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王-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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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雷震吃饱喝足,恶人恶语地训了土着大妈和她的儿子们一顿,扔给他们三只烤熟的野鸡,再查过几道明哨后,时刻保持着警惕性地走在无名高地的一条羊肠小道上。
他看着天上的月亮,突然想起了001——刘亚男。不知道为什么,一想起这个名字,章雷震的内心就是一阵子莫名的躁动。
就在这时,天际轰隆隆地传来飞机飞临的声音。
章雷震抬头一看,那是一架日本的黑寡妇飞机,让中国的老百姓一听就心惊胆战的空中刽子手。
有人跳伞,准确地说,是两个人。
是什么人竟能如此快地侦知这里的情况?章雷震的心紧了一下:这特务里还有特务,消息传得真快,看这架飞机的航向,当不是从新疆发出来的,很有可能是从北平、天津飞过来的,要是这样的话,那就应该是土肥原贤二的动作了,他有可能再派人来监视舍知植里……川香樱子受了重伤,土肥原贤二的一对并蒂间谍之花,凋谢了一枝,而且是最重要的一枝,这不能不叫他来两手准备……在新疆这样的大后方搞大动作,土肥原贤二这样的老牌中国通,不可能不知道,时不时犯神经的舍知植里和有过历史耻辱点的筹田饼一,都不是能做成大事之人。
想到这里,章雷震心里大概有谱了:这架飞机,载的是土肥原贤二的新疆特使。看来,在小鬼子心脏唱的这出计中计,又能大变戏法了。
章雷震看着一只降落伞在离他约一千多米的土丘上落地时,拔出枪,喝令岗哨:“加强警戒,不论是谁,没有特别通行证一律不准入内。”
章雷震率先冲到正在收降落伞的那人身边,出言警告:“什么人,把手举起来!”
那人并未回头,却声音极轻地道:“五岳,我是亚男,情况有变!小心行事!”接着,她趁着收伞绳的机会,扔给章雷震一个纸团,又道:“先押着我,去见舍知植里。”
章雷震依言行事,押着刘亚雷先到了东南营。
舍知植里全副武装,严阵以待。待她见到刘亚男时,却突然惊呼了一声,继而又把嘴闭上了。
此时的刘亚男只是一个村妇的装扮,穿戴与土着大妈极为相似,一张稍有风韵的少妇的脸,并没有什么特别奇特之处。
只是她的手腕上套着一个在夜色下有点微光的手环。舍知植里盯着刘亚男手腕上的手环呆愣了一会儿,立即把刘亚男请进了野战帐篷里。
一进帐篷,舍知植里立即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井内美芳大佐,请传达新指示!”
井内美芳,一个颇具传奇色彩的老牌日本特务。是土肥原贤二手里极为秘密极为重要的一张王牌中的王牌。舍知植里、川香樱子,还有安插在韩复榘身边的山口淑子皆受井内美芳的节制。其人从不公开露面,扮相多为中国普通平民的样子。暗杀与易容是她的强项,前苏联远东情报人员的暴露,多与她在南京国民政府里的无孔不入的调查有关。
此人可以算作是红色特工们死敌中的死敌。
但是,红鹰一号——神秘的001——刘亚男又怎么得到如此隐秘的消息,进而,以井内美芳的身份,以身犯险,到了章雷震临时设局的老奇台呢?
这其中的曲折,真是九曲十八弯,一环套一环。
老奇台这边的暗战惊心动魄,而在奇台县,西拉达旺的特使已经与筹田饼一接上了头,洽谈甚为友好而真诚。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有情报人员向筹田饼一和西拉达旺的特使,报告了老奇台的诸般怪异,并特意说明,西拉达旺的乳母——阿米娜,已经受到了挟制,石友三似乎又临时变卦,投向了不明身份之人的怀抱!
