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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臣貌丑,臣惶恐!-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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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监国拍拍鼓胀的肚子,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儿。

再往慈相跟前走了两步,贴了上去。

“子姜,符西的山鸡腿儿真是好吃,回去能不能再带上一些?”

我歪了脑袋,直直地盯着慈相,还真盼来了他的苟同。

他一双桃花眼流光溢彩,绽出无限的柔情蜜意。

“既是扬思喜欢,把整山的鸡搬回去养了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心中一抖,嘴角咧得更加大发,拍着他的肩膀,扯着嗓子喊:“妙极妙极!”

齐侯眼珠一转,凑了过来,态度谦顺。

“二位大人,何事妙极啊?”

我正过身子,同时正了脸色。

“方才我与丞相说,日前传言说侯爷治水不当,乃是小人谗言,空穴来风。”

我看看手中鸡腿儿,确实已经啃得干净,才恋恋不舍地放下了手。

侯爷面色松快,躬了身子。

我继续说道:“侯爷治水有方,安民有道,这乃是和尚庙后头开着尼姑庵——明摆着的事儿嘛。”

齐侯嘴角一抽,想乐却只得憋着,略弯的腰身儿直了起来。

我抬手遮了火辣的日头,皱着眉头,似有顾忌地说道:“侯爷,只是还有一事未决。”

大热的天儿,齐侯却有些哆嗦,缓缓道:“苦大人请讲。”

我将光溜溜的骨头往水里一抛。

“既是来了,少不得找人沿堤坝细细勘查勘查,这事情办得才算是滴水不漏啊。”

齐侯揖了手,脸上愁云一扫而空:“苦大人所言极是。”

一挥手,跟身后小官儿说道:“再去找几个工匠,把河坝从头到尾儿地察看上一番,何处疏漏,要记得分明。”

小官儿方欲领了指示退下,慈相从旁伸手拦了。

“在下昨日临时召募了一些工匠,个个识水懂得工艺技巧,不如差他们前去,也省得侯爷寻人费事了。”

我点点头,对慈相竖起个拇指。

慈相望着我,笑靥可人。

齐侯脸上有些哀怨,却也僵着笑道:“丞相费心了。”

“啊呀”——本监国折了身子,蹲在地上。

慈相奔了过来,轻抚我的脊背。

“可是不舒服?”

我只是老实儿地蹲着,挤眉弄眼儿似乎也表达不尽自身的痛楚。

慈相一张俊脸靠了过来,我眯眼瞅了,水嫩光鲜得很,可本监国此刻真是再也吃不下了。

我又打了个响亮的嗝儿,声音之大,惊跑了巴巴儿贴上来的齐侯——也没准儿是被本监国一张狰狞的如花面孔吓跑的。

本监国的耳朵忒过灵巧了些,听见几个小官儿低声议论。

“一路上又是吃又是喝,不肚子疼才怪。”

“这么张丑脸,不做监国还真是可惜了。”

……

慈相面色一沉,压声说道:“别是吃坏了肚子吧。没提点你,自己也不当心。”

我眼睛一吊,心中冤枉:“在家吃不到这么好吃的鸡腿儿,便贪了嘴……”

慈相轻吐一口气,抬手似有动作,却又在空中停下,长长的眉皱了,说道:“真是难为你了。”

我当然是难为得很!

公子多情,你欠我一个把儿!

我好一会儿才从地上挣扎着站了起来。

齐侯还在不停地擦着汗,眼光停在我脸上,也不怕丑。

在小吏的陪同下,本监国将堤坝旁边的一处茅厕跑了两趟,回来时,一行人还在坝上站着。

有的斜眼儿看着本监国捂着肚子、颤巍巍地迈着小碎步的潦倒相儿;有的背对着本监国看工匠们忙上忙下。

慈相快走两步,来到我身侧,将我搀了。

温声道:“既是身体不适,还是早些回去吧。”

我有些犯难:“子姜,路行许久,只为今日,我若现在回去,怕失了职责。”

慈相宽慰我道:“身体要紧,我让技人们把勘察记录好生写了,拿给你看。你若有疑,再查无妨。”

我硬是挺了身子,看着他满是关切的形容,咬着牙说:“子姜,让你一人日晒风吹,我心中不忍啊。我还能坚持上一阵子。”

声音颤抖,本监国刚直起的身子又不争气地弯了下去。

齐侯在一旁一张皮薄肉厚的大脸有些紫青:“苦大人旅途劳顿,定是水土不服,为社稷坚持许久,辛苦非常啊。有丞相监督,苦大人安心回去休息吧。”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苦某惭愧,实在是身体不适。侯爷放心,苦某定当将亲眼所见,回去如实禀报皇上,以求封赏。”

说吧,缓缓地抬了头,看着慈相,声音缥缈:“一定要好生查看啊……”

慈相一脸担忧:“回去叫丫头去医馆找个大夫好生看了,吃过药就早早睡下吧。”

我颇为乖巧地点了头。

齐侯见状,两手一拍,满脸横肉直颤,吩咐下人备轿,将本监国抬了便走。

本监国在轿中哼哼呀呀,费了不少口水。

许久,才到了镇中。

我向外瞅瞅,“哎呀”一声吼。

“憋不住了——”本监国继续大喊。

轿夫也憋不住了,笑出了声,轿子猛地颤了,然后落下。

我捧着肚子,急冲冲地蹿下了轿。

兜兜转转,找到一处公共茅厕。

脱了自己华丽丽的绸缎衫,团了,往茅坑里一丢,就又是刚来的一身破败穷酸模样儿。

本监国心想,这破破烂烂的衣服,倒也称本监国的脸,很是心满意足。

一条脏兮兮的大黄狗在茅厕边儿上转悠。

本监国假意提了裤子,“汪汪”学了两声狗叫,从茅厕里晃荡出去。

“还叫,就是见着屎不要命的,老子踹死你!”说罢,我一脚踹在墙上,确实挺疼。

管不得许多,我将脑袋绕着晃了一圈儿,便歪歪扭扭地往前跑。

“死狗,哪儿跑!”本监国怒气冲冲,那狗也挺配合,瞅着一处围栏就钻了过去。

孟尝君有鸡鸣狗盗之徒,其实他养本监国一个也就足以为非作歹了。

本监国用余光扫了墙角蹲的小吏还死死地盯着茅厕,心上一乐,身子一缩,也跟着钻了过去。

本监国要四处转上一转!               

作者有话要说:  敲着开心的文字,心里流着泪——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天气很好。

希望大家心情都好。

继续努力,完成本周日更的伟大目标。

想你呢,说的就是你……

乐一个,乖^_^

☆、监国有难,放着谁来?!

这人哪,就不能太得意了。

本监国前脚刚钻出围栏来,正趾高气扬地往前蹦跶,两脚就一齐踩进了泥塘,身子一歪,坐了一屁股泥。这块泥塘十步见方,周围一圈儿茅草盖得恰到好处,本监国险些整个人就滚了进去。我下意识地抹了把脸,顿时满脸都是泥腥味儿。

公子多情怎么说来着,你可以抬头望天,可也不要忘了看看脚下的路。

本监国此刻深有体会。

爬起身来,沿着道边儿一路往前走,前面不远处就是几天前随行参观的街市了。

拖着泥泞的双脚,本监国真是一步一个脚印儿。

一路上遇见些个百姓,全都闪开了身子,巴不得与本监国离得远远儿的,个个绕道而行。

看来本监国的丑陋是与日俱增了。

我沿着路边儿一气儿走。小商小铺前门可罗雀,比起那天真是要安静不少。

远处一老一小衣衫褴褛,唱着快板儿,搀扶着在街道另一头,声音听得真亮儿。

“………桑树倒人吃草,大水没了青苗苗;沙田断种卧耕牛,民居泛舟财货漂……”

本监国听得仔细,觉得此话定不空洞,便决计上前追问一番。

我神情一个恍惚,眼前似是一团黑影飘过,那一对老少瞬间不见了踪影。

揉揉眼睛,只当自己发了臆症,抬手遮了太阳,立定远观,却什么都看不到了。

我急急走着前去察看,可没走两步,身侧伸出一只大手将我的嘴一把捂上。

我来不及叫喊,身子一歪,被横着拽进一间屋子。

嘴上的手松开,我猛喘了几口气,抬眼望去,是个头戴冠帽的中年男人,肤色泛黄,脸腮无肉,肩膀宽阔,倒也强壮。他眉头紧锁,神情有些焦虑。我揉揉压扁的鼻子,侧头看着他。

他伸手比了个噤声的姿势,将我拉到后堂,扯了凳子,示意我坐下。

我心中莫名,也不妄自说话。

那人去灶上倒了碗水,端了过来。

“小兄弟,你别怕。我叫王四儿,是这家绸缎庄的伙计。”

我接过水,喝了几大口——那鸡腿儿烤得是挺咸,回去跟侯爷说让厨子少放点儿盐巴。

他见我喝得畅快,拎了块儿毛巾,去脸盆了沾了水,往桌上一放:“擦擦脸吧。”

我应了声,放下碗,拿过毛巾在脸上擦了,很快,干净的毛巾就沾上了满满的泥垢。

他拿了脏毛巾,又去水里透了,一边儿问我:“你刚从灾区回来吧?”

我点了点头。

王四儿在身旁坐了下来,手拍在我的肩上,也不嫌脏。

“可不敢乱走啊。前些时日,官府将所有难民都逮了,关到镇郊的管制营去了。”

我心内一震,问道:“王大哥,管制营在哪儿?”

见他不语,我带着哭腔儿,继续说道:“大水七日,我与娘亲、妹妹走散,不知何处寻她们啊。”

王四儿将毛巾又递了来,两眼微红。

“去了管制营就是自生自灭啊。侯爷爱财,舍不得拿钱出来赈济灾民,往管制营里一关,任他们是饿死渴死,置之不理,还真不如让大水冲走淹死了一了百了!”

我连忙起身,就地跪下,将头在地上一叩。

“谢谢恩人啊!只是我不能不管我的亲娘和妹妹啊。”

他向门外瞅瞅,低声说道:“你可别寻了,出去你也只是凶多吉少。皇上派人来巡查赈灾情况,镇里来了几个大官儿。近日来官府也加派人手,在各处捉拿逃窜的难民,在灾区被逮到你还有个活路,在这里被捉了,怕是就地就得处死。”

我问道:“恩人,那我跑出去告上一状?”

他攥紧了拳,轻哼一声,说道:“一开始,我们也有这个打算。可眼见这个新来的官儿一身锦衣,行走坐轿,排场比我们那个视财如命的侯爷还要大。大家也就死了念想,继续任人摆布。”

唔?

我一怔,“我一直住在乡下,却也听说咱符西区处处的民告不是摆设,但凡有人有状要告,写在纸上贴上去,官府就会亲自审理,让老百姓满意。”

他摇摇头,叹了口气:“今日不同往昔啊。三五年前确实这样,符区从东到西皆是一样,这符西政策更是开明,才引来多少商人开店做买卖,处处繁华啊。”

他还要说什么,却突然打住,就着方才的碗喝了口水,说道:“小兄弟,我再给你找身衣裳换了吧。”

我将破烂的外衣脱下,套上他拿来的粗布衣裳,连连道谢。

垂了眼睛,我声音颤抖:“我们家就在遥河边的山上放蚕养丝,这大水一没,也没了营生。”

他拧了眉头:“符西真是一日不如一日啊,这绸缎铺子老板攒足了钱,原本也打算关门跑走的。前几日官府下了令,让我们这条街上人人都得维持着生计,走不得跑不了啊,老板才让我看着铺面,自己去符东做营生了。”

店内布匹稀疏几条,勉强撑着场面,凄凉萧索却是不假。

我继续问:“刚才路过侯爷府,我远远看了,真像是神仙住的洞府,侯爷这样有钱,怎么不安置难民。”

王四儿嗤笑一声:“侯爷的钱,朝廷下拨的款项,也是我们惦记的吗?今时不同往日——不可说不可说啊!”

王四儿起身,去灶台拿了一个馒头,往我手里塞了,“逢人别说你是从灾区过来的,快往东面走吧,避上一阵子再回来。”回手又往眼上抹了一把,像是擦了眼泪。

我胸口似是堵上了一块儿大石。

将馒头揣在怀中,我出了绸缎庄。想到刚才那一对儿打快板儿的老小,便直直往前走。

心中有了疑虑,再听小贩叫卖,声音确实有些凄凉。

走到路口,右手边儿围了好些人,呼呼啦啦得好像有些热闹可瞧。

走近一看,此处正是符西府衙。

只见几个衙吏将一人推至门外,拎了领子,往台阶儿下一抛。

那人在石头路面儿结实地砸出了响儿,却还挣扎着在叫嚷:“我……是来讨赏的!”

人们围了上去,我三下两下也挤上前去。

那书生歪扭着身子,手在背后揉搓着,脸上还是倔强得很:“既然已经采用我的法子,为什么不言出必行?按照告示上赏我白银五十两!”

定睛一瞅,确是那日“有凤来仪”里的杜书生。

师爷模样的人缓缓踱了出来。

“讨赏?我看你是讨打!”

杜书生整整衣冠,硬是挣扎着站了起来,振振有词:“那我问你,决口如何堵得?”

师爷折扇一摇,摆头说道:“自是沿用老方法,将六十步长的‘埽’结绳捆扎,堵塞决口。”

杜书生一副轻蔑相:“这镇内谁人不知,月前新发的大水势头凶猛,新做的‘埽’数次被水冲走,决口一溃再溃。”

师爷噎了一下,把扇子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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