流配戍边的戍卒,竟然在短短时间内迁升到了从四品的禁军骁果军的果毅郎将,也就是相当于府军里的武牙郎将,一步便跨入了帝国高级武官行列,这说明什么?说明不公平,不公正,皇帝的改革不但没有让大多数人受益,反而剥夺了大多数人的权力和财富,而尤其令人愤怒的是,一小部分既得利益者竟然瓜分了这些本属于他们的权力和财富。
伽蓝就是这一小部分既得利益者中的一个,而放眼看看四周,大家都是利益受损者,甚至包括身为皇族的观公杨恭仁,身为中土第一世家子弟的崔逊,于是,伽蓝遭人嫉恨当在情理之中。
一位身材健硕,长相威武,眼神异常凌厉的武贲郎将就把自己的傲慢和轻侮摆在了脸上,这位四十多岁的彪悍将军给杨恭仁见了礼,给崔逊也见了礼,却直接无视了伽蓝,甚至在李景有意提醒,并加重语气的时候,他理都不理,转身便走,当场便落了李景的面子。
杨恭仁和崔逊相视愣然。
谁敢打李景的脸?谁敢欺辱李景?伽蓝神色如常,不过眼中却悄然掠过了一丝阴戾。
一位年过五十的武牙郎将急忙给李景打圆场,“东征在即,罗将军军务繁忙,且负戍边之责。最近契丹人和奚人摩擦不断,边境形势紧张,所以……这个……”
李景脸色僵滞,强忍怒气。杨恭仁、崔逊和伽蓝均感尴尬。伽蓝是年轻新贵,被老将轻侮乃在情理之中,军营里老军欺负新丁最为平常,所以忍忍也就算了,意气之争罢了,无关紧要,但李景这张老脸被人打了,而且还是当着外人的面被自己的部下打了,那就没地方搁了。
崔逊神色漠然,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臭脸”。杨恭仁却不敢迟疑,急忙顺着那位武牙郎将的话,议论起东征和北虏之事,试图化解这场冲突。
“罗艺。”李景用力一摆手,果断打断了杨恭仁的圆场之辞,“襄阳罗艺。”
杨恭仁当然知道他叫罗艺,更知道他出自襄阳罗氏,而襄阳罗氏是荆襄有名的郡望,当年曾追随独孤信、杨忠征战沙场,是独孤一系的忠诚部属。罗艺的父亲罗荣与先帝是至交好友,深得先帝信任,一度出任帝国的监门将军。帝国卫府的监门府是禁军编制,掌管宫殿门禁及守卫之事,其统帅都是皇帝的亲信。罗荣之后的监门将军便是崔氏的崔彭,而崔彭是崔逊的堂叔父,所以崔逊理所当然也清楚罗艺其人。
罗艺是关陇武川系着力扶植的一员军中将领,而李景虽是陇西李氏,却不属于以独孤氏为首的武川系。在陇西李氏中,唯有狄道房的李虎及其后代才是独孤氏武川系的忠实成员。余房皆属于陇右本土势力,先归于北周皇族宇文氏,后又效命于帝国皇族杨氏。陇右本土贵族的势力远远比不上关中本土贵族势力强大,所以为了生存,他们必须依附于最强者,而最强者也就是皇族。
以罗艺强大的背景势力,他轻侮背景势力较弱的李景,鄙夷世家凋落的伽蓝,完全在情理之中。
伽蓝却感意外,两眼顿时望向了站在十几步外正与几名鹰扬府官长说话的那位彪悍将军。他就是罗艺,流传千古的传奇人物罗艺?倒是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就被他鄙视了。
杨恭仁面露难色。他是吏部侍郎,中枢大员;崔逊是监察御史,纠察之权尤重。罗艺却当着他们的面打李景的脸,公开暴露卫府内部的激烈冲突,你能说他是骄恣跋扈,目无法纪?肯定不是,这里面肯定有名堂。如今东征在即,各路大军正在向辽东集结,这时候卫府内部出问题,对军心士气的影响可想而知,假如奏报行宫,必会惹出更大的麻烦,但武川系和陇右本土系都是得罪不起的大势力,所以杨恭仁和崔逊只能“闭上眼睛”,佯装不知。
“大将军,东征为重。”杨恭仁伸手握住李景的手臂,低声叹道,“大将军可知,关中叛乱迭起,甚至有个叫李弘的贼人不知死活,竟然自称天子。”
李景微微皱眉,顿时关注起来。此事行宫已经下令严加保密,尤其对东征将士,更不能透漏丝毫消息,以免动摇军心,是以李景现在还一无所知,对杨恭仁的话将信将疑。有人在关中造反,还自称天子?这怎么可能?但假如消息是真的,而皇帝和中枢还坚持要东征,对关中危局置之不理,那意味着什么?无疑,意味着以关中本土贵族为主的保守势力与以皇帝为首的改革派势力已经剑拔弩张,双方都在布局了,一旦东征结束,皇帝和中枢腾出手来,双方肯定要打起来,而结果不堪设想。
第二百六十七章 大辽东策略
皇帝和行宫到了涿郡,而山东各地奉旨赶赴辽东战场的诸卫府鹰扬却杳无踪迹。
