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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神针记-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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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复,今天机缘巧合之下,内息散光,一点火毒败尽,大破大立,李成盘膝而坐,体内如谷之空,内息于无中生有,纯净无比。心下若有所得,他遍读道藏,想起来老子所谓“谷神”,谷者空空也,神者大用也,于真空处起妙有,到绝境时方逢生。不过半个时辰,内息遍流周身,如天雨溪盈,李成百脉会通,眼前光明大作,檀中气满,仿佛有物横亘在胸,不吐不快,一开口,竟然长啸起来。

一众人等都在外边等待,叶一溥经此一事,已不耐烦同这些人在一起,独自在院子里看雪景,忽听的一阵低沉的声音,若龙吟大泽,似乎从地下传上来,经久不散,漫天飞雪到卷向上,久久不落,那声音渐转渐高,又似乎九天之上,云霄深处有凤唳向下,到清越激荡时,林子里积雪嘎吱嘎吱大响,纷纷从树枝上抖落,持续了盏茶功夫,待雪落尽时那啸声已然杳不可闻。众人见此异像,均默然不语,没有人知道是李成发出来的,到底古书看的多,纷纷在揣测这是什么现象。

古来炼气修道之士,大成者必有人天相应之象,不可遏之。史载大贤王阳明随军为司马,于某夜炼气有所得,盈满而不可宣泄,中夜之时,长啸军中,十万军马皆惊,人或言鬼神怒,不知其为之。

第三十三章 论道(上)

 李成走出房间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不知不觉,这一坐竟坐了数千息之久,寻了人问叶一溥的所在,给领了出来。

看病情已然好转,余人均已回去。叶一溥和老张在院子里的八角亭里,叶一溥是等李成,老张是一来是感激,二来他一辈子玩针灸,如今碰上高手,自然要讨教一番。两人俱是中医,养生功夫好,老当益壮,气血旺盛,不惧寒冷。送上来的炭炉也弃之不用,随意搁在亭子下的围廊上,偶有飞雪落下,迅即被炭炉化去,滴滴答答掉在地上,声音清澈。老张本是个爱热闹的,喜欢说话,可今天遇到的事情让他有点心寒,叶一溥见他神情,知道他心事,也不劝慰,两人微眯着眼,默然对坐。

李成过来时,叶一溥面朝小径,先看见了他。眼前这个年轻人,鼻子还是昨天那个鼻子,眼睛还是昨天那个眼睛,只是眉目疏朗,精神平敛,粗看不异于常人,细细打量下却觉得他迥脱根尘,叶一溥经商这二十年只在红尘中打滚,往来皆是名利之徒,何曾见过如此人物,心下暗叹自己前两次看走眼了,站起来笑道:“陆放翁讲,心如潭水静无风,一坐数千息。小李同志,你的养气功夫跟陆游比,那也是毫不相让啊。”

“叶老师又来取笑我了,陆放翁可是寻见古仙丹灶的大贤,我可是功名利禄的小人,刚才就在里面睡了一觉,哪里敢相提并论。倒是两位老师养心功夫好,坐了这么久还是气定神闲。”

“这首词你也知道,你上次还说是初中没毕业?我看不像,今天你可要从实招来。”叶一溥风趣地道,这寻见古仙丹灶,有白云成积。正是心如潭水静无风的上句,为南宋陆游所作,文字不甚美妙,又涉及修道养生的内容,一般人看过也就忘了,李成随口接出上句,初中毕业断然没有这个程度。

“我家祖上中过秀才,家里有些闲书,是小时候爷爷的板子打出来的,那时候年纪小,也就是记得清楚,要说这里面的意思,我可一点都不懂。”李成谦虚道。

老张寻了个插话的机会,站起身来向李成拱手鞠躬,这是古时弟子见师之礼,极为隆重,说道:“小李老师,今天真是太谢谢您了!”李成虽然看不懂,却也不敢受,赶紧抢上前去扶起。叶一溥和张云裳一样是世家出身,自然懂得这一套,笑道:“云裳兄,我听说你狂起来比谁都狂,没想到你蔫起来也比谁都蔫啊。”张云裳老脸通红,情急之下原形毕露,骂道:“老叶,你这家伙天时就是当药贩子的料,一张嘴甜起来比谁都甜,毒起来比谁都毒。”叶一溥在市值近百亿的集团当董事,身居高位,颐指气使多年,哪里受得了这口闲气,便要反唇相讥。

