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夜唱-第3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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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某象是傻子么,某曾为剑南节度这般高官,难道你不知道这世上做官的比奸商更会说谎?”鲜于仲通口不择言,打断了覃勤寿的话语。
“哈哈……”覃勤寿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他毕竟不是叶畅,若是叶畅在此,早就打脸打回去了,你自己这等废物官僚,无报国之心,以为百姓就也无报国之心?
不过这些豪商们,倒真不是为报国而来,杨钊见覃勤寿神情,便知道这其中另有奥妙,当下缓缓道:“我与叶十一,多年至交,覃勤寿,当初叶十一引你来我府中时,他曾与你说过吧?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说与我听,我也好相助。”
“这个,叶郎君提出一策,名为开中法。”
“开中法?此为何意?”
“就是……”
叶畅没有说这个方法需要保密,故此覃勤寿便说了出来,叶畅其实是将明时的开中法提前到唐朝用了出来。豪商们为叶畅提供粮食、物资,在结算之后,可以换取安东银行的票引,凭借这票引,可以以低于正常价格一成半的价格,从辽东收购辽东产的商品,而且凭借此票引,这商品运贩天下时无须给付入城关税。
且不说低于正常时一成五的进货价格,单是免除入城关税一项,便足以让豪商们趋之若鹜了。
而且,叶畅能赚钱,乃是所有豪商们的共识,跟着叶畅,就算吃不倒肉,能喝些汤也不错。
待听得覃勤寿说完这开中法,鲜于仲通的嘴巴已经合不拢了,而杨钊却忍不住击节赞叹:“叶十一竟然还藏着这般妙法!”
这确实是妙法,谁都知道,大唐拓边最麻烦的事情不是四周的戎狄,而是如何往边疆输送粮食、器械,对朝廷来说,这是极大的压力。朝廷征发百姓运送,属于服徭役,往往逼得百姓民不聊生。而现在转到商人手中,则属于商人雇工,商人得支付报酬,民夫便是有怨气,也是先撒野向商人,而不是朝廷。
在有的时候,商人便替代朝廷承受了民怨,他们求利,朝廷求稳,倒是相得益彰。
杨钊为户部侍郎时间也有两年,越是咂摸这个,他便越觉兴奋,这样一来,朝廷几乎不花费什么,只是少收些税——那些税也原本就是被各级官吏层层扒皮扒掉的,没有多少能入国库——而欲做之事却完成了。
他猛然想起叶畅修陈留到彭城的道路便是如此,朝廷一分钱没有花用,却得了这条道路之利!
当初看不明白,现在才知道,原来叶畅修路,其实是为这种开中法做试验啊。只不过当时此法初试,别的商人不敢涉足,叶畅便以安东商会名义,办安东银行,来投入此事之中。开了此头之后,那些嗅觉灵敏的豪商,自然纷纷跟进。
“你们想要如何方便,只要本官能做得到,自然会给予。”想到这里,杨钊对叶畅的佩服可谓达到了一个顶点,心中明白,自己在理财方面,真的差了叶畅不只十万八千里。不过这没有关系,自己只要比叶畅会做官就行,哪怕叶畅本领再大,最后还不是被自己打发到各个地方,为自己捞取功绩?
“杨公!”鲜于仲通有些急了。
杨钊微一摆手,向他使了一个眼色,这眼神有些冷,鲜于仲通接触之后,这才猛然醒悟。
对于杨钊来说,久在剑南,终非好事,他最大的目的,还是回到长安中枢。当然,回去有两种方式,一种是灰溜溜地等着杨玉环捞他,还有一种是风风光光凭借功绩。尽管李林甫有意堵住杨钊立功之机,但是有协助叶畅筑城这一事实,李林甫想堵也堵不住。
自己再说话,那么横在杨钊回京之路上的障碍就是自己了,哪怕此前两人交情匪浅,杨钊也不会念什么旧谊——他与叶畅的旧谊,现在不就完全变成了相互利用么?
“有几处需得杨公相助的,其一我们会在成都买一批粮,同时购一些斧锹等工具……”
需要杨钊做的事情,无非就是允许他们在成都买粮买物,还有就是允许他们雇请剑南道闲杂百姓为劳力,准这些劳力在剑南至云南的道路上自由迁移。此时为禁流民,百姓连出个县都要严加管控,何况这是去千里之外的地方!
“连你们都知为国分忧,本官岂能比不过区区百姓!”杨钊听完他们的请求之后,义正辞严地道:“自然准了!”