第78章 不懂友谊
筹田饼一相信石友三。救命之恩哪,没齿难忘。无论谁怀疑石友三,筹田饼一都不会对石友三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一想起石友三可能已经中了不明身份的支那人的圈套,筹田饼一恨不能插翅飞到老奇台,把石友三救出来。石友三还肩负着与西拉达旺最后达成与日本人世代友好的两国间互通有无的大使重任……突然得知石友三的不利消息,筹田饼一像掉了魂似的,浑身不对劲。
西拉达旺的特使却不知筹田饼一与石友三之间的过命交情,给筹田饼一献计道:“既然出了这等变故,咱们不妨将计就计,把那伙不明身份的人与石友三一起咔嚓了,省得石友三这个老滑头再从中作梗……”
筹田饼一不等那特使把话说完,突然一拍桌子,站起来,呀呀嗷嗷地骂了一句日本粗话,像被激怒了的公牛一样,怒瞪着眼睛,“你,你的良心不好,你要杀友三君,那就先杀了我……友三君的忠诚,我一百个担保,友三君是我生死与共的朋友,你的现在回去,告诉西拉达旺阁下,我的谈判代表是对大日本帝国最为忠心的友三君,他,是我的全权代表,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筹田饼一没有心思谈判了,他决定把这位对石友三没有感情的特使送走。而且,他还急中生智地想到一个三全之策,他要改变谈判地点……接下来的一切都要改变。筹田饼一记得川香樱子跟他说过一句中国的成语“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友三君这次遇到危险,正是遇到了虎穴,而策动西拉达旺成立新疆自治王国就是虎子,所以,要把老奇台包围起来,来个一箭双雕。
想到如此美好的计策,筹田饼一不禁得意起来:新疆一旦成为大日本帝国的殖民国,那一心想在中国事务上插一脚的前苏联,就失去了一个可靠的基地。而延安的那些泥腿子赤化分子,没有了前苏联的支援,连吃饭穿衣都成问题,还打什么仗……接下来,那些潜伏在新疆的红色特工,就只有惊慌失措地迎接死亡了。
陶醉在如许大计中的筹田饼一看到西拉达旺的特使还没走,眉头一皱,妙计又上心来,当即掏出钢笔,写了一封洋洋洒洒的自认为颇有书法意味的长信,封好,然后叫他的卫队长,对着他的耳朵唧唧咕咕地安排了一番。
西拉达旺的特使搞不懂筹田饼一的激情澎湃,心里觉得,这个日本人有点不大靠谱儿,便婉言谢绝了筹田饼一的外交晚宴,当夜即骑马赶往哈密。
筹田饼一没有心情理会那个特使的反常。他开始了排兵布阵,他要围攻老奇台,救他的一百个放心的大大忠心的友三君。
他的第一道命令,便是发给他引以为自豪的秘密发展的成吉思汗式的蒙古骑兵。如果没有石友三被“挟制”,他是准备在扶植西拉达旺成功后,用这支奇兵迅雷不及掩耳地突袭迪化,一举突破前苏联对这个大西北经济、文化中心的控制,进而掌控局面……
灵活机动地临机处置……筹田饼一心里默默地念着这几个字。他这是按照石友三君临去蝎子沟时授给他的诡道兵法来应对目前的变化。
他的第二道命令,同样是发给一支骑兵。这支骑兵是奇台县的政府武装,是以石友三的三寸不烂之舌,用三天的功夫磨出来的。奇台县的县长跟石友三是莫逆之交,经不住石友三那日本必将统治全中国的卓越理论的诱惑,心甘情愿地当起了日本人的走狗。
最后一道命令是发给筹田饼一的旧部——从北平、天津和胶东等地召来的有“特战”能力的特务。
三拨人马,以两支骑兵为左右两翼,呈包抄钳制之势,先发后至,到达老奇台两高地背侧,隐蔽待命。
而特务队则由筹田饼一亲自带领,扮成商业驼队,由奇台出发,拿着奇台县长的通商令,进入老奇台,先期侦察不明身份之人的布防情况。
星夜兼程,猎猎骑行的筹田饼一早就猜到了,跟他作对的一定是鬼见愁。这个鬼见愁连川香樱子都骗过了,果真是比狐狸还狡猾……鬼见愁原本就是红色特工组织的重要成员,一定受过正规而严酷的特战谍报训练,要不然,川香樱子那么机敏的人,怎么会让他打成重伤。这个鬼见愁,太可怕了,竟然狗鼻子一样灵敏地嗅到了新疆的暗战硝烟,鬼使神差地就来了……来吧,上一次在五龙洞,你鬼见愁没整死我筹田饼一,这一次,我一定要让你鬼见愁在新疆,在老奇台锉骨扬灰……
夜色愈织愈浓,天上乌云浓盖,只有极远的星空下的几点微弱星光,可以勉强分辨脚下的路。