李成见两人就要斗嘴,赶紧打断道:“叶老师,我说这也没咱们什么事了吧?要不回去?”却听得小路上一个苍老豪爽的声音传来:“哈哈!既然来了(LIAO),哪有就走得道理,怎么也得喝几杯酒,免得出去了人家笑话我大老粗,不懂礼数。”

三人回头望,只见老人朝亭子走来,这大雪天里,只穿了中山装,身形清癯瘦削,步伐有力,除了须发雪白之外,哪里有一丝老态的影子,更不像刚得大病之人。李成心下暗奇,心道这老人正气倒是远盛于常人,恢复的如此之快。

一个中年妇女从远处急急的跑来,给老人披上一敞大衣,嗔怪道:“爸,你怎么出来了,外面太冷,你才刚好,哪里吃得消。”老人却不理会,抖开了衣服,大马金刀往亭子里一坐,说道:“不碍事,有这个小神医在,不怕。来,你没吃饭,我也没吃饭,去烧几个菜,拿瓶酒来。今天就在这里吃。”妇人不敢违逆老人的意思,只是眼巴巴的望着李成,期望他能劝劝,李成说道:“没关系,病人在床上躺了几天,大病出愈,出来接接地气,有利于恢复。”妇人见识过李成治病时的奇异之处,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开心地去弄饭菜了。

老人大笑:“你们看看,这有本事的人,说话就是板上钉钉。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就像我们搞革命,不走中间路线。当初我就说了我这媳妇,别把事情搞的太复杂,生死一条命注定,管你富贵贫贱,阎王爷不收你,想走都走不了。”

不一会酒菜已经整好,是家常小炒,味道偏向四川口味,值此冬日,酒是好酒醇入口,菜是好菜辣舌头,麻辣在舌底翻滚,暖意从胸腹间烧上喉咙,正是一大享受,。席间李成听叶张二人称老人为将军,看他岁数,怕是抗日解放朝鲜战争都打过,不由得肃然起敬。中年妇女也跟几人在一起吃饭,却是在监督老人的酒量,说是不能超过半斤,这个标准显然大大低于老人的期望值,一会功夫酒就快喝完了。

将军举杯敬李成,道:“李医生,我虽然是个唯物主义者,可是对于传统的东西我还是相信的,马克思讲万事万物都有矛盾嘛,我是万物之一,也有矛盾,又信唯物主义,又信神秘主义,这个就是我的矛盾。”李成初次跟老人接触,听他说话有趣,不由得笑了起来。将军继续说道,“文革的时候我当了几年牛鬼蛇神,住茅棚里,天天开荒山劳动改造,有一天人家带我们去砸一座道观,那会不是要破四旧嘛,跑过去一看是哪是什么道观,就是深山老林里一间茅草屋子,一个道士自己种菜吃,衣服都破破烂烂,人也是神神经经的。那天也是这样的大雪天,几个红卫兵要烧草棚,我一看不行啊,这草棚一烧,那道士没地方躲,非冻死不可,最后还是没拦住那帮人,屋子给烧了。到了晚上我放心不下,偷偷抱了床棉被过去。那道士果然还在那里,就坐在烧过的草灰上,说要给我批命,那次批的可真是准啊……”老人说道这里却不再说下去,一仰头把最后一杯酒喝掉,道,“好酒啊,二十年的茅台。”

老人的儿媳妇也是第一次听老人说起这种事情,饶有兴趣的在听,见老人不往下说了,知道是什么意思,笑着又开了瓶酒。老人继续说道:“那道士说了很多,我后来这些事情,连几个儿媳妇是干什么的都说准了,最后说我的寿数是81,我当时奇怪,问他是怎么算的,他说我最后一次杀人的时辰加上个六十年,就是我的死期。今天李医生给我治好之后,我脑子清醒,才想起这个事情来,六十年前的这个时候,就是中午你给我针灸的那个时辰,我差点就死了。哈哈,这件事那道士没算准,我还是活过来了。”

听到这里,李成似乎明白了怎么回事,说道:“将军,您最后一次杀人,是受伤了吧?应该是肚子里那刀伤。”

“是,子弹打完了,跟鬼子拼刺刀,他娘的,肚皮上一刀捅进来,差点被鬼子剖腹了,当时我就想剖腹而死那是日本人的死法,我可不能这么丢人,咬咬牙让我活下来了,军医都说我命大。”将军回忆道,过了会奇道:“李医生,我身上伤疤不少,您怎么知道是肚子上这刀伤?”

张云裳问道:“听针?”