他转向崔圆:“崔司马,拿纸笔来,待本官书写公文,令文吏挑过,盖上大印后颁发各处,务必令各地官员全力配合,不可有半点懈怠!”
崔圆拿来纸笔,但在递给杨钊的同时,小声提醒道:“若是许他们在成都购粮,只怕成都米价应声上涨……”
“无妨,我等来之前,已在山南、江南西道采购粮食,快则一月,慢则两月,必有大批粮食入川。”覃勤寿道。
莫说有他这句话,就算没有这句话,杨钊也不会在意成都粮食价格上涨的问题,只要饿不着他,能帮他早些回长安,就算饿死个十万八万的人,那又何妨?
出了杨府大门,诸商人都是松了口气,胡家掌柜笑道:“在长安时,这位杨公可不大好说话,不曾想在此处,竟然如此随和,诸位都是晓事理的,发了财莫忘了打点啊。”
“你道他是随和,无非是看在覃兄的面子上,若换了我们单个来,只怕连杨府的门都难进去!”有人道。
覃勤寿嘿然一笑:“我哪有什么面子,真正有面子的是叶郎君,各位可都是识货的,此次叶郎君开边之事,乃是他《边策》、《国富》二论之实用,若是得成,此二论必成我大唐治国之略,到那时,咱们这些商贾,日子也会好过许多。就算不谈这个,单说此次叶郎君拿出来的好处,朝廷给的,还有叶郎君自己给的,足以让诸位赚得盆满钵满,诸位千万记得,莫在误了大事!”
“不须覃兄吩咐,咱们大伙心里有数,谁误了大事,就是断了大伙财路,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到时不用叶大使说,咱们这十余家,首先就不放过那厮!”
众人纷纷表态,覃勤寿闻言连连点头,但最后,他还是象漫不经心一般,补充了一句:“咱们这十六家,是叶郎君挑出来的,后边还有三十余家等着补上,若是有哪家觉得钱赚够了,不欲与大伙在一起,那就请早些退出去,有的是人要来呢!”
大伙都哈哈笑了起来。
谁那么傻,会与钱过意不去,叶畅这一次付出的,可不仅仅是开中法那些大唐朝廷的政策,更承诺,事若得成,便成立西南商会,与安东商会并列,到时这十余家,就都是初始股东!
杨钊、鲜于仲通觉得云南乃是蛮荒之地,可是在这些商人眼中,这里却是宝地,因为叶畅已经列举了一大堆的物产,除了象牙、犀角这些之外,还有茶叶、珍果、糖类等。叶畅还说,在中原想要开矿不易,朝廷重重设限,但在云南,将来的西南商会将想办法从朝廷获取开矿之权,各家股东只要付出很小的代价,便可以开山凿地,获取埋藏在群山之中的无尽宝藏。甚至连金银铜矿,叶畅都暗示可以由众人开采。
这些豪商哪里不知道,开矿冶炼能带来海量的利润,他们有的心思活络的,甚至开始盘算着私铸铜钱——在安禄山被安东都督府分去了平卢军之后,李隆基为了给他补偿,允许他在范阳设五座铜炉铸钱,故此安禄山才赚得脑满肠肥!
众人散去之后,覃勤寿召来一人:“你骑快马,昼夜兼程,速速去见叶大使,只说这边已经准备好了,沿途接应之事,还要烦劳他动动心思。”
那使者二话不说,转身便走,没多久,他便一人双马,先乘船出了成都城,到了戎州之后再转陆路,直向滇南泽而来。
一路上风光他无心浏览,托叶畅扫荡蛮贼之福,倒是没有遇到大的危险。待出了群山,进入滇南泽附近,周围情形,让他觉得讶然。
只见一条大道被修了出来,虽然这条大道也只是二十里,宽也不过五尺,还只是一条黄土路,可比起山路栈道要平坦便利得多。大道两旁的丛林灌木杂草,都已经被烧得焦黑,露出底下的土壤,有些人正在其间挖沟引水。
“看情形,乃是叶大使在进行军屯,只是他取滇南泽时间还不到二十日,便已经做出这么大的动静了?”
他却不知,叶畅也仅仅是完成了道路两侧半里左右的工程,毕竟手中有三万兵,哪怕只动用其中一万人,每天放两里的火,也足以将道路两侧清理出来了。此前开垦艰难,无非是人少罢了,只要人手足够,人心又齐,以汉人勤恳,这算得了什么?