为了极快地又不暴露企图地赶到老奇台,筹田饼一给他的特务队下达了非常苛刻的命令:行进时严禁一切明火,严禁用日语交谈,传达行进命令用手势,沿途用饭,所有的用剩下的有日文标示的东西,一律掩埋。
特务队到达老奇台时,天已经快亮了。说下就下的雪,舞舞扬扬地飘洒下来。
筹田饼一怒骂了一句恶劣的天气,即令他的副队长继续按部就班地进入老奇台。他则领着他最得力的六名干将,花高价从一个老牧羊人手里买了三十只羊赶着,甩着鞭子,接近了石友三所部的西南营。
石友三警卫队的警戒哨警惕性颇高。老远地看见羊群和牧羊人,立即拉枪栓举枪对准筹田饼一等人,“放羊人滚远点,再往前走,开枪了。”
筹田饼一装作害怕,挥着鞭子噼噼啪啪地往沟里赶着羊。
正在这时!军营里突然响起两声马嘶,接着,有两乘雪白的骠骑箭一般地冲出,向着筹田饼一冲了过来。
第79章 深入虎穴
两乘骠骑踏雪追风,在纷纷地落雪中构成一幅极为动人的塞外驰马景像。马上的骑乘之人,皆着了大红的骑师服,黑帽黑靴,一看就知是女骑手。两乘并驾齐驱地卷出营门。
看到雪坡上的一群雪白的山羊,骑乘的两位飒爽娇女喜不自胜,一挥马鞭,马蹄腾扬,两匹滚雪落玉般的骏马载着如许佳人,在半坡之地迎住了筹田饼一。
乘马之人乃舍知植里和山口淑子。
山口淑子是随井内美芳一起乘飞机赶过来的,经过东北军驻防的西安时,被东北军的高炮部队击中,两人跳伞后,差点没让西安的红色特工打死,险中逃生后,神通广大的“井内美芳”又弄了一驾日本的飞机,有惊无险地飞抵新疆,通过了盛世才的检查,这才大摇大摆地按照情报员和陆地领航员的指示,空降到了老奇台。
山口淑子此行本来是被动地执行命令。她在韩复榘的地盘里,弄了一个中国人的身份,创办了海棠花剧社,打算为中国的演艺事业奉献毕生的青春和才艺,但是天有不测风云,那个可恶的“红鹰一号”,利用报纸,化名中国不平氏,发表山口淑子是日本特务的一号新闻,这使得山东地面一片骂韩和杀日本特务以泄民愤的呼声。由此,山口淑子在齐鲁之地的艺术之梦破灭,不得不潜回北平述职,接受土肥原贤二派给她的新任务。
来到老奇台,见到“精力特别旺盛”的舍知植里,被舍知植里一番激情煽动,她觉得又有了在特工事业上与“鬼见愁”和他所在的组织斗一斗的兴趣。
尤其在听到舍知植里讲的“小田原野”君智勇双全的英雄事迹后,兴趣大增,与舍知植里比试了一番不分胜负的枪法,两人又乘兴在雪地里赛马。
两人迎住筹田饼一和他的山羊,三人打个照面。
愣住的是筹田饼一。筹田饼一猛一见到舍知植里和山口淑子,先是一喜,接着心中一沉:情报员专呈给他的情报得到证实了,舍知植里这个无耻的女人,真的投向了鬼见愁的怀抱!真是帝国的耻辱啊,土肥原将军精心培育的一双间谍之花一个重伤一个投敌,致使整个华北的特务组织为之震惊,一向铁板一块的陆军特务机关,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挫败……筹田饼一触人生忆,忆起在五龙洞那不堪回首的一幕,心里边对石友三的感激之情又无法按捺……友三君在支那的军营里一定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喂,喂,放羊的,直盯着我们看什么?”舍知植里的一声断喝,打断了筹田饼一的悠然感慨。
“两位姑娘,我家里穷得没米下锅了,看你们穿戴这么整齐,这么高贵,一定是有钱人,能不能赏个脸,买我几只羊,让我一家老小有个活路。”筹田饼一想到石友三身陷囹圄,心情就很沉重,犹豫一番后,决定借卖羊送羊的机会,深入虎穴,探探虚实,以便及时进行营救。
不过,长年从事间谍的敏感和谨慎,使筹田饼一对这两位已经“投敌”的老相识倍加地小心,十分努力地说着生硬的维语。
舍知植里听到筹田饼一那甚不流利的当地语,一下子警惕起来。突然拔出枪,对准了筹田饼一,“放羊的,乖乖地走过来!”
山口淑子不解,轻声对舍知植里道:“这个人,长得一脸风霜的,不像是支那特工,我听美芳大佐讲,鬼见愁正在阿拉木图帮盛世才运飞机大炮,准备要跟西拉达旺大干一场,他们应该不会这么快来到这里。”
舍知植里肃容道:“支那人有句话,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漏掉一个,赤色特工们经常隐藏在三教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