实际上,山东各地的诸鹰扬已经只剩下一个空壳了,大部分将士在第一次东征时战死辽东,也就是说,山东籍府兵所剩无几了,大河南北的正当壮年的职业军人基本上阵亡了,而一部分老少或在二次东征时远赴辽东,或在山东各地戡乱剿贼,所以三次东征也只有临时征募山东青壮农夫,以募兵制来暂时补充府兵制的不足,但一部分山东青壮农夫都在前两次的东征中被强行征发徭役去了辽东战场,另一部分青壮农夫则在连续两年之久至此已成燎原之势的反抗皇帝和官府的大潮中,基本上都主动或者被动地参加了义军,剩下的青壮则都附翼于世家豪望,以宗团、乡团势力保家卫国。而山东地方宗团、乡团势力则利用帝国府军远征辽东、山东地方叛乱迭起的大好机会,在短短时间内迅速的公开的发展起来,并与地方官府结成了牢固的利益同盟,很多时候他们已经事实上承担起了镇戍地方的重任。
地方豪望和地方官府相结合并以武力为基础而形成的新的地方势力,很快便有了强烈的利益攫取的欲望,由此与中央的矛盾越来越激烈,双方的利益冲突也越来越频繁。比如皇帝下旨发动第三次东征,诏令山东各地诸鹰扬火速募兵,诏令山东各郡县火速征发徭役,然后带着军队、民夫和各类战争物资火速赶赴辽东战场,这一显然与现实完全相背离的命令,便在山东各地遭遇到了地方势力的坚决抵制,而诸鹰扬和地方官府则顺水推舟,以此为理由百般推诿、拖延。
皇帝和行宫对地方势力日益坐大的趋势是否清楚,目前不得而知,但有一点很肯定,皇帝和行宫看到自己的命令并没有得到有效执行,皇帝和中央的威权遭到地方势力的公然挑衅。必然会果断调整帝国的未来策略并作出新的布局。
改革若想继续下去,首先必须得到地方势力的支持,假如皇帝和中央与地方势力形成对抗。那么结果可以想像。所以,皇帝和行宫愈发坚定自己的观点,东征必须赢得最终的胜利,皇帝和中央的威权由此才能得以重建和恢复。然后才能谈改革,谈中央集权。
皇帝和行宫一面继续向地方施压,一面继续向辽东挺进。
三月二十四日,皇帝和行宫抵达北平,进驻临渝宫。二十五日。皇帝在效外祭祀黄帝,诛杀逃兵以肃军纪。
同日,龙卫军抵达燕郡,进驻辽西城。
薛万均、薛万彻兄弟至白狼水相迎。薛家兄弟先是拜见了杨恭仁和崔逊,接着与伽蓝亲热拥抱。
杨恭仁却是见多不怪,他知道伽蓝与薛氏父子的关系非同一般,可以说是情同父子,情同手足。某种意义上。杨家还欠了薛世雄一个天大恩情。
崔逊暗自感叹,司马氏是廋死的骆驼的比马大,其在中土的影响力不可估量,伽蓝即便在那种困境下,却依旧得到了西北沙门、裴世矩、薛世雄和冯孝慈等多个势力的倾力照顾。伽蓝能有今天,实际上并不是因为其个人能力出众。而是他背后那些权势的庞大。今日伽蓝帐下有刘炫、孔颖达、盖文达、薛德音等众多声名显赫的大儒名士,他们之所以寄身其帐下。其实都是冲着伽蓝背后的庞大权势。伽蓝背后的权势有多大?看看高踞中枢核心的裴世矩,看看伽蓝与薛氏兄弟的亲密关系就知道了。
“伽蓝。你这官升得也太快了。”薛万彻毫不掩饰自己对伽蓝的嫉妒,佯作不满地撇撇嘴,揶揄道,“王辩将军打了一辈子仗,功勋无数,年近五十了,才因为东征这个机会迁至武牙郎将。你瞧瞧你,你才多大?这就是从四品的果毅郎将,龙卫军副帅了。”接着他又抬手指指站在伽蓝背后的西北狼兄弟,口气愈发愤慨,“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岂有此理,陛下太偏心了。”
伽蓝哈哈一笑,“四哥,你瞧你才多大一点就是鹰扬郎将了?当年在敦煌,王将军看到你,是不是也怪陛下非常偏心?”
薛万彻正待反唇相讥,却被薛万均阻止了,“兄弟们能重聚一起,并肩作战于辽东,实乃幸事。”
官多大并不重要,重要的当年在西土并肩作战的一帮人,现又重聚辽东,又再次聚集在薛世雄的帐下,与外虏作战,唯一不同的,便是战场从西方转移到了东方。
西行等人闻言俱是喜笑颜开,神情激动。冯翊站在一边,举目望天,神色悲楚。伽蓝仿若感受到了冯翊的痛苦,幽幽一叹,伸手拍了拍冯翊的后背,黯然无语。他想到了冯孝慈,想到了当日自己与冯孝慈将军的约定,然而,事与愿违,冯孝慈将军在第三次东征之前不幸罹难,壮志未酬身先死。假如冯孝慈将军还活着,假如将军现在就站在这里,那么此次辽东重聚就完美无缺了。
龙卫军在辽西休整了一天,并得到东北最大军仓望海顿的粮草补充。望海顿位于辽东湾的西南端,白狼水的入海口处,其所储粮草均来自海路运输,直接承担了支撑整个辽东战场大部分军需的重任。
三月二十九日,龙卫军抵达辽水,进驻怀远镇。
怀远镇是帝国东北边陲最大最重要的镇戍要隘,也是帝国远征高句丽的前线大本营所在。现在坐镇大本营的便是右候卫大将军薛世雄,同时,他也是第三次东征的前线总指挥。
前两次东征,坐镇怀远大本营的都是皇帝自己,他把军事决策权、行政权和战场指挥权全部抓在了自己手上,独揽军权,结果可想而知。这一次他吸取了教训,听从了劝谏,改变了方式,最重要的也是因为东北局势不一样了,高句丽基本上丧失了抵抗力,第三次东征已经预定了军事上的胜利,所以对皇帝和中枢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