李成点了点头。

“不知道小李老师是哪一派的传人,黄远庭我知道,他可没这功夫。”张云裳追问。

“不算流派吧,是我师傅他老人家自创的,功叫黄庭功,针法还没名字。不过跟黄庭内外景没啥关系。”

“黄者厚土之色,庭者中空之用。黄庭功,应是取厚德以载之像,你施针的时候我一直在把脉,脉象不乱,正大光明,这门功夫怕是年代久远。”张云裳道。

李成也佩服起张云裳来,这厚德而能载,中空而大用的道理,他也是最近才悟出来。虽然人家搞电针有点不务正业的味道,可这理论功底确实是自己比不上的,只从一个名字一次针灸,就将这门功夫的特点说的丝毫不差。

将军见两人说的有意思,一言不发,边喝边听,示意两人继续。

第三十四章 论道(下)

 “小李老师,我敬你一杯,以后还请多多指教。”张云裳恭敬地站起身来双手端着酒杯。他是个学术狂,人情事故上只如孩童,倒是至性之人。

“不敢,您别折了我的寿,快坐下快坐下。”李成赶紧站起来。

张云裳到底是个急性子,没有客套几句便开口问李成内家针的事情。他几十年坐诊京城,诺大的北京,一些所谓的名家如过江之鲫,大江南北的奇人异士见了不少,真正有内气的就是一个山东李可施李老爷子,金针独穴,张云裳目睹过他一针救人必死之病,那时候就想根李可施学徒,不过老爷子思想保守,不传。他去世之后就再也没碰上类似的高人了。可都是些沽名钓誉之徒,嘴皮儿耍耍漂亮,真动起手来比他还不如。像李成这样一针见效,还能把他的电针弹出来的,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再加上李成这跟一尺三寸三的金针,绝对是内家针,一般人,使都没办法使这根针。

张云裳有心拜师,可他的年龄都够做李成的爷爷了,实在拉不下这个老脸,只好旁敲侧击,道:“小李老师,您刚才是听出来将军的伤,听针我也知道一点,当年上海滩的石屏先生就是内家听针,可也没这么玄乎能听出伤口的年份吧?”

说道这里将军也来了兴趣,酒杯也放下来不喝了,众人凝神静气,只听李成怎么讲法。

“当然听不出来,我也是推断,刚才将军讲的那位道士,能说出今天这个时辰将军有身灾,又能坐在大雪地里半天不倒,想来一定是炼气修道的人,后来将军也说他算的准,他说了一个六十年,总有他的道理。”李成理了理思路,继续道:“六十年为一甲子,六十年前的此时,只怕比现在更加寒冷。”

将军应道:“是,那时候在东北,撒泡尿能冻住半截。”众人莞尔。

李成笑了笑继续说道:“我的估计是当初这刀伤受的寒气,将军五官线条粗厚,这种人医经上讲是五气平均,寒暑难侵,将军当时跟敌人刺刀见红,正是杀气旺极之时,阳气不藏发出体表,这时候那一刀捅的深透,阳气在表不在里,与天时相背,因此受了寒气,尔后六十年不发,乃是将军正气旺盛压制之故。”

若不是李成上午露了一手神乎其神的针技,几人只怕要把他当初江湖骗子了,张云裳说道:“小李老师,我医书读的也不少,内经上讲,一呼一吸为一息,一息之间脉行六寸,一日一夜,人一万三千五百息,脉行八百一十丈。前朝的御医,能以此算人几日死,这个是有根据的,我爷爷就有这个水平。可你说这六十年一甲子,又是什么道理?难道能推到这么远?”

“一甲子六十年,正是天干地支配尽之数,天干十,地支十二,天干配五脏,地支配六腑,经脉也是各归其脏腑,呼吸之间脉行,至死不息。我以为人身如钟表,又如星辰运行,轮回不息,古人讲人身即一小宇宙,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六十正是五脏六腑的尽数,所以六十为一轮回。五气俱衰,本元泄露,这是自然大道,常人不可违逆。那道士说最后那次杀人六十年后,应该就是指五气俱衰,寒气不能压制的时候病发。当然我是推不到这么远,只不过听将军讲,想当然的以为是这个道理而已,也就是嘴上功夫。”李成道。

这番话说的似是而非,叶一溥若有所思,张云裳不死心,继续问道:“这个且不讲它,我听你说阳气发于表,这腊月寒冬,阳气潜藏是常理,它怎么发也不能像夏天那样发的散,所以冬天得寒病的极少,你这么说,似乎有道理,可我总觉得站不住脚。”

“内家功夫练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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