信使到时,正值傍晚,才一下马,便见那边人声鼎沸,仿佛是在争执什么,他等人通禀,便好奇地望过去。
第348章 欲拒猛虎引豺狼
“果然,又是你们今日第一个完成,今天的头赏,又是你们的了,当真不愧是有铁牛在的!”
“哈哈,那是自然,咱们喝一杯去,瞧那些家伙,今日又只能跟着咱们吃灰了。”
“若不是你们分得的地方容易,今日第一当是我们的!”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一堆乱七八糟的话传入信使耳中,信使好奇地问了问,原来叶畅将每日的任务都分组,由部下诸军各自去承担,哪一组能拿第一,便可以获得奖励。
奖励虽是不多,但对激起这些军士的好胜之心却是恰到好处,那信使是个明白人,一听就暗暗点头。
若是奖励多了,士兵只想着获奖,再不愿去前线拼生死,若奖励少了,则起不到激励作用。
他还待再问,便听得里边禀报之人回来,叶畅召他入内相见。
叶畅一见他,不由笑了起来:“林希柽,你既然来了,想来覃兄那边事情办妥了?”
“见过叶郎君,郎君所言不差,家主人已回成都,你要的东西,都已经在路上了!”
“那就好,那就好……你远道而来辛苦,先去休息吧。”叶畅笑逐颜开。
“这些商贾,当真可以成事?”蔡明在背后仍有些怀疑。
所谓筑城,便从修路开始,他协助李白,为此事务,短短的二十日里,学到不少东西。
“你只管放心,叶十一在《国富论》中说了,商贾逐利,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在某些时候,他们比起官府朝廷还要管用。”李白道。
李白家中商贾出身,父亲为了逐利,甚至连碎叶城都去过,对于这些商贾们的性子,他可是很熟悉的。
蔡明心里又嘀咕了声,总觉得有些将信将疑。
叶畅并不准备再细说,但就在这时,外头有人禀道:“大使,前方紧急军情!”
“紧急军情?”营中原本有些无聊的善直、王羊儿顿时精神一振:“有仗打了!”
“让他进来。”叶畅道。
果然如善直、王羊儿所料想,这紧急军情,来自于洱海。叶畅自己在此,令王天运领一万兵逼近洱海,如今兵力已达宗州,距离洱海甚近了。
“你是何人?”跟着信使来的,还有一个着汉人服饰的壮汉,其人到了叶畅面前,叶畅不识,便问道。
“某王归唐,故河东州刺史、新昌县开国子王公讳善宝之孙也,某之曾祖仁求公,亦曾为河东州刺史,曾请朝廷设姚州。”那人大哭拜倒行礼:“自南诏一并六诏以来,河东州已久不见天朝之官矣,先父心向大唐,故为小人取名为王归唐,今日得见大使,何其幸也!”
叶畅神情一动。
来云南之前,他专门研究过一些云南的情形,知道这个王仁求,虽是蛮人,实际上祖上是汉人,乃所谓的白蛮,确实心向大唐,包括他的儿子王善宝,都曾经在长安为宿卫。
“原来是善宝公之孙,那是大唐忠臣啊!”他快步上前,一把将王归唐扶起:“王刺史,这些年你们受苦,我来晚了!”
王归唐当真是泪流满面。
自南诏崛起之后,便日扩夜张,河东州就在洱海东南,南诏一并其余五诏,便将矛头指向此处。自此之后,象王氏这般心向大唐者,处境便艰难,而李隆基为了其扶植南诏对抗犬戎的战略,便对王氏等诸多抑制。
现在南诏终于暴露出其狼子野心,对于王氏来说,也就意味着他们多年的苦熬,终于有了出头之日。
“大使,我们云南蛮汉诸族,盼大使如久旱望甘霖一般,还请大使挥天兵以西进,救万民于水火!”
“那是自然的事情,王天运奉我命征伐洱海,讨逆除恶,便是为此!”叶畅大义凛然:“今日得王刺史之助,我军如虎添翼,料想缚元凶以献俘之日,就在眼前了!”
听他这样说,王归唐心里欢喜,他寻思着,叶畅虽然称自己一声刺史,实际上自己手中并无多少兵卒,又曾经屈身事阁罗凤,若不能立些功劳,这刺史只怕坐不稳妥。眼见这位叶大使准备在滇南泽筑城,分明是准备在此长留了,既是如此……
“大使,此次南诏逆乱,足以明证若大唐不郡县云南,则乱臣贼子必不绝矣!请大使上奏朝廷,改羁縻为直辖,立云南道以治之!